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果然,院内人似是看见了柳如是果真是一个妙龄女子,院门吱嘎一声,轻轻打了开来,里面探出一颗白发苍苍的皓首,一双昏黄的老眼,先往院外四周围看了一看,这才对着几个人言道:“几位莫要见怪,这几日村中总有往来的官府中人,一来便就是来催讨又增加的赋税银子,老身实在是怕的紧了。这官府人也倒好说,尚有一些人居然假扮了官府,也要征收赋税银子,这还让不让我老婆子活了。所以,这天一黑,我是任谁来叫门也不去理会他。今儿见了你妹子,知你等绝不会是那些歹人,我这才敢开门。如你们两个也无处可借宿的话,我老婆子也同意你们留下来。”这老太太到十分热情,说到此处,便将院门都打开,闪开身让几个人进来。
  “大娘,我等就不劳烦大娘了,只要让我妹子在这里住上一宿便足以,我等不满大娘说,尚有一些紧要的事情要去处理,天明即回来接我妹子在一同赶路,我这里有十两银子,还望大娘莫要嫌少才好。”说罢,唐枫不由分说的将银子放到老婆子的手中,这便就要与东方升一同离开此处。
  “且慢,你们拿我老婆子当作何人?我们驻马镇的人自古豪爽好客,岂有留人借宿,又向人家收取银子的道理。今儿你若要给我银子的话,那就将你妹子领走。”这老太太说完了这几句话,便将银子往唐枫手中一摔,是气鼓鼓的院门也不管,就往房内而去。
  第一百四十五章二次潜入
  第一百四十五章三个人一时之间居然就这么被晒在了院门口,都稍稍感到有些尴尬,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柳如是轻声对着二人言道:“枫哥,看来此处民风淳厚,对外来之人虽有些提防,但一旦肯将之收容下来,便会以真情实意相待。看起来非是以金银可轻动其心,枫哥和东方兄弟便自管去办你们的事,我在这里与大娘做个伴,等你们回来咱们再一同赶路。”话说完了,便以目示意二人尽管放心离去。
  听柳如是这么说,其也只得点了点头,正待要转身带着东方升离开,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急忙又转过身,在自己身上摸出那支自己一直不曾使过的火铳来,伸手递了过去,对着柳如是低声嘱咐道:“如是,至此兵荒马乱之乱世,一切都得自己多加小心才是。这支火铳,你带在身旁自己用来防身。我等去去便回,如要是我们二人归来的有些迟了,你且莫要着急,可在此安心静候就可。”说罢,唐枫这才带着东方升离开这座村镇,取路直奔陈留城而来。柳如是望了望唐枫等人的背影,这才将院门合上,回到房中去见那位老妪好与之闲扯些话静等着唐枫回来。
  趁着月色,二人匆匆忙忙的往前赶着路。月亮在天空一路相伴二人身旁共行,倒也不感觉寂寞,只是二人此刻无暇去欣赏这眼前的秋风明月周围远山薄雾密林的夜中景色,只是煞下心来急急得赶路。
  好在唐枫一直对于这些守夜人,不肯轻易使之松懈下来,不断的高强度训练这批人。对于这种夜中长途奔袭,可说习以为常,三个时辰之后,二人已然看到了陈留城那高高的城门楼,但见上面灯火交相映照,不时听到城头上的官兵们,相互的戏言取笑声随着清风传递下来,在这静寂的夜中,听得十分的清晰。
  两个人远远地绕着城池走了大半圈,选了一处十分僻静且黑暗的城墙角落,准备于此处攀上城头也好偷偷潜入陈留城中。
  取出飞抓,慢慢抡了起来,猛然对着上面扔去,只听啪嗒一声轻响,飞抓已然抓到城墙垛口处。唐枫往下拽了拽绳子,见上面勾-搭的十分牢靠,便低声对着东方升道:“东方,你与下面先与我放哨,待我先上去如见一切无甚异常,你再随之上来。”说完了,不等东方升反对,他早就拽着飞抓绳索腾身而起,一双脚踩在城墙之上,双手不住得倒换着,身子升的越来越高,逐渐快到了那垛口处,却见其停了下来,身子伏在城墙上,偷偷倾听着上面的动静。
  下面的东方升,心也跟着悬了起来,其将身子紧紧靠与城墙之上,仰头望着城头。忽然,就见一个军校居然由垛口处探出脑袋来,对着下面望了下来,却正好看到唐枫拽着绳子身子悬吊于半空之中。
  这军校大惊失色,正要高声呼警,可就见唐枫身子往上又近了些,一只手如同闪电一般探了出去,正好将这军校的咽喉骨捏住,清脆的咔嚓声响起,喉咙骨已尽被其捏碎,紧跟着一抖手将其拽出城头抛落城下。
  噗的一声,尸体落在城下发出沉闷以及的声音。而唐枫业已攀援到了城头,翻身跃入城墙之内。等不多时,就见城头垛口处,伸出一只手来,对着城下的东方升招了招手,似在示意其快些攀上城头。
  见了上面唐枫所打出的暗号,东方升也不敢怠慢,急忙纵身跃起,如同一只猿猴一般轻盈的顺着绳子向上攀去,眨眼身子已然到了城头处,随之纵身跃入城头马道之内。
  等到了城头,却见唐枫身子侍立在一旁,手中亮出了秀霸剑,在他的脚前地上躺着五六具守城的军校们尸首。一见东方升上来了,其急忙将飞抓收拢起来,又搭在城内这侧的垛口上,对着东方升点了点头,哧溜一下,身子已然顺着绳子滑到了城内。东方升也急忙跟着滑下来,二人不敢在城墙根处久待,四处见无有巡夜军校,便一前一后迅疾的钻进胡洞。
  “枫哥,咱们先去何处去访查李岩公子的下落?”东方升一面向着巷口外探头望了一眼,看适才经过的那些巡夜军校是否已然走远?一面压低了声音,对着身后唐枫询问道。
  “不外乎三个地方,一是去史可法的衙门里去探探究竟,二便是去大牢里看看,这三么?我想这李岩素来不是愚笨之人,倒很有可能早已寻个地方藏躲了起来,只待城内平静下来,便可迅疾混出陈留城去。而你我此番进入陈留城,还有一件要紧事去办,便是看看可有机会,将那史可法的脑袋捎走,以为我二来兄弟还有那些流民弟兄们报仇。方才,进入城内之时,东方你可见到了在城门楼上吊着的二十多个木匣?那里可都是你我兄弟的脑袋被吊在那里,还有城内城门跟前,居然设了两行的立笼,里面那些人非是旁人,也全尽皆都是流民弟兄。”说到此处,唐枫的眼角眉稍透出千层的杀气。
  而东方升还真没有见过唐枫如此嗜杀,但想一想,心中也了然,本来自己这些人便是为了推翻这大明朝才起来造反的,与这官府之间早已形同冰炭,这诛杀贪官污吏自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听到此处,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东方升但凭大首领的吩咐就是,大首领,那个戴梓父子?我等可是否还要去看看其有无危险?这一次,可否带上他们一同出城?”对于那个人见人爱的小大人一般的戴梓,东方升心中对其也是颇为喜爱的。只是上一次城内时值混战,无法能带着他们一同离开,这令东方升为其暗暗担心不已,这次既然得了这个机会,就想着将他们最好也能一同带出城去。
  “嗯,那我们就先去他们住的院子去探探,回头再说余下的事情。”唐枫也对这戴梓父子颇为挂念,倒不是为了戴梓天生聪颖善制火器,而是这个小孩子确实是招人喜爱非常。当然,其一手绝技,也是令人不可忽视的。这样的人,无论被谁得了去,对谁将来在兵器上的发展皆是一大助力。
  见唐枫同意了,二人便开始弓伏着身形,行于小巷钻入胡洞,特意的避开那些大的街道上来往巡逻的官兵,还有那一处处高门大户的宅院门前的家丁们,一路径直的往戴梓家而来。二人一直小心的隐匿着各自的行踪,逐渐靠近了戴梓家院门前那棵大树,见这里的街道倒是十分寂静,并不曾见过有巡夜的官兵经过此地,想来大概是因其地处偏僻不愿往此处来的缘故。
  慢慢靠近了院门,却见院门紧紧的关着,门上倒是并不曾上锁,似乎这戴梓父子二人尚在此处居住,并不曾远走他乡。可二人并不去叫门,而是借着树干登上了墙头,再纵身跃入院落之中。
  到了院中房门跟前,却见房门上却十分奇怪的上了一副铜锁。显而易见,房内并无人在。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真有些摸不透这戴梓父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院门不锁,却锁了房门。
  为了查知这父子二人如今的下落,唐枫干脆一剑将铜锁削落,伸手推开房门,在自家怀内取出火折子晃燃了,照映着房内四处,仔细的查看着房内的各处角落,,却见房内归置得整齐而有序,一切显得十分有条不紊丝毫不乱。这对于一个决意离开家的人来说,倒是显得十分古怪?
  看了半晌,二人也没有发现有何不对的地方?更甭说见到他们所留下的只言片语。猜测了半天,也不知道这二人到底是去了何处?莫非他们果真是去了冰雪城?可这房内的衣服和随身的东西,也自应当都带在身上。不应该不带一物就此离开家,这与情理之上也根本说不通。
  二人既然猜不透这戴氏父子留下的哑谜,也只得索然无味离开此处,前往衙门去偷偷见见那位史可法大人去,看看可否能将之人头捎走?最好还能在打听出来李岩的下落,这才算不白往来一趟。
  可到了离着衙门大院不远之处,就见府门前车水马龙十分的热闹。不时有人乘坐马车而来,下了马车进到院内,时辰不长便又走出来坐上马车就此扬长而去。有的似乎是熟人互相遇见了,倒也十分客气的彼此拱手打个招呼这才各自离开。
  见了眼前这番情景,到令二人有些琢磨不透,也不知道这府内如今在做什么?或者说这史可法在搞什么鬼?莫不是在大宴宾客?看来也并不太象,哪有宾客进去才不过待了一盏茶的时间就急匆匆出来走人的?
  “东方,看来你我得设法混入府中,去看看这史可法到底在变什么戏法?”说罢,唐枫是抽身便走,东方升也只得随在其身后,二人一前一后离开府门前,穿过两条街道这才站住。
  东方升不解其意的望了望唐枫,不知其将自己引到此处又所谓何事?
  第一百四十六章盗亦有道
  第一百四十六章“本来我原先想着是你我二人偷偷的潜入府内,如今看来倒是大可不必了,我方才看这府门前这么多车来车往的,想来定是府内在-操-办着什么大事?所以,眼下你我就需要做一回劫道的强盗,在此处静等有马车经过,而后你我再将车中人取而代之,以此混入府内岂不妙哉。”说完了这几句话,唐枫不由得是轻轻笑了几声,又探头往胡洞口外的大街之上看了一眼,看其可是有马车恰巧经过这里没有?
  听了唐枫的这几句话,东方升却是越听越糊涂,在这大街之上就去劫道?岂不会被官府察觉么?到头再引来巡夜的官兵,到了那时候恐怕连跑都来不及。只是看着面前的大首领似乎很有底气,心中虽然是对此有些犹疑,可凭着对其的信任,心中还是决定听从他的主意。
  可就见唐枫,再度往外探头看了一回之后,便转身急促对其吩咐道:“东方,在街西面刚刚驶来一驾马车,如今可就要看兄弟你的机灵劲了,你一会便冲出去卧在马车前面,料他们也不敢真的由你身上经过。待车上的人一旦下来的话,我就由后面过去将其制住,至于车夫就归你了,记住,万不可杀伤人命,只要做成抢劫样子便好。”话说到此处,一把将东方升就给推了出去。
  东方升正处在懵懂之间,没来得及明白唐枫究竟是打得什么主意呢?就被其给推到街道之上。可忽听得身后一人,对自己高声喝道:“前面那个汉子,你莫非嫌命长了么?还不速速将道路给闪开让车过去。”随着这声音,东方升转头望去,就见一驾马车风驰电掣一般,已对着自己疾驰过来。
  东方升下意识的错步就欲躲开,可忽觉得膝盖处一阵剧痛,腿一软就此跪倒在地,心中不由暗暗叫苦不迭。将双眼一闭,只好任由着那飞奔而来的马车碾压过自己的身子。想来自己的身后事,首领也定会给料理的,自己也就不用在这方面再多加操心。只是,其并不知道,自己之所以腿膝一时酸软,还是拜了自家首领所赐。
  因唐枫见东方出去之后,似乎有些神情恍惚,好像他并没有真正领会自己意图。看来在这一点上,其并不如二来灵活机智善于变通。如要是二来在此地的话,那哥两个哪还用费这么多的话?只是递一个眼神过去,彼此已是了然于胸。所以,他才拾起一块石头抛掷过去,正好击在东方升膝盖骨上,使得东方升一时站立不稳,一下摔倒在地。
  那驾马车眼瞅着到了东方升身前,马车上的车夫,慌忙用力的将那御马双带往怀里尽力的带紧。两匹马双蹄一同抬了起来,在半空之中来回的踢腾着,似乎那马蹄随时都有可能落到东方升的身上。而唐枫此刻,也为着东方暗捏了一把冷汗,毕竟自己是兵出险招,说白了是与对方赌一赌,看其究竟会不会顾惜人命从而停下马车?当然,自己也最好了防备,以防东方别在真的被马车给碾过去。
  眼见着马车果如自己所预想那般停了下来,这才多少松了一口气,那车上的车夫急忙跳下车辕,朝着躺在地上的东方升跟前就急三火四的奔了过来。车上的帘栊也同时被人由里面挑了起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颇不耐烦的对着那车夫喝道:“你不速速过来好驾车赶赴府衙去,与那一个死倒磨蹭什么?若是去得迟了,就怕那位大人又对我心生不满,那明年的赋税就不予减免,我可就到时扣你的月银。”说着,这便要在把头缩回去。
  可不等其将轿帘放下,一柄明晃晃寒气迫人的长剑,早以低在车窗之上。这一下,顿将那车中人给吓得面容失色,颤抖着声音对着车外的那个人问道:“请问好汉爷爷是那一路上的?可是城内那些流民否?如好汉爷爷不伤我性命,我甘愿以家中金帛奉上。”车中的这个老者,一面努力地往后撤了撤身子,想离着那柄如同秋水一般明净透亮的长剑远上一些。
  可那长剑如影随形,早就又透过车窗指再其前胸之上,令其这一回在车内并无可退之处。“我等并不贪图你的钱财,只是跟你暂借几样东西来用用罢了,你可舍得?”说完了,唐枫手中的长剑,再度往前递进一寸。
  这几句话更令车内的人感到颇为不安起来,正待要再度开口对其央求几句,哪怕是将一半家产都充作了赎身银子,只为买一条老命苟延残喘几天那也是好的,毕竟这条命没了,那再多的家产又与何人?妻妾,都巴不得自己及早死呢。那几个不孝的子孙,也都一个个抻着脖子,在等着自己咽下这口气呢。
  可不等其开口,却听车前手持长剑的那个人,对自己低声喝令道:“你且下车,我与你所借的,不过是你身上所穿着的衣袍,还有这驾华丽的马车罢了,你又有何舍不得呢?莫非当真要将家产于了我你才算开心?那自然也可以。”说着话长剑在其面前轻轻的摆了摆,示意其赶快下车。
  车内这个老者被吓得面色越发的青白了起来,抖擞着身子下了车,站在车旁,等着面前这个人对自己的发落。却见对面这个响马强盗,对着他歪了歪头,见这老者一副吓傻了的模样,不得不再次开口对其言道:
  “我说你这老头怎么了?你我不在车上都讲好了的么?你将你身上这套袍子脱下来,便可离开此处,怎么的?莫非还要我亲自来取不成?”说着话,手里的长剑又斜斜指向老者前胸。
  老者被其唬的,急忙三把两把将衣袍脱下,一手抱着膀子打着哆嗦,一脸可怜至极的将袍子递将过来。就见对面这个人把袍子接了过去,长剑随手放在车上,就开始将自己那套绸缎袍子换上。
  看的虽是心疼不已,但终归保住了自己的一条老命,到也可令自己为之庆幸不已。就见对面那位穿上了自己的衣袍之后,却将他的那身粗布袍服随手递了过来,对其言道:“我也不白穿你的袍子,这件袍子便于你穿吧。东方,你可换过衣袍不曾?”唐枫一边说着,一边向马车前头望去。
  “回首领话,我已和这位弟兄换好了,且这位弟兄都将这两匹马的性情告知于我了,咱们这便上路么?”东方升一面拿着长鞭,轻轻甩了一个鞭花,一面对着唐枫询问道。
  “嗯,那是自然,不过尚有一事急需处理。他们二人又当如何处置呢?”望着眼前这两个人,还真是感到有些为难,别的不怕,就怕自己与东方一转身离开此处,他们就去向官府通报。
  这几句话,听得这对面两个人心胆俱寒,急忙就给二人跪倒在地,纷纷抢言道:“响马爷爷尽管放心的走,咱们非是那不识好歹之人,定不会将此事通禀给官府,而给二人好汉爷爷们带来不便。”说罢,也不顾着青石板路清冷坚硬,早已是七八个响头磕了下去。
  “嗯,料你等也不敢,只是口说无凭呀,莫如这般,你等也与我一同上车,待车子经过一处偏僻之所在,我便将你二人放下车去,你等可是同意?”说完这几句话,唐枫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二人。
  “那敢情好,多谢好汉爷爷此番善举,请问好汉咱们是不是就此赶快的启程?非是小的们催着您赶路,实在是这条路上巡逻的军校就快由此处经过了,好汉爷爷在不走的话就恐与其相遇上,到时对好汉行事殊为不便。”那个车夫倒是长得一张好嘴,不住地对着二人称颂着夸耀着。
  “呵呵,你倒是挺会说话,放心,我心中自有定数,东方咱们也抓紧起程吧,记着,就照着咱们初时所说的去做,先到北城去一趟,而后再转回南城门处。”唐枫说罢,对着东方升递过一个眼色。
  那两个人此刻也在地上爬了起来,颤颤巍巍的爬到车里坐下。眼见着那位好汉也坐了进来,二人急忙各自往一旁撤了撤。却见唐枫对着二人笑了笑,轻声问道:“这位老丈,我还没曾请教过你的名姓呢?待我用完你的马车,好将之在还退与你。”说完此番脸上倒是十分和蔼的看着二人。
  “小老儿姓王名保财,乃是这陈留城内一个乡绅,家中开有几间薄铺。这是我的车夫李二,就一直住在我的府上听我调用。”这个老者说完这几句话,偷眼盯着对面这个人,心中琢磨着对方打探自己姓名又所为何意?
  听了他的这番话,唐枫倒没觉察出其身上有何不对之处?以为他也不过是城内一乡绅罢了,最多也就是趁两糟钱而已。可其并不知道,攻打陈留城流民军的军队,以其府内的人最多,出的力也最大,且与那个叛徒李友也深有瓜葛。
  。
  第一百四十七章过府吊孝
  第一百四十七章“原来是王老员外,适才本首领可是多有得罪了,还望王老员外你可莫要见怪才是?”谁知唐枫竟是十分客气的对其言道,同时对他拱了拱手。慌得王保财也连忙还礼不迭,有心想与他客气几句,可忽然看到自己身上被换过来的衣袍,由此而联想到方才那一幕,心内更觉憋闷十分,将头一低却是不在言语。
  车内一时变得沉闷以及。三个人中,有两个人是低着头盼望早些到达地方。另一个人倒是绕有兴趣的不断打量着对面那两个人,看的那两个人只觉得犹如芒刺在背,恨不得将头埋入自己双腿之中。
  马车车轮的辘辘声不绝于耳,车子虽是走在平整光滑的青石板路上,却依然使人感觉出车子在不住的颠簸着。好不容易,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外面赶车的人低声对着车内人询问道:“首领,咱们已到了第一个地方,不知是让他等一同下车?还是分别下车”话音方落,车尾的帘子已被人挑了起来,那个改扮成车夫的强盗,此刻也笑呵呵的往车内看过来,似乎是在看究竟将谁赶下车去方才合适?
  王保财看了看自己的车夫,又盯了一眼唐枫,有些犹疑的开口对其问道:“请问这位好汉,能否先将老夫放下车去,毕竟老夫年纪以大,实在是经不得这般折腾了?”说罢,眨着一双小眼睛,可怜兮兮的望向唐枫。
  “嗯,你即使不说,我也怜惜你年纪颇大,如要是在于我同坐这么一会马车的话,就恐以被惊吓得心落而亡。东方,咱们向来是尊老爱幼的,就将王大老爷扶下车去吧。你可要精心一些,可莫要让王老爷摔倒了,如要是跌坏了王老爷的话,那咱们罪过可就大了,咱们毕竟只是劫人浮财不取人性命的。呵呵,王老爷一路好走,改日我必登府在去拜会王老爷去,以谢今日赠车之恩德。”唐枫说罢命东方搀扶着那位王保财下了车,王保财下了车,刚刚站定身子心也跟着稍稍平静了一些,却又听到唐枫这最后的一句话,好悬没有吓得就此坐在地上。
  看见王保财一脸苦瓜相的站在车下,唐枫和东方二人见了是不由一阵哈哈大笑。车帘一放,东方扬起鞭子,啪的一声,鞭子在空中发出清脆的响声,不等鞭子落下来,那驾车的两匹马早就不约而同的撒开蹄子往前行去。
  终于等这两个活阎罗驾车走远了,王保财这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开始仔细打量周围,以便弄明白自己如今身处何地?也好寻条路回府中去,喝点参茶压压今夜的心惊。可一是如今正值深夜,虽有月光,可他老眼昏花的也看不分明这面前的景物,一双老眼依次望去,就见面前处处尽是一样的破败宅院。二便是这里乃陈留城内有名的贫民居所在,他素常根本不往来于这里,如今又如何辨认得出回府的路是哪一条来?
  “我这是在哪里呀?”看到眼前这些自己压根不熟悉的建筑群落,王保财也有些傻眼了,不由仰面对着夜空悲声言道。可王保财毕竟也是久经世故,此也只是一时的慌乱,待过了一会,自己慢慢静下心来便开始合计着,自己该怎么办?才能回到自己的府宅中去。
  想了一会,忽然醒悟到自己也是被惊吓得有些呆傻了。自己何不寻一户人家,付给其一些银两,让其将自己送回府去岂不是好?想到此处不由略有几分得意的晃了晃脑袋,举步走到一户宅院门前,抬起手轻轻地叩了叩门上那锈迹斑斑,且是唯一的一只铁环。
  过了片刻,才听得院内有一人颇有些不耐烦的高声喝道:“来讨账也不挑个好时辰,不知道天以快酉时了么?莫要再敲了,那门可并不是十分牢靠的,若是落下来砸伤了你我可不管。你莫要再敲了,且等着我披上一件衣裳,这便于你来开门。”听了这般不善的语气,虽觉得有些气闷,但如今既然有求于人,王保财也只得把火气往下压了压,深吸一口气等院内人过来为自己开门。
  门吱嘎一声开了来,一道昏黄的灯光由院门里照射出来。借着这昏暗的灯光,两个人互相打量了一番。开门的人见门外是一个身穿粗衣的皓首老者,火气一时便降了下来。声音也放低了些,开口对其询问道:“不知这位老汉,叩打院门所为何事?若是迷了路想与此处借宿的话那便请进来,虽家宅破落徒有四壁,但我等也终是读过孔孟之书的,晓的有一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得典故。”说罢,便将身子闪开来,好让王保财进来。
  见对方如此盛情,王保财这心也有些托了底,便也笑着对其言道:“你这院子我便不进去了,只是想请你与我去寻一驾马车来,再将我送回府中去。你且放心,我是绝不会白使唤你的,到时我可与你五两银子。怎么样?你可是应允?这五两银子,你这一月可是也挣不到手的呀。”王保财说到此处,一双小眼睛充满希翼的望着对方。虽然花了五两银子有些心痛,但如今能回到府中,这点损失倒也可接受。
  却见那个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王保财,忽然又再度开口对其询问道:“你府上住在何处?你又怎么称呼?”听上去,语气稍显有些冷淡,且眼神之中对其透出一股鄙夷的神色。
  “我便是陈留城内的乡绅王保财,想来你也肯定听过我的大名?”王保财有些得意的将自己的名号报出来,以为对方定会屈身拜倒,而后先将自己让进院中,他去寻马车来送自己回府。
  可就见这个人冷眼看了看自己,而后是对着自己脚前就呸的一声吐了一口,不等其明白过来,早就将身子缩回到院门里,院门也随之咣的一声被紧紧地关阖上。随后,无论王保才在怎么叫门,对方对其也是不理不睬。
  颇为无奈的王保才,还是不死心的又连着走了几家,可等对方一听他所提的要求和他所报出的名字,无一例外的就给其吃了一个闭门羹。最后,好不容易终于有一户人家贪图他给出的银子数目答应送他回府。只是有一点,需先将银子交割清楚了方可,等王保才一摸自己这怀中,不由叫的一声苦。原来,唐枫与其互换衣袍之时,顺便也将他的银袋也给取了去。而那户人家一见王保财居然是放空炮,哪个还肯理会与他?照样是将之推出院门,随后把院门牢牢地关上。王保才万般无奈,只得深一脚浅一脚的循路自行往回走。
  而那驾马车,此番已被东方驱赶到了一处颇为热闹的街道之上站了下来。唐枫看了看眼前这个老实巴交的车夫,不由对其笑道:“想来如今你们家那位老爷正在费力的自己循路回府呢,估摸着他做梦也想不到,你眼下身在何处?我这里有二十两银子,这是你今夜在此处的花销,你也莫要省着,毕竟似这般的好事可不是日日都有的。”说完这几句话,唐枫伸手取出二十两纹银出来,交付于车夫之手,而后示意其可以下车离去。
  那车夫一脑门雾水的下了车,抬头望向对面,却见此处竟是陈留城内最大的风月场所,不禁目瞪口呆,那里听过居然有强盗肯花银子送被劫持的人来逛勾栏院的?如今自己就摊上了这么一件好事,当下是毫不迟疑的举步就走了过去。
  马车在城内兜了半圈之后,直接取道奔着衙门后面的府院门口而来。到了府门跟前,二人把车子赶到院门旁边,将马系好了徐步来到院门附近,却见看守院门的是府内一个家人。而此人也不问这二人是哪座府上的老爷?只管闪开身子将路于二人让开,二人这才一同走进这座大院。
  待进入院中之后,却见院内到处悬挂的尽是白色灯笼,上面尽书着一个奠字,前方大厅门口两道白带结一个挽花高高悬与门楣之上。看这样子,似乎府中人正在筹办着丧事?但不知是与何人筹办?
  两个人见前方有几个乡绅打扮的人,正欲进入厅中去祭奠亡灵,便也向前急行了几步,跟在这些人身后进入大厅之中。却见厅内两旁各站着一些军校打扮的人,一身白盔白甲肃穆侍立与两侧,一旦见有人上香与亡灵致礼,便也急忙跟着还以一礼。看其意思,是作为主家人答礼于来宾。
  等两个人看清了前方那两块灵牌上所书写的名字之后,无不是吃了一惊,更使二人有些不解其中缘故。原来,那两个灵牌上的名字,一个便是开封府尹张远山,另一个便是那个反水的李友。
  就在二人望着灵牌琢磨的时候,却见一名军校由后面隔门径自走出,由灵牌桌旁绕了过来,高声对着厅中诸人言道:“史大人今夜再次来为两位英烈亲自守灵,并与各府乡绅老爷们答礼。”话音方落,就见史可法亦是一身白衣白袍的走将出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卧底暗哨
  第一百四十八章其刚一走出来,便先对着众人环施一礼道:“今夜承蒙各位乡绅过府来祭奠两位英烈,令本官甚是欣慰,如张大人和李友地下有知的话,也足以笑慰九泉之下了。如今看来各位皆不是忘恩负义之辈,本官这腹内思谋多日的事情,到也可与你等尽情讲出来了。实话与你等说,这两位自从战死之后,本官便以向朝廷递了奏章申请治丧银两,可朝廷久不见回信,另外此二人家境贫寒,幼子寡母实难以在这乱世活下去。本官本不愿张口于各位提起此事,奈何本官俸禄实乃是杯水之薪,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老了面皮跟各位央求着治丧银两还有安家费用,各位能多出的多出,能少出的少出,本官绝不会责怪你等所出银两的多寡,只要各位念着二人是为了保住陈留城而战死的便足矣。”史可法话说完之后,眼光扫视了一圈在场的这些乡绅,不知这些人都肯出多少银子来?
  大厅中的这些乡绅和各店铺掌柜互相看了看,一时尽都默然以对。谁也不想当这先出头得椽子,尽想着旁人先于自己一步,也好让自己有个比较,知道究竟是出多少银子,才能买得眼前这位大人的高兴?
  见无人肯出声,史可法不由面容顿时变得阴沉下来。冷眼扫了一圈在场的众人,却忽然发现在一处角落之中,似乎有一张熟悉的面庞一闪而过。心内顿时为之一紧,暗自揣摩道,莫不是他又再度潜入陈留城中来了么?可在仔细望去,却又不见了那人踪迹。心中不由暗暗好笑,自己大小也是一朝廷命官,怎么会怕他一个流民首领,况且其手下部队已被自己尽都歼灭。他还可依仗什么来此兴风作浪?又怎么敢再次偷入陈留城来自寻死路?
  稳了稳心神,轻轻咳嗽了一声,这才又朗声对着厅中众人言道:“你等莫不是以为这银子收上来之后,会尽数落入本官这兜囊之内么?若要是这般来想本官的话,那本官即刻离开陈留城。自今日始,若是再有人前来攻打陈留城的话,一概与本官无关。至于众位的生死,就自求多福吧。来人,送客。”史可法话说到此处,一抖袍袖是理也不理在场这些人,转身便后宅而去。
  虽也猜到史可法这一手不过是欲擒故纵之计罢了,只是对于其方才所言那一席话,听在耳中令人颇感不太舒服。再加上对方如今手中可是掌握着一支军队,别管人数多寡,如其要当真动动歪心的话,将队伍撤走,在化妆成流民进入陈留城大肆劫掠一番,那自己这些人的家财,可说也就尽都沦落与其手。
  一想到这一点,在场众人的额头上冷汗涔涔,又彼此以目光交流了一番。随后,人群之中走出一个人来,此人面色微黑,一嘴络腮的胡须,使之看上去,多数人会以为其不过是一个杀猪的屠户罢了。可此人却在陈留城内经营一家金石玉器店铺。可谓粗鲁其外,秀气其中。
  “还望老大人见谅,适才我等不晓事理,徒惹的老大人不高兴。本来大人带兵专为解民与倒悬,我等出点资兵的饷银又有何不应该的呢?还劳老大人亲自张了一回口。大人,我出五千两白银,因店小最近又进帐不多。还望老大人莫要嫌少才好?”他说完了这一番话,却稍稍迟疑了一下。
  史可法似是看出来他所为难之处,便有转怒为喜对他笑着言道:“知你等身上绝不会带着那许多的银两出来,不过本官也早已想出一个好的主意。来人呀,将本官白日修撰的那本功德簿取将来。”说罢,望着在场众人,面上微微含笑。
  只是这群士绅们,都感觉这史可法脸上的笑容之中,分明就是不怀好意。可如今又能怎么办?走是决计不敢走的,只得伸长脖子忍着心痛让他宰上一刀,反正也就这一回的买卖罢了,权且就当银子丢了。
  时间不长,果见一个校尉,手中拿着一个厚厚的本簿走到史可法的跟前,双手将其捧送与史可法。其将本簿接在手中,依然是满面笑意的对着众人问道:“哪一位先来,肯在这功德簿上记下头一笔善举?”说完,将目光投到方才那个头一个站出来要捐赠银子的人身上。
  那位倒也不含糊,抓过本簿接过毛笔来,就在上面刷刷点点写了一行小字。写完之后,将本簿和笔往前一递,对着史可法问道:“大人,看看我写的可是对不对?”待对方接过去翻看了一遍,不由点了点头。
  一见对方已然同意了,这位是转身便要往大厅门外走。可还没等他走出去几步远,便听得身后的史可法用懒洋洋的声音说道:“怎么?这便急着要走作甚?还请进到偏厅饮一杯素酒暂时歇息歇息。而后,本官也不劳烦你等在将银两于明日送来,本官就在今夜派官府中人带着本簿登门去拿也就是了,这样也省了你们的麻烦岂不是好?”说罢,就见大厅门前闪过几个带刀的军校,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瞪眼看着这群乡绅们。
  众乡绅这才省得,原来史可法早已有所准备,或者说是预谋已久。只得暗暗叹了一口长气,各自接过本簿来,强忍着心疼,在上面记下自己的名姓府邸住址和所捐赠的银两数目,再把本簿传与身旁人之手。
  当本簿传递到唐枫二人手中,东方升见了却变得有些傻眼。不由低低声音对其问道:“公子,这可如何是好?咱们上那里去弄那笔银子?即使有的话,又怎么能捐与这些贪官墨吏?”说罢,脸上现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色出来。
  “呵呵,自然是将祸水东引也就是了。再说,咱们不是还与一个大善人相识么?我将此人的名姓写上也就罢了。况且,我已然有了一个计策,也借此机会给这史可法带个眼罩,让其难堪一回,也多少出出这憋闷与胸中的恶气。唐枫低声说完了这几句话,拿起笔来,歪歪扭扭的在本簿上写下了王保财的大名,然后将本簿传与他人之手。
  等见所有人都签过了自己名字之后,史可法命人把本簿取回去,然后对着众人说了一句少陪,是带着本簿就此转身离去。众人无不是垂头丧气,忽见一个书吏由后面走出来,对着在场众人笑言道:“我家大人感念各位的一番深情厚谊,特意备下了一杯素酒与偏厅,请各位移步吧?”话说得虽然是很客气,可后面却跟过来一群手持兵刃的军校,各个眼睛瞪大了瞅着这些乡绅。
  众人知道如今自己这些人已是被这史可法给软禁起来,形似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说得好听是去喝酒,可若家中真的不肯支付银两的话,那这位史大人还指不定有什么刑罚,在等着这些人呢?进入厅中,各自寻了熟人坐于一处,也没心思扯闲话,只是各自闷头喝着素酒,以打发这难捱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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