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所谓钱财迷人眼,乔乔也真不确定这小丫头说了这话,这个老板会不会反悔,毕竟这钱她不没有付呢。
老板的犹豫也只是短暂的,他摇了摇头说:“哪里的话,做买卖最讲究一个先来后到,这块肉既然是你先挑的,自然没有再易二主的道理。”
在听到老板这样说后,那个一直站在一边由着小丫头肆意妄为,始终是面带自信笑容的中年妇人,终于有些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对着乔乔说:“这位小娘子,刚刚是我的丫头不懂事,说话冒犯你了。这块肉我确实挺想要的,你就让与我吧,镇上卖肉的也不只这一家,你再换家来买也是可以的,如果你觉得吃亏,我可以给你补偿。”
乔乔此时真的是笑了,她甚至连吐槽的想法都没有,其实若是平时,按她的性格,这肉让了就让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今天因为曲力要宴请他一起同生共死过的兄弟,乔乔又怎么能不精心准备一番?这五花肉是她必须要做的一道菜,别说是这个女人,就是县官老爷来了,说不让,她也一样不能让。
更重要的是,她真的对这对主仆真心看不上,虽说刚刚一直说话的是那个小丫头,可这个妇人,也不是什么好货色。看她笑的和善,说话也是这么轻柔,却偏偏纵着自己的丫头在这里仗势欺人,现在见目的难达成了,才决定出来做个好人,又是道歉又是好言相劝的,真当别人都是傻子,由着她一个人戏耍不成?
“这位夫人,不如您去别的摊子看看吧,或许有比这家更好的肉呢。” 乔乔浅笑一下,也是及为有礼的对那个妇人说道。
小丫头一听这女人竟然还是不识好歹,心中一急说:“别人家要是有这五花肉,我们还稀罕跟你争?”
这个智商……乔乔忍不住摇了摇头,看这小丫头一心为主的样子,难道没看到那个女人因为她的话脸上的表情已经开始诡异了吗?
乔乔当然不觉得她需要给这无礼取闹的女人留面子,“夫人,原来您知道别处没有啊,您这心可真良善!”说着,乔乔对她竖起了大拇指,脸上闪过一丝嘲笑。
利落的转身,付给那肉摊老板钱后,乔乔想了想,又拿出十文钱放在了老板的跟前说:“老板,这十文钱,算是我谢你的。”
原本,乔乔竖起的那大拇指已经让那女人有些下不来台,现在她又眼睁睁的看着乔乔随意的拿出十文钱来,那铜板与肉案相撞的声音,就好像在扇打她的脸。再看乔乔脸上的那若有若无的笑,她也有些恼羞成怒,这什么意思,是笑话她蠢吗,十文钱而已,还真当自己是什么有钱人家了?
懒得再跟这两个自我感觉良好的主仆废话,乔乔拎起篮子就准备从她们两人中间穿过去,路过那妇人跟前的时候,乔乔突然听到她在说话,“这位小娘子,我是今年才搬回来镇上的,夫家姓沈,生意虽不大在镇上却也还有几分脸面,不知小娘子家住哪里,相识也算有缘,敢日得空定当亲自登门叙话。”轻柔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的阴森之气,看向乔乔的神色也是晦暗不明。
乔乔本已经离她有一步之远,在听了她的话后又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道:“夫人,您姓甚名谁与我何干?”看着这个因为觉得失了面子进而失了分寸的女人,乔乔不屑的说:“我家住东山村,夫家只是普通的农户,夫人若是心存不满,想要因为这事回报我一二,我也不会畏惧就是。我夫姓曲,单字一个力,夫人您随时可来,我候着您。”
说罢,乔乔冷笑一声,径直出了这个由一些看热闹的人围成的小圈子。至于身后那女人一片惨白的脸色,她却没有放在心上,左右不过是因为她的不客气,让那女人失了面子呗。
“春芽,快,快跟上她。”那女人在慌乱了片刻后,突然拉着丫头的手,追着乔乔的背影就走了上去。
手里拎着重重的篮子,乔乔走的有些慢,就在她走走停停的时候,就看到曲力迎面从远处急匆匆的走了过来,“你出来买东西,怎么也不叫上我,手是不是疼了?”
曲力接过乔乔手上的篮子,那份量传到他身上时,他先是皱了下眉,然后也不管别人怎么看,抓起乔乔的手看了看,见她的手心已经是通红一片,心疼的说道。
“还行,我也没拎多远。”乔乔把手从曲力手中抽出来,示意他周围已经有人在看他们了,然后笑着问:“你那两个兄弟呢?”
“还在店里等着呢,今天怕是要麻烦你了,他们要在咱们家住一夜,明天再走。”曲力有些歉意的看着乔乔,朋友到家里住,肯定要让她受累了。
“没关系,回头你就把你当年在军营的事说给我听听,尤其是那个校卫女儿的事,就当是我今天辛苦的报酬了,怎么样?”
曲力一听就愣住了,放缓脚步看走在他的前面乔乔,不由苦笑了一下。这个坏丫头,竟然还惦记着这事呢,刚刚单大哥说的时候,他还小心的观察过,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结果这会儿……丫头肯定是吃醋了,在得出这个结论后,曲力站在原地美滋滋的偷笑了一会儿,这才大步的追了上去。
一路说笑的两人谁都没有发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有一个中年美妇一直在盯着他们偷看。尤其是当她的目光落在曲力身上的时候,脸上的犹豫,恐惧,矛盾之色不停的交替着。许久,她才幽幽的转身,带着一问雾水的小丫头离开。
第四十三章
把客人带到家后,乔乔便开始了她的忙碌,这是曲力第一次请朋友回家里吃饭,更重要的是这朋友还是他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同袍,意义当然不一样。乔乔能从这三个男人的神色与互动中看出,他们的感情应当是及不一般的。
如此,乔乔就更要拿出看家的本事来,让他们在自己家里得到最好的款待,也要让曲力在这兄弟面前,因为她而感觉到倍有面子。
就是因为抱着这个想法,乔乔在回家后,又去了一趟七姥姥家里,托她的关系在大户人家的鱼塘里,买了一条大鲤鱼。人家看在七姥姥的面子上,还给乔乔弄了一些半寸长的小鱼,乔乔自然是来者不拒。
临走的时候,在七姥姥的指点下,乔乔又去一户村民家里,买了一只老母鸡。七姥姥说“无鸡不宴”,既然她这么说,自觉没有七姥姥生活阅历丰富的乔乔当然要虚心的接受。
就这样,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乔乔都在厨房里忙碌着,期间曲力趁着出恭的机会进来看了她一下,当看到乔乔要做这么多菜的时候,他皱着眉道:“乔乔,他们都是我军中的至交兄弟,所以你不需要这么兴师动众,少做几道菜吧。”
“胡说!”乔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灶中的火变小一些,“就是因为是你的好兄弟,咱们才要尽心去准备,要是家里没条件,我肯定也不这么费心,咱们是有这个条件嘛。做一顿饭,累不死人的,你要是真太嫌了,去帮我把鸡杀了吧,我可不敢动它。”
曲力见乔乔忙的连看他一眼的时间都没有,沉默了一下将趴在墙角的鸡拿了出去,“乔乔,鸡血要吗?”
乔乔炒菜的手停顿了一下,虽然曲力看不到,可她还是拼命的摇头说:“不要,曲大哥,不要那个,怪吓人的。”
曲力给她把鸡杀了后,又自行烧了热水蹲在那里准备褪鸡毛,厨房里的乔乔见了,忙走近他说:“你不进去陪客人,在这里帮我干活,这样好吗?”
“没事,也不是外人,我就在你把鸡收拾好,你自己弄不了。”曲力低着头,手一时也不停的褪着鸡毛。
乔乔想了想,也就没再执意要曲力进屋,其实他说的也对,先不说褪毛需要用滚烫的热水。就说一会给鸡除内脏,她就不是很拿手,再不小心把鸡的苦胆给掏碎了……乔乔摇了摇头,算了,这是不要逞强,让曲力来吧。
眼看着最后一道菜鱼锅焖饼已经飘出了香味,乔乔自觉她的大厨日可以完美收关的时候,院子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她忙调整了一下锅底的火,确保不会糊锅之后,才起身出了厨房。
才来到院子里,就看到汪氏跟于氏两人掺着头绑布条神情憔悴的姜氏站在院子当中四处张望着。
怎么会是她们?
自从分家之后,乔乔跟曲力就再也没有踏进到曲家大门半步,在村里的流言都有利于他们的时候,乔乔觉得自己没必要去学那姜氏一样装贤良,主动去给姜氏送梯子,让她有机会扭转对她不利的流言。不如就与曲家老死不相往来,让大家都看到他们与曲家是撕破了脸皮,相信他们夫妻是受了大委屈的,也可以让那流言传的时间更久一些。
加上辛寡妇那一次,更让她觉得,没必要在外们面前给他们好脸色,真要是见了面,一定也要闹上几闹。只是,她出门的日子极少,每次出门也难与姜氏碰到面,这个想法也就仅存在了那么几天的时间,就被乔乔抛在了脑后。
所以现在,当看到姜氏就这么大咧咧的出现在了自家的院子里,错愕的乔乔竟然一时愣住了,她来做什么?为什么而来?想摆弄什么阴谋?一连串的疑问就这样出现在了乔乔的脑中。
乔乔愣神之际,姜氏几人也因为看到曲力这气派的新房而心头各种滋味,汪氏跟于氏是嫉妒,进而生气曲力都这么有钱了,为什么还要贪图曲老爹的那点东西。她们似乎早已经忘记,按常理来说,她们的男人是没有资格继承曲老爹的家产的,之所以能得到这份财产,完全是因为她们那个死去多时的公公用性命给他们留下的福报。
相较于两个媳妇的贪心不足,姜氏则觉得眼前这一切都太过扎眼,费劲心机的想要打压这个继子,也自以为她是成功的,还一度十分自得。可她现在出现在她眼前这样红火的场景又是什么?她仿佛看到了方巧巧正站在半空中,对着她露出得意的笑容。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嘲笑她的愚蠢,嘲笑她当年被构陷后的狼狈,嘲笑今天被她儿子蒙蔽的天真。
随着她的表情越来越狰狞,汪氏跟于氏的脸也露出痛苦的神色,终于,汪氏似是不能忍耐,一声接着一声的叫站:“娘,娘,你怎么了,娘?”
在汪氏的呼喊中,姜氏眼前的方巧巧终于如被风吹散一样,慢慢的消失不见。清醒过来的她发现,此时院中不只有乔乔,曲力不知何时也站在了乔乔的身边。这夫妻同心的气势,看来这两人分家后,的确过的不错。
“你们怎么来了,有事吗?”
曲力的问话终于将姜氏从恍惚中拉了出来,可人的情绪又哪里能转换的那么快,尤其是在臆想了一个对她冲击如此之大的场景,所以她也只是松开了媳妇们的手,看着曲力还是有些发怔。
长的真像啊!她有多少年没有认真的看过曲力的长相了,她今天才发现,曲力长的是那么像方巧巧。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些日子,方巧巧那张令人厌恶的脸,总是会在她的眼前出现,每一天,每一天都在折磨着她。如果,如果当初她肯仔细看看曲力的脸,她还会不会容曲力这么平安的长大,是不是,彻底将方巧巧留下的一切全都抹杀,她就能得到解脱?
自从她用了二十年的时间精心打造的面具被曲力夫妻扯去后,她的生活就变的一团糟,似乎又成了村里人人可以嘲讽的对象。这感觉就同当年方巧巧大闹过后一样,她又成了过街的老鼠一般,抬不起头做人。连曲元他爹对她也有了不满,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又哪里有错?
突然地,她感觉有些没意思起来,她到底是在干什么呢?原本,她听说今天曲力家来了客人,想着她如果来会上一会儿,想必曲力应该会很难受,可现在看,人家夫妻过得那么幸福,就算是心烦,又能烦多久,她总不能在这里过上一世。现在看来,倒好像是她在自寻烦恼一样,十几年的谋划,竟然也只得了自己一个名裂的下场,后面的十几年,她需要花费多少功夫才能重新得到别人的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