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5)

  渝辞这才意识到鞮红情绪有些不对,连忙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猛地想起一事,抱歉,是不是之前帮你下腰的时候没抓住你,你受伤了?
  鞮红不言,渝辞起身凑近了想帮她查看,鞮红却是不着声色地避开了,扭头道:我没事,你先练你自己的吧。
  渝辞连忙又要开口询问,赛雁儿和楚天丘已经走过来,对她们笑道:我们这边饭菜你们吃不惯的,我给你们准备了其他的食物,要不要来看看?
  鞮红站起来道谢,渝辞跟她一起去把特意留的饭菜取了,两人对坐吃饭,相顾无言。
  渝辞夹了一片莴苣放到鞮红碗里,对方也不去夹,就低着头腮帮子鼓囊囊的一嚼一嚼,渝辞打破沉默,鞮红,今天发生什么了吗?
  鞮红整个人一僵,好像这才意识到什么似的,眼神闪烁着道:就是有点累了,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等阿伯的车开到舞剧团楼下大门处,楚天丘和赛雁儿站在门口同她们告别,渝辞笑道:这段时间还要麻烦你们了。
  赛雁儿嘻嘻笑着拉过她的手,都是老同学了,回头电影上映帮我们留两张票就好啦~
  鞮红两眼就缩在那俩人拉在一起的手上,心里不知道在鼓捣什么。走出大门口一回头,还见着站在赛雁儿身边的楚天丘,依旧是一身儒衫的打扮,眼镜片上有光亮一闪而过。
  回去的路上鞮红破天荒坐回了她原本的司机后座上,抱臂望天一点都没有要挪动的样子。渝辞打开另一侧车门,犹豫片刻坐到她身边,就着这角度看去,某人小嘴正撅出个小弧度。
  鞮红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些什么,但就很不是滋味。她也知道渝辞是在帮她,理应感激,可是这心火就是不听话,非要一窜三尺高。鞮红明白自己这是不痛快了,身边的人不是助理,不是她可以发泄不良情绪的对象,所以一路上憋着不说话,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无关的人。
  车辆缓缓前行,窗外风景飞也似倒退,察觉到身边坐着的那人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瞥向自己,仿佛带了些难以言明的情绪,鞮红就更加不适,鼻头酸酸的居然有点想哭。
  这个念头一出来鞮红就傻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矫情个屁啊!
  他们这台舞剧明年年底上,我让他们留了两张票,到时候一起去看吗?渝辞带着轻笑的声音自耳边响起,鞮红撅着的小嘴动了动,看样子撅得更高了。
  唔。
  渝辞差点就噗嗤一声笑出来,但是为了照顾小朋友的情绪,难得压抑住。两人就这么坐了会,又没声了。
  车辆驶上跨江大桥,晚风下江面泛起波涛,夕雾漫起,薄云散逸,一把金辉毫不吝啬挥向万顷白浪之间,残阳将落,行驶江桥上往来两岸之间的车辆都被染上这一抹转瞬即逝的灿烂之中。
  鞮红沐在这辉光里,倒是有些清明了,突然出声,楚天丘,长得很好看啊。
  渝辞等了半天终于等来她主动开口,却没想到是这么句没头没尾的话,是啊,不过你要是看过他的舞剧就会知道,他的舞更好看。
  话音入耳鞮红自己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他长得这么好怎么不试试做演员?
  渝辞像是愣了下,心里有什么东西突然化开,浅笑道:因为他喜欢舞蹈啊。
  鞮红嗯了声又扭过头去,自顾自看着窗外的风景,好像不打算再同渝辞说话了。
  车厢里头沉寂片刻,又响起渝辞带笑的声音,而且,他的女朋友也在团里,他怎么愿意离开呢?
  鞮红礼节性的嗯卡在e音上像坏了的机簧半天弹不出后面的音节,胸中彷如春回大地万木生发,整个人都重新活过来似的一下就从椅背上弹起来然后结结实实砸在了驾驶位靠背上。
  哎呦!
  哎呀小姐啊,你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皮。阿伯从后视镜里看了他那位不省心的小姐一眼,声音里全是无奈。
  鞮红管不了那么多,直勾勾盯住渝辞,他,他有女朋友啦?他女朋友是谁啊?
  渝辞无奈摇着头靠过来,伸手去抚她刚砸到的额头,轻轻吹气,雁儿啊,他俩那么亲密你没看出来啊?
  鞮红心道我怎么就不觉得他俩有多亲密,正想说什么,渝辞手下一重,她就只剩一个音节了,啊啊啊啊啊啊
  疼?渝辞连忙放轻力度。
  鞮红垂着脑袋,像一只把浑身刺都收起来了的刺猬,好多了。
  前头开车的阿伯听这声音也跟着心疼,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劝慰道:小姐啊,你下次还是坐回副驾驶吧。
  不,我就不!鞮红扬起她的小下巴,发出倔强的声音,我觉得现在这个位置特别好,我就要一直坐在这里!
  ***
  渝辞给岐飞鸾下的定义,是洞虚门最利的一把刃。她轻功了得,又生长在那样的环境,是洞虚门七十二香主之首,她除了身姿矫健以外,必须还要有一个明显的特征她的眼睛。
  岐飞鸾的眼睛要如鹰隼,无情,锋利,目的性强,充满攻击性。
  而在中后期她的眼神渐渐开始柔和,冰雕雪塑的心渐渐作春雪消融。这一层变化是岐飞鸾的演员需要做到的。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要开始做两个练习,一、练习鹰的眼神,去观察,去模仿。二、除开练习、基本生活内容以外,你要闭上眼睛,用你的其他感官去触摸你身边的环境,感受这个世界。
  啊?鞮红像是完全没有料到还有这种操作,犹豫道:那,可是,这样的话我根本没法生活啊。
  前期可以缩短时间,闭着眼睛用手触摸周围环境,然后再凭空演出来,目的是锻炼你的信念感,去相信。
  我、我不是说这个鞮红面色苦恼,小嫒最近被家里叫回去了,我一个人在这,做这种练习,那要是出了什么事邬澔会烦死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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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章
  渝辞瞬间了然,点点头,端着茶杯坐到沙发上一下子陷了进去。
  鞮红本来是真心实意在那里苦恼,一看渝辞一副不打算走了的样子,心里头不知名的燃起抹小小火苗,本打算说出嘴的话转了个弯又咽了回去,飘出另一句大相径庭的话来,但是练习还是要做的,其实我觉得也不是非要小嫒,反正在帝都的,也不止她一个嘛。
  渝辞豁然开朗,有道理啊。
  鞮红内心哼哼两声,乘着股自己也不知道哪来的墙裂念头,循循善诱,你也是这么认为吧?
  渝辞从善如流,啪的一下把杯子搁在桌上,不错。
  话音甫落,那边鞮红已经连渝辞留下来后住哪间房毛巾从哪里购入床上四件套要用什么颜色杯子是拿新的那套还是给她用自己用过的那套都已经想好了。
  虽然对你局限很多,但邬澔倒的确是个兢兢业业的经纪人啊。
  这么一句感慨直接把乘着幻想的轮船飞入云天的鞮红一把拽回眼前,鞮红愣愣望着渝辞,仿佛根本没咀嚼明白她什么意思,什、什么邬澔?关他屁事啊!
  渝辞诚恳道:一般演员如果要潜心筹备角色,不是都由助理来帮衬吗?邬澔身为一个手里握着几个天王天后的大经纪人,居然愿意来照顾你,这一点确实值得敬佩。
  鞮红:??????这人脑回路怕不是被雷劈过!!
  我什么时候说邬澔要来了!!
  渝辞讶异,你之前那些助理在交谈的时候我听到过,好像说她们都是临时的,往返于魔都和帝都两个区域以便照顾总部和分部的艺人,思前想后,在帝都又可以形影不离照顾你的,不就只剩下小嫒和邬澔了吗?眼下小嫒□□乏术,你说的不就是邬澔?
  说到最后两个字渝辞的语气明显在鞮红逐渐冰冻的眼神中虚弱下来,求生本能促使她在这段话的末尾加了三个字,是的吧?
  ***
  渝辞被鞮红赶出去了,望着那映照于楼层顶端的明亮灯海,渝辞依然不知道自己被赶出去的原因究竟为何。
  不过定时定点辅导鞮红练习的人成了渝辞,跟个家庭教师似的,这段时间里,鞮红平时按照普通生活方式生活,一旦到了练习的时间,就会依着渝辞的要求,一点点去感受那些自己平日里根本离不开,却也从没有仔细观察过的事物。
  渝辞看着那人被遮挡住眼睛后,更显形状优美的嘴唇,发出由衷的赞叹,你蒙眼睛的样子真好看,下次有机会的话饰演一部这个形象的角色吧。
  鞮红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倔强的抬起下巴道:那当然了,我什么样子都好看。
  渝辞点点头,道理我都懂,但你为什么要梳一个发顶团团?使你看起来有点愚蠢。
  鞮红:????有事没有?有事没有!!
  渝辞又道:不过挺可爱的。
  鞮红一口气出也不是进也不是,最终还是别别扭扭哼了一声,我说了,我什么样子都好看!!
  渝辞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弯起唇角,怎么样,感觉了吗?
  鞮红一怔,这才发现原来没有视野的时候,就连对五官表情的控制都像是隔了一层纱,一开始还有惯性在,但是渐渐就朦胧了。但也只是一瞬之间。
  往前走,再去感受。身后人的声音响起,彷如无形的一只手将她向那熟悉又陌生,未知神秘的世界推了过去。
  蒙上双眼的感觉很神奇,当视觉受限后,司掌其他感觉的器官都变得更加敏|感,仿海洋生态鱼缸里的气泡在耳膜上炸开汇聚成万千细珠融汇于海葵群,又被藏匿珊瑚丛的小丑鱼摇摆着尾巴搅散。浴室墙壁上的枯枝梅花被摘掉本就干涸的花瓣,如纸屑擦过,只留下一点工艺合成的淡味。潘海利根的公爵夫人,如着盛装华裙的女郎在她蒙住眼睛的丝巾前蹁跹舞蹈,一束投入窗帘的柔光映射出无数水沫,绽开在她瞢闇的眸前,循着青涩玫瑰的味道深入幽丛,伸手仿佛还能触摸到那玫瑰瓣上遗落的晨露。
  丝巾终究只是一层遮罩,并不能隔绝所有的光线,此时天光大亮,世界在她眼前朦朦胧胧地出现,转个头却又消失无形。扶着墙的手一点一点往前挪移,鞮红这才发现,原来自家的墙纸上竟然还凹着一些细小花纹,平时无暇顾及,这时却玩的有滋有味。一路沿循墙壁往前走,根据记忆顺利扶上阶梯扶手。
  蒙了眼也不一定能无视恐高症的存在,鞮红万分小心的伸出一只脚,明明只是一条平日里走过无数遍的阶梯,此时却如悬崖峭壁,疾风八面来,吹得她摇摇欲坠,忐忑不已。她叹出口气,终于有些明白渝辞的用意。
  以鞮红的咖位并不缺剧本,其中最不缺的就是玄幻仙侠类的剧本的。因为鞮红长相介于少女和成熟女性之间,所以这区间内的全部角色她都可以驾驭住仅限于外表。
  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她的扮相确实漂亮,造型从来不用头疼,造型师换成谁她都可以美出不一样的滋味,堪称最令人省心以及永不翻车的女明星。大概是上帝赐给你一样东西的同时也会取走一样东西,鞮红的造型是从来不愁,但是她的信念感极差,这就成了很多制片和导演的心病。按照咖位和造型来说,鞮红都是诸多玄幻仙侠文的首选,但是只要把她往绿幕前一放,就会逼得你认真思考签合同的时候到底是手快了一步,还是脑子里倒了泡沫。
  这种场景出现一两次倒还好,偏偏玄幻仙侠文里几乎百分之八十都要在绿幕前度过,这个时候鞮红就会处在一个局部功能失联的情况,愁白导演头,恨不相逢未签时。
  《子虚劫》虽然已经拍板决定要大量实景拍摄,但是也不能避免绿幕的存在,而且对于这种纯粹武侠题材来说,很多绝境无可避免,这种绝境里,打头名的就是悬崖峭壁,危墙楼顶,虽也有实景部分,但是真让人全部相关镜头都在危险系数如此之高的实景地带拍摄,别说演员了,制片都不敢冒这个险!
  好吧子虚劫的制片就是鞮红
  那当然她更不可能让自己冒这个险!
  很多技巧诀窍不是没有人分享过给她,但是对于鞮红来说,那些东西即便没有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也没法在她脑子里消化。没有办法用一些东西来参考,或是没有使用技巧方式的时候,可以采用亲身感受体验,来记住这种感觉。这也是诸多演员的必修课,所以大学里头开头几节课老师绝对会让学生先观察生活,体验生活,然后模仿动物人物练习之类。
  但是亲身体验这种,也不可以把鞮红真拖到悬崖边上吹吹风挂挂树枝什么的,对此鞮红在看到子虚劫一些段落的时候不是没有愁过,以前她没有遇到渝辞,也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一定要留名千古,所以根本就不会有这种想要把戏演好,演真实的概念。但是现在她不一样了,摸摸脸上还蒙着眼睛的丝巾,转头茫然的寻了下渝辞的方向,心中暗暗给自己鼓气,这一次一定要在渝辞面前交出一份令彼此都满意的答卷。
  本来还有点担心,结果渝辞这一出手,竟然就叫她瞬息在丝巾和日光编造出的朦胧幻影中见到山河吞吐,险岭叠嶂,气象万千。
  伸出脚微微试探了下,玫瑰窗廊光影微移,悬挂天窗下的窗纱随风轻舞,微不可查的空气流动此时便如同在她身边刮起一阵飓风,堪堪偏了方向。
  她两手紧紧抓住阶梯扶手,圆润光滑的触感此时是她唯一的依靠,重新确定好方向,先是脚尖触到了一点,紧张得两股战战的鞮红弓起脚背在刚才点到的位置周围飞速探了几探,终于稳稳落地。
  平时大概一两秒就可以做到的事情,居然用了她几乎全部的毅力和耐力,丝巾覆住的额角已经微微泛潮,鞮红来不及顾及便又继续往下走去。
  一步一步,如履薄冰,等到了最后一格,竟然已经出了一脑门子的汗。鞮红记得阶梯下面有一个置物架子,想把丝巾解了放一放自己修整一番,抬脚便向前走
  空的??!!!
  这一走鞮红整个人都慌了神,很多事情的发生都在瞬息之间,鞮红反应过来的当口已经一脚踏空,原来方才她站立的只是倒数第二节,下方实则还有一阶!
  即便大脑反应过来也无法让她在须臾之间做到平衡!
  意识到这些的同时鞮红早已经摘下丝巾,但早已来不及,一阵天旋地转她紧紧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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