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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4节

  “不过若是能为我们所用,那是更好。”轩辕胜才道:“在解决裴绩之前,先要解决此人……!”又道:“黄大人,此番行动,事关重大,必须要保证万无一失,我只盼到时候你手下的那些人,不要出现一丝差错。”
  黄侍郎起身来,肃然道:“将军放心,我手无缚鸡之力,或许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是此番随同前来的神衣卫,有一名乃是神衣百户,他们对此事应该十分在行。”
  “明日我便派人往朔泉送去书信。”轩辕胜才道:“从朔泉前来,也要三五日时间,这几日我们便妥善计划,务必让事情做的万无一失。”
  ……
  ……
  黄侍郎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三更时分,依然是从府邸后门而出,长街的一颗大树下,一道身影悄无声息,黄侍郎扫了几眼,瞧见那道身影,那身影立刻向街头过去,很快,一辆马车便即驶过来,黄侍郎迅速上了马车,马车也不耽搁,车夫一抖马缰绳,迅速离去。
  车行辚辚,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在一处并不起眼的客站外面停了下来,黄侍郎率先进了客栈,马车夫将马车放入后院,到得客栈内进了一间屋内,只见到黄侍郎已经摘下了冠帽,车夫反手将房门关上,这才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端杯一饮而尽。
  黄侍郎却是走到床边,打开窗户,四下里瞧了瞧,万籁俱静,这才关上窗户,随机又走到房门处,透过门缝向外张望,那马车夫已经道:“大人不必担心,进来之时,我已经检查过,不会有人。”
  黄侍郎松了口气,到桌边坐下,低声道:“张百户,这里毕竟是西北,咱们凡事都要小心谨慎,万不能出现差错。”
  “大人的意思我明白。”黄侍郎虽然是堂堂侍郎,但是张百户在他面前却似乎没有卑微之感,不过语气倒也客气:“轩辕胜才那边情况如何?”
  黄侍郎肃然道:“有轩辕统领的信物,轩辕胜才自然知道我们是轩辕统领派过来。这轩辕家族果然是非同小可,当初轩辕胜才随着楚欢前来西北,乃是为了就近监视楚欢,可笑楚欢却不自知,反倒是对轩辕胜才信任有加,将甲州交到了轩辕胜才的手中。”
  神衣百户张亥猪却是摇头道:“肖焕章和朱淩岳在西北经营多年,根深蒂固,可是短短时日,双双都败在楚欢的手中,大人难道以为这样一个人物,会是一个愚蠢之徒?”
  黄侍郎一怔。
  “楚欢或许早就知道轩辕胜才是安排在他身边的眼线,可即使如此,楚欢却为何依然要重用轩辕胜才?”张亥猪目光如刀,“大人不可不察其中的缘由。”
  黄侍郎皱眉道:“张百户,你的意思是?”
  张亥猪道:“殿下派我护卫大人前来西北密见轩辕胜才,却也另有吩咐。”
  “哦?”
  “如果轩辕胜才当真没有忘本,心系朝廷,那自然是好事,可是如果轩辕胜才首鼠两端,却也容不得他继续活下去。”张亥猪道:“轩辕胜才乃是轩辕世家的子弟,轩辕一族乃是帝国第一武勋世家,在世人心中,很有威望。如果轩辕胜才背弃朝廷,为了一己私利,跟随楚欢叛乱,被世人知道堂堂武勋世家子弟既然反对朝廷,对朝廷声誉的损害,自然是非同小可。”
  黄侍郎惊道:“轩辕胜才跟随楚欢反叛朝廷?张百户,这……这怎么可能?轩辕一族乃是大秦武勋第一世家,对朝廷忠心耿耿,而且轩辕绍乃是轩辕胜才的堂兄,当初让轩辕胜才前来西北,就是为了监视楚欢,他如何可能反叛朝廷?”
  张亥猪神色十分淡定,道:“我只是提醒黄大人而已。与轩辕胜才交涉,是大人之事,维护朝廷的声誉,却是在下之事,既然太子有交代,那么任何有损朝廷声誉的事情,神衣卫都不会容忍……我只希望大人能够确定轩辕胜才对朝廷忠臣无二,否则……!”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黄侍郎立刻道:“张百户多虑了。轩辕胜才已经与我商议,准备擒贼擒王,西北除了楚欢,便是裴绩和轩辕胜才的权势最重,只要裴绩一死,轩辕胜才便有希望控制住西北。”
  “哦?”张亥猪道:“那轩辕胜才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准备除掉裴绩?”
  第一七四一章 雪亮的匕首
  朔泉城西三十里地,虽然是夜深时分,但是喝声阵阵,杀气横弥。
  战鼓隆隆,号角苍漠,十几支方阵在空旷的大地之上,进退有序,推动之中,步伐齐整,气势凌厉,各队阵型有快有慢,快而不乱,慢而不滞,快着如同排山倒海,慢者却又宛若泰山压顶。
  枪兵、盾牌兵和弓箭手混合在一起,看似兵种混乱,但是明显叠嶂有序,配合虽然还显生疏,但是在令旗招展之间,各队却能够严格按照令旗指挥行动。
  不远处的一处山坡上,裴绩背负双手,神情肃然,居高临下而视,时不时地向身边的旗手下令,操演阵型。
  一匹快马飞驰而来,到得山坡下,滚落下马,往山坡上爬去,早有一名卫士上前拦阻,那人从怀中掏出一份书信,双手递上,卫士接过书信,转身上了坡,到得裴绩身边,将书信递了上去。
  裴绩接过书信,打开来,边上早有卫士举着火把靠近,裴绩扫视了几眼,眉头锁起。
  “大将军,出了何事?”在裴绩身边,一身甲胄的胖柳忍不住问道。
  胖柳和王涵自西山来到西北投效楚欢之后,倒也是步步高升,如今在镇西军中也是担任要职,以许邵为主将的西北骑兵军团,如今驻扎在青原马场一带,重修马场,训练骑兵,另外在马场附近进行军屯,胖柳和王涵等一干人则是在步军营地随同在裴绩身旁,日夜操练。
  裴绩收起书信,道:“甲州出现了变故,轩辕胜才让我前往甲州一趟。”
  “去甲州?”王涵皱眉道:“大将军,末将斗胆直言,如今楚督不在,大将军坐镇朔泉,朔泉乃是西北的心脏,紧要所在,轩辕胜才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即使甲州有了变故,也只能是他前来拜见大将军,又如何能让大将军离开朔泉?”
  裴绩笑道:“轩辕胜才遇到的麻烦,让他不敢轻易离开。”
  “哦?”胖柳奇道:“大将军,甲州到底出了何事,要让大将军亲自出马?”
  “卢存孝恐怕要谋反。”裴绩道:“轩辕胜才在书信中说,卢存孝最近行迹古怪,而且私下里与一些来路不明的人交往,轩辕胜才暗中抓捕了一名与卢存孝有过秘密交往之人,审讯得知,此人乃是葫芦寨的漏网之鱼……!”
  “葫芦寨的漏网之鱼?”胖柳冷笑道:“难道与那个虬将军有干系?”
  楚欢虽然率兵剿灭了葫芦寨,而且收服了以卢存孝为首的一干葫芦寨残部,但是虬将军却是乱中逃脱,杳无音讯。
  胖柳自然想到,是否是虬将军贼心不死,意图东山再起,派人秘密联络卢存孝。
  王涵却是皱眉道:“大将军,卢存孝此人虽然是乱匪招安,但是为人却也是忠义,他既然投效到楚督麾下,若说此时再起反心,这……却也要仔细斟酌。”
  “老王,卢存孝跟了虬将军多年,以前是虬将军手下的得力干将。”胖柳道:“若是别人,或许说不动他,可是如果当真是虬将军死灰复燃,难保卢存孝不会被虬将军说动……!”抬手摸着胖胖的下巴,“而且这是轩辕将军亲笔书信,他都抓到了与卢存孝密见之人,总不会有假?”
  王涵皱着眉头,嘴唇微动了动,却并无说话。
  裴绩看在眼中,含笑问道:“王涵,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王涵犹豫了一下,终是道:“大将军,西谷关被封锁,不出意外,当然是朝廷的意思,那是冲着咱们西北来的……大将军,轩辕胜才可说轩辕世家的人,他的堂兄轩辕绍,更是皇家近卫军统领,轩辕世家对秦国忠心耿耿……!”说到此处,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胖柳自然没有王涵沉稳,忍不住道:“老王,你的意思是说,轩辕胜才是在诬陷卢存孝,谋反的不是卢存孝,而是……!”
  王涵立刻阻止住:“胖柳,莫要胡说,没有证据之前,谁也不能确定谁意图谋反……楚督不在,西北也并非铁板一块,大将军坐镇西北,自然是要三思而行,若是冤枉了好人,固然让将士寒心,可是一旦真有人心存不轨,却也要早做准备。”
  裴绩笑道:“王涵说的不错……没有证据之前,无人心存谋反。”
  “大将军,那您准备怎么办?”胖柳问道:“总不会真的要去甲州吧?”
  裴绩道:“为何不去?既然甲州有了变故,难辨忠奸,楚督临走前又将西北大事交托于我,我若不去,岂不是有负楚督?”
  胖柳急道:“大将军,你可……哎,你可别犯糊涂,甲州是轩辕胜才的地头,如果……卑职是说如果,如果他当真心存歹念,您这一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裴绩虽然治军严苛,但是平日里对将士却是十分随和,胖柳性情直率,有话也难以憋在肚子里,此刻听裴绩要往甲州犯险,心下大急。
  王涵也劝道:“大将军,胖柳所言,话糙理不糙,如今你坐镇西北,万不能有丝毫闪失,以卑职之见,大可以派人先往甲州了解情况。仇大侠目下还在城中,不如让仇大侠出马,前往甲州摸摸情况……!”
  便在此时,却又听到马蹄声响,骏马长嘶,几人瞧过去,只见一匹快马已经到得山坡之下,马上那人却是戴着斗笠,身披一件黑色大氅,将身体掩盖在其中,王涵和胖柳都是皱起眉头,那斗笠人已经翻身下马,站在山坡之下,微抬头向山坡上瞧过来,天色昏沉,山坡上虽然点着火把,王涵等人一时也瞧不清那人面貌。
  那人站了片刻,又往四下里瞧了瞧,终是缓步往山坡上来,很快,一名卫士便即上前拦住,只是这一次裴绩却已经高声道:“让他上来!”
  那卫士毫不犹豫闪到一边,让开道路。
  斗笠人这才加快步子,走到山坡上,裴绩却是缓步迎上来,因为天山雪莲之故,他瘸掉的那条腿给人一种起死回生之感,走路的时候虽然依然有些瘸拐,但是比起从前的幅度已经是小了许多,若不细看,甚至难以瞧出他是个瘸子。
  斗笠人走到裴绩面前,抬起手,将斗笠向上抬了抬,裴绩看到来人,倒显得异常镇定,倒是跟在裴绩身后的胖柳瞧见来人相貌,显出吃惊之色,失声道:“是……是你!”
  ……
  ……
  夕阳从地平线落下去已经多时,卢存孝此时却是感到十分的疲累,他的心情并不好,倒不是因为巡视的疲累,而是因为这几天的所见。
  西北众多将领之中,卢存孝是真正出自草根的人物。
  他本想过着日出而作而落而息的平静生活,老婆孩子热炕头,只是上天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大秦的赋税,让曾经以耕种为生的他苦不堪言,而西梁人的入侵,让他既愤怒于西梁人的野蛮,更愤怒于秦国的孱弱。
  帝国征收重税,百姓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可是到头来,这样一个帝国却无法抵挡住外敌的入侵,导致西北生灵涂炭。
  卢存孝有血性,在绝望之余,依然揭竿而起,带领着一帮汉子,投奔到了葫芦寨。
  在葫芦寨,他出生入死,劫掠官府,却从不伤害百姓,他心中充满了对官府的痛恨,可是却能够体会的百姓的痛苦。
  跟随楚欢之后,他知道楚欢是个好官,但是虽然施行了一系列的政策,西北的面貌为之一新,可是饥荒却是困扰着西北的最大毒瘤。
  百姓们得到官府的支持,尽心耕种,西北大地上,到处可见绿油油的稻田,也能够看到那些在田间地头辛勤劳作的百姓,但是粮食短缺成了致命的问题,市面上的粮价本就居高不下,如今又连续涨起来,已经有不少地方因为缺少粮食,百姓被活活饿死。
  虽然目前这样的状况并不多,但是卢存孝巡视之时,瞧见本来在田间耕作的老农忽然间倒地,再也起不来,心头便愈加的沉重。
  他很清楚,这样的情形,随着西谷关被封锁,形势将会变得越来越严峻。
  楚欢令他在甲州协助轩辕胜才镇守,轩辕胜才坐镇甲州,而他却是要往各处巡查军队,按照大将军裴绩传下来的命令,无论驻守在何处的兵马,都要按照统一的军规行事,哪怕是日常操演,也绝不能中断,而卢存孝便要时常突袭检查各处的驻军,勿令驻军怠慢松懈。
  黄昏时分,他便接到命令,轩辕胜才突然前来卢存孝所在的唐河县,而且就在县城之外不到二十里地的河边驻营。
  卢存孝不知道轩辕胜才为何会在这种时候突然来到唐河县,但是接到轩辕胜才的传令,卢存孝不敢耽搁,领着几名亲随,迅速赶到轩辕胜才的驻地,唐河县城外有一条扭曲如长蛇般的河流,名为唐河,县城便是以此命名。
  河水潺潺,河边立着一顶帐篷,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不过天上倒是明月幽幽,帐篷内点着灯火,十几匹战马拴在附近不远,而轩辕胜才带来的随从,也不过十几人而已。
  当卢存孝进到帐篷之时,轩辕胜才正盘膝坐在地上,一手拿着擦布,一手则是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正在仔细地擦拭着匕首的每一处地方,本就雪亮的匕首经过擦拭,在灯火之下,更是亮的让人心慌,只是卢存孝进帐之后的目光,没有被雪亮的匕首吸引,而是瞧向了坐在轩辕胜才不远处的一名中年人身上,那人很面生,此时一双眼睛却也是盯着入帐的卢存孝。
  第一七四二章 杀将
  卢存孝瞥了那人两眼,轩辕胜才坐着抬起头,唇边露出一丝浅笑,却并没有放下手中的匕首,依然很细致地擦拭,很随意地道:“卢兄弟到了?”
  轩辕胜才在战场上虽然勇悍,可是平时为人却十分随和,卢存孝被派到甲州之后,轩辕胜才平日里倒也没有因为他的出身而有丝毫的怠慢,称兄道弟,关系倒也是颇为和睦。
  卢存孝在轩辕胜才面前,倒也不敢失了礼数,拱手道:“得到将军的传唤,立刻赶来,不知将军有何吩咐?”
  轩辕胜才见卢存孝一脸疲态,叹道:“这阵子可是辛苦你了!”
  “不敢!”卢存孝依然恭敬道:“各处驻军总体并无差错,有几个怠慢之人,已经被卑职惩处……将军怎地也到了这边来?莫非有紧急军务?”
  轩辕胜才抬手道:“先坐下说话。”
  卢存孝看了那中年人一眼,终是坐一旁坐下。
  那中年人却是打量卢存孝,随即笑道:“轩辕将军,这位便是那位勇悍无比的卢存孝卢偏将吗?”
  “正是卢兄弟。”轩辕胜才终于将手中的擦布丢下,向卢存孝道:“卢兄弟,这位大人,你应该没有见过吧?”
  卢存孝听轩辕胜才称呼中年人为大人,只是西北高层大部分他也认识,甲州的头头脑脑即使不熟悉,却也大都照过面,记忆中并无此人,但是却也不敢失礼,拱手道:“在下卢存孝,敢问大人……!”
  不等他说完,轩辕胜才已经笑道:“这位是礼部右侍郎黄大人!”
  黄侍郎冲着卢存孝拱了拱手,笑道:“鄙人黄凃,听轩辕将军提起你的勇名,一直想见一见,今日一见,果然是一条好汉子。”
  卢存孝却是皱起眉头来,向轩辕胜才问道:“轩辕将军,甲州礼部衙门的官员,卑职也都见过,这位黄侍郎……!”
  “黄侍郎是京部官员,可不是地方上的户部衙门可比。”轩辕胜才放声笑道:“这可是真正的京官……!”
  卢存孝脸色骤变,霍然站起,沉声道:“轩辕将军,你莫非是在开玩笑?”
  轩辕胜才手上把玩着匕首,斜睨了卢存孝一眼,反问道:“卢兄弟难道觉得本将是在开玩笑?”
  卢存孝随意一拱手,淡淡道:“卑职还有公务在身,恕卑职不能奉陪!”转身便走,轩辕胜才沉声道:“卢存孝,你要谋反吗?”
  卢存孝肩头抽动,也不回头,双拳却是握起,冷冷道:“轩辕将军,本将不知道你说的谋反是何意?如果是说背弃楚督,卑职这条命是楚督所赠,那是脑袋掉了,也不会背弃楚督,如果轩辕将军指的是秦国昏君,卑职实话实说,我是早就谋反了,可不是在今天。”
  轩辕胜才大笑道:“卢存孝,楚欢也是大秦的臣子,你背叛大秦,与背叛楚欢有何不同?”
  卢存孝缓缓转身,神色冷峻,双目犀利,盯着轩辕胜才,道:“卑职倒想问一问,如果秦国将楚督当做臣子,为何要封锁西谷关?如果秦国要将西北百姓当做他的子民,却为何不闻不问,眼睁睁地看着大批的百姓活活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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