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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男癌进入言情小说后 第71节

  加封其父为安阳县公,乃是有意抬一抬宴家门第,破格提升宴弘光为从五品游击将军,便是看重这少年英才,着意重用了。
  刘彻还未返回建康受勋,朝廷的赏赐便先一步到了,除去金银之外,又另外赏赐一座府邸,叫宴弘光在建康安家。
  关朴与关晟听闻哥哥建功立业,不日便将返回建康,自是喜不自胜,再听人提及兄长战场上的英姿勃发,难免心生向往,只恨自己年幼,不得手持弓弩,驰骋疆场。
  ……
  自从刘彻出发,黎江雪便陷入了焦急的等待之中,她虽然知道前世宴弘光便是在此次战争中崭露头角,然而此时此刻,却也不由得开始心慌忧虑。
  万一今生跟前世不一样了呢?
  万一因为自己的插手,宴弘光的人生轨迹也发生了变化呢?
  黎江雪心下惴惴,正觉不安,忽听外边仆婢前来回话,道是夫人有请。
  黎江雪更衣往母亲院中去了,进门之后,便见韦夫人端坐椅上,眉宇间蕴含着几分满意,觑了女儿一眼,轻声道:“算你没看走眼,那个宴弘光,倒真是有几分本领……”
  话音落地,她身旁嬷嬷便笑道:“夫人这是说玩笑话呢,宴公子初出茅庐,便大败北齐军队,擒拿其大军统帅,连当今天子都称颂不已,又岂是有几分本事所能形容的?”
  韦夫人听到此处,脸上也不觉添了几分笑意,却还是自持身份,不肯多夸几句。
  黎江雪却是已然怔住,呆愣许久,方才回神,喜道:“表哥胜了吗?他竟还擒住了北齐统帅?!”
  这可是前世也没有发生的事情呀!
  可见她的重生的确给他的人生轨迹带来了影响,只是那影响却是好的、正面的!
  黎江雪喜不自胜,双眸含情,依依看着母亲,近前去拉她衣袖:“娘,当初你说倘若表哥能建功立业,便成全我们二人,现下他已经做到了,您是不是也该兑现承诺了?”
  韦夫人当日肯在背后出力、替女儿的心上人谋了千夫长职位,便是有意成全他们,只是现下见宴弘光如此勇武出众,反倒迟疑起来。
  老话说善骑者坠于马、善水者溺于水、善饮者醉于酒,善战者殁于杀,这个宴弘光的确出挑,只是出挑太过,未必就是件好事。
  出头的椽子先烂,有了这回的事情,倘若战事再起,他必得出征,这次他侥幸胜了,下次,下下次呢?
  若是输了一次,不禁先前功绩化为乌有,说不定还会丢掉小命,届时自己女儿岂不就成了寡妇?
  且宴家的门第未免也太低了些。
  再则,现下宴弘光正是声名鹊起的时候,黎家嫁女过去,传扬出去倒成了有意投机新贵,于家声也不利,倒不如再等等看看,若他真是个好的,过段时间热度消了,再将婚事订下。
  韦夫人心头思忖万千,知道女儿性情执拗,倒不显露,只说:“此事我自会与你爹提及,试探他的心意,你却不能贸然开口,免得惹他生气,反倒搅和了这桩好事。”
  黎江雪也知道父亲因为当年之事一直对情郎心怀芥蒂,并不多想,欢欢喜喜的应了,娇声道:“娘,你待我真好!”
  韦夫人抚了抚女儿娇俏面庞,微微笑了起来。
  等到了晚上,黎东山回到府里,韦夫人便提起宴弘光之事来,刚说了个头儿,黎东山便满脸不悦,挥袖道:“狗屎运罢了,他能撞上一次,难道还能撞上两次?休要再提此人!”
  韦夫人自己虽也觉得这一战有运气的成分在,然而听丈夫这样贬低女儿的心上人,难免心觉不悦:“这运气难道是谁都有的?偏是他擒下北朝皇子,可见是上天眷顾,他本人亦有才干。”
  这话不说还好,黎东山听完之后,立即就想起自己当年踌躇满志出征却被北朝打成狗、亏得表哥宴纲相救才能全须全尾回来的事情来。
  因为这件事,他被几个庶弟笑话了多少年,不仅深恨宴纲,连带着也极为不喜宴弘光,当年是为着老爷子才肯收留那小子,这会儿老爷子都死了,干脆就眼不见心不烦,连宴弘光的消息都不想听。
  可老天偏就是爱同他作对,越是不喜欢什么,就越容易遇见什么,这回宴弘光走了狗屎运大败北朝,满朝堂都是赞誉声,他想堵住耳朵不听都不行。
  现下回到家里,妻子仍旧喋喋不休提起此人,黎东山大为恼怒,拍案道:“算他有些微薄才气又如何?有闲心在这儿夸别人儿子,不如好好教导自己儿子!还有江雪,也是十四五岁的大姑娘了,叫她有点闺阁小姐的样子,多跟妹妹学学,江月比她还小呢,出口成章,谁见了都说端庄雅秀……”
  黎江雪最不喜欢父亲拿自己跟庶妹比较,韦夫人只会更加不喜,虽说名为姐妹,可黎江月那卑贱庶女怎么能跟自己嫡亲的骨肉比?
  也就是丈夫耳根子软,一味偏爱妾侍,将郁氏娘俩捧在手心宠的跟什么似的。
  韦夫人脸上寒气更重:“老爷倒真真是看重郁氏,既如此,当年又何必娶我,叫郁氏与你为妻不就是了?!”
  现下韦家势大,黎东山见状,心中虽有不满,也只得低头告饶,半搂半哄的说了几句,又道:“我今日见了曹兄,也见了信平,那孩子着实出挑,配咱们江雪倒也使得。曹兄不欲叫他匆匆出仕,且在家中养望,届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说完还给了韦夫人个甜枣吃:“我听说这两个月江雪都没怎么出门?可见是孩子大了,也懂事了。”
  曹家乃是江东名门,门第较之黎家更高,且曹家在中枢的力量也更大,这样的门第,宴家给他们提鞋都不配。
  韦夫人心下有了计较,当下不再提宴弘光之事,想着回去试探一下女儿心意,若她待宴弘光之心当真坚如磐石,便再去想办法,若是不然,还是曹家更胜一筹。
  ……
  韦夫人心里算盘打得滴溜溜转,却不想第二日黎东山到了爱妾郁夫人处,竟又听到了宴弘光的名姓。
  “秋静,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黎东山眉头紧皱,隐有不悦:“江月乃是我黎家女儿,出身何等尊贵,怎么能嫁去宴家那样的破败门户?宴弘光他也配!”
  “老爷,您先别急,且听我慢慢说。”
  郁夫人挽起衣袖,露出半截皓腕,含笑为他斟酒:“将江月嫁与此人,好处有三。其一,便是挽回您的名声。”
  黎东山神情疑惑,又听郁夫人徐徐道:“这些年您故意磨砺于弘光,便是希望他明白梅花香自苦寒来的道理,您是一番好心,可是外人不知道呀?还有些小人在外边说您忘恩负义,辜负了宴家的恩情,现下您将掌上明珠嫁给弘光,缔结两家之好,这些个流言岂不立即便会消弭下去?”
  黎东山的脸色略微好看了些。
  郁夫人见状,便继续道:“其二呢,则是为了黎家。这些年您疏远宴弘光,是为了成就他,可这道理他自己能不能明白呢?万一他被小人挑唆,觉得您真是那种忘恩负义之徒,又该如何?万一他此后得势,报复咱们家,又该如何是好?现下他初入朝堂,根基不稳,老爷若肯嫁女与他,他必定感激,老牌世家与武将新贵结合,相辅相成,互为助力,俱是双赢,于黎家而言,不也是件好事?”
  黎东山面露思索,已然意动,再看向爱妾时,语气便温柔了些:“第三呢?”
  “第三,便是咱们江月自己的心意了。”
  说到此处,郁夫人神色反倒有些迟疑,小心觑着黎东山脸色,低声道:“此前大小姐提着鞭子将弘光打了一顿,听说伤的可厉害呢,皮开肉绽,躺了半个多月才好,江月放心不下,令人去送伤药,我这才知道她心意,也是我糊涂,当娘的人竟全然不知女儿心事。”
  说到这儿,她面露感伤,梨花带雨:“东郎,我不介意宴家门第低,也不嫌弃宴弘光是粗俗武人,只是因为江月一片真心,所以才想成全这孩子。就像你我当年,我是真心恋慕与你,才愿意做你的妾侍,绝不是贪图荣华……”
  黎东山大为动容,伸臂搂住她娇躯,柔声道:“我明白的,秋静,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郁夫人泪眼朦胧,依偎在他怀里,嘴角几不可见的翘了起来。
  第二日黎东山依依不舍的自爱妾房中离去,不多时,黎江月便去向生母问安,犹豫几瞬,羞答答的不好开口。
  郁夫人看得笑了,爱怜的抚了抚女儿鬓边发丝,柔声道:“放心吧,成了。”
  她摆摆手打发身边人出去,语重心长道:“江月,什么名声、家格都是空的,真金白银、握在手里的权力才是真的,你别看你爹给你大姐姐相看的都是什么世家名门,说的难听点,纯粹就是驴粪蛋表面光,这建康看似繁华,实则不堪一击,乱世之中,手握兵权的男人才最靠得住。”
  郁夫人是个身体力行的生存主义者,黎江月也是,英武不凡的表哥再加上远大前程,她很乐意有这样一桩婚事。
  ……
  刘彻初回建康,便被人引着进宫去向皇帝奏对,听惯了奏对的人忽然间得给别人奏对,这感觉还真踏马有点新奇。
  从宫里边出去,他就想回家去瞧瞧两个弟弟,哪知道刚出宫门,早已在那儿等候着的黎家人便迎了上来,十分恭谨客气的将他请到了黎家去。
  前来接人的乃是黎家总管、黎东山的心腹,昔年可能眼瞅着他打眼前经过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这会儿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分外殷勤热切。
  权势动人心啊。
  刘彻自己心里边也有数,自己这会儿只能说是崭露头角,真正想作为一方势力参与朝堂厮杀,他还不够格儿。
  还是得养精蓄锐,继续同黎家虚与委蛇,默默积蓄力量才行。
  万般思忖都只是一瞬间,他脸上旋即挂上笑意,吩咐等在宫门外的侍从回家去给两个弟弟送信,自己则同管家寒暄着,骑马往黎家去。
  管家来这儿之前便做好了挨他冷眼的准备,在顶级门阀家里干了几十年,得志便猖狂的例子他见得多了,现下见这位新鲜出炉的游击将军不骄不馁,姿态和蔼,心下惊诧之余,便愈加恭谨起来。
  刘彻在宴弘光的记忆里边翻了翻,也就是当年他作为宴纲遗孤进入黎家的时候对方给过这么大的欢迎阵仗。
  黎东山终于不再是那张死人脸了,韦夫人一向刻板的脸色也添了几分笑意,郁夫人随从在后,笑意盈盈,黎家几兄弟热情的像是见到了亲兄弟,府里边几个年纪大点的姑娘终于也不再是哑巴,学会开口叫表哥了。
  刘彻在心里啐了一口,跟老伙计们说:“看这群王八蛋多虚伪!”
  转过头去,脸色便挂上了略显生涩又诚挚的笑意:“还要多谢叔父这些年来的谆谆教诲……叔母的关爱之情我自然也是记得的,还有表弟表妹们……我的功勋,黎家要占一半!”
  皇帝们:“……”
  禁止职业虚伪大师参赛。
  黎东山那日被郁夫人劝了一回,也觉得爱妾所说言之有理——这时候就能显露出语言的艺术了。
  韦夫人想说动丈夫撮合女儿和宴弘光的婚事,郁夫人的目的与她相同,但是韦夫人养尊处优惯了,放不下身段说软话,劝慰也只是干巴巴的那几句,譬如宴弘光有多出色之类的,黎东山听了只会觉得不舒服,并且想起当年战场上的惨白。
  相较之下,郁夫人就真真是解语花了,万事都从黎家和黎东山的角度出发,什么这么干能给你增添美名啦,能让黎家多个助益啦,三言两语就把黎东山忽悠瘸了。
  今日黎东山设宴请宴弘光过来,便是有意要修补关系,也看看他此刻态度,若是不曾记恨,又对自己足够恭敬的话,将爱女嫁给他倒也使得。
  细细回想,他也有几年没正眼瞧过这个恩人之子了,现下定睛去看,倒真觉得这年轻人相貌出挑,一表人才,且又有功勋加身,若非出身低些,怕早就被建康名门打破头抢回去当女婿了。
  再坐在一起说会儿话,又觉得这个宴弘光跟他老爹不一样,嘴皮子灵活,话总能说到人心坎上,听着那叫一个舒服。
  黎东山心中几番考校,便定了主意,催着几个儿子去读书,又跟身边一妻一妾道:“我们爷俩说话,你们女人家别在这儿,行了,带着孩子们回去吧。”
  韦夫人只当他是想同宴弘光拉拉关系,不曾多想,郁夫人跟黎江月却知道黎东山想说的是什么,母女俩对视一眼,眸光欣然。
  黎江雪跟在母亲身边,这时候也会错了意,觉得母亲必然已经将自己和表哥的事情讲了,父亲此时将情郎留下,便是想商讨他们俩的婚事,只觉皇后之位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自是满心欢喜。
  韦夫人带着黎江雪出了门,郁夫人和黎江月自觉的后退一步,黎江雪回过头去,神情不屑的看了庶妹一眼,趾高气扬的离开了。
  黎江月低声嗤笑:“娘,你看她那副蠢兮兮的样子……”
  郁夫人亦是冷笑:“就她那副脾气,总有一天会引火烧身,不必理会。”
  ……
  女眷们先后离去,内室之中只剩下黎东山和刘彻后,黎东山便借着几分醉意,笑问道:“贤侄今年多大了?”
  刘彻道:“小侄虚长一十八岁。”
  “十八岁,也不小了,”黎东山长辈似的拍着他的肩膀,说:“现下功成名就,声名大噪,是时候该成家立业了。”
  刘彻便顺势向他躬身,诚挚道:“小侄生父早逝,母亲又横遭不幸,最亲近的长辈便是叔父您,婚姻大事,自然也该当听从您的意见。”
  黎东山见他这样恭敬,心中大为满意,昔年不快之情一扫而空,当即便道:“贤侄看我黎家女儿如何?”
  刘彻不假思索道:“几位表妹俱是德行出众,品貌无双……”
  黎东山欣然颔首:“既如此,我便将女儿许给你,可好?”
  刘彻当即便道:“岳父大人厚爱,小婿在此先行谢过!”
  黎东山大喜,哈哈大笑道:“来日,今日咱们爷俩高兴,不醉不归!”
  刘彻午时在黎家用饭,直到傍晚时分方才出门归家,夕阳下他翻身上马,回首看一眼黎家府门,眼底几不可见的闪过一道冷光。
  高祖百无聊赖道:“婚事这就定了?”
  李世民道:“黎东山可没说把哪个女儿嫁给你啊,万一不是黎江雪呢?”
  刘彻漠然道:“谁都可以,我不在乎。只要是黎家的女儿就行。”
  嬴政冷静点头:“确实如此。你需要的只是黎家支持,娶黎家的哪个女儿并不重要。”
  朱元璋想了想,忽的坏笑起来:“假若黎东山选定的女儿不是黎江雪,而是黎江月,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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