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 第349节
重风足下生风,不到半个时辰就赶到了谢大老爷朱雀坊近郊的别苑。
下了马,走到别苑门口,清晰的看到别苑内的三层小楼檐角上垂着的灯笼,灯笼是亮的,乔苒挑眉:“里面有人。”
张解的目光也落到了檐角的灯笼上,顿了顿,道:“那要敲门吗?”
女孩子指了指高墙道:“按照我的推测,那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张解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上前环住女孩子的腰,正要将人带进去,却听身后马蹄声传来,而后两骑马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唐中元和平庄。
乔苒看向一旁刨着蹄子的重风,道:“它面子还真大,居然追过来了。”
重风鼻间呼了两口气,头往平庄的方向偏了偏,继续低头啃嚼路边的野草。
说话间,两人已至近前,两人翻身下马,平庄立时奔向一旁的重风,重风甩了甩头,只顾啃草,一点也未理会平庄。
倒是唐中元过来喊了声“乔小姐”“张天师”。
“既然来了,那正好。”乔苒改变方才的想法,道,“一会儿我们两个去敲门,你们翻墙绕去后院瞧瞧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我怀疑谢承泽被关在这里。”
正抱着重风的脑袋诉苦的平庄闻言当即一惊,连忙奔过来,激动道:“当真?”
乔苒点头,叮嘱他们:“莫要打草惊蛇,小心行事。”说罢,朝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二人躲起来,而后上前扣响了门环。
不多时,便听院内一声女子的声音响起:“谁啊?”
女子……乔苒默了默,开口道:“谢家的,来找老爷有急事!”
那女子道了一声“来咯”,不多时,听门后门闩被解开,大门自里头被拉开,一个身姿曼妙的中年美妇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互相看到对方时皆是一愣。
眼前这一对男女一看便不似什么谢家的仆从,身上玄色的官袍傻子都知道对方不是普通人。
而乔苒和张解发愣是面前的中年美妇一看便不是什么管理别苑的仆从,瞧身上的衣物,细皮嫩肉的手,再结合别苑的主人是谢大老爷,这美妇的身份呼之欲出了。
角落里的平庄和唐中元惊了一惊,忍不住对视了一眼:这乔小姐(乔大人)的嘴是开过光吧,才说谢大老爷养外室,下一刻便直接抓到外室了。
没想到她不仅抓凶手一抓一个准,抓外室也一样。
“她不如接点私活算了,”平庄默默嘟囔了一句,同唐中元翻过墙头,“那些正室夫人这种事上出手一向阔绰,抓上几单没准京城的房子都买了。”
那美妇回过神来,正要关门,乔苒那块牌子却已经举到她面前了,张口便道:“莫要紧张,我们不是大夫人派来的。”
不是大夫人就好,那美妇松了口气,方才还没看清楚那块牌子,眼下再定睛看去,不由吓了一跳,一边时不时地偷偷瞟她,一边道:“老爷就在里头呢,随我来吧!”
她知道这块牌子是下午的时候老爷顶着一脸的伤跑到她这里吃闷酒,抱怨了一通,其中着重讲到了坏事的那个“乔大人”,举着牌子耀武扬威的。
哪知道下一刻,这“乔大人”居然找到这里来了,还真是邪性。
第560章 人质
“邪性”的乔大人自然也没客气,闻言,连客气一声都没有,抬脚便走了进去,而后开口道:“一会儿上茶也不用太好的,我喜欢龙井,要余杭西湖的,最好是最上等的那种,别的口感不大好。”
美妇脸色微僵:这么挑还不用太好的?
她的要求还没完,说完还问一旁的那个男人:“你喜欢什么?”
男人笑看着她,眼里的宠溺瞎子都看得出来,他笑道:“我喜欢白茶,岭南老茶农炒的那种,其他的总觉得喝到嘴里差点味道。”
美妇脸色愈发难看:还头一回碰到上门喝茶挑三拣四的。这对男女还真是天作之合,赶紧凑成一对,不要祸害别人了。
即便翻过墙头还是能听到女孩子的声音,平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对唐中元道:“他们两在做什么?”如此上门,也不怕被人赶出去。
唐中元看了他一眼,道:“乔大人和张天师对喝茶没那么讲究的,若真喜欢大抵喜欢喝酸甜的梅子茶。如此故意刁难自然是想一会儿寻个借口把那外室打发了。”说着他顿了顿,又道,“我们也不要磨蹭了,找人要紧。”
说着同平庄向后院奔去。
“混账!素日里装的倒是个贤淑的,结果今日一瞧却是个母老虎……”
“毛都没长齐的臭丫头,拿着块牌子到处跑,有你倒霉的时候……”
……
老远就听到了谢大老爷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美妇听的心头一惊,眼见一旁的女孩子停了下来,偏了偏头,那男人微微低头,让女孩子凑到他耳边轻声说话。
“谢大老爷怎么这样,要不……”
好在女孩子一开始没控制住声音大小,开头第一句她听的清清楚楚。
不好!美妇见状忙扬起了声音,大声道:“老爷,乔大人来了!”
这一声委实大,正说着悄悄话的两人似乎被吓了一跳,女孩子拍着胸口,埋怨的看了她一眼。
那男人则看着她,不悦的蹙起了眉头:“你把我家苒苒吓到了。”
那是这丫头自己胆子小,还能怪别人不成?美妇心道。
不过这话也只能想想,说是不能说的,她干笑了一声,听屋里一声“噗通”的声音,而后谢大老爷的声音戛然而止,片刻之后,屋堂的门被打开,谢大老爷打开门,出现在了门口。
“是乔大人啊,怎的会来?”
女孩子蹙了蹙眉,显然有些不高兴,目光落到谢大老爷额头、鼻尖的伤痕之上顿了片刻,而后道:“谢大老爷在里头摔了吗?怎么弄的鼻青脸肿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美妇和谢大老爷同时僵在了原地,片刻之后,谢大老爷干咳一声,开口了:“哦,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脸上是被那母老虎打的。
女孩子见好就收,手里举着那块牌子,道:“谢大老爷不让我进来坐坐?”
你都这样了,谁敢不让?谢大老爷脸色有些难看,不过还是闪身让到一旁,而后笑道:“自然。乔大人请,张天师请。”
那姓乔的丫头令人生厌倒也罢了,这姓张的小子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面目可憎了?以往见他上门倒是没发现。
屋内铺着绸缎的圆桌上倒着两瓶空酒壶和几个吃了一半的小菜,显然,在进来之前,谢大老爷正一边喝酒一边骂骂咧咧,一旁还有张踢倒的足凳,看这位置,应当是方才突然听到她和张解的到来,谢大老爷“情绪激动”之下踢倒的。
审视了一番屋内的状况,谢大老爷对美妇道:“让人过来把东西撤了,把点心和茶端上来。”
美妇瞟了眼毫不避讳的站在一起的那一对男女,道:“乔大人方才在外头说了要上好的西湖龙井,张天师要岭南老农炒的白茶。”
谢大老爷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那就照着乔大人和张天师的意思去办。”
美妇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谢大老爷苦着脸道:“柜子里没有这两种茶。”
谢大老爷正想说话,女孩子听到却已经开口了。
“没有啊!”她惊呼了一声,轻捂了一下嘴巴,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失望之色,“那便算了,只是没想到谢大老爷这般讲究的人居然会没有……”
这举止真是矫揉造作,美妇撇过脸去。
“有的,”谢大老爷冷着脸道,“两位先坐,我去去就来。”说罢便大步向门外走去。
美妇闻言不由一愣,朝他二人讪讪的笑了笑,也忙不迭地跟了上去,依稀能听到急切的对话声传来。
“老爷,咱们哪来这茶?”
“我的私藏里有,就在柜子最顶头的架子上,这两人真是麻烦……”
……
乔苒不由轻哂,回头笑看了一眼身边的张解,道:“看来,你我二人太过刁难于人了。”
张解道:“谢大老爷一向讲究,怎会没有这些私藏?既然不是无中生有,自然不算刁难。”
乔苒笑着环顾起了这件屋堂,边看边道:“看谢大老爷的样子似乎根本不清楚这件事。”
张解道:“也就是说就算承泽被人藏在了这里,他也是不知道的。”
“你说那个外室知不知道?”
“若是知道,那她的表现也委实太自然了。”张解说着顿了一顿,“而且若是知道,她应当不会那么轻易就把你我放进来。”
虽然是举着牌子,可到底是寻常百姓的宅邸,她连拦都没拦就把人往里面引,显然不太合乎常理。
“所以,要么就是人不在这里,要么就是人在这里却被藏在一个寻常人不会靠近的地方。”女孩子说着沉思了一刻,道,“莺歌鞋底有泥,应当是去过后院的兰花圃,兰花虽美,可泥却是污的,那外室应该不会轻易接近。谢大老爷喜欢兰花却也只是观赏……我想如果兰花圃附近关了人,那花农应当是知晓的。如果花农知晓,那么有一个地方,只有他一人接近,其余人却接近不了……我知道了。”
是堆藏种植兰花杂物的杂物间。
一道尖叫声便在此时传来。
这声音是谢大老爷的声音!
声音是从后院传来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忙向后院的方向奔去。
后院的花圃边几道人影正在对峙。
“老爷,老爷!”
那美妇惊慌失措的在一旁惊叫着,想上前却又不敢。
一手拿刀挟持着谢大老爷的人一双眼眸赤红,瞪向众人:“你们别过来!”
两个小丫鬟早已吓的昏死过去,美妇颤抖着身形也将将一副快要昏死过去的样子。
“都别过来!”那人喝道,而后目光一转,转向已近跟前的乔苒和张解,“尤其你们两个!”
被点到名的乔苒和张解足下一滞。
女孩子看向那个挟持着谢大老爷的人微微凝眉:这人生了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相貌粗犷中带了几分匪气,一身灰扑扑的杂役袍子,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这人应当就是那个花农。
乔苒皱眉打量着那个花农:这身形和谢承泽的相差的也委实太大了吧!应当不是假扮谢承泽的那个人。
“乔大人,乔大人!”那美妇扶着一旁的歪脖子树,勉力支撑着催促她,“您快想办法救救老爷啊!”
都怪这两个扫把星,大晚上跑来也不知道要作甚,一个要吃龙井一个要吃白茶,若不是他二人挑三拣四的,老爷何至于跑来柜子这里碰上这花农?
美妇一时间心头满是埋怨,忍不住脱口而出:“若不是为了你们,老爷何至于被抓?”
这时候实在是急了,管他有没有牌子,她也要说。
乔苒道:“他不是让我们两个别过去嘛!”
正挟持着人质的花农连声道:“不错,你们两个别过来!”
让你别过去你就别过去啊!美妇焦急的看着被挟持在人质手里的谢大老爷,那花农手里的刀委实锋利,没看到老爷的脖颈已被割出一道血丝了吗?若是一个失手,老爷出了事,可叫她娘俩怎么办?
那边“听话”一动不动的两人正低头窃窃私语。
“平庄和唐中元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