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第49章 贵妃贬黜新贵生
“陛下!臣妾根本没有碰过婉惠妃!”皇贵妃握住胸口,脑中嗡嗡作响,蹬蹬后退几步,扶住桌角站定。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她刚才明明只是在惠妃肩膀上拍了拍…
封禛一手穿过陈婠腋下,一手将她双膝并拢,他怕再次伤着胎儿,遂极是轻微,稳住身子才站起来,随着起身的时候,落下的血,点点滴滴落在地上,触目惊心!
“依你而言,是惠妃自己摔倒,故意伤了孩子的?”封禛怒极,本就为人清冷,这一番话虽然极力压制怒火,可仍是如寒冰千重,闻之色变。
皇贵妃张了张口,这才发现,不论是怎样的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已然被陈婠逼到了死角,根本没有退路…
这个女人,竟然用自己的骨肉做筹码…该是如何的硬心肠!
“让开。”他只说了两个字,却如锥如刺。
皇贵妃勉强扶着桌角站住,在皇上的眼中,早已将她视作争宠不择手段的恶毒女子,那眼神看的分明,登时惶惶意乱,如坠冰窟。
从前皇上对自己虽然不偏宠,但总有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时候。
虽然即便在此时,他也并未对自己厉色训斥,可她宁愿皇上对自己发一通怒火,也好过这样完全的漠视。
她知道,往日的情分终究要被消耗尽了。
双腿虚软,皇贵妃止不住地咳了起来,越咳越重,芙蘅上前端来应急用的药丸,却被她推开了去,“本宫以后只怕真的要变成废人了…这病不治也罢!”
鸾秀宫上下宫灯昏黄,树影摇曳,分明是好景致,却在今夜镀上了一层黯然和凄惶。
“婠婠…”封禛将她抱在床上,可血似乎还在一点一滴地流失。
在他这么多年的权势争夺中,即便面对千军万马、安王逼宫,也从未有过如此刻一般的慌乱无措。
他心神不宁,眉心突突直跳,但躺在床上的人儿仍是双目紧闭,秀致的眉微微蹙在一处,显然是极痛苦的。
他始终握着陈婠的手,一言不发。
脑海中忽然忆起从前陈婠初次有孕时,他还是太子,那时年少并未对孩子有多少期待,但因为是他们的骨肉,所以对陈婠自是温存体贴,整个东宫都对这个将要到来的孩子关怀备至。
自己更是每每听完早朝,便去陪她。
可如今,已是万人之上,却独独疏忽了她。
当他看到陈婠摔在地上的那一眼,除了对皇贵妃的厌恶之外,更是深重的自责。
太医令来之前,沈青桑已经打了热水进来,用洁净的棉锦垫在陈婠身下,很快就染上了红色。
“朕不是交待过你们,别让她来鸾秀宫。”
沈青桑面有难色,“回陛下,是皇贵妃突然送了娘娘一件贵重东西,娘娘想着慈宁宫一事,遂不敢要,便来亲自归还。岂料,皇贵妃说…”
沈青桑的话戛然而止。
封禛如今正在气头上,便厉声问道,“但说无妨。”
“奴婢听见皇贵妃说,婉惠妃恃宠而骄,只给陛下面子,没将她放在眼里。”沈青桑语气淡淡的,一面手上不停地替陈婠擦拭。
魏如海等人马不停蹄地赶过来,早在鸾秀宫外时,已经感受到了山雨欲来的倾盆之势。
路过正殿时,皇贵妃一语不发地坐在桌案旁,双目空空,只盯着摆在案上的两只青玉捻凤杯发呆。
“微臣还请陛下去殿外稍等,此处不便。”魏如海瞧了一眼榻上的殷红,心下已然有了计较。
婉惠妃这厢,东窗事发了。
将帘子放下,魏如海留下了沈青桑等几人贴身伺候,其余都隔在外殿。
魏如海一手搭上惠妃的脉,抬眼去看沈青桑。
“魏大人,您定要为我们娘娘诊个明白才是。”
起初来时,魏如海已然抱了必死之心,想是婉惠妃的胎先天不足,这下小产,皇上自然不会放过自己。
可一诊之下,忽然觉得脉象和预料中的不大一样。
按理讲,应是滑脉伴有杂冲,不规则的起伏,然后渐渐消弱。
但,婉惠妃滑脉之象已经消失,极不符合自然小产的征兆。
见魏如海双眉紧蹙,沈青桑便再换来一盆热水,一丝不苟地替陈婠擦拭。
心下却暗自佩服惠妃的心机和手段,似乎每一步,她都尽在掌握,不会出任何差错。
从前在宫中时,她沈青桑难得棋逢敌手,如今两人联手,当真是配合的天衣无缝,助力非凡。
想来有惠妃这棵大树,自己的计划不会等的太久。
魏如海先吩咐小黄门按着他开得方子去煎药止血化瘀,惠妃的胎,已然没了。
而目前他所疑惑的,是这胎究竟因何而落?
沈青桑似是无意开口,“娘娘饮食起居规律,莫不是有人存心下药加害?”
魏如海被她一点,不禁顿悟,连忙吩咐去将今日婉惠妃吃过的东西都找来查看。
而结果更是令人震惊。
在皇贵妃宫中的青玉捻凤杯口上,查出了藏红花花米分,分量极重。
此消息甫一传出,鸾秀宫顿时如沸水炸开了锅。
--
皇上滔天震怒,坐在婉惠妃床边,单手紧紧握在膝头。
皇贵妃跪在下首,连连摇头,“陛下,臣妾起誓,从未加害过任何人!婉惠妃的孩子就是陛下您的孩子,臣妾怎敢如此!”
皇上此时,显然已经不想听她辩解,方才听到太医禀报孩子没了的时候,他便觉得双耳振聋发聩,再听不见别的声响。
偏偏此时宁春带着一众小黄门搜宫回来,捧着一盒藏红花米分,“回陛下,此是奴才在后殿柴房里找到的。”
一听见藏红花米分,皇贵妃如遭雷击,猛地萎顿在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没有了,她这一次当真是什么也没有了…输的彻底!
修长的手指握住那盒花米分,指节用力几乎发白。
他甩手,那盒花米分便当头砸在皇贵妃鬓上,将她整齐秀雅的芙蓉髻打的散乱,朱钗落了一地。
就在藏红花米分的味道弥漫在殿中时,皇贵妃却突然愣住了。
这味道,为何隐隐中十分熟悉,就好像她用了几多年的紫檀香里的一缕幽香…
皇贵妃突然尖声叫了起来,“陛下,这就是藏红花米分…”
封禛冷冷一笑,“朕的皇贵妃能用它下药毒害惠妃,难道不知它的用处么?”
皇贵妃顿了片刻,嘴角边渐渐荡漾起诡异的笑意,她抬眼,“臣妾今日才明白!陛下,您赐给臣妾的紫檀香,当真是用心良苦!呵…”
躺在床榻上的陈婠本就是装睡,只不过后来血崩的厉害,便昏昏睡了过去。
胎儿一事子虚乌有,她停了药,自然会出血散去药性,状似小产。
这醒过来时,便先看见了皇上的直挺的背,然后便是皇贵妃亦哭亦笑的胡言乱语,
在听到紫檀香二字时,陈婠也骤然透彻,难怪一直觉得鸾秀宫里的香料味道奇怪,原是如此…
“这又是在闹腾甚么!哀家的耳根就没有一刻清净。”懿太后凤驾赶来,显然是得了消息。
“母后该问问您的好外甥女!”皇上语气不善,更是头一回当众直呼周若薇的身份。
显然是气急。
懿太后摆摆手,“所有人都退到外面侍候,哀家有话要和皇上说。”
不多时,殿里便退的干净,沈青桑低头路过时,懿太后投来一撇审视的目光。
恰此时,床上的婉惠妃动了动,握住了皇上的一只手,“陛下…妾身到底怎么了?好疼啊…”
她轻声细语,封禛根本不知该如何开口告诉她孩子没有了。
懿太后上前,看见皇贵妃狼狈地跪在地上,神情散乱,便将她扶了起来,“如今都是自家人,坐着把话说清楚。”
皇贵妃满面凄惶,即便是被冤枉陷害婉惠妃,也抵不过她发现紫檀香的秘密更令她崩溃。
“姨母…婉惠妃的孩子没了…可我是永远也生不出孩子的…”
懿太后神色一凛,看向皇上,“如此,薇儿都知道了?”
皇上握着陈婠的手,“她心肠歹毒,朕已经失望透顶,再不想看见她一眼。”
而陈婠躺着一动不动,淡淡道,“我的孩子,没了?”
懿太后阴沉沉道,“是皇上你亲自赐给薇儿的香料,如今婉惠妃的胎在鸾秀宫没了,依哀家来看,皇上也莫怨他人。而且,哀家已经听魏如海说了,婉惠妃胎位不稳,一直瞒着陛下保胎,又岂非欺君之罪?”
陈婠已经坐了起来,目光幽幽,凉凉道,“难道妾身想要保住孩子也是错的?妾身不想让陛下失望也是错的?陛下,既然太后娘娘如此说,你不如就将妾身一起处置好了…左右孩子也没了,妾身对您和太后再没利用的价值了。”
封禛扶着她的肩,制住她的话,“婠婠莫说胡话,朕绝不会教你委屈了。”
懿太后冷笑,笑自己果然是低估了惠妃的能耐。
皇上冷眼扫过皇贵妃,“魏太医告诉朕,婉惠妃落胎的直接因由,是杯中大量的藏红花,皇贵妃此罪难逃。”
话音未落,只见芙蘅冲了进来,猛地跪在地上,“那盒藏红花是奴婢从宫外采买来的!皇贵妃毫不知情,一切皆是奴婢所为!”
皇贵妃张开眼,“芙蘅,你…”懿太后却猛地拉住她的袖摆,皇贵妃已然会意,良久才颤声道,“你这婢子怎敢如此妄为!枉我平素的教导…”
芙蘅忽然森森笑道,“奴婢是替娘娘鸣不平,奴婢就是见不得婉惠妃狐媚着陛下,还想要母凭子贵…那藏红花可好喝?惠妃你休想得逞!”
这话极是大逆不道,宁春已经赶过来堵住她的嘴。
封禛早就对芙蘅不满至极,如此,当即便道,“将这刁奴拖下去,杖毙。”
皇贵妃猛地站起来,却看到芙蘅冲她眨眨眼,然后就消失在凤鸾宫外。
懿太后摆摆手,“既然真相查明了,婉惠妃你也放宽心些,皇上宠着你,孩子还会再有的。”
陈婠本没有料到芙蘅会衷心如此,这一下,皇贵妃终究是逃过了一劫。
皇上站起来,“宣朕旨意,皇贵妃御下无方,酿成祸事,削去位分,降为才人。责于鸾秀宫闭门思过,非朕召见不得出宫门。”
皇贵妃一把握住他的袖子,声音哽咽“陛下此举,是要和臣妾恩断义绝?”
封禛扳开她的手,“朕若不是念着往日的救命之恩,责罚绝不会这样轻微,你好自为之!备撵,抬婉惠妃回宫。”
陈婠是被他抱着出门的,路过懿太后身旁时,封禛突然停步,“儿臣忘记告诉母后,日后,掌理后宫的大权就交给婉惠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