第174节
离绣楼不远处的一家酒楼,二楼雅间里,聂灏沉着脸,透过竹帘望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眸光幽深若千年古潭,让人看不到底。
但他放在身侧的拳头,却不由自主的收紧。
“聂灏,让本公主去买!”申徒晚蝉气的不停的跺脚:“那死女人,价开这么低,是要气死本公主么?那为什么上次贞静问她要多少银子,她一开口就是一亿万两黄金,她是存心跟本公主过不去么?”
聂灏一声不吭,连眸色都未变动一下,只是一动不动地望着外面。
“聂灏……”申徒晚蝉拖长声音,拉着聂灏的手腕撒着娇:“让我去,这么便宜的价格,我可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聂灏侧过头来,看着她。
他剑眉星目,五官俊美,睫毛浓密乌黑,肌肤呈淡淡的小麦色,身躯强壮而挺拔,充满阳刚之气,是个非常有魅力的男子。
申徒晚蝉一时看的收不回眼,目光痴痴迷迷的,喃喃地道:“聂灏,你是我的,我不能让别人把你买走,你不知道我多喜欢你,我不能没有你……”
“你打算用多少银子买?”聂灏声音平淡地开口。
申徒晚蝉想也不想地道:“她叫价一文钱,能有多贵?你是怕我出不起银子吗?”
聂灏微微一笑:“的确怕你出不起,你知道此刻底下叫价是多少了吗?”
“多少?”
“刚才有个人,他出两座金山。”
“……”申徒晚蝉——是哪个骚包敢挡她的路?简直是活的不耐烦了!
“我去找那个女人算帐,她凭什么这样对你!”申徒晚蝉气冲冲的冲出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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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景楼后面的房间里,布置的十分的秀美华丽,可见是女誊歇息处,顾还卿正倚在窗边看底下的实况转播,熊大抱着铜锣,偷偷摸摸的摸进来喝水。
喝完,用大手抹掉嘴边的水渍,又蹭到顾还卿身边,颇有些心有余悸地问:“那个……老大,你以后不会这么对少主吧?咱沧海宫可丢不起这个脸啊!”
他最近思想有点不正常,经常喊顾还卿老大,跟黑社会似的。
顾还卿习惯了,也不以为然,闻言看了他一眼:“说不好,他要是经常让女人来找我麻烦,叫嚣着逼我让贤,为了耳根清净,我也得卖了他啊。”
熊大一听就跑了……
正在这时,一个小娃娃跑了进来,一把抱住顾还卿的腿,带着哭腔道:“亲亲,你别卖大哥了好吗?要卖你就卖我吧,我还值两个钱,你卖我吧!”
“……”顾还卿无可奈何地回头,映入眼帘的却不是聂九灵,而是一位绝色美少年。
“……”她。
姬十二今天的衣着并不如何繁华,只着一袭月白锦袍,但他浑身散发的贵胄气息浓厚,依然让他显得贵气天成,俊美逼人!
迎着顾还卿璀璨欲滴的清亮双眸,他修长的浓睫先颤了几颤,玉色的脸上腾地升起一层薄晕,目光闪闪:“亲亲,我……”
他满脸无辜地指着聂九灵,低声道:“是九灵要来,我……我带他来……”
顾还卿撇撇唇,觉得他找的理由真蹩脚,也不理他,只弯腰抱起抹着眼泪的聂九灵,拿出手帕替他擦眼泪。
见此,姬十二眼神一黯,眸底盈满了失落。
☆、005苟且之事?
若干年后,人们仍然对那场盛况空前的竞买会记忆犹新。
那日,聂家只传长媳的滴翠玉镯被人买走了,聂灏倒没人买……
第一:有镯子一样管用,何必多此一举?
第二:聂灏是护国大将军,他并非一个可供人买卖的奴隶,许多人觉得买他不保险,还是买镯子吧……
这也正是顾还卿所期望的效果——她又不是人口贩子,卖聂灏做什么?不过是借着聂灏的名气造个噱头,达到与其撇清关系的目的。
至于滴翠玉镯,着实是聂老将军给她的。
尽管聂老将军的意思是认定她为聂家长媳,然她却只承认帮聂家保管此物,并不想占为己有。
而且上次与聂灏见面,她有意将此镯还给他,他却坚持不收回,怎么说都不听,与他爹一样固执。
顾还卿为此很头疼——她不爱聂灏!若爱,情况另当别论,可她对聂灏除了敬,连喜欢都谈不上,如何能与之做夫妻?
委曲求全?这可能吗?!
她是自私的,不想为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搭上自己的一生,这镯子聂灏不要,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处理了。
再者,她不是没看出聂灏的用心——他企图用镯子拴住她一生,将她困在聂家。
既然都能做官了,破一列,何不破两例?
孝道固然重要,可是延续香火也很重要,顾还卿相信聂老将军在九泉下有知,也必定会赞成让聂灏先娶妻,给聂家生几个胖娃娃,而不是跑到他的坟茔旁敬孝。
只是,这些话轮不到她去说,反正现在聂灏跟她没关系了,他爱咋咋地,纵是把天折腾出个窟窿,也只要他大爷高兴。
她想的开,姬十二也想得开,左右顾还卿是不会吃聂灏这颗回头草的,他没必要像防贼一样防着他。
说白了,聂灏也是自私的!而且他自私的比较彻底,居然异想天开的希望她与申徒晚蝉能和平共处!
这在聂灏眼里也许没什么,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他这样做无可厚非。
可对顾还卿来说,实在难以接受与人“共夫”——毕竟不是真正的古人,骨子里没有那种根深蒂固的观念,所坚持的,所希望的,仍旧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两个自私的人碰在一起,都不肯为对方做出牺牲,其结果可想而知。
说是卖聂灏,其实是为了卖滴翠镯子,横竖这镯子意义重大。
于是乎,身负重任的滴翠玉镯被炒到有史以来的最高价!及至有人喊“我出两座金山”时,爆炒的情况才稍稍得以遏止。
由此可见,聂灏受欢迎的程度是多么的高!
不过,那个言道要出两座金山的家伙完全是来搞笑的——他用一张纸,画了两座维妙维肖的金山……
对于这种滥竽充数兼搞捣蛋者,众人直喊拖出去游街……
最后,胜出者是林将军,林薰羽的爹,顾还卿认识。
林薰羽出自武将世家,对聂灏崇拜的无以复加,非常非常的喜欢他!可聂灏是有妇之夫,她又不想给人做小,再说她跟顾还卿是旧识,以前还在一起练过骑射。
她比申徒晚蝉有原则,做不出夺人夫的事。
只是,心里有了聂灏做比较,再看别的男子,怎么也无入眼,于是她的亲事一拖再拖,眼看就要拖成老姑娘了,终身大事还没着落。
为此,林将军夫妇几乎愁白了头。
将好听到顾还卿要拍卖聂灏,林家人顿时犹如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林薰羽还专程跑去找顾还卿求证,担心是假消息。
待到顾还卿告诉她是真的,她高兴的几乎跳起来,一再央求顾还卿不要卖给别人,要卖就卖给她。
……顾还卿无语良久,直言不讳地告诉她,聂灏会以平妻之礼迎娶申徒晚蝉,纵然买了聂灏或买了这个镯子,聂灏仍不见得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谁知林薰羽答曰:“嫁给哪个男子也免不了这样的事,何况他只是娶平妻,又不是休了我,我不怕,最主要的是,他是我喜欢的男子,我愿意为他受这份委屈!”
有钱难买我愿意,的确如此,顾还卿无话可说。
林薰羽信心十足:“况且我打小与他相识,喜好相同,算是青梅竹马,我也比较了解他,申徒晚蝉骄横无礼,又是北苍人,早晚会失了聂灏的心,我有信心打败她。”
林薰羽身上有一种为爱勇往直前,义无反顾的孤勇,极容易感染人。顾还卿觉得,与其把镯子卖给一个陌生人,还不如卖给林薰羽。
至少她喜欢的是聂灏这个人,比较纯粹,不像别人那样,大多是喜欢聂灏身上所笼罩的光环,对其个人反而不那么在意。
再者,林薰羽面容姣好,也是美女一枚,聂灏打小跟她熟识,两人家世相当,配着刚刚好。
于是,这事就这么敲定了,林薰羽早被内定,她只需配合顾还卿演一场戏,真正却是出不了几个银子的——无论她出多少银子,顾还卿都会送给她当嫁妆。
林将军当时说了这么一段话:“我林某愿意倾家荡产买此玉镯,在场之人,无论是谁,也无论你出价多少,我林某都比你高出千两,你就是出三座金山,我林某也会比你那三座金山多出千两。故而林某希望大家能高抬贵手,成全林某,在此相谢,一拜再拜!”
林将军为了爱女的婚事,也是蛮拼的,以将军之躯,对着周围的人群不停的鞠躬作揖,好话说尽。
父爱如山啊!
易冬暖当场被感动的一塌糊涂,用力一敲铜锣,扬声道:“就是林将军了,大家莫再抬价!谁再抬价,就是与林将军过不去,也与沧海宫过不去!”
此言一出,非常震慑力,可谓霸气测漏,当场还真无人敢哄抬价格了。
唯有晚来的申徒晚蝉,声嘶力竭表示反对——尽管她无需玉镯,聂灏也会娶她,可没有这玉镯,她总觉得名不正言不顺。
然易冬暖一看是她,更加不予理会,只吩咐竞卖会到此为止,大家各回各家,各自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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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家宝被人买走,聂灏无动于衷,从头至尾他都没现身过,也没有出来说一句话,更没有阻止事态的发展,仿佛事不关己。
申徒晚蝉不服,几次三番闹到庆隆帝面前,状告顾还卿大逆不道,私卖他人贵重之物,并要求庆隆帝严惩顾还卿,追讨回本属于聂灏之物。
庆隆帝问她:“你以什么名义告顾还卿?那玉镯是聂晟给顾还卿的,人证物证俱在,聂灏本人都不管,任由顾还卿处置,你一个外人蹦达来蹦达去,是几个意思?你不觉得你管的太管了吗?”
“……”申徒晚蝉彻底卡了壳。
说到底,庆隆帝还是比较维护自己臣子的——林将军乃四品的广武将军,属杂号将军,不像聂晟父子能征善战,军功显赫,是朝廷的中流砥柱,但君臣多年,总归不能让他被外人欺负去。
再则,林将军老实人,在朝中从不结党营私,排除异己,且对庆隆帝无比忠心,手里也没掌什么兵权,林家人皆洁身自好,从无违法乱纪之事发生,典型的无威胁型臣子。
庆隆帝极愿意聂灏有这样一个岳家。
更何况,此事由沧海宫出头,且与姬十二有关,庆隆帝想插手都找不到机会,就怕羊肉没吃着反惹一身骚。
故此,顾还卿与聂灏之间的闹剧彻底落下了帷幕,只是余威犹存,依旧被人们传得轰轰烈烈——实在是这事太他娘的乱了!
但是,在人们以为聂灏很快会与林家定亲,并以平妻之礼迎浣花公主进门时,他却一脸沉痛地宣布:“聂某三年孝期未满,不能成亲,一切事宜,等聂某孝期满了再说。”
“……”众人。
及至此刻,所有人才想起来,看热闹看的忘了形,居然忘了聂灏还在孝期……
顾还卿知道后,也很无语,这明显是推托之辞。
若真的按守孝的礼仪来办,三年内岂止不能成亲?三年内连官都不能做!已经做官的,要告“丁忧”回乡守孝,孝服满后再陈请复职。
可聂灏如今正是如日中天的护国大将军,还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时候,若真遵守“守制”,那他还做什么官?赶紧去他爹聂老将军坟前结茅庐、睡草席去吧!
就不要说他这两年在北苍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肆意泡妞的生活了!几乎没有一样是符合守孝的规矩及礼仪。
当然,这些是因为他的工作需要,他也是不得以而为之,但同时也说明了“特殊时期应特殊对待”,不能生搬硬套,不懂变通。
但是,林薰羽和申徒晚蝉却不淡定了,一年的时间,于男子而言,只是一弹指的功夫,眨眼却过去了,可对女子来说,尤其是“恨嫁”的女子,一年的时间何其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