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放着吧,我给她拿出去。”白宣道。
  俞又暖看到白宣出来的时候,心里就后悔,一个保温桶而已,她等什么等?
  “伯母。”俞又暖垂下眼皮唤道,她的确有是点儿怕左问的母亲。
  “不是还没登记离婚吗,这么快就改称呼了?”白宣挑着眉道。
  俞又暖一脸的尴尬,不知该说什么好,伸出手想接过白宣手里的保温桶。
  白宣的手往后收了收,“又暖,你还记得你四月到家里来的时候对我说的话吗?”
  俞又暖不答。
  “你说,你想挽回左问,是不是?”白宣道。
  俞又暖几乎都不记得,原来自己当时还说过那种话,真是天真得可怕。不过几个月时间,她现在就有一种沧海桑田之感了。
  “左问是我儿子,我最了解。他在感情上有些被动,但是绝对不是拿婚姻当儿戏的人,除非他抱定了会和你过一辈子的心思,否则当初他不会和你结婚。你们这一代的人,对婚姻看得太轻,高兴了就结婚,不高兴就离婚,可是离婚之后呢?很可能很多事情就再也挽回不来了。”白宣盯着俞又暖的眼睛看,让俞又暖躲无可躲。
  “又暖,左问的性子比较闷,有很多事情你都需要再耐心一点儿。”白宣放缓了声音道,其实她心里还是在埋怨俞又暖,就算离了婚,左问出了车祸,居然也就送一只花篮过来,人却并不出现。可见当初她说的那什么“挽回”的话都是骗人的,也难怪左问一副不想多提的样子。
  签了协议之后,其实午夜梦回之时,俞又暖也不是没考虑过再争取一下左问,只是她大概真的是前科累累,即使他们在一起了,她也不能保证左问将来不会后悔,不会一想起过去就互相伤害,那样的话,还不如现在就彻底放手。
  俞又暖抬眼看向白宣,“抱歉,伯母,我和左问没可能了。”她伸出手接过了白宣手中的保温桶。
  白宣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才能略微平静心情,她推开门往回走,却见左问就站在门后。
  ☆、chapter 27
  虽然左问的表情一片空白,可白宣看了就觉得难受,做儿子的长得再大,那心思却瞒不过做母亲的,白宣是想问却又不敢开口。
  王雪晴到病房的时候,明显地感觉到了白宣态度的变化,前几天她来的时候,白宣对她总是保持着距离,但是今天显然热情了许多。
  “雪晴,你给左问削个梨子吧,我和你伯父出去转转。”白宣拉了左睿站起身。
  左睿在走廊上问白宣,“你这是做什么,也太明显了吧?”
  白宣白了左睿一眼,“治疗一段情伤的最好方法莫过于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左睿笑道:“白老师,你可以啊,都能当情感导师了。”
  至于左问,这些治疗情伤的道理他比白宣更明白,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过重新开始,只是如果感情真的可以人为控制,那就不是真正的感情了。
  什么是真正的感情呢?出车祸时情形左问记得非常清楚。当时他脑子里闪过的画面全是俞又暖,精致的眉眼,柔软的头发,还有雪白得晃人眼睛的肌肤,环在他腰上的腿。
  那天晚上,他真的感觉到了俞又暖的变化。
  俞大小姐是个刻薄又吝啬的性子,她见不得你感受一丝一毫的幸福,但凡左问喜欢的,都是她反对的。结婚这么多年,他们同房的次数屈指可数。就这样,每一次俞又暖都还捏腔拿调,吝啬得仿佛在恩赐他一般。
  那个晚上,大概是左问在俞又暖身上吃的第一顿饱饭。
  因为是酒后乱^-^性,彼此关系又太过尴尬,左问的出差是前几天就定下的行程,早晨起床时犹豫再三还是去了机场,想给自己一个冷静的时间。
  坐在飞机上的左问扶额假寐,为昨晚的自己感到好笑,俞又暖不过略微示好,他就又像一个愣头青般栽了进去,真是记吃不记打。
  结果并没有出乎左问的意料,嘴上说着孩子的俞又暖,转眼就去药店买了药,继续和关兆辰藕断丝连。左问知道自己找人调查俞又暖,就像个偷窥狂一样变态,可是俞又暖这样的人又如何能让人再次相信呢?
  太多的不信任累计在一起,必须要靠私家侦探的调查才能让他觉得安全。
  这样的关系本就令人疲倦又绝望。
  在左问心底虽然从没有想过会和俞又暖真正的离婚,可近来却真是觉得再也熬不起。其实想通了也就觉得没什么,谁离了谁也不会活不了。
  再说,连左问自己也不明白他怎么就忍受了俞又暖那么多年,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值得人留恋的地方。
  世间所谓的爱情,并为之讴歌的爱情,简直毫无逻辑可言,让人活得像个傻子。
  王雪晴将梨子递给左问,“你是不是要出院了?”
  左问回过神来,应了一声,“明天。”
  “我来接你好不好?”王雪晴期盼地道。
  “andy会来接我,这几天多谢你了,改日我请你吃饭。”左问道。
  王雪晴灿烂一笑,她总算在左问的身上看到了一丝软化的迹象。
  这个世界的确是离了谁也不会不转,日子很快就转到了冬天。
  朋友圈里爆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消息,俞又暖在里面晒出了左手无名指戴钻戒的照片,目测来看,钻石的大小至少在五克拉以上。
  “恭喜林公子求婚成功。”下面一排的留言都是这个。
  大约是冬天的寒冷让人更想找个人取暖,俞又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答应了林晋梁的求婚,不过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唯一需要解决的麻烦,就是她和左问的离婚登记还没有进行。
  从左问出院后,俞又暖和他就好像在彼此回避,同一个城市,同一个圈子,居然也没再见过面。
  所以俞又暖在“八方惜缘”用餐的时候看到左问时颇为意外。左问身边还有一个十分年轻的女人,他绅士地给对方拉了椅子。尽管两个人并没有肢体接触,可俞又暖立即就能觉察出左问和那个女人的关系不一般。
  俞又暖坐在中庭,四周柱子上有葛黄的垂幔半遮半掩,所以左问进来时并没注意到她,如今又是背对她入座,更加无从发现,因而十分方便俞又暖放肆地打量坐他对面的女伴,并无什么独特的地方,脸蛋微圆,身材也微丰,称得上珠圆玉润一词,不过肤色很好,蜜糖色,是那种再多的钱也买不来的青春自然。
  男人嘛到底还是钟爱二十来岁的女孩儿。
  俞又暖看着左问没有询问对方很自然地帮那个那女孩儿点了餐,想来关系已经到了某种程度了。
  俞又暖百无聊赖地喝了一口冰水,抬起手扫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她未来的小姑子已经迟到了二十分钟了。她再次看向左问和他的小女友,彼此聊天虽然不算太过热络,但左问的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笑容。
  小女友偶尔望着左问那张脸时,蜜粉色的脸颊还会加深颜色,纯情又妩媚。其实仔细看,这小女友也不是没有特点的,至少胸大,显得腰就不那么粗了。
  左问向来不在吃饭上浪费太多时间,哪怕是约会,用餐时间也不超过四十分钟。
  俞又暖看见左问埋单后,和他的小女友一起站起身。只不过小女友大概天生小脑欠发达,这么平坦的路都能被椅子绊倒扑入左问的怀里,左问将她扶正后,伸手拉住了小女友的手,小女友一脸甜笑。
  “对不起对不起,又暖,我来晚了,等很久了吧?”林乐辰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夸张地向着俞又暖小跑过来,成功地让两个人都成了全场焦点。
  左问回头,自然也看到了俞又暖,不过也只扫了一眼,就重新转过了头。
  俞又暖漠然地看着左问拉着她的小女友走出“八方惜缘”。
  次日,俞又暖给andy去了电话,打听左问的行程,想预约他的时间去民政局。这件事早就该办了,可不知道为何一直拖到现在,现在再也没有借口拖下去了,俞又暖的婚期在即。
  “不好意思,俞小姐,左先生带叶小姐出差了。”andy道。
  俞又暖看着手机,心想,你要不要多加“叶小姐”三个字啊?
  一个礼拜之后,俞又暖再次给andy打电话,andy只能苦着脸地去敲他高冷boss的门。
  虽然左问自认为不会将私人的情绪带到工作上,但是“吹毛求疵”和“龟毛”最近几乎成了他的代名词,andy一点儿也不愿意面对他boss那张脸,再好看也叫人胆颤,何况都是雄性,他的颜只会被他家boss衬托成渣渣,在这看脸的世道里,格外叫人伤心。
  “俞小姐今天又打了电话来确认你的行程。”andy努力镇定地道。
  “我这周什么时间是空闲的?”左问签字的手顿了顿,问话时也没有抬头。
  “周四下午两点到三点,你的时间是空闲的。”andy道。
  “那就约她周四下午。”左问将签好字的文件合上。
  “好的。”andy顺道以这几年练就的“眼速”飞快地观察了一下自家boss的神情。哎哟,不错哦,看来的确已经了,上次车祸可是吓坏他了,一朝天子一朝臣,万一他家boss不幸罹难,他这个内外一把罩的总管也只能下课。andy舍不得那份薪水。
  “下次有这种事情,在内线里跟我说就行了。”左问公事公办地道。
  andy点了点头,“好的,boss。”此时的andy绝对不敢跟他家boss说,这种事还想有下一次?离婚离成他这样一波三折的,真的很少见,但愿这次再也不要出岔子了,andy心里流着泪想,他其实比他boss更不想提及那位俞小姐啊,因为每次他都会被虐成狗。
  晚上九点还在办公室加班的andy,把最后一口咖啡喝掉,大力地将纸杯捏成一团,心里暗自祈祷,周四可千万要离掉啊。
  周四的时候,左问准点到的民政局,等了半个小时也不见俞又暖的踪影。不过俞大小姐不守时几乎是常态,左问看了看表,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着。
  一小时之后,左问冷着脸看向andy,“打电话问问。”
  andy赶紧翻出俞又暖的电话,此时*oss周身都笼罩着“惹我者死”的气压,一点儿响动就叫andy心惊胆战。
  电话打了好几次,对方都不接。最后一次终于被人接起,andy的脸彻底被吓白了,他打开后座的门,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道:“左先生,俞小姐出事了。”
  ☆、chapter 28
  左问缓慢地转头看向andy,仿佛没听懂的样子。
  andy吞了吞口水,“林先生的车在高速上出了车祸,他和俞小姐都被送去医院了。”
  andy飞快地把医院地址报给了司机。
  原来俞又暖刚下飞机,林晋梁去接了机送她到民政局,哪知道就在机场高速上出了事故。
  左问赶到医院的时候,慧姐也刚刚赶到,一脸惊惶地跟在左问的身后跑着,“先生,小姐不会有事吧?”
  林晋梁伤得非常严重,正在做手术,出事的时候,他将方向盘打向了右侧,护住了俞又暖,送来的时候生命体征都没有了,还是电击将心跳拉回来的。林晋梁的父母此时正在手术室外彷徨地徘徊。
  至于俞又暖,身上虽然没什么太大的伤,但是头撞上了挡风玻璃,最危险的是,撞击之处恰好是她上次的旧伤处,颅内出血,必须马上进行开颅手术,但鉴于俞又暖过去的病史,情况太过复杂,医院正在紧急组织专家会诊,不敢贸然动手术。
  左问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和医院联系上了,暖仁医院派出的直升飞机此刻已经降落到了这家医院的楼顶。
  “左先生,我给你买了一份饭。”andy将盒饭递给左问。
  暖仁医院内,俞又暖的手术已经进行了六个多小时,里面还没有任何动静,这种手术本来就费时,只是时间越长就越发让人的心发慌,手指控制不住的发抖。
  这六个多小时,左问就一直坐在走廊上,躬身双手抱拳放在额前,低头沉默不语,连姿势都没有换一下
  andy拿着盒饭等了半分钟,在他快要放弃准备自己独占两个盒饭的时候,却见左问抬头接过了饭盒,低头大口地吃了起来。
  旁边的慧姐抱着盒饭,一边吃一边流泪,忍不住抽噎出声,旋即又憋了回去,生怕左问听了比她更难受。
  就在所有人等得都快绝望的时候,手术室的灯总算灭了。左问缓缓站起身,国内脑外科的权威,也是俞又暖以前的主治医生李于戚摘下口罩道:“手术比较顺利,但大脑太过复杂,一切都要看俞小姐四十八小时内能不能醒过来才知道具体情况。”李于戚叹息了一声,“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最坏的心理准备,自然就是俞又暖再也醒不过来。
  慧姐的身子当时就往地上滑,幸亏左问站在她身边扶了她一把。而左问扶着慧姐的手本身就在发抖。
  第二天一大早andy赶到医院的时候,一看左问的样子就知道他彻夜未眠,而慧姐已经被左问安排回去休息去了。
  “boss,你的换洗衣服我带来了,还给你打包了一份粥。公司那边,也安排好了,你未来一周的行程都空了出来。”andy道。
  左问点了点头。
  andy隔着玻璃,看了一眼还躺在重症监护室内的俞又暖,都不敢开口问情况。
  四十八小时的安全时间已经过去,俞又暖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时间越长她成为植物人的可能性就越大。慧姐的眼泪这几天都已经流了一大碗了,拉着俞又暖的手不停说话,可她就是没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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