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第43章
  这一回,阿元还真是猜中了。
  三公主很犹豫。
  城阳伯是圣人的心腹,朝中非议不少,可是架不住圣人喜欢,听说连太子也喜城阳伯沉稳可靠。况虽她知道的不多,却也知道肃王瞧中了城阳伯的长子欲为女婿,只要成事,城阳伯府至少三代的富贵可保。毕竟,有公主下嫁,这简直就算是一张很大的免死金牌了。这样又实惠又风光的城阳伯,自然就成了三公主心中最好的亲家人选,只是可惜了城阳伯没有亲闺女,二房与三房这两个,就叫三公主觉得挑不过来了。
  她不知道阿元对三房这丫头有敌意之时,只看夫家便觉得头疼。阿瑶出身的二房确实不错,况她又是伯府长女,第一个女孩儿总是不同,只是阿瑶的父亲却是武职,与三公主婆家这样的书香门第不大相符。三房的这姑娘倒是清流出身,不过行事颇有些清高,不大合群,三公主要个弟妹是来和睦相处的,不是放在家里供起来的,便不大喜欢。不过今日见阿元张口就给了这姑娘没脸,就叫三公主觉得无需犹豫了。
  能叫阿元这么不给脸,想必这其中还不定有什么事儿呢,三公主想了想阿元背后的太后圣人,自然懂的挑选。
  况阿瑶没有城府,三公主也不愿意寻个叫自己不自在的弟妹,更是觉得阿瑶这样也很好。
  眼见三公主和颜悦色地与阿瑶说笑,不动声色地瞧着她的规矩,阿元便觉得有趣。
  长这么大,除了在宫里见着那些妃子用各种的面貌勾搭她的那个皇伯父,她还没见过做媒的呢,便歌舞都不看了,只躲在仗义地掩住她的五公主的身后偷偷地看着三公主已经不露痕迹地将话题转移到了她有个小叔子,如今年纪不大却十分懂事,读书都不用别人催促的,今年又要下场考试试试自己的学问,不过并不是个书呆子,平日里骑马练剑很是强壮等等,不由捂着自己的嘴偷偷地说道,“听了三皇姐的话,我还以为这是二郎真君下凡了!”
  五公主早知堂妹促狭,此时只勉强忍住了嘴里的笑,小声道,“我瞧着阿瑶也叫真君迷住了眼。”可不是么,阿瑶没听懂三皇姐与她说这些做什么,不过因母亲的缘故,她是最崇拜读书人的,平日里就很信服自己的堂兄阿容,如见听三公主说得天花乱坠,只拍着手笑道,“竟是听着就叫人心折了。”不过,公主殿下与她说这么多做什么?莫非是要叫她与那位公子比试一下武艺么?
  亲娘出身武将世家的阿瑶艰难地表示,若真如此,要不要用上真本事呢?
  亏了从前见识过阿瑶抡大刀时的凶残战斗力,阿元虽然狡猾,却也不知道这姑娘心里的纠结,不然这蔫儿坏的肥仔儿一定很没有同情心地给那真的只是为了强身健体武艺其实不怎么样的“二郎真君”点一排蜡。
  三公主何曾知道这些呢?见阿瑶是真心爽快,并无扭捏,心里更是喜欢的不行,只觉得这才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弟妹呢,只温柔地拍着阿瑶的手含笑道,“有了好机会,你们也一同跑马玩耍。”见阿瑶犹豫,她只对着身边的妹妹牵了牵嘴角,就听四公主也在一旁笑道,“都是亲近的人,哪里这么多的规矩呢?况我们皆在,谁又能说出什么?”只安抚了阿瑶,三公主这才转头与那阿瑶的堂妹说了几句客气话道,“阿镜素来风雅,不如作诗?”
  这三房的名为阿镜的女孩儿见堂姐在公主面前犯傻,正是脸红的不行,见三公主垂询,便只不卑不亢地说道,“此处歌舞不似人间,非诗词能够详诉。”
  诗词乃是雅兴,哪里是叫人命令出来的呢?只是三公主到底是天家贵女,这阿镜也不愿意与她生出龌蹉来,不愿意作诗,只小小地奉承了三公主一下,便再也不说话了。虽然这句话倒是她强忍着给三公主一句好听的了,可是却见一旁的齐家姐妹齐齐地看了看手中新鲜出炉的诗画,默默地将诗画放在一旁,不愿与她计较。
  三公主没有想到这姑娘竟然还敢给自己这么打脸,到底看在城阳伯的面上,忍了忍,心中暗暗地记下了这一笔等着日后清算,这才含笑点头,侧头与阿瑶说话,说到喜欢的时候,更喜欢阿瑶天真烂漫,只连声叫身边的丫头去将自己的首饰取来,就见她抓着一只镶着一款极大的璀璨红宝的蝶翼金钗就给手足无措的阿瑶插上了,口中只笑着说到,“这是父皇前儿赏我的,并未上头,我喜欢阿瑶,便将这金钗赠你,只望阿瑶莫要忘了我的情谊。”
  作为公主,能用一个赠字,这显然是很尊重了。
  那红宝在阿瑶的头上灼灼生辉,晃得众人眼花缭乱,显然是很贵重的了。
  财迷二人组的五公主与阿元同时隐蔽地吞了一口口水。
  这若是放在自己的小库房里,就好了。
  还未进门,竟这样爱惜,阿元嫉妒死了,只趴在五公主的肩膀上小眼珠子转个不停,觉得以后自己也该与城阳伯夫人讨些什么来做压箱底儿才好。
  三公主见阿瑶通红着脸,只觉心满意足,又故作不知地挽了阿瑶坐在自己的身边,与众人说笑。
  说说笑笑就到了晚上,眼见天色将黑,三公主恐几家的女孩儿叫家中等待,便送了几家姑娘出去,又好生地告诫了阿元不许她再吃这样多的点心,免得日后长大还是一副圆鼓鼓的模样,就在此时,嗯嗯啊啊应着,其实什么都没听进去的阿元就见远处两名青年一同骑马过来,皆是眉目清朗,目光清明,竟是两位姐夫一同回来,就见这二位一同下马,三驸马含笑与三公主做了问安的模样,倒叫三公主嗔着推了一把,显然感情很好。
  阿元早知道这二位腻腻歪歪的,三驸马那时泡在公主府里乐不思蜀的,此时也不在意,却向着那脸色温和地走过来的四驸马看去,见他白净的脸上此时看不出什么,却还是觉得这姐夫着实有点儿惨,这尚了公主还这么苦逼,若是没有公主媳妇儿在前头给他挡着,还不得把日子过成小白菜啊,心里摇了摇头,不过想着这小白菜……不四姐夫竟然能抗住了没纳妾,只觉心中颇有好感,便很八卦地围观四驸马这是来做什么。
  “我奉公主回府。”四驸马不知道还有阿元与五公主两个小姨子正在一旁目光炯炯,只含笑过来握了握四公主的手,面上不透出什么,只温声道,“我陪公主在公主府住几日。”
  “你不回去,不好。”四公主犹豫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低声道,“父亲还在与老太太闹腾,若是,若是实在不行,你就将那表妹纳了吧,就算做个摆设……”这是她与三公主商量出来的办法。四驸马这位继母不过是想着往夫妻二人的房里添人,既如此,便纳了,也不叫长辈们挑毛病,只是纳了以后去不去睡,就是小夫妻院子里自己的事儿了,理国公夫人再能,难道连这么私密的事情都要管?
  “有一就有二,”四驸马脸上微微动容,然而见四公主脸上露出了舍不得的模样,心里也难过,只低声道,“就算是摆设,也杵在你的眼前,岂不是叫你吃委屈?”说完,便只摇头笑道,“左右还有老太太在,咱们也只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一边说,便一边给四公主擦眼泪,口中说笑道,“千万别叫诚王殿下见着,不然只怕我就要成那只烤全羊!”
  四公主的眼泪都叫四驸马说出来了,此时却只能噗嗤一笑,一双带着泪光的秀目一瞥,只嗔道,“四皇弟今日还真在,你要不要与他分说?”
  “待我做了负心人,再与殿下说所这个。”四驸马只笑眯眯地说道。
  “只是你住到公主府,只怕叫人非议。”自己的公府不住,却为了奉承公主日日歇在公主府上,连亲爹母亲都不管,岂不是叫人诟病?
  “老太太叫的。”四驸马对明理的理国公太夫人是真心感激,此时便含笑说道,“这些你都不必担心,明儿祖母便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到时自有公道。”理国公不是要告儿子忤逆么?行!老太太这回也算是气得狠了,儿子不要脸,那就不要,反正她也不是就这么一个脑残儿子,她先往宫里与太后圣人说道说道理国公气病老娘是个什么章法。况与其叫理国公做蠢事连累整个理国公一脉都跟着倒霉,还招皇家的愤怒,理国公太夫人遗憾地表示,只能叫这儿子自己背个罪名了。
  一大家子和一个儿子,真是很容易选择。
  阿元在一旁听四驸马对四公主确实很有情分,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表示这个姐夫还不错,只腆着自己的小肚皮转着眼睛与五公主嘀嘀咕咕了一阵,这才两个人一同坏笑了起来,觉得此此事不用自己的计策就能摆平了。毕竟后院儿的弯弯绕绕,都不如理国公太夫人往宫里的雷霆一击了。正揶揄地看着四驸马扶着四公主上车,阿元正要回宫去,明日里听太夫人告状看大戏,就见府门处,几个少年一同出来,纷纷与三公主夫妻告辞。
  眼见凤鸣一脸失神地看着英国公府的马车载走了心上人,垂头丧气地去了,阿元只奔到凤卿的面前,哪里还有在亭子里谨慎的模样,只扒拉着美人大哥的袖子叫道,“阿元舍不得大哥,大哥抱抱阿元。”说完,就一脸幸福地张开了自己的小胳膊等着凤卿抱她。毕竟,素日里只要她这么干,她的好伯父可是最愿意抱着她到处逛园子的,简直不要太幸福。
  凤卿默默地看着肥仔儿连小嘴儿都嘟起来,心里软乎得不行,却还是衡量了一下自己的破身体,只蹲下来将阿元抱在怀里笑眯眯地问道,“这样儿妹妹喜欢么?”若是这肥仔儿不减肥,康王殿下觉得抱起这妹妹和小时候一样玩儿飞飞真不是人类能干出来的事儿。此时见阿容目光凉凉地走到自己身边,心中也觉得要气一气好友,只含笑道,“妹妹从小,就与我亲近成这样,日后,”美貌的少年轻轻叹气,看着阿容俊俏的脸上生出了雾气,只温声道,“可怎么办呢?”
  见阿元快活地如同小猪仔一样拱进了凤卿的怀里,阿容目光沉了沉,这才咬着牙说道,“是啊,该怎么办呢?”若不是舍不得将这见异思迁,见着个美人就往前凑的小东西吊起来打,他一定要好好儿地教导教导这肥团子什么叫弱水三千,其他美人都是浮云。
  在大哥带着一股子好闻香气的怀里打了一个滚儿,阿元只趴在凤卿的肩膀上,看着阿容的脸色不是那么美妙,这才放心地露出了一个豁牙笑容,坏坏地说道,“本宫,本宫的事情,叫你费心啦!”这美少年烦恼的模样也很好看,简直叫阿元心里开心的不行。
  “公主殿下只记得今日这句。”阿容自然是愿意为她费心的,见阿元还未觉出这里头的不对,这才在凤卿的笑声中上了马,带着两个堂妹回城阳伯府。阿元抻着脖子看着他走了,一转头就对上了凤卿含笑的目光,竟觉得有些心虚了起来,急忙扭着凤卿的衣袖问道,“大外祖母大寿,二哥不能回来,这可怎么办呢?”她在心里,将宫里与家里分得很是清楚,如凤鸣,她只呼皇兄,更亲近的称呼却只在家中的四个兄长上。
  “阿唐有寿礼进京,你不要担心。”凤卿见这妹妹转移话题,也不戳穿,只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道,“还是那句话,在宫里,不要委屈自己,嗯?”他搂紧了阿元软乎乎的小身子含笑道,“妹妹是用来疼爱的,不是用来在宫里为府里的男人们邀宠的。你,”他见阿元无精打采地低着头,只温声道,“哪怕你叫太后与圣人不喜欢,可依旧是我最好的小妹妹,知道么?”
  凤卿只恐阿元在宫中只做出圣人与太后喜欢的模样,磨灭了自己的心性。
  “我喜欢皇祖母和皇伯父,喜欢叫他们看着我就开心。”阿元在凤卿关切的目光里,心里暖和的不行,只得寸进尺地蹭着美人大哥的俊美的脸,小声道,“这就是我的本心,一点儿都不委屈的。”
  “这就好。”凤卿如同阿元幼时那般用额头顶了顶阿元的大脑门儿,这才拍着她笑道,“五皇妹笑你呢,快起来,若是回宫晚了,岂不是叫太后为你费神?”见阿元恋恋不舍,只把自己的脑袋往他怀里钻,也觉得舍不得,心中一叹,便安抚道,“过些日子,大外祖母便要大寿,皇伯父总是会叫你出宫的。”手里自己却也不愿意放开妹妹了,还是阿元有了个大饼在前头,便飞快地点头,从凤卿的怀里出来,一步三摇头地与五公主上了车一同走了。
  “你与康王兄感情真好。”五公主见阿元趴在座位上往后头看,而凤卿只立在原地目送两人的车离开,心里有感,便感叹道。
  “这话叫四皇兄听见,他又该哭了。”凤卿消失不见了,阿元才舍得回身坐下,翻着白眼儿说道。
  “所以才不能叫他知道呀。”想到平日里凤鸣一脸讨好的模样,五公主只笑得不行,拉着阿元的小肥爪不怀好意地说道,“与你说件事儿,”见这肥团子好奇地看过来,她只笑嘻嘻地说道,“我听见母后与母妃说话儿了,说你如今分量不轻,虽父皇总是心疼你,却也不能叫你这样下去了!”想到皇后与德妃担忧阿元的小肥肉实在太多,还有此时面前小肥仔儿一脸惊恐的模样,她便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皇伯娘与德妃娘娘,不能这么对阿元!”阿元想到肥嘟嘟的肉和甜丝丝的点心不见了,只觉得人生都昏暗了,身边还有一个坏心堂姐在开心地大笑,顿时萎靡不振,想着皇后的威严,只能含泪想着要走走皇伯父的美男计路线,争取逃出一线生机。
  此时阿元心中悲愤,只想着明日理国公太夫人进宫叫她好好地围观一下,却不知此时,知晓四驸马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去了四公主府后,理国公府已经是一阵震动。
  理国公太夫人的正堂,年迈的老人闭着眼转动手中的佛转,坚决不去看眼前自己那个一脸愤怒的中年儿子,口中念念有词,却只掩住了她的一脸疲惫。
  就算是当年,先帝不喜安国公府,不喜当时还未上位至尊的太后圣人,她嫁在这理国公府里,都从未吃过半点儿委屈。活了年纪一大把,她竟没有想到,这人生中最不顺遂之处,竟是她的亲儿子带给她的。听着理国公在自己面前转着圈子大声斥骂四驸马竟敢眼见母亲被逐不出面,简直丧心病狂,理国公太夫人到底按耐不住,猛地张眼,一双眼中射出了厉光,将那方才还理直气壮的理国公唬得向后退了一步。。
  “要休了那女人的是我,要你儿子往公主府安抚公主的也是我。”太夫人此时一脸冷漠地说道,“一切都是我的吩咐,你骂你儿子做什么?怎么着,我见你这么激愤,竟似也要指到我的脸上?!”她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叫理国公心中害怕的笑容来,冷声道,“为了个女人,你就要将你的老娘也跟着逼死?!”虽看着依旧平和,却叫理国公心中生出了恐惧来。
  理国公自然是知道自己的母亲的。
  他的父亲当年,虽尊重发妻,可是却也是姬妾无数,可就是这么着,虽也有庶出的子女出生,出息的却一个都没有,皆叫眼前这个一脸慈爱,将庶女庶子当亲生养的母亲给养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废物点心,无法动摇嫡出一脉在理国公府中的地位。就这样,还叫他那父亲感动的不轻,只觉得妻子是心胸宽阔,将一干儿女都当亲生的待,如今叫理国公想起来,背后都冒凉气。
  想到当年老理国公后院里不动声色抬出去的尸体,理国公猛地打了一个寒战,顿时语气就软了,只目光游弋地说道,“母亲,她如今是我儿女之母,若是休了,几个小的如何在府里自处?”听太夫人冷笑一声,他只哀求道,“那几个也是您的嫡孙,况您看看小二,聪明伶俐,又孝顺,您不能眼看着他不管啊!”又骂四驸马道,“死心眼子,只知道公主公主,如今还没有子嗣,这是想叫咱们府里绝后啊!何其歹毒!”
  “小二,”太夫人目中闪过一丝厉色,却孩子冷淡地说道,“那孩子很好。”见这已经中年却还是糊涂成这样的儿子惊喜抬头,她只觉得心中悲凉,浑身突突直跳,心中一惊,太夫人只忍住了心里的惊疑,冷淡地说道,“可是再好,他生的晚了,你,懂么?!”理国公府,从来都不一定非要个聪明伶俐的掌舵人,正相反,如同四驸马一般,知道轻重,没有迷了心的继承人,才是太夫人看重的。
  想到四驸马与四公主琴瑟和鸣,不愿纳妾,种种行事已叫四公主一颗心完全倒向了他,太夫人的眼中便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再次向着理国公看去,只冷冷地问道,“你知道,我为何一定要给大哥儿,娶个公主么?”公主是尚来的,自己还有公主府,若是个拎不清的,在夫家做主子吆五喝六也并非不可能,可是太夫人却还是仗着与太后的姐妹情分,寻了一个最可心的公主给长孙尚来,这就是为了理国公府日后的荣华了。
  只是对上了理国公一脸的不解,太夫人到底心中叹息。
  或许是报应,她养废了那么多的庶女庶子,就为了叫嫡子没有威胁,可是没有了庶子威胁长成的这个儿子,却是这样没有出息的模样。
  理国公府的男子,到了这一代,竟没有成器的,若不是太夫人拼着一口气在宫中回转,如今的理国公府,只怕也要衰败了。
  所以,她才娶了公主回来做孙媳妇。
  将孙女儿嫁给皇子,这是蠢事。况皇子的后院儿侧妃庶妃无数,谁能保证什么?公主却不一样。平日不牵扯前朝,圣人便更放心更疼爱,一点点请求,也通常不会驳斥,只要不如二公主那样自己作死,有了一个心想着夫家的公主,比什么都强。若是再有个子嗣,不管是男是女,这就是天大的造化,日后,流有皇家血脉的理国公府也能靠着四公主不至于彻底败落。她为子孙铺就了一条最顺畅的道路,可是他们却不肯珍惜。
  “蠢货,蠢货!”太夫人喃喃,之后就见理国公的目中陡然伸出了亮光,心中竟是狠狠一抽。
  就在她有些茫然的时候,却见这个儿子,已经扑到了她的面前,一脸惊喜地叫道,“母亲提醒了我!我知道,该给小二如何谋算了!”说完,只笑嘻嘻地说道,“母亲疼我,再给儿子,往宫里走一遭?”
  ☆、第44章
  太后宫中,此时灯火通明。
  阿元坐在软绵绵的大床上,小短腿儿不着地地看着面前一脸无奈地给自己擦脸的太后很讨好地笑。肥嘟嘟的小肥仔儿,露着一嘴的豁牙,分外地可爱,方才还嗔她回来晚了的太后也忍不住笑了,点着她的大脑门儿无奈地说道,“小魔星,只知道与皇祖母撒娇。”见这小丫头哼哼唧唧地拱进了自己的怀里,便下意识地抱住,拍着她的小身子温声问道,“去见你三皇姐,开不开心?”
  “三皇姐可好啦。”阿元只笑嘻嘻地从太后的怀里探出一颗小脑袋,眼珠子转了转,这才说道,“四皇兄也去了,不知道父王与四皇兄说了什么,叫他竟穿了一身的大红衣裳,喜庆是喜庆,只是比阿元还村些,我瞧着都惊了,也不知道吓没吓到齐家的两位表姐。”说到这里,见太后的目中露出了了然之色,她便知道,凤鸣的心思只怕也没瞒过太后,便想着给这苦逼皇兄说说好话儿,便偏着头不解地说到,“四皇兄呆呆的,是因为什么呢?”
  “小精灵鬼儿,你还不知道为什么?”太后一笑,又皱眉道,“你两个皇姐,还未有孕?”见阿元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便低声叹道,“这两个孩子这是怎么了?不是没有福气的人,怎么就在子嗣上这么不顺?”皇家公主,也没有眼看着夫家绝后的道理,可若是瞧着驸马纳妾延续血脉,太后却很不愿意。在她看来,这世上的妾室,都是不怀好意的祸害!
  “皇姐还年轻,皇祖母别着急。”阿元伸出小肉爪儿给太后顺气儿,目光还有些飘忽地说道,“姐夫们还有弟弟呢……”见太后一怔,她心里一跳,只吞着口水对着自己的胖手指说道,“延续香烟,姐夫们的哪个弟弟不行呢?”说完便捂着嘴大叫道,“童言无忌,一家之言!”说完,也不顾自己还未换衣裳,只往软乎乎的被子里一滚,太后还在愣神之时,就见这小肥仔儿自己把自己卷成了一个蚕蛹默默蠕动。
  “确实是孩子话。”太后虽觉得这话有理,不过若是传出去,这还了得?只用眼里的目光叫一旁的宫女们管住自己的嘴,念着阿元对姐姐们的关切,目中便很是温和,只含笑俯身过去将阿元从被子里翻出来,见她还一脸通红,便感慨道,“阿元也知道为皇祖母分忧了。”见这小肥仔儿还从手指缝儿里偷看自己,便露出了严肃的表情道,“这话,不许与旁人说,知道么?”
  若是叫外头的人知道荣寿公主很有些“自己生不出来就叫驸马弟弟去生,驸马别想!”这么个意思,日后,哪家的勋贵敢娶这么个凶残的儿媳妇儿呢?
  “只在皇祖母面前,我才这么说的。”阿元心里忐忑,生怕太后觉得自己坏而觉得失望,然而见这老人并无异样,只心里酸酸的,抱着太后的手臂,小狗一样地蹭了蹭,小声道,“皇祖母对阿元可好可好,以后阿元长大了,好好儿地孝顺皇祖母,叫您每天都开心。”
  “只要你以后,叫皇祖母少操些心,就阿弥陀佛了。”太后只念佛道,“前世修来你这个小冤家,这么闹腾,可怎么是好哟。”虽是嗔怪,语气却愉悦欢喜,显然这么冷寂的太后宫中,能够个撒欢儿叫她日日上心的小东西,叫太后平淡的日子也多了许多的趣味。见阿元一边笑一边扒自己的小衣裳,这才掩着她的手说道,“又这样儿,这都什么天了,凉着了,再病了,皇祖母可不管你了。”
  见这小肥仔老实地耷拉着头听了,只叫宫女奉来厚实的寝衣,看着阿元不叫旁人服侍,自己换了衣裳,这才拍着她的身子温声道,“你好好儿歇着,今儿一日,在外头也累了,明日,皇祖母听你说白天的趣事。”说完,这才起身领着一群宫女走了,只剩了两人挂了纱帐守在外头,对里头一只肥嘟嘟的小团子在大床上滚来滚去充耳不闻,彻底地做了个聋子瞎子。
  阿元滚了一会儿,便也觉得累了,打了个小哈欠便沉沉地睡去,不知为何,今日就梦见了白天,她正志得意满地坐在阿容的怀里指挥他给自己扒蟹子吃,正吃得正美,陡然就闻到了一股子脂粉香气,与白日闻到的一模一样,心中疑惑,一面就见一名看不清容貌的窈窕女子走到了阿容的面前扭了扭自己的腰肢,于是,觉得自己以后也能这么苗条的公主殿下,只觉得身体一空,竟是叫坏阿容给放在了地上,那家伙竟头也不回地跟着妖精走了!
  还没给公主殿下扒完蟹子呢!
  混蛋!
  阿元气得头昏,不知为何还心里疼得厉害,似乎有什么一直存在的东西再也不见了,只嗷嗷叫着就追了出去。
  “坏阿容!坏阿容!”
  “殿下!”
  阿元一脸冷汗地猛然坐起,目光呆滞了片刻,这才对上了床前两名一脸焦急的宫女儿,心里还因为坏阿容有些砰砰跳,然而她也知道,这两个不会因此事便将她叫醒,只揉着眼睛问道,“什么事儿啊,不能明天说?”外头还漆黑一片,其实还很能睡一会子的,能吃能睡方才长出了一身的小肥肉的公主殿下只往被子里一滚,含糊地说道,“快说。”
  “太后惊怒,请公主看看去。”就有一个胆子大些的飞快地说道,见那方才还昏昏欲睡的胖团子猛地就掀开了被子坐起来,只急忙说道,“理国公府进宫来请太医了,说是太夫人突然病重,太后听了现在还没回神儿,只说要亲往国公府看望,叫圣人与皇后娘娘给哄着了,如今也有些不好过。”话刚说到此处,就见阿元已经慌慌张张地跳下了床往外跑,只连声道,“殿下先穿鞋。”便提着阿元的鞋子追了出去。
  阿元哪里还管脚下的冰凉,只一路跑到了太后的寝宫,就听到太后厉声道,“孽障,孽障!”声音显然气急了,激动到极点,还用力地咳嗽了起来。
  “母后别担心,太医院去了大半,必不会叫太夫人有事。”皇后温润的声音响起来,阿元顿了顿,便撒丫子奔进了寝宫,只一头扑进了太后的怀里叫道,“皇祖母别生气,别叫阿元担心。”
  “谁把阿元唤醒了?!”摸了摸阿元的衣裳,只觉得一股子凉气,太后再见阿元的脚上连鞋都没穿,竟是就这样跑过来的,立时勃然大怒道,“还能不能好好服侍公主了?!”
  “是我突然醒了,心中不安,皇祖母别怨她们。”阿元听着两个追进来的宫女儿都跪下请罪了,只摇着太后的手臂说道,“若是因为阿元叫皇祖母心里难过,阿元没脸再陪着皇祖母了。”见太后叹着气抱住了自己的小身子,她只问道,“听说太夫人病了,连夜请太医呢,皇祖母快叫太医正也去,好好儿地给太夫人把脉。”
  “瞧瞧,阿元稚子,都知道关心你姨母,我竟不知道这理国公满府上下这么多的儿孙,到头来还要住在外头的四驸马往宫里请旨!”太后说起这个,手都在哆嗦。
  她这一辈上,除了长兄安国公,就只有长姐理国公太夫人。当年她做皇后,为圣人厌恶,贵妃逼宫,何等凄凉,只有理国公太夫人敢出来护着她,将贵妃驳斥得倒退出了坤宁宫。这样的姐妹情分,到了晚年,虽知道太夫人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可是她还是称了她的意愿,将四公主下嫁到了理国公府上,也是为了给理国公再寻个靠山的意思,没想到这才几年,竟出了这样的事情,怎能不叫太后惊怒交加。
  “究竟姨母因何事病了,咱们也并不知道。”圣人对很明白道理的这姨母印象不错。
  他自登基,京中多少勋贵都图着荣华将闺女往宫里送,只有安国公府与理国公府安守本分,将女孩儿们外嫁,并未送入宫中,这就叫圣人心中觉得两府很和心意,因此平日里也更给体面。如今太夫人病了,他又是挂念这姨母,又挂念四公主,便含笑道,“只叫理国公入宫,问个明白,也就是了。”然而到底只以为太夫人是年老的老病,并未当真,又劝道,“姨母夜里发病,谁能知道呢?也是情有可原。”
  “皇帝的意思,是……”太后怒极,只想问问圣人若是没人知道,太夫人就活该一个人凄凉死去?然而话到嘴边,却叫怀里的阿元轻轻地拉了拉手,见圣人目中全是突然醒转的血丝,也知道方才自己盛怒之时迁怒了,心中颇为后悔,只转了话题道,“是叫理国公自己分辨?”见圣人含笑点头,这才捂住了额头叹息道,“是哀家大惊小怪,叫这后宫都不安静了,皇帝明日还要早朝,莫要在这里耗着,不然身子怎么受得了?”
  圣人正担心太后要给他没脸,见太后生生地转了回来,心中一动,见太后怀中的小肥仔儿拱了拱,到底心中便愉快了起来,又听见太后还是更关心他的身体,急忙说道,“比起姨母,不过是一夜未睡,儿子哪里这么单薄呢?”说完,便只靠在了椅子里闭目养神,显然是等着理国公进宫,他要亲自问话了。
  再好的母子情分,大庭广众的给圣人难看,也会叫圣人心中生出芥蒂来。
  阿元拉住了太后,这才小小地吐出了一口气来,见皇后只对着自己含笑点了点头,便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听见外头已经传理国公进宫,她便听太后低声说道,“阿元在皇祖母处先睡一会儿。”似乎是感觉到阿元的不情愿,太后只温和地说道,“皇祖母知道你的心,一会儿理国公进宫必叫你起来的,如今歇歇,别叫人担心你。”见阿元犹豫地点了点头,脸上便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摸了摸她的发顶。
  “阿元过来。”圣人素喜阿元的赤诚之心,此时张开了眼睛,叫阿元扑进了自己的怀里,好好儿地抱住,这才含糊地说道,“有皇伯父,莫要担心。”抱着这一团小肥肉,圣人也觉得心里实诚了许多,两个人便靠在一起假寐,也不知过了多久,阿元朦朦胧胧就听见外头有响声传来,一张开眼睛,就见下头已经跪了不少的太医,太后正急切地问道,“可是诊出来什么不曾?”
  “怒,怒极攻心。”所以说太医真是一个高危险的工种,这换了旁人家,就算是怒极攻心,也能春秋笔法地转成别的,如今宫中的主子都在,借这群太医一百个胆子都不敢说话,只是理国公太夫人能无缘无故地怒极攻心?只怕这其中就有秘闻,太医们最怕的就是秘闻了,此时皆忍着心中的悲剧感,伏下头不敢去看太后那张一怔之后猛然狰狞了的脸,只不知时间停了多久,方才听见圣人在太后呼哧呼哧地喘气儿里说道,“行了,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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