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何萱抬眸看向四皇子,刚巧两人视线相撞,四皇子视线一颤,瞬间转移视线不好意思和何萱对视,并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何萱勾唇浅笑,想不到四皇子竟然呆呆的,不过何萱不讨厌。单纯诚实的人,总会得到更多的人的喜爱。
  一旁的喜娘按照流程,又撒花生又撒桂圆,被闹腾了半天,男人都去前院吃酒席,剩下的几个皇妃和宗室内眷,各自介绍一番说了几句客套话,人也告辞离开。众人散去何萱才得以清净,摘掉被固定住的盖头,用红英找来的温水洗了脸,才放松下来,吃了些点心喝了杯水,才半躺到整理干净的卧榻上。
  从凌晨开始没消停,何萱也觉得有些吃不消。现代结婚都没觉得累,古代的规矩太繁琐,光是上轿后听训就听了半刻钟。好在后面就没何萱什么事,只要等着四皇子送完宾客回来就成。
  何萱没躺多久,房外就有脚步声,继而门被打开后,四皇子在两个贴身随从的搀扶下,脸色苍白的被扶着进了屋。何萱见此赶紧从榻上起身,让随处把四皇子放到榻上躺着缓一缓。随从安顿好四皇子,便急急的要去请太医,被四皇子阻止后挥退下去,房内之余何萱和四皇子两人。
  四皇子想坐起身,身体太虚弱未果,苦笑的看向何萱,无奈道:
  “让娘子受委屈了,今日你我大喜之日,本想撑着给娘子做脸面,谁知。。。”
  何萱上前坐到榻边,扶起四皇子让他靠在床头上,握着他手腕问道:
  “既然已经是夫妻,就不要说外气话了。相公是哪里不舒服?身体有何不舒服。”
  四皇子右手附上何萱握着他手腕的手,苦笑:
  “都是老毛病了,每次犯病都心慌气短呼吸急促。这么多年都吃着御医开的太平方,不好不坏的维持着。。。娘子嫁给我,委屈你了。。。想必娘子也听到过传言,虽有虚言,却大半属实。。。为夫子嗣艰难。。寿数想过而立更是不可能的事。。。”
  何萱大概清楚四皇子的病了,先天性心脏病,注意保健,保持心态平和,在用药物维持着,寿数虽有影响,却不可能活不过而立。至少何萱就有信心,如果四皇子按照她的方式来治疗和保养,活到六七十是没问题。关键是,何萱会医术的事情,真的是无法解释。
  “同患难共富贵才是夫妻,相公对自己有信心,喜怒平和注意饮食休息,身体慢慢就能调养,不要想太多,只要相公自己不放弃生存,就一定能平安。”
  四皇子捂着跳动的胸口,双眼认真的看着何萱很久,方缓缓笑道:
  “我名瑾,云泽瑾。”
  第09章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自古人生大喜之最。可惜的是,四皇子云泽瑾成婚当日被折腾的也不轻,为了给何萱做脸面,撑着没请太医已经勉强,更别谈洞房了。何萱不在意,云泽瑾倒是显得很内疚,毕竟对这个时代的女人而言,这是一种被丈夫和夫家的肯定。
  白日的喧嚷散去,四皇子府的夜晚也寂静无声,能休息当然都洗洗睡觉。梳洗好两人穿着里衣躺下,折腾了一天何萱也真的累了,身边多了一个人虽有些不习惯,何萱请知道自己是安全的,也禁不住睡衣放心睡去,毕竟明日还要进宫谢恩,还得折腾一天。
  等何萱睡着后,一旁闭目躺着的云泽瑾,略吃力的侧过身。看向外侧平躺的何萱,慢慢的放缓呼吸,深怕惊醒了已经沉睡的人儿。借着外面留着的一盏灯光,眼神熠熠的盯着何萱看了半天,唇角含笑侧着身闭目休息。
  有些人有些事,不需要做什么也不需要说什么,即便是只静静的站在那里,就是一段缘分的开始。一身新颖漂亮的嫁衣,从轿子里下来无视异色视线,一步一步坚定的向他走来时,云泽瑾就觉得那就是两人的缘分。
  进宫谢恩是大事,马虎不得。一早两人就早早起床,各自梳洗后一起用了早膳。早膳是四皇子府的惯例膳食,除了肉粥之外,全都是头天晚上事先准备的菜色,第二天一早在上锅热一热。粘腻腻的净是荤色多,不说四皇子身体不好,需要多吃清淡好克化的膳食,就是何萱看着也没胃口。
  放下喝了几勺的肉粥,冲望着她的云泽瑾笑道:
  “相公,既然我们两人已经成婚是夫妻了,这今后是我们两人的家,我也不说虚的了。我个人吃食方面口味偏淡,不喜这些蒸炖的菜色,和相公口味差异的话,我在院子里设个小厨房即可。不过相公身体的病症,大半还是要靠修养。
  府内的事相公要是觉得没意见,仍旧如以往然让下面打理,我的院子事宜就不算入在内。相公要是放心交给我打理,府内有些规矩也该理理。但我管家就要是立下规矩,有人不服闹到相公跟前,相公也不能拆我台。”
  两人成婚第二天,也不想让云泽瑾觉得她爱弄权势,只是这四皇子府的奴仆也太过不像话。如同何萱说的,两人已经成婚是夫妻,那么在可能要住一辈子的府里,何萱当然要过的顺心。说句笑话,在自己家里还要处处委屈,这日子也没法过了。
  四皇子不让她管理,她也能乐的清净,她对做黑脸也没兴趣。反正手里有嫁妆,用心打理银子进项也之多不少,毕竟这么多世的金手指摆在哪里。有银子关门在自己院子里过日子,想怎么来都可以,省心省力又省事。
  云泽瑾神情柔和,嘴角噙着愉悦的笑容,对何萱柔声道:“我们两人才是一家人,为夫又怎么分不清亲疏远近,这些年里我身体不好,下面伺候的人也疏于管教,娘子理理家里的规矩也是应该,就是让娘子费心了。”
  何萱闻言,倏尔一笑,云泽瑾比她想象中的要聪明理智,缓缓道:
  “今日还须进宫,休息几日也不迟,自己家中本应该舒适悠哉。”
  两人相视一笑,简单的用完膳食,准备随身的物品,坐上车辕向皇宫驾驶。一路上云泽瑾给何萱解说皇家的人口,还有错综复杂的姻亲关联。云泽瑾并不得宠,所以进宫拜见不一定能得皇上宣见。到了皇宫门口下了马车,两人在太监宫女的引领下,分别去了不同的地方谢恩。
  何萱去了长春宫拜见皇后娘娘,云泽瑾则有些忧心的去了乾坤殿谢恩。云泽瑾的担忧何萱清楚,虽然不知中间究竟出了什么意外,让何萱成了四皇子妃,但她的身份在贵人眼里真的不够看。四皇子无母族无宠爱,在这偌大的皇宫内,除了同皇上的那一半血脉外,没一点值钱的地方。
  两人新婚后进宫谢恩,各宫也只是面子情的做了赏赐。不到正午拜了一圈,就从皇宫打道回府,马车内云泽瑾用苍白青筋暴露的手指,紧紧握着何萱的手。云泽瑾身体在弱,毕竟是个男人,用了力道的紧握何萱还是觉得手腕不舒服。
  想到自己在皇宫内拜见各处妃主子时的冷遇,就能联想到云泽瑾自小到大的遭遇。在何萱看来,两人也只是搭伙过日子,对云泽瑾抱有淡淡的同情,却也没到要身心都有所感的安慰。从生理医学角度来讲,每个人身体上的伤疤,除了药物外还要靠自身的免疫力。
  何萱没当知心姐姐的喜好,故此轻轻抽了抽手,云泽瑾回神望向她时,顺着自己的话题笑道:
  “现在这个季节时蔬鲜嫩,午膳清炒几样时蔬,炖个鲜鱼汤。午膳后再回房歇歇,这两日我也觉得甚是疲乏。”
  云泽瑾回神,放松了手上交握的力度,表情柔和唇角上扬轻笑道:“都依娘子的,整日油腻腻的膳食看着都没胃口,今后为夫有口福了。”
  对云泽瑾的印象更好了些,不因事迁怒,对待何萱也尽量体贴。跟这样的人搭伙过日子,何萱觉得轻松自在些。或许是自小就没了依靠,云泽瑾虽然身体不好,却对家有着非常的眷恋。何萱称他为相公,是因为比四皇子要亲切一些,还有是两人的身份原因。
  两人在一起生活,会有些年头,何萱并不愿时时被提醒她今生的弱势。而云泽瑾称呼何萱为娘子时,是一种对人生和未来的期待。两人这样不符合皇家规矩,不伦不类的相互称呼。
  回到四皇子府已经正中午,何萱吩咐红英去厨房盯着,做了几道清淡的时蔬,一份番茄鸡蛋汤,一份虾仁汤,何萱要的鱼汤厨房回话说时间太短,熬不出汤味怕主子用的不香,从而责罚。何萱没在意,难缠的小鬼多的是,阶级的不对等,想收拾他们也非常容易。
  吃饭时间还是少想一些糟心事,会影响食欲。何萱直接挥退伺候用膳的丫头,又不是断手断脚,被一群人围观着用膳,也是非常影响胃口。给云泽瑾盛了碗蛋花汤,自己也动筷吃了起来。
  一大早起床进宫,也没进多少膳食,肚子早就饿了。云泽瑾大概真的很少吃这种家常饭菜,配着时蔬小菜用了一碗汤一碗饭,笑称比平时多了一半。用完饭,云泽瑾牵着何萱回房,准备补觉,反正府里就两人是主子,没人能管得着。
  回房简单梳洗更衣后,何萱也躺了大半个时辰,醒来后察觉云泽瑾侧身环着她,有些惊讶却也没弄出声响,小心的拿开了云泽瑾的手臂,动作轻盈的下床穿上衣服。出了卧房转到正堂内,坐下接过红英递来的花茶浅抿一口,问道:
  “清点嫁妆的事先放放,地契和卖身契不出错就好,剩下的以后有的是时间清点。明日一早用过膳食后,让府内的大小管事都到这里集合,也该说道说道府里的规矩了。伺候好就继续留用,伺候的不好直接拉出去,总有愿意守规矩干活的奴仆。”
  红英点头:“嫁妆都已经放到小姐库房内,地契除了老爷给的外,剩下的也都放到小姐房内,卖身契。。陪嫁的人都没出错,。。。就是大夫人给的几个人,卖身契还没交过来。皇子府内都有大管家在打理,大管家是分府时宫里按规定送来的,除了四皇子身边的两个随从自小就伺候,其他下仆都是开服后配齐的。”
  大夫人给的陪嫁没送来卖身契,是何萱早就料到的事情,也没觉意外。倒是这四皇子府,跟个筛子似的,云泽瑾又是个不爱计较的性子,管家在仆人心中话语的权威,绝对比云泽瑾更多。何萱想要住的舒服自在,最先要收拾的就是大管家。
  当然,这需要云泽瑾的支持。现实就是在这个时代,女人的强势,都建立在男人的支持和撑腰。虽然和云泽瑾才相处一天多时间,但何萱觉得云泽瑾会支持她的决定。皇家的人都早熟,云泽瑾自小身体不好,孤零零一人在皇宫,人情冷暖更深有感触。
  皇家的儿子,再温和平易进入,也有着属于他的骄傲和自尊。不计较时只是没必要,当他想要计较时,绝对是深渊地狱的折磨。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处理一个奴才的权利还是有的。只要云泽瑾对生命怀有希望,就绝对不会在继续一昧忍让下去,而两人相处的这一天里,何萱觉云泽瑾对生存其实有着渴望。
  故此,何萱会在成婚没几天就快刀斩乱麻,从上到下都梳理梳理,外人的评论和看法,何萱也懒得理会。她的出身在不被看入眼,现在也是皇子妃。身份摆在那里,云泽瑾活着,不论是谁将来登基,都不会为难一个体弱的兄弟,给自己的名声抹黑。
  云泽瑾死了,她一个寡妇皇家也不会短了她的东西,就因为清楚明白,所以才更无顾忌。总归别人的评价,比不上自己活的舒服,不然历史上哪来那么多昏君,淡淡吩咐道:
  “无妨,把嫡母安排的那几人,都安排到换洗房,等心安定下来在另行安排。其他事情,明日集合后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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