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胡闹？我胡闹？”安心方才也吓了一跳，但看着没有真给林陌淮爆头了，立刻又气势万千了。
  她松手扔了棍子，一手狠狠推了下林陌淮的胸口，硬将人推了进去，抬头看着比自己高近两头的男人，气场一点都不弱。
  “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你都忘了是吗？！玩弄苗苗很有意思吗？！师生恋很过瘾是不是？！现在瘾过完了啊？！所以就把苗苗当抹布一样扔了是不是！”
  她一边喊着，一边撸起袖子，通红着双眼往屋里冲：“听说这儿还藏了个女人，我倒要看看那妖精是什么样的！”
  “你冷静点，听我说！”林陌淮从后面拉安心，但是安心头顶都要钻出火焰来了，疯了一样的样子一时连林陌淮都拿她没办法。
  “什么冷静，我冷不了！我要热死了！你别拦着我，我找到她非得划花她的脸不可！”
  “那个女人是宋子菲！”终于，林陌淮的一声大吼让安心安静了下来。
  “宋、宋子菲？”安心有些不可思议，倒是一时呆怔在原地了，“你竟然忽然喜欢上她了？”迟疑的语气，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如果今天林陌淮这里真藏了个表面清纯，实则拜金的女人，那安心肯定要跟她决斗一番。但是宋子菲那个女人从开始就表现出是个包包狂、首饰狂，挂在嘴里的就是：我是高知家庭，我平时都去巴黎购物，lv什么的我都用烦了……
  打死安心也不信，她表哥会喜欢上这样的“人物”。
  果然，林陌淮好气又好笑地说：“你觉得呢？可能吗？”
  “那你告诉我原因，真正的原因。你有苦衷的对吗？”安心抓住林陌淮的手，一双眼深深地看着他。
  林陌淮沉默了。但那沉默，却让安心看到了希望。
  她的手慢慢松开，忽的，吐了口气，目光转向窗外。
  “哥，你可能不知道，从小我就特服你，家里我只服你。”
  “别的女孩家里，有的哥哥年纪轻轻就是一副精英的样子，成日的在上mba，各国飞来飞去；有的哥哥是真正的二世祖，在学校欺男霸女，干了无数龌龊事。你有阵看着也坏，但坏的有道。”
  “你也交女朋友，但从来不祸害人家好人家的姑娘；你半夜顶着染了五颜六色的头发去飙车，清晨回来时却老爱跑便利店买个面包给咱家门口那乞讨婆婆；你会在我过生日的时候专门抽点空带我去商场买衣服，别人家哥哥没一个能做到……”
  “虽然我从来不说，但我真觉得，你一直是个好人，好哥哥，我很喜欢你。”
  “请你相信我，只要你跟苗苗分手的出发点是对的，我会为你保守秘密，并且尊重你的选择。我就想你给我个解释，一个合理的解释，让我继续相信，我……我哥哥不是个渣……”安心一眨眼，泪水忽然落了出来。
  林陌淮叹息，终于，开口悠悠道，“我只是无法让一位母亲绝望……”
  他慢慢地说，安心静静地听。将自己在心里所有的挣扎，犹豫，痛苦，悉数讲给自己的妹妹听。
  “所以，除了你暂时离开她，就没别的办法了是吗？”听完之后，安心久久地沉默，最后只问出这样一句话。
  林陌淮则是苦笑：“如果不让苗苗失望，就要让童妈妈绝望，我还能怎么办？”
  安心定定地看着他，最终，无言地离开。
  这仿佛成为一个无解的局，但是就一定要以所有人的不快乐作为结束吗？
  她握紧手，在电梯里目光暗里透着一点光，她一定能想出办法的，一定要。
  “就是这里了。”李浩将苗苗带到闹市区一家游戏厅门口，回头问道，“这家店的老板人不错，愿意提前支付钱给员工，但是——但是这种地方你知道的，不是很清静，有时也会碰到难缠的客人，你确定要在这里打工吗？”
  苗苗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感激地连连道：“这儿的环境很好了。大白天的我还能被拐卖了吗？李浩，真的谢谢你了，我愿意的。”
  她是真心感激李浩。他没有说要借她四百，更没有因为她不接受他而对她的事袖手旁观，他那么了解的介绍了她一份工作，将她的难题解决。
  游戏厅的老板是个四十来岁总是笑眯眯的中年男人，听完李浩说的情况，完全没犹豫就先给了她四百元，甚至连擦机子的工作都没要她干，只叫她在门口站着迎宾就好。
  苗苗将所有钱交到商场，然后马上回游戏厅开工。
  干了两天，一切都很顺利，只除了领班似乎瞅她不太顺眼，苗苗当没看到，努力干好自己迎宾的活。李浩看她这边没什么事，也就不再天天陪着她了。
  可没想到，李浩才走，她这里就出了事。
  几个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的年轻人，霸占着跳舞机，也不投币，也不让别人玩。领班使了个眼色，苗苗有点怕，可还是鼓起勇气过去劝。
  “你好，你们如果现在不玩这台机子的话，可以先下来让别人用吗？”
  “别人，谁用啊？”红毛少年故意左右张望，在旁边等待的两个女孩看他们人多势众，忙一缩头走了，红毛笑了，瞥着苗苗道：“没看到人啊？难不成——是你？”
  他笑着一伸手，就像是要摸苗苗脸一样。
  苗苗头一偏，下意识喝道：“干嘛啊你！”
  “呦？小妞还挺凶？”当着一堆朋友的面被一个小姑娘喝斥，红毛的脸面有点下不来，走下跳舞机就去拽苗苗，“我不干嘛，想让你教教咱们。我们不会玩行不行？”
  “对啊，你不教我们跳我们不会跳，快教快教！”一个男生率先起哄，紧接着少年们都吹着口哨闹了起来。
  “你们……你们不会就起来啊！”
  “那不行，这些币你给我们退了吗？”少年们开始耍无赖。
  “我——这些币又不是我卖给你们的，你们要退去服务台退。”
  “我们就要你给退钱，现在就退。”青年三三两两地包围住她，故意逼近，时不时用身体摩擦过去。
  苗苗往左边躲会碰到人，往右边躲还是会碰到人，前面就是跳舞机，红毛摸着下巴，站在那儿猥琐地笑着等她。
  眼泪已经在眼圈里打转了，苗苗强忍着，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游戏厅领班，领班却皱皱眉，佯装没看见。
  这种私营游戏厅从来是卖出一份币算一份，轻易不愿意收回，比起被经理骂，显然还是让这个女生受点委屈好。
  苗苗深吸一口气，终于站上去，红毛已经给她选了一个五级的最难舞曲，然后走下去。疯狂的节奏响起来，苗苗完全招架不住，脸涨红着瞎跳了几步后，就无措地站在了上面。
  “笨死了，你倒是跳啊！”男生喊道。
  “跳啊跳啊……”入目所见，都是恶意的起哄声。然后就是看热闹的人。
  “要不我帮你跳？”
  红毛说着便跳上了跳舞机，一手狠狠勒住了苗苗的腰，将她用力往怀中一搂！
  “啊！”苗苗吓得尖叫一声，回身就朝他使劲儿推了一下！
  红毛不料苗苗会忽然发难，被推得一个趔趄，脚下一滑就跌下了跳舞机，屁股重重地坐在地上，当下就疼得哎呦哎呦地叫了起来。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那群不良少年将苗苗团团围住，动手又动口，苗苗被这人推一下，又被那人推一下，在人群中惊慌无助。
  她的心跳得很快，怕得要命，眼泪直往下落。
  “救命……你们想干什么……让我出去，让开——”
  李浩跟几个哥们本来是来街上买旱冰鞋的。远远听到那边有动静，朋友还调笑说：“那是怎么了？在调戏良家妇女吗？”
  李浩皱皱眉，却不搭腔，只觉那女孩的背影衣服分外熟悉，再加上出事地点又是那个游戏厅附近，他没吭声，一步步朝那边走去，几个哥们看情况不对，也跟了上去。
  到了离出事地点就十几米的时候，李浩看清了人群里被男生欺负的女孩，竟真是苗苗！
  李浩只觉脑子里哄得一声，气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拎起拳头就冲了上去，“你们是不想活了吧！”
  顿时，两帮人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就打作了一团！
  “别打了，你们都停手！别打了！”苗苗眼见着李浩一拳将一个混混的鼻子打出了血，又被另一个混混抡起棍子从背后偷袭重重打上肩膀，混乱的场面让她脑海里一片空白，只会喊别打了、别打了！
  110来了，120也来了，苗苗一路哭着，陪李浩上了救护车，坐在车上的时候，她无意中目光落向前方，竟然发现了一辆熟悉的车子。
  ——街道的对面，林陌淮坐在车里，车窗大半落下，他皱着眉不知已看了多久。
  当发现苗苗注意到他的时候，他面无表情地升起车窗，就那么一踩油门走了。
  “操，真够不是东西的了！哎呦——”李浩也注意到了后面的情景，当即怒骂一声，却牵动了脸上的伤口。
  而苗苗，流泪的脸仿佛都麻木了，就像周围的世界都沉寂了。
  她愿为他付出一切，他却对她的一切不屑一顾。
  两辆车，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往北，一个往南，擦身而过。
  她想，她真的应该死心了吧？
  而在拐弯离开街道的一瞬间，林陌淮狠狠踩下刹车，阴沉的脸色几经变化。
  ——心痛，懊恼，气急，等等，不一而足。
  他真不明白，那块表对苗苗就那么重要吗？
  所谓的品牌，奢侈物，真就对女人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哪怕是孩子气如苗苗也不能免俗？
  她竟然去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打工，为了一块表！
  林陌淮恨得简直——简直想要去找她复合！给她买十块她想要的烂表！也好过她在那里让别的男人动手动脚！
  ☆、第45章 大结局
  那一晚，林陌淮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了很多，脑子里一直乱哄哄的静不下来。
  一会儿觉得，苗苗毕竟与他相处了那么久，她不是那种想要靠很多牌子货来满足虚荣心的女孩，也许——也许那个贵重的手表真的对她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一会儿又觉得，也可能真是他的忽然离去造成了苗苗的性格大变。她还小，心理抵御伤害的能力还不健全，如果真的从此走上了要靠奢侈品填补空虚的路，那该怎么办？
  他猜了那么多，最后，唯一的想法就是，他要给安心那丫头打电话，让她打听打听，苗苗到底要买的是什么，他偷偷买来给她也就是了。一定不能再让苗苗这么胡闹下去了，否则真要叫外面什么坏人骗了，出了事，他岂不要悔恨终生？
  可是，一打通安心电话，他还没来及开口，就听安心道，“哥你睡了没？”
  “啊？”林陌淮一愣，答道，“还没有……”
  “那我去找你。”安心马上道。
  “什么？现在？”他下意识看看时间，可还没顾上表示反对，对面就传来了“嘟嘟——”的声音，是安心挂了电话。
  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安心就抱着一个大信封冲了进来，喘着气道，“哥，我问你，你跟苗苗分手，是打算这辈子再也不见她了，还是预备着先躲她两年，等她长大些，让她妈放心了再去找她？”
  林陌淮的眼神一暗，沉声道，“我从没打算彻底放弃她。”
  “ok。”安心笑着坐下，“那你凭什么就觉得，等你们的所有障碍都扫除了，她还会喜欢你，还愿意回到你身边？”
  “我——”林陌淮哑然。在他看来，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吗？毕竟，从一开始，在追他的就是苗苗。
  安心看他的表情，了然地笑笑，“对，你们现在的感情是真的，她现在对你的痴迷也是真的，但你这次把她的心伤透，就真确定还能回头？好吧，就算她回头了，这份感情就真还能那么纯粹吗？”
  她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两份资料，说：“给你看点有趣的东西。”
  第一份，当年的苗妈妈和她的男友。在苗苗母亲刚消失的那一年，男友还费心找过她，可很快就在各种各样的相亲中遗忘了这个女人，现在，苗苗母亲这个单身妈妈带着女儿，活在自己曾经幸福过的虚幻想象里。而当年的男友，早就过上了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美好生活。
  而第二份，就更有意思了。居然是林承业曾经的旧情人，后来的情妇苏笑的。彼时错过，又在男人功成名就后重新在一起，多么完美的童话故事啊。当然，得忽略资料后面附赠的苏笑的一二三四号男情儿的名字。
  苏笑大约对林承业不是不怨的吧？毕竟是被放弃过。
  或者还有那么点旧情在，或者，仅仅是为了正大光明的做回一个正常的女人，她才选择再次跟林承业在一起。
  安心眼见着林陌淮拿着资料，脸色变幻不断，最终变得暗沉，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