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节
金鳞子神色一凛,脚踏在化龙池之上,滚滚精气随着湖水灌入她足底窍穴之内,再融入魂魄当中,一丝一缕的华光,在魂魄形成的身形之上环绕着,已是有着一种重现肉身的迹象。
龙威无限,比之神威不知强了多少倍!
便是道人身上那一波波的道韵,也难以与之抗衡!
至于金鳞子所说的西方教,则就是常人口中的佛教。
龙汉大劫!
上古四龙!
柳毅眉头微皱,霍然间发现了,这金鳞子道友,绝非当初在琼玉地界所见的那么简单,变问道:“何为上古四龙,何为龙汉大劫?”
“上古四龙,则是上古之时,生于天地之间的四条大龙,分别是烛龙,应龙,夔龙,勾龙。贫道金鳞子,就是其中的应龙。至于烛龙,则道号九阴,在天地初开之时,被称作是钟山之神,他成道于钟山之时,鸿钧尚且不曾在混沌当中开讲。四龙当中,当时以烛龙最强,闭眼则为夜,睁眼则为昼,呼则为夏,吸则为冬。这烛龙道友步入大道之门成道为道人之后,性子张狂不知说收敛,大尊就从混沌当中驰骋而来,将之教训了一顿,这才让洪荒天地昼夜不乱,春夏秋冬四季恢复了四时之序……”
金鳞子说到此处,忽而闭上了嘴巴,转过头来,凝视着柳毅右侧百米之外。
一道佛光,凭空出现,显现成金色莲台。
佛祖阿弥陀,就坐在莲台之上。
佛教教主,竟然亲临此地。
“阿弥陀佛,应龙道友有礼了!”
佛祖双手合十,面色慈悲,掐指算了一算,言道:“仔细算算,才发现贫僧与应龙道友,已经有近两个量劫的时间,未曾见过了。今日一见,发现应龙道友气势如初,依旧有着气吞天地的大气魄,可喜可贺!”
“有何可喜,有何可贺?连我龙族一脉,都已经列于你佛门八部天龙之内,贫道喜从何来?”
金鳞子不怒自威,尽情吸纳着化龙池当中的精气,显化出一只长达数万里的大龙,将化龙池护发光罩撑裂,龙威挡住了滚滚而下的海水。
一双龙翅,遮天蔽日。
身高六丈的佛祖金身和应龙真身一比,实在有些微不足道。
“阿弥陀佛!应龙道友有所不知,在一量劫之前,洪荒世界大战了一场,大尊与鸿钧老祖都已经参战。鸿钧老祖与天道合一,对敌大尊。而今,大尊隐而不现,鸿钧老祖与天道一同被封禁,洪荒大世界被打得支离破碎,就连我佛门西方极乐世界,也因此毁了一次,八宝功德池被打成碎片,池水冻结,不复当年之威。我佛慈悲,将龙族列入八部天龙之内,以我佛法,保住龙族血脉不灭,又开辟出这一方龙门天界,护住化龙池,只等你上古四龙,有朝一日能重临天地,重整龙族雄风!”
一言既出,应龙久久无语。
阿弥陀佛又洒出一道佛光,汇聚成一个法球,其中蕴含着这许多年来诸多讯息,飞至了应龙身前。
应龙摊开龙爪,将法球一口吞了。
“雪羽大尊与天道大战,是为逆天!”
“鸿钧老祖与雪羽大尊大战,却是叛道!”
良久之后,才有这么两句话语,从应龙空中说出,语气沉重无比。
阿弥陀佛问道:“事已至此,不知应龙道友,准备站在哪一方,亦或是互不相帮,置身事外?”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怎能避而不战?”
应龙怒吼一声,凝视着阿弥陀佛,轰然言道:“我这位柳道友帮谁,贫道就帮谁!鲲鹏那只扁毛畜生站在哪一方,贫道就打谁!若是柳道友与鲲鹏同为一方,贫道便隐而不出,避居无尽虚空之内……”
“善哉!善哉!”
阿弥陀佛面带笑意,言道:“柳师叔与大尊是结义兄弟,三千年前一场大战之时,妖师鲲鹏却出手偷袭了柳师叔……”
“狗改不了吃屎!鲲鹏那禽兽若非是偷袭了贫道,贫道怎会沦落至此?鸿钧老道在混沌当中讲道之时,引来天下修士前去听道,贫道也位列众多修士当中,可他竟不给贫道一个蒲团……若论修为,当年贫道在天地修士之间,可以位列前十,凭什么连鲲鹏都有蒲团坐着,而贫道却要席地而坐?”
应龙神色愤然,咬牙切齿,沉默片刻之后,又道:“这一场因果,终究是要做过一场,才能了结。”
“善哉!善哉!”
阿弥陀佛双手合十,从十二品金莲之上掏出了一颗莲子,摊开摆在手中,言道:“这颗莲子,对道友恢复肉身理当有些用处,还请道友笑纳。”
“你佛门的因果,贫道不沾!”
应龙毅然摇头,不去接那莲子。
“天龙,你且过来。”
阿弥陀佛略略点头,已是把坐在龙门旁边的南无八部天龙广力菩萨招到了化龙池,“这位应龙道友,是你龙族前辈,上古四龙之一。而今应龙道友重临世间,须得以化龙池相助,才能恢复肉身,你且守在此处,听候应龙道友拆迁。”
一束华光,从应龙眼中照出。
吞了化龙池诸多精气,应龙修为已是恢复了几分,他的目光虽不像烛龙一样,能分判昼夜,却也照得南无八部天龙广力菩萨身形一颤。
“果然是一条小白龙!”
应龙点了点头,朝佛祖言道:“佛祖大可自行离去,贫道恕不远送。这小白龙是我龙族子弟,可留在此处与红黑二龙一起,侍奉贫道,算是敬了孝心。”
“善!”
阿弥陀佛使了一个佛礼,飘然远去。
“小白龙!贫道给你三月时间,长出头发,给你三年时间,将头发梳成一个发髻!若是三年之后,贫道看到你之时,你还是这般和尚打扮,休怪本座不顾血脉之亲,一口将你吞了!”
一言至此,应龙又看了看红黑耳聋。
眼神恍若旭日金光,照遍四方,惊得两龙瑟瑟发抖。
“你们算是有情有义之辈,化龙之时悍不畏死不惧雷霆,而今却被贫道区区一眼吓成了这样……果真是万事难全,难以尽善尽美。”
应龙微微叹息,又说道:“贫道两袖清风,孤苦一人,你二龙可愿拜入贫道门墙,做贫道座下的童子?”
两龙神色一喜,福至心灵,赶紧叩谢。
应龙正儿八经受了这一礼,挥手间在化龙池上显现出一座殿宇,将两位童子丢了进去,随后他才向着柳毅再度施礼,促狭一笑,言道:“没想到柳道友,竟然与大尊结为了兄弟!如此一来,宇宙玄黄之内诸多教主,都要尊称柳道友一声师叔,而贫道金鳞子,却能与你以道友相称,平白无故就增添了不少气势,实在是爽!”
这等事情,柳毅早已习惯,只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问道:“金鳞子道友把妖师鲲鹏称作禽兽,莫非与他也有大仇?”
“鲲鹏那厮,除了名的擅长偷袭!普天之下,在偷袭这阴损的行当之中,唯有陆压道人能和鲲鹏相提并论。贫道当初闭关苦修,要开天立道,要立下大教,想要以道人的修为,一举突破道君,直达教主,将立道与立教这两件事情一起做了,可就在最关键的时候,鲲鹏那亲手不如的东西,竟然偷袭贫道!”
应龙满眼恨意,怒道:“如果害了贫道之后,他鲲鹏能谋取到一些好处,贫道倒也能够释怀,毕竟修行之世就是大争之世,你争我夺也算正常。可他才贫道悟道之时偷袭贫道,只算是损人不利己,这让贫道如何不恨透了他?”
“妖师鲲鹏,如今已是道君修为。”
柳毅言道:“至于陆压道人,则与鲲鹏是敌非友,曾与我并肩作战数次,也算是一个性情中人。”
“嘿嘿!如此最好!”
应龙咧嘴大笑,言道:“等下回大战之时,就让陆压去单挑鲲鹏,让他们相互偷袭,狗咬狗一嘴毛……”
这语气,竟有几分幸灾乐祸在里头。
似乎只要鲲鹏不爽,他应龙就很爽,不管自己能不能得到好处,都能在心里暗爽,在脸上明爽。
分明又是一种损人不利己的想法。
夏日骄阳,烈焰如火。
龙门天界水雾弥漫,覆盖在汪洋大海之上。
柳毅步履坚定,从深海中一步步走了出来。
金鳞子这一段因果,算是告一段落。
当初许下的承诺,已经兑现。
如此一来,柳毅问心无愧的道心路途,霍然就变得圆融起来,浑然无缺。
每一步在海中踏出,脚步都会比前一步更为坚定。
大海自行分开,显现出一道天堑沟壑,替柳毅分出一条道路。
有气息如洪,充斥在柳毅心怀当中,随时都可能激发出来……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无过错,方能心中无愧。
心中无愧,方能道心圆满。
圣贤,岂非就是从无过错之辈?
柳毅一步步走至龙门顶端,脚踏长虹,置身于虚空当中,指着无尽宇宙,喟然问道:“诸如妖师鲲鹏那般,最擅长阴损暗算偷袭别人,可此人却是道君层次的高手,比之圣贤不知强横了多少倍,难道妖师鲲鹏所作所为,都是对的?难道妖师鲲鹏此生此世,无数年来,从不犯错?难道宇宙玄黄之内诸多圣贤以上的高手,全都是无过之辈?”
“可宇宙玄黄无数高手,分作两方势力,相互对敌。”
“这两方势力,各自都有众多圣贤以上高手,到底谁对谁错?”
“若有错,又岂能成为圣贤?”
第一千零五十章:立地成圣!
一幕幕画面,显现在柳毅脑海当中。
瞬间就想起了当时在碧游宫之内,通天教主显现出的那一道大战画面,大尊力敌鸿钧与天道,最终拼得一个两败俱损,可在那一战当中,大尊与鸿钧,俱是一副甘愿赴死,情愿以身殉道的慷慨激昂气度。
鸿钧以身合道,固然认为自己是对的。
大尊竭尽全力,将“天道不公”四字当中的“不”字去掉,自此封禁了鸿钧,让天道至公,难道又是错的?
柳毅凝视虚空,静默无声。
这一站,就足足站了七七四十九年。
四十九年之间,柳毅将这些年的修行之途,连番往复回味了数次,其后却恍然睁开眼睛,双眸精光四射。
“圣贤无过,只不过是圣贤层次的修士,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对的……哪怕明明是错的,只需心之所向,一往无前,就能明道,就能道心通明,就能心无破绽!”
淡淡的笑意,浮现在柳毅脸上。
先前诸般念想不能通达,念头不能圆融,皆因没有悟透这圣贤之道。
而今一朝顿悟,自然喜悦由心。
“就算错了,只需执迷不悟,一错到底,自己把这错误的当做是正确的,自然能稳固住自己的本心!”
“诸如凡俗世间某些邪教,最擅长把信徒召集在一起,引火自焚,在所有人看来这都是错到了极点的行为,可邪教之徒却以此为乐,将之当做最崇高的目标,乐此不彼,至死不休!……这,就是邪教之徒的道!”
“邪道,也算是道!”
“通天教主与我讲道三千年,讲的都是当初鸿钧在三十三天之外,在混沌深处紫霄宫当中,与天下众生所讲的三千大道八百旁门,各种修行之途无奇不有,无所不包,无所不含,有正道,有旁门,也有邪魔外道,却条条都可成道,条条都可立道……”
“有些修士一生苦修,只为让自己实力越发强横,这等强者之路,也是一条道!”
“诸如那东皇太一,在上古之时曾是天帝,统领诸天。这东皇太一的道,只怕就是帝王之道。”
“通天教主创立截教,只因天道之内众生皆有生老病死,通天教主便想替众生截取一线生机,以求长生,此乃通天教主的截教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