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
“不过……”顾秉谦见众人都是如此的乐观,就不得不提醒一声:“有些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的。若没有公公在皇上面前得到信任,我们这些外臣想要长久保持权势只怕也是极难的。而一旦我们若是没了权势的话,公公只怕也会因此而失去一切。”
两者间的相辅相依的关系是所有人都清楚的,听他这么一说,众人又都凝重了起来:“那依着顾大人的意思,该怎么做才是呢?”
“这就需要我们内外配合了。除了我们这些人之外,我们更要将可用之人全部布满朝堂,让整个朝廷都是我们的人,这样一来皇上才不敢轻举妄动。但另一方面,却是要公公多加努力了。信王不过才二十来岁,即便是对公公和我们有些成见也能很快遗忘,只要公公能着意地巴结他,讨得了他的欢心,将您重新当成自己的心腹,那么这天下还是一样的。”
“不错,不错!咱家怎么就疏忽了这一点呢,现在信王正在宫里,只要咱家刻意讨好,让他知道咱家对他有多忠心,再有你们这些人在外的威慑,皇上便是换成了信王对我们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啊。”魏忠贤连连点头道。
“只不知道信王他喜欢些什么,公公又该怎么讨他的欢心呢?”一人问出了一点关键,因为朱由检向来低掉的作风,京中的官员都数都是在中秋节弹劾一事之后才开始关注他的,但是对这个王爷的喜好及其他的情况所知还是很有限的。
“这个是难不到咱家的,他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能有什么喜好?无非就是吃喝玩乐而已。”魏忠贤信心满满地说道,这些的确都是天启除了木工之外最喜欢的事情了。
“不错,少年郎最禁不起的就是美色的诱(惑了,只要他尝过了滋味,就会耽迷其中,到时候朝政还是由我们一手把持!”众人都开怀而笑,似乎已经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了。
但是事情却不是这些人所能够预料的,未来的崇祯,现在的信王朱由检的确有着自己的喜好,但却不是什么酒色财气,而是权,这是一众阉党最不想给的东西。
另外,当他们在商议着该如何应付信王的时候,几名信王府中的内侍也几年了宫来,说是为了服侍信王在宫里的起居。而在这些人中,就有一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宦官双眼闪着精光,正是受唐枫之命乔装进宫的解惑。
第434章 好梦成空
朱由检对解惑这个几年前曾在酒楼帮过自己,又屡次跟着唐枫与自己相见的少年可是记忆犹新的。见他居然跟着徐应元一起走了进来先是一愣,随即就知道他的来意,不禁有些感动地道:“唐逸之对本王真是忠心耿耿哪。”
“王爷,自现在开始,我会在您身边保护,不会离您一丈之外,还请您安心留在宫中。”解惑并没有对朱由检的感叹多加表示,只是尽责地说道。朱由检点头道:“好,有你张掖的高手跟随在旁,在宫中我就不用担心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为防魏阉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出来,随那徐应元进宫来的王府从人们依旧是不敢放松的,每一件信王可能接近的东西,每一个走到信王身边的人都被他们盯得死死的。这些人都知道,一旦信王真的成了皇位的继承者,自己作为潜邸的旧人必然水涨船高,所以纵然辛苦也没有半分的懈怠。
魏忠贤果然开始向朱由检献起了殷勤,先是将宫中上好的酒菜、糕点等物送到了信王暂时的住处。但是因为之前就已经打定了主意,朱由检对这些珍馐美味是一点都没有碰,每日里只是食用自己府上的人带进宫来的一些面饼。至于食水,则只喝白水,便是放了一丁点茶叶的茶水,他也是不会沾的。
听到下面的人将情况禀报之后,魏忠贤顿时就有些着慌了,没想到自己想要讨好信王都这么困难,看来他对自己的成见不是这么一点点的殷勤就能被打消的。在细想了一番之后,魏忠贤终于有了一个决定,由自己亲自出马,用女色来打动信王。
当夜,魏忠贤便亲自挑选了数名体态妖娆,容貌姣好的少女,赶去了信王暂住的殿宇。有了前几次的失败之后,他更是做下了一番功夫,为怕信王不肯动这些女人,他已经将宫里秘制的催情药物红颜丹也都拿了出来。这些丹药乃是为了让皇帝尽兴而炼,除了会让人起性之外,对身体并无多大的损伤。另外,这药还有一个妙处,便是此药无需让人口服,只要让那女子贴身而藏,在人体热量的熏烤之下便会自然散发出药味,从而使人起性。这也正好解决了如今信王不肯吃宫里的任何食物这一点。
只要朱由检和这几名宫女燕好,魏忠贤便能掌握了他的把柄,而如此一来自己与信王之间的鸿沟也有了一道可通彼此的桥梁了。为了不让信王拒绝这一份“礼物”,魏忠贤决定自己亲自带了这些女子去见信王。
“王爷,魏忠贤领了数名宫女在外求见。”正坐在那看着书的朱由检听徐应元的禀报之后微一皱眉。除了在天启的寝宫之中,他还没有与魏忠贤照过面呢,却不知他此来有何用意。但是人都已经到了门外,自己也不好不见他,所以他只得道:“让他进来吧。”说着满是疑问地看了一眼身后的解惑。
解惑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但这已经让朱由检放心了不少。
“老奴魏忠贤见过信王千岁!”一进门后,魏忠贤就跪倒在地,行了大礼。对他如此恭敬的态度,朱由检还很不能适应只是笑着道:“魏共工多礼了,你不在皇兄的身边伺候着,怎么想到来见本王了。”
“这个,老奴是担心王爷在宫中住得不惯才来请安的。听说王爷您最近的胃口不好,宫里准备下的食物您都没有动啊。”魏忠贤试探着小声问道。
“皇兄身体抱恙,至今还不见醒,我这个做臣弟的日夜担心,怎么会有胃口呢?倒叫魏公公记挂了。”朱由检不冷不热地回答道。
“王爷对万岁的一片心意真是可感日月啊。”魏忠贤见他这么说倒还真说不出什么来,只得转变了话题:“虽然王爷心记万岁的病情,但您也要照顾好自己啊,不然若是万岁好了却发现王爷得了病于心何忍啊?而且即便皇上不说,我等奴才没有伺候好王爷也是大罪啊。”
朱由检不知道他说了这么多究竟是有什么心思,便只是略一点头应了一声。“既然王爷因为对皇上的牵挂而无心用食,那在其他事情上就该多加注意。如今已经进了深秋,寒冬将至,这宫里还是得多添一些取暖的物事。还有,虽然王爷您叫了一些王府的人来伺候,但在这宫里他们毕竟不得自由,老奴给王爷准备了一些人伺候您,还请王爷不要推辞。”说着他的手一挥:“都上来见过王爷。”随着他的一声招呼,那八名宫女便款款地来到了朱由检的跟前,道了个万福。
见魏忠贤居然摆出了这么一个阵仗,朱由检很是奇怪,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却也不好推辞了,只得勉强笑道:“既然是魏公公你的一片心意,本王就收下了她们,让她们在身边伺候吧。只是她们毕竟是宫里的人,到时候……”
“王爷放心,这事情是老奴安排的,没人敢说什么。”魏忠贤见朱由检答应留下了这些人,心中大喜,忙打起了保票,以防他反悔。看到他这么急切的模样,站在朱由检身后一身太监打扮的解惑微一皱眉,留上了小心。
打发了魏忠贤离开之后,解惑就凑到了朱由检身边小声地道:“王爷,依我看这几个人有些问题啊。魏忠贤莫不是想用她们来监视王爷?”
“本王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怎么会再多此一举呢?不过这几人到我身边必有其用意,我们小心些也就是了。”朱由检看了那几个宫女小声道。这时那几个宫女已经开始为朱由检铺起了床铺,整理起了房间了,看这架势,这几人还真是来伺候朱由检的。
突然,解惑的鼻翼一阵抽动:“王爷,怎么这里多了一股异样的香味?”经他这么一说,朱由检也隐约的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这香气还带着一股诱惑的感觉。虽然只是隐约的感觉,受唐枫之命一定要保证信王安全的解惑还是不敢放松,立刻看向了那几个尚在忙碌的宫女,很明显这香气是从她们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你们都随我出来!”为防这香气有什么害处,解惑立刻就行动了起来,对那几个宫女道。那几人在看看朱由检,发现他已经默许了之后,才忐忑地随着解惑来到了另一处房中。解惑一等他们进了房中,就直接问道:“你们身上藏了什么东西?”
“没有……没有什么啊。”其中一个领头的宫女说道。她们虽然有着不错的姿色,但在宫里的身份低微,魏公公既然下了令了,她们当然只有尽心做好的份了。
“是吗?”解惑微一冷笑,一步上前已经伸手扯下了其中一人身上的衣衫。
“啊!”那人猝不及防,登时就露出了上身的肚兜,惊叫了起来。但是她的惊叫并没有阻止解惑的动作,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动的,只是一下间,那宫女身上的衣衫就都落在了地上,凹凸有致的身材也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之中。因为时已深秋,她的身子立刻就因为寒冷的关系生出了一片鸡皮疙瘩。
对解惑如此粗暴的动作,那些宫女怎都难以相信,更是反应不过来,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个“小太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会不会有更过分的动作。解惑果然再次动了手,但并不是这些宫女们所想的那样毛手毛脚,而是一下就将被那宫女夹在胳肢窝下的一个锦囊给拿了出来,然后才看向了她们:“这是什么?”
虽然魏忠贤做了充足的准备,怕事情提前败露而将那红颜丹藏在了那些宫女的私密之处,但这还是没有躲过解惑的搜查。那几个宫女一见药丸被发现了,更是吓得跪了下来,连连道:“公公饶命啊,我们……我们都是听命行事而已。”
朱由检在那等了一阵之后,才见到解惑如释重负地回来了,便忙问道:“可查出了什么问题吗?”
“王爷放心,她们已经害不了您了。原来那魏忠贤因为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居然在这些女人的身上下的催情之药,想要王爷秽乱后宫,现在已经被我查出来了。”
“岂有此理,这个魏忠贤真是狗胆包天!”一听是这么回事情,朱由检勃然而怒,若不是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他说不定就要直接找魏忠贤的麻烦了。
魏忠贤将几个宫女送去之后,就一直着人留意信王那的情况,但不久就得到了这个计策被人识破的坏消息,这让他不由得又是一阵着慌。
但是还没等他想到下一个办法,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却发生。次日的中午,在皇后张嫣和信王朱由检的陪伴下,天启帝朱由校走完了短短的二十一年的人生,就此驾崩了!
大明王朝的转折就此真正地出现了……
第435章天启驾崩
自解惑陪同信王进了宫之后,唐枫时刻都在关注着宫里的情况,但几日过去了,却没有半点消息传出,这让他不禁有些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来,莫非天启帝并不曾因为自己的这个计划而提早驾崩?这样一来对他想要除阉党的计划可是非常不利的。
十月十二,天气晴好,不过因为已经入了冬的缘故,所以即便是阳光能照到的地方还是不够温暖。唐枫在北镇抚司的衙门院子里练了一趟拳脚,活动开了身体之后就想处理公务,突然就听到了一阵钟鼓声从禁宫的方向传了过来。
“咦?”唐枫闻声一呆,不禁抬头看向了禁宫的方向。要知道自从阉党把持朝政以来,宫里除了一些大日子外已经久不开朝了,而且即便是上朝时那也是钟声之后再起鼓声的,从来没有钟鼓声齐响过。钟鼓齐响,只有一个意思——宫中出了大事,而如今这个情况下,能算得上大事,需要做出如此大动静的,只有一件事情了——皇帝驾崩!
唐枫很快就想到了这一点,顿时就愣怔住了,心里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有喜,有如释重负,但不知道是为什么,却也有着一丝悲伤。这时整个镇抚司的人也都纷纷闻声走了出来,一个个的惊讶地看向了禁宫的方向,满是不安的神情……
唐枫猜的不错,这宫中的天启皇帝就在钟鼓响起之前,咽下了最后的一口气。
和往常一样,魏忠贤依旧是早早地就来到了仁寿宫看顾皇上,而当他来到皇帝的寝宫时,正好看到了天启正睁着眼看着自己。“皇上……”魏忠贤一见皇帝又醒了过来,而且还似乎更有精神的时候,不禁大喜,急忙趋前跪下行礼。
但天启并没有理会他,只是平静地说道:“去,将信王和几位阁臣都叫来,朕有事情要吩咐他们。还有,把皇后也叫来。”
“是,老奴立刻去办。”眼见得皇帝的身体看起来有恢复的迹象,魏忠贤喜得已经全然忘了其他,这也就使得他没有考虑到天启为何会突然醒来又有了精神的原因所在,只想到只要皇帝还在,自己依旧能做着自己的九千岁,不必去刻意讨好信王这个对自己深有成见的人了。这种喜悦使他全然没有觉得皇帝要叫那几人同时相见很不寻常。
不过半晌,几名朝中重臣以及信王朱由检就已经赶来了,信王自不必说,他自从入宫之后就没有出去过,那些大人们也为了防万一而留在了外宫的值房里,所以魏忠贤一派人去请,他们就很快赶来了。
“检弟,朕知你比朕懂得更多,也更想为我大明,为百姓谋福,所以这皇位我传给你很是放心。你不会让朕和列祖列宗失望吧?”天启待众人都到了之后才对朱由检道。
“皇兄……”看到天启的神情,听他这么说话,朱由检心里的不安已经更重了,但却说不出其他话来,只是连连点头。
“你们都是我大明朝廷的栋梁之材,在朕离开后,检弟就要靠你们辅佐了!”看到朱由检答应了自己的托付之后,天启放心地一笑,随即又看向了顾秉谦等人。
“皇上……皇上何出此言……”虽然知道天启这话是在安排后事了,但这些为臣子的却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只是匍匐在龙床之前。而那魏忠贤更早已面色大变,他这才发现今天的皇帝无论是神气还是说话都与以往很不一样。
“朕一生下的圣旨不过那么几道,难道你们连朕这最后的一道圣旨都要违背吗?”天启突然脸色一沉。从来没有见过皇帝如此样子的一众臣子顿时就磕下了头去:“臣遵旨。”
“很好,有了你们辅助检弟,朕走得也安心了。”天启说着又看向了那个已经哭成了泪人的皇后:“皇后,朕有负于你,不但让你……现在更是……还望你不要再怨恨朕了。”这些话虽然说得有头无尾,但皇后却还是能够明白他的意思,指的就是客氏在宫里耀武扬威,派人害死了自己腹中孩子的事情。
“现在她已经死于非命,朕也即将大行,你就不要记恨了吧?”天启说着用企求的目光看向了张嫣。张嫣看着自己的丈夫,心里既有痛快,又是痛苦,最后还是轻轻地道:“臣妾不敢对皇上有任何的记恨,皇上……”说到最后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那她呢?”天启显然对自己被皇后记恨并不太着紧。听皇帝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这么为那个人着想,张嫣心中的怒火就再次生了起来,但在看到皇帝那从来没有过的企求的目光时,她的心再一次软了:“臣妾不记恨她便是。”
“那朕就放心了……”在吐出了这一句话后,天启就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皇上……”“皇兄……”“万岁……”“陛下……”……一声声的称呼喊叫着天启,但他已经听不到了。这个从来就没想过做皇帝,也不会做皇帝,结果却做了皇帝,并将大明的天下治理得满目创痍,奸人当道的皇帝天启朱由校,终于在他登基后的六年,驾崩了!
太医很快就冲了进来,对皇帝进行了一次最细的诊断之后,他们终于满是伤心地说道:“皇上——大行了!”所有人的面色都变了,无论他们的心里是什么想法,现在都一个个的满面悲戚伏倒在了皇帝的龙床之前大声哭了起来,这悲伤的情绪迅速地蔓延了开来,整个皇宫都是一片哭声,同时,钟鼓司的太监们也开始撞击,敲击起了钟鼓……
与这愁云残雾的场景格格不入的,是那依旧高照的太阳,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无论你是皇帝还是平民,你的生死,在天地看来都是一样的……
其实早在前几日里,宫里就已经有了万一的打算,所以虽然皇帝驾崩的有些突然,但是该办的事情还是有条不紊地办了起来,很快地宫里就变成了一片素白,无论是人身上穿的,还是建筑物上都披上了白绫,而天启的尸首也被很快就安顿好了。然后宫外的那些官员们也都纷纷赶进了宫中,大丧开始了……
当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在这一切的同时,朱由检也登上了皇位,不过要到明年,他才能有自己的年号,除了和群臣一起哭灵之外,新继位的皇帝便下了自己的第一道圣旨,命锦衣卫同知唐枫率下属人马进驻紫禁城,维持丧葬期间的治安。
所以在十月十二的下午,唐枫也穿着一身的孝服,带了上百名的锦衣卫下属进了宫去。看着自己才来两三次的皇宫如今一片白色的情景,唐枫的心里也是一阵感慨:“无论天启是怎么样一个皇帝,他总算是解脱了。但是我大明的未来却还是一片灰暗,不知道我所改变的这么一点点的小事情能不能改变历史,使汉人的正统王朝不为外虏所灭。”
当下面的人依命分散到外宫各处,和原来的禁军一道维持宫里的一切之后,唐枫就被新上任的皇帝叫到了乾清宫的暖阁之中了,来请他的正是已经春风得意,只当自己是大内总管的徐应元,现在的他与以前是大不一样了,那神情完全是志得意满。
“臣锦衣卫同知唐枫见过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见了朱由检的面,唐枫就立刻跪下来行起了君臣之礼。朱由检的脸上除了一些忧伤之外,更多的却是茫然,说实话虽然他也曾想过若是自己为帝绝不能象自己的兄长那样昏庸,但真的轮到自己做皇帝时,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着手。便是在先帝的灵前,他要率众哭泣都让他有些不能适应。
因为朱由检从来不理政事,所以满朝的文武他所知的也并不多,要说有什么人是自己可以信任的,恐怕只有眼前的这个唐枫了。所以他一当上皇帝,就下旨让唐枫进宫来。见到唐枫来到自己的跟前,朱由检才稍稍有些心安:“唐卿平身吧。从今日起,这宫里的安全可要全依赖你的人了。你可不要让我,让朕失望啊。”
“皇上放心,臣一定竭尽所能,保得整个大丧期间的安定。”唐枫忙答应了一声。
“唔,那就好。”说到这里,朱由检拿眼看了一眼那几名随侍在旁的太监,那些人很是识相地退了出去,他这才又说道:“如今朝中皆是魏阉一党,我虽然是皇帝,可想传个圣旨都很是为难,唐枫你可有什么解决之道吗?”
“啊?”唐枫一呆,随即才想到眼前的朱由检只是一个菜鸟皇帝,什么权力都没有的确是很难有什么作为的。但是以自己的能力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得说道:“如今举朝皆在办丧,其他的任何事情还是先放一放吧。只要皇上不荒废了政事,魏阉的人便是再有能力也难以一手遮天的。但想要将这已经遍布朝野的势力完全除去,却不是一朝一夕能成事的,待臣做足了准备再与他们一战也不迟。”
“如今看来也只有这样了。”朱由检叹了一口气,他本不是这么心急的人,但突然身登高位,但却发现身边无人可信的强烈落差还是让他起了想要一劳永逸的心思。
第436章崇祯
唐枫的想法还是对的,在国丧期间,一切的争斗还是停止的好,不然在新君一继位,先帝尸骨未寒的情况下就将他任用的大臣纷纷拿下,天下人都将会有非议出来了。当然,除了这一点外,这些阉党人等个个身居要职,一旦有所动作就会使得朝廷大乱也是朱由检最终听取唐枫的劝谏,暂时不动声色的原因所在。
几日来,每天都有朝中的大臣以及外省的官员进宫来哭灵,而这有着儒家特色的哭灵场景还是让唐枫看得苦笑不已。在到了时辰之后,众多官员就按着品阶的高低跪在天启的灵前,随着那些跪在边上的人一声招呼,众人便放声高哭,但是唐枫却能清楚地看到这些人的脸上并无眼泪,只能称之为嚎。本来就是,别说是外省的官员了,便是京城里的官员能见天启几面的也是极少的,所以对他的死是不会有多少伤心的。
这还不是让唐枫觉得难以接受的,就算是现代在某个殡仪馆里也不是人人都和死者熟悉,但死者为尊的情况下也都要露出沉痛的神情。但是在那一片哭声之后,随着那个发令的官员一声“收止!”的号令后,原来哭声一片的殿上瞬间声息全无就让唐枫有些不能接受了。这根本就不是真的在为皇帝的死感到难过,而只是为了哭而哭,只是有一种形式罢了。
看着这活象是闹剧的一幕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时,唐枫竟忍不住有些为天启感到难过了,原来当皇帝也不是什么好事都落在他的头上的,至少他死了之后,下面的那些人几乎是没有真心替他伤心的,无论是宫里的人还是在朝的官员,都只是在演戏罢了。
就这样闹哄哄地过了几日,皇帝驾崩的影响才逐渐消退,大明朝廷也就重新正常地运转了起来。阉党的那些官员显然是受到了魏忠贤的警告,知道现在的皇帝已经换了人了,魏公公的势力也不同于以往,所以都变得规矩了起来。同时有所改变的就是早朝了,在经过万历朝的三十来年不上朝,天启的数年不上早朝之后,新帝在即位之后就发下了旨意,重开早朝,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员们都得准时上朝奏事。
这一下可就让那些已经随便惯了的大人们叫苦连天了,这些在京的官员们还从来没有在大清早地起身进宫见驾过。不过既然皇上已经下了旨,这些大人们也只有遵命的份,只希望在过了这一阵,没了新鲜劲的皇帝会放弃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这样一来,唐枫也跟着要早起了,因为在国丧期间,他要一直照看着宫里的治安,人家上朝,他也得赶去宫里看着。大明天启六年十月二十,第一次的早朝就拉开了序幕。
京城的百姓们在这一日的清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就听到了辘辘的车轿声,嘚嘚的马蹄声,那是满朝的文武大臣们进宫早朝的动静,这对那些四十岁以下的百姓们是很新鲜的,因为朝廷的这项大事已经有近四十年没有出现了。而那些四五十岁的人则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还是我们当平头百姓的好啊,虽然这些大人们吃喝不愁,但是想要在床上多睡会儿,却是不如我们的。”想着这一点,这些人便在翻了个身之后继续美美地睡了过去。
唐枫因为得新帝的信任,所以这次能够侍立在朱由检的身边一起参与这早朝,这可就让他有些无奈了。虽然这是皇帝对自己宠信的体现,但一想到要在那跟个木头似地一杵几个时辰,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唐枫就是一阵心寒。不过他也想看看这第一次的早朝会是怎么样,所以还是硬着头皮早早地就来到了宫中。
寅时末,随着一声声的鼓响,皇帝的车驾就出现在了太和门前,早已经等在那里,全身都不敢动的百官就齐刷刷地跪了下去,山呼万岁。然后在朱由检进了乾清宫的正殿之后,众官员才按着官阶的高低,陆续整齐地进入殿中。
其实这真正的上朝和电视里的还是有所不同的,除了人更多,许多得要站在殿外之外,这地方也是有着区别的。一般上早朝的地方是在太和殿,但是一旦有了什么重要的庆典,大的节日,则会把早朝设在乾清宫中。今天因为是朱由检真正意义上的登基,所以自然是将这早朝的地点定在乾清宫了。
唐枫站在丹墀之下,看着众臣踱着步走进了殿宇之中,就觉着很是好笑,其实这早朝也只是一个形式罢了,至于要搞得这么隆重吗?不过身为皇帝的朱由检却不这么看,他穿着一身的五爪金龙袍,头戴翼龙冠,满面严肃,一看倒还真有着几分的人君之相。只是他的眼睛里还是带着那么几分的激动,却体现出了他尚不成熟的一面。
再一次三跪九叩,高呼万岁之后,众大臣才算是完成了大礼。然后就听一个尖锐的声音道:“新帝即位,四海升平!……”在一大篇的歌功颂德的话之后,才说出了那句最有名的话:“吾皇有旨诸臣工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奏!”随着恭敬的一声之后,一个人从众臣之中走了出来,正是当今内阁的首辅顾秉谦:“启奏万岁,虽则如今尚是万历六年,但新帝登基万象更新,自当与民生息,还请我皇能体谅天下百姓民生之艰,恩免几地的税赋。”说着便报了一些地方出来。
“臣附议!”顾秉谦的话一说完,就有不少人上前赞同地说道。唐枫看了看站出来的人,都是阉党中的要员,看来他们一上来就要将自己的实力展现出来了。不一会工夫,就有近百名在殿上的官员共同请愿了,这使得上面高坐的皇帝心里一沉。
阉党这么做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就是在告诉皇帝一个消息,别看现在你当了一国之君,但是在朝堂之上还是我们说了算。在面上因为恼怒而泛起了一丝红晕之后,朱由检才用不带一点感情的声音道:“此乃是与国与民皆有大利的事情,诸臣工能如此为国着想朕心甚慰,便准了吧。”
在谢恩之后,众臣继续又提了一些事情,虽然看起来都是为了国家百姓的好举措,但看他们群情激涌的架势,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这样一来,朱由检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不过人家都在为国献策,自己这个当皇帝的当然不可能反对了。
就这么一下是某地要修水利,一下是某地遭了灾需要朝廷的赈济,闹了有近一个时辰。虽然他们明面上是在征求皇帝的意见,其实这么多人同时附议已经将皇帝的后路给完全堵死了,可以说是给刚刚即位的朱由检一个狠狠的下马威。
魏忠贤在边上看着这一切,眼睛已经喜得眯成了一条缝,这正是他们在这段国丧期间商量出来的对策。他很清楚朱由检是对自己及下面的官员抱着很深的成见的,既然自己多番讨好都是把马屁拍在了马脚上,他就索性来硬的了。只要让皇帝知道自己是孤立无援的,满朝皆是连成一体的官员,那么即便他是皇帝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朱由检毕竟不是他的哥哥天启,天启虽然不理事,但这些官员都是在他为帝后任的职,所以还有几分的畏惧。但他则不同,一个全无根基的人即便是九五至尊也不会为人所惧的。
眼看到朱由检的面色越发的难看了,而自己的目的也已经达到,魏忠贤便给顾秉谦打了个眼色,让他结束这一次的行动。他们毕竟是当臣子的,可不敢真的让皇帝在殿上发起了怒来,这样对双方都没有什么好处。
“皇上臣还有本奏!”在静了一静之后,顾秉谦再次出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