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白月光转正了 第56节
至于母亲的第二任夫君,他却是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既想知道关于母亲更多的事,见母亲见过的人,又觉得心情复杂、情形尴尬。
这时,他忽然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情,奔回元瑾汐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元瑾汐噗嗤一笑,“小妹姓元,名瑾汐。”
“瑾汐,瑾汐,好名字。”沈怀瑜只觉鼻子发酸,瑜、瑾都是指美玉,或许这名字意味着母亲还记挂着他?
“其实,母亲一直都很挂念你的。”元瑾汐认真地看着沈怀瑜,“她虽然没有和我明说,但时常望着窗外的榆树出神,有时一望,就是小半个时辰。”
沈怀瑜紧紧地握了握拳,榆瑜同音,这确是思念无疑。只是既然如此,那她为什么不来看看自己,不告诉自己她还活着呢。
“或许,你在想,母亲为什么不去看你吧?”元瑾汐仿佛能洞悉他的想法,坐回茶桌前,重新烧水、换新茶,“父亲担心她被抓回去,不许她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抬眼看了一眼沈怀瑜,想起多年前她目睹过的那场殴打。
“另一方面,她怕……”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沈怀瑜忽然间出声,打断元瑾汐的话,“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我说,另一方面……”
“不对,不是这句,是我刚刚问你名字时的那句。”沈怀瑜有些急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我说的是……”元瑾汐顿了一下,也反应过来,笑意盈盈地道:“兄长是记不住妹妹的名字么?”
呼地一下,心里的那簇小火苗,一下子就熊熊燃烧起来。
“怎么会。”沈怀瑜苍白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笑意,很想上去拥抱一下妹妹,但伸了伸手,又放下来,“你这就跟我走,我还有些积蓄,应该足够给你赎身。既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再为奴为婢。”
嗯?元瑾汐瞪大眼睛,不明白沈怀瑜的思维怎么就跳到这上面来了。
“怎么?你不愿意?难道说……你……”沈怀瑜目光扫向她的发髻和肚子,若是她被齐宣收了房,再谈赎身,可就难办了。
“没有,”元瑾汐一下了就明白沈怀瑜说的是什么,赶紧否认,“我当然愿意赎身。只是我的身契不在颖王手中,而是在江州知府夏家,身份文牒的备案也是在江州。”
“再就是我父亲在江州还属劳役,若不是颖王庇护,一旦被人发现,还是要被抓回去。所以,现在还不能妄谈赎身,只有等到颖王去了江州,帮我父亲除了劳役,再从夏家拿到身契,才能去想赎身的事情。”
“竟然这样……”一想到夏家,沈怀瑜冷笑一声,整个人也快速地冷静下来,他稳稳地坐在桌边,“你的身契为什么会在夏家?详细地说给我听,还有令尊为何会有劳役,一并讲来。”
元瑾汐看着沈怀瑜,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就是他这个样子,与父亲颇有些神似之处,明明两人毫无关联,但是谈起正事时,总是能快速地冷静下来,而且一定要先听全貌再做判断。
这一讲,就讲了将近小半个时辰,沈怀瑜一直沉默不语,良久,才感慨一句,“这些年,妹妹受苦了,不过日后有我在,不会再叫你受半分苦。等到这事了了,为兄多少能拿到一些沈家的财产,到时都给你添作嫁妆。”
元瑾汐心里暖暖的,“兄长不必如此,瑾汐想与你相见,更多的是想完成母亲的遗愿,想让你知道她后来过得很好,也想让你知道她其实一直在惦念着你。至于其他的,并不重要。”
沈怀瑜摇摇头,语带嘲讽,“我如今已是个废人,若没有你,沈家的钱财,我一分都不想要。他们害的人,可不只是我娘。”
想到他无意之间掌握的东西,他的目光透露出坚决,“走吧,我这就跟你去见颖王殿下。有些事情,该见见光了。”
作者有话说:
夏兴昌:最近怎么总觉得右眼皮在跳?
第53章 置之死地
“走吧, 有些事情,该见见光了。”沈怀瑜站起身,声音里透出一股决绝。
话音刚落, 远处就传来一个人的通报之声,“恭迎王爷。”
兄妹二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人身着月白色的长衫,缓步而来,身后跟着黑衣黑甲的护卫。
正是齐宣带人走来。
两人立刻走到出亭子相迎, “见过王爷。”
“王爷怎么来了?”元瑾汐问道。
“不必多礼。”齐宣冲着沈怀瑜虚抬了一下手, 然后当先走进亭中,递出一包茶叶, “城里呆得闷了,就出来走走。沈家大公子的见面礼, 说是今年最早的一批新茶,泡来尝尝。”
“是。”元瑾汐接过, 待齐宣坐下后, 这才坐到茶桌前, 开始泡茶。
“沈公子也坐吧,花园之内, 不必那么多虚礼。”齐宣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沈怀瑜。
上午的时候, 他在府里见了前来拜谒的沈怀理,从他那里,知道了不少关于沈怀瑜的事情。
比如这位沈家大公子,对自己的三弟, 可是夸了又夸。当然后面少不了痛心疾首地说他如何被美色所迷, 犯下不可挽回之事等等。
最后为了不给天下读书人抹黑, 这才上书学政,请求除去他的举人功名。
那一番话,齐宣当时本是不信的,但如今见了沈怀瑜本人,却又觉得有些话,也并不是夸大其辞。
比如即便是一身黑衣,他也是身姿挺拔,气势不凡。此时虽是坐在下首,但不卑不亢,面上虽有死气,但眼神却是一派清明。
不多时,茶水已经泡好,元瑾汐先是给齐宣端了,又递给沈怀瑜。
齐宣拿起,抿了一口,忽然道:“沈公子的石子已经投了出去,不知路可问明白了?”
沈怀瑜诧异地看了齐宣一眼,他刚刚之所以一言不发,除了在观察齐宣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元瑾汐在场,他怕贸然开口,会让妹妹难办。
但却未曾想,齐宣似乎完全不避讳她,直接开门见山。
既如此,他也就没什么顾虑了,当下,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银质小盒,挑开盖子后,递给齐宣,“王爷请看。”
齐宣疑惑地接过,只见盒子里是一块黑糊糊的膏状物,凑近一闻,有点蜂蜜和烟叶混和的味道,除此之外,还有股呛鼻之感。
“这是?”
“这东西,有叫如意益寿膏的,也有叫紫霞膏的,但更多人还是习惯性地称他为福.寿.膏。”
“福.寿.膏?”齐宣一惊,再次仔细打量手里的东西,“这东西不是百年前就被禁绝了么,你是怎么得到的?”
沈怀瑜目光望向平阳城方向,嘲讽一笑,“这是沈家贩卖之物。”
“真是该杀!”齐宣砰地一拳,直接砸在石桌之上,力气之大,甚至将桌上的茶具震得抖了抖,显然,这是动了真火。
元瑾汐不明所以,她没听过福.寿.膏这三个字,有些好奇地瞟向齐宣手里的东西。沈怀瑜怕妹妹吃亏,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好奇,以免引得齐宣不耐。
只是,未等元瑾汐注意到他的眼神,齐宣就已经将盒子递了过去,“你知道知道也好,这东西别看名字好听,十足十祸国殃民的东西。”
元瑾汐小心接过,凑近闻了闻,“奇怪,这东西怎么那么像阿芙蓉?”光闻还不能确定,她又用小指挑了一点点放在嘴里,抿了两下,呸地一声吐掉,“就是这个味儿。”
这一下,两个人都有些奇怪,“你还知道这个?”
“小时候县里的郎中用这东西给我治过痢疾。”
沈怀瑜点点头,“不错,这福.寿.膏,就是由阿芙蓉制成。这东西吞服时,虽然腥臭难闻,但却可治病。《本草纲目》中所记,此物能治泻痢、脱肛不止。”
“但若是放到烟锅中吸食,”齐宣接话,“气息则香甜如蜜,闻者飘飘欲仙,不但能让人上瘾,还会夺人精气,让人形销骨立,干瘦如同僵尸一般。而且一日不食便痛苦万分,前朝甚至有记载,吸食者会卖儿卖女以换一小块这东西。”
“此物若是流行开来,亡国灭种,是迟早之事。”
元瑾汐吓了一跳,不论什么东西,一旦能到“灭种”的程度,那关联的必是数百万,不,应该是数千万甚至是上亿之人的性命。
“那,那沈家贩卖这个是为了……”后面的话,她不敢说了。
沈怀瑜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冷冷道:“自然是为了让人吸食,以便获取暴利。”
“确实该杀。”元瑾汐恨恨地道,说完后又紧张地看向沈怀瑜,“兄长你没有……参与吧?”
“当然没有,大约一年前,我在学院读书时,偶然发现有人吸食此物,就上了心。只是没想到,查来查去竟然查到了自己家里。后来我暗中收买了一名婢女,名叫水莲,让她帮我打探消息。只可惜,在最后一次传递消息时,被人发现。”
“至于后面的事,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
元瑾汐心里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有些佩服齐宣,没想到事情还真就如他所料的那样,水莲的死,确与沈怀瑜有关。
齐宣则将元瑾汐手中的东西取回,沉吟一会儿后,忽然开口道:“怀瑜此举,已是将沈家三代人的性命,全数放在了铡刀之下,你……舍得?”
“沈家人既然敢做这样伤天害理之事,抄家灭族就是应当之理。他日即便是九泉之下,见了列祖列宗,我也仍然不后悔。”
抄家灭族?
元瑾汐咣当一声打翻了手里的茶具,震惊地看向沈怀瑜,沈家若要被抄家灭族,那他岂不是也……
怪不得他一直穿黑衫,怪不得他一脸死气,原来是早已存了必死之志。
“兄长……,不,王爷,”她慌忙站起,绕过茶桌,扑到齐宣面前,“我兄长他,他……”她也不知道要如何求情,只是觉得她刚刚把哥哥认回来,还未来得及到母亲坟前上一柱香,难道就要死了?
沈怀瑜却是沉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沈家之罪,罪不容诛。多我一个,也不冤枉。”
“不,不是这样,”元瑾汐心里真的急了,抓住齐宣的衣摆,“王爷,我兄长也算首告有功对不对,能不能饶他一命?”
“灭三族之罪者,首告可以留全尸。”沈怀瑜声音不变。
元瑾汐跌坐在地,心里忽然明白,为什么他说等他拿了沈家的财产,全都给她添作嫁妆。因为他压根就没为自己想过。
“地上凉,你先起来。”齐宣伸手将元瑾汐从地上捞起,甚至还细心地为她掸了掸灰尘,然后让她在石凳上坐好,这才又开口道:“若只是首告,想活命自然不行。”
“但若是……”他顿了一下,看向沈怀瑜,“我问你,这福.寿.膏来自何处,是沈家私种,还是从别处进货面来?”
沈怀瑜面色不变,“据草民所知,此物乃是父亲沈弘节经人牵线搭桥,从江州一个行商处得来。后来,通过这名行商,联络到了江州一名神秘人,从他那里,每月可以得到一百斤的货源。”
“至于江州那名神秘人是从何处得来此物,草民虽多方打听,但却未能掌握切实的情报。不过,此物喜炎热多雨气侯,江州并不适合种植,很可能从海外运进来的。”
江州,又是江州。
齐宣这时对待夏兴昌,已经不只是想除掉一个蛀虫的心思,而是真真正正地动了杀心。
此等祸国殃民的东西,竟然由他管辖的地方运进来,这种事情,就算他不知情,也足以让他脑袋搬家。
还有,并州知府不知是干什么吃的,每月一百斤的出货量,说大不大,但说小也绝对不算小,足以害上数十上百人了。
忽然间,他想到了这几天接见的人中,有几个人面黄肌瘦不说,多待一会儿就哈欠连天,鼻涕眼泪一起流,然后借口前几天染了风寒,慌忙告辞。
而据书上记载,吸食福.寿.膏上瘾之人,就是这个症状,难道说……他们已经上瘾了?
若是并州的乡绅都已经上瘾,那并州的大小官员呢?回想起这几天见过的官员,似乎并没有此种迹象,齐宣稍稍放心了一些。
沈怀瑜此时接着说道:“这每月一百斤的福.寿.膏,可让沈家获利至少十万两银子,虽然要交六成给神秘人,但每月四万两银子的利润,也足以让沈怀理疯狂。最近一年来,他屡次想加大货量,至少提到每月二百斤,但不知为何,却未能得逞。”
齐宣心里再次升腾起杀意。
白天他见沈怀理时,这人大谈为富者当回馈百姓,愿捐白银十万两,用于修筑堤坝,整修道路等。
结果暗地里,却嫌每月一百斤的份额不够。
这一月一百,一年就是一千二百斤,三年就是三千六百斤,这要戕害多少无辜的百姓?
就这样,还不满意?
“该杀。”这已经是齐宣第二次说了这个词。
齐宣将手上银丝盒子盖上,装进袖口之中,望着沈怀瑜,“沈公子也是并州有名的才子,据说还是沈家唯一的举人,就这样放弃了,不觉得可惜么?”
“王爷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