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争执
“她不会知道。”裴显说的云淡风轻。
裴老爷子笑了声：“是吗？你能保证她这一辈子都不知道真相？还是你以为你能瞒得住她一辈子？”
裴显也没有天真到以为能够欺瞒鹿悠悠一辈子。
但是对他来说，能瞒着多久就多久，至少现在，他是不会让鹿悠悠知道这些事情的。
他的目的很简单，只要鹿悠悠以后能健康的活着，这就足够了。
至于其他的事情，他并不在乎。
裴显说：“我没有想过要瞒着她一辈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我只想要她好好活着。”
“所以你为了让她好好活着，就可以肆意去剥夺另一个人的生命？我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倘若不是他查了一查，恐怕都不知道他的这个宝贝孙子在背地筹措着这种事情。
他可以不管裴显的事，却唯独这件事，他不能坐视不理。
裴显沉默不语。
他也想过爷爷会不同意他这么做，但是他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用另一个人的生命来延续鹿悠悠的生命。
但鹿悠悠的身体情况非常糟糕，她这本来就是胎里带下来的疾病，是先天的，没有可治愈性，现代医学也根本就没有办法可以保住她的性命，他要是不这么做，鹿悠悠就只能等死了。
他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为了让她活着，他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裴显的性格有多执拗，裴老爷子也是知道的。
他就是太清楚自己孙儿的性格，才在知道这些事后的第一时间内就将人给叫了回来。
裴老爷子也没打算说就这一次谈话就能让裴显改变想法，最起码，他也得弄清楚裴显已经将事情推进到了哪一步。
能及时阻止的话，就算是他们爷孙俩会闹翻，他也得阻止，不能让这事演变的更加严重，最后落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爷爷，您应该知道，我决定的事情不会更改，况且……”
也已经来不及了。
裴显没有将这后半句说出来，他停顿了许久，才转了口风：“这是一场公平交易。”
“公平交易？”裴老爷子冷笑，“你用她妹妹的性命去跟她做交易，她能不答应你？裴显，我知道你性子执拗说一不二，我也知道我现在控制不住你，但是你必须要明白，有些事情你一旦做了，日后就会成为追随你一辈子的污点，甩不掉擦不干了，懂吗？”
“我不在乎。”
他要是在乎，从一开始就不会动这个心思。
裴显也不是非要眉妩死不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背地里找寻合适的人选，可很麻烦，他找不到。
愿意为了钱而死的人，真到了紧要关头还是选择了退缩。
他们宁愿要命也不想要这笔钱，因为即便是拿到了，他们也没命花。
所以这么多年来，尽管裴显广撒网遍寻华国也没有挑选出一个合适的人选。
倘若不是这次鹿悠悠的病情恶化太快，让他防不胜防，他也不会在陷入了绝境后找上了眉妩。
眉妩能这么痛快答应，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觉得很庆幸，眉妩能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做移植手术。
为了促进这件事顺利进行，为了让鹿悠悠少受到一点折磨，裴显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找寻名医，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能给她们动手术的人。
现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要是爷爷这个时候喊停，让他选择放弃的话，他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裴显已经准备了这么多年，眼见好不容易就能让鹿悠悠健康起来，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为了一件还不确定是否会发生的事情而否定现在所做的一切？
就算日后鹿悠悠发现了，恨他怨他也没关系，那个时候，就算她知道了也已经晚了。
裴老爷子像是看透了自己小孙儿的心思，他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你不在乎我在乎！裴家在乎！我们裴家不能沾染上这种骂名，日后要是被人翻出来，你让外人怎么议论我们裴家的人？你是为了一个女人打算将我们裴家都送到风口浪尖上去毁掉吗？”
裴显嗓子也哑了：“爷爷，这件事我不会连累到裴家的。”
“砰”的一声。
裴老爷子重重拍桌：“你说不会就不会了？你还是我们裴家的孩子，你的所作所为就代表了整个裴家，日后你就是裴家的主人，你的形象就代表了裴家，你跟裴家是绑在一起分不开的，懂吗？你现在随着自己的心意去行事，将来就有可能化为一把利刃捅进我们裴家的心脏。”
裴老爷子说的这些，裴显并非没有率先考虑过。
但是这些事，跟一条人命比起来，裴显就觉得微不足道。
他好像没有那么在乎是非对错，也没有那么在意裴家将来是否会因此抹黑。
他现在最想要的就是鹿悠悠活着。
为了她，他可以放弃一切。
裴老爷子简直快被他无所谓的态度给气死，早知现在，当初他就不该一时心软答应了将鹿悠悠接回来养着。
养了这么多年，反倒成了一个祸害。
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小孙子会是个恋爱脑，只要女人不要家族。
“裴家生你养你，生养之恩大于天，你如今难不成想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裴家，还打算反咬一口不成？”
“爷爷，我没有。”
裴显也犟着。
他虽说愿意为了鹿悠悠放弃一切，但他也明白裴家对于爷爷来说有多么重要。
只要他还掌管着裴家，他就会尽力保住裴家，至于以后的事情，裴显也相信自己有能力解决，其实这都不是问题，他也不懂爷爷为什么今天要这么大动肝火的来找麻烦。
裴显实话实说：“爷爷，我们裴家能有如今的地位，难道就一件不能见人的往事都没有吗？当初三叔的事情，不也是爷爷你一力压了下来。”
一提到“三叔”这个敏感的称呼，裴老爷子脸色骤变，他瞪着裴显：“你还敢说！”
裴显顿了顿，没有退缩：“我只是想告诉爷爷您，当初您能做到的事情，我也一样可以做得到，爷爷，其实我们裴家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家，是这些年来，你过于在意裴家的名声形象了，我知道您是希望我爱惜羽毛，不要再做出损害裴家名誉的事情，可是爷爷，如果为了名誉让我选择放弃我的爱人，我宁愿不当这一家之主。”
“你！”裴老爷子气到头疼。
他叫裴显回来，是为了这些事争论，到头来却没想到他会被反击的无话可说。
裴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身体不如从前。
仅仅只是动了气便气血上涌，身子摇摇欲坠，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了起来。
裴显上前，迅速从抽屉中找出了降压药倒出来喂给裴老爷子，让他和水服下后，裴老爷子的情况才开始慢慢稳定。
看他这个样子，裴显也不敢再说其他的事情了。
裴老爷子缓了很久才缓过了这口气。
触到他雷点的并非是裴显的一意孤行，这一点，他来之前便想到了。
真正让他动怒的是裴显提及了三儿子的名讳，让他想起了那段陈年旧事。
那永远都是他心上的一道疤，偏偏自己这最疼爱的孙儿还不断往他的旧伤上戳。
裴老爷子说：“我当初就是对你三叔疏于管教才会闹出那么多事来，而你……裴显，你跟在我身边长大，最符合我心意，是最聪慧的孩子，也最像年轻时的我，我相信你才敢将家中大小事务都交给你来打理，可你呢？你现在要为了一个女人辜负我的一番苦心，我培养你这么多年，你竟半点不知恩？”
裴显也难过，他垂眸，眼底闪烁过一抹暗沉：“爷爷，我知道您带我不容易，也知道裴家对您来说代表着什么，可是如果失去了悠悠，我就算坐拥财富万千也不会感到快乐轻松的。”
沈老爷子一哽。
裴显有多喜欢鹿悠悠，这些年来，他都看在眼底。
但他不喜欢鹿悠悠，倒也不是说讨厌那孩子，他也知道那孩子可怜，可是她好歹还有安宁日子过，她能度过这么多年安稳平静的生活，也是因为有别人在为她负重前行。
裴老爷子从未将鹿悠悠纳入孙媳妇人选一列，他并不看重鹿悠悠，鹿悠悠也不适合他的孙子。
裴老爷子甚至都觉得鹿悠悠的姐姐眉妩都要比她更合适当他们裴家的孙媳妇。
那孩子年纪小小便知道跟他谈交易，还承担起了家中大小债务，实属不易。
他很欣赏这个有勇有谋的女孩，也很疼惜她为了给鹿悠悠一个安稳世界所付出的一切。
所以裴老爷子今天来，也不单纯只是担心裴家会被裴显极端的做法连累，更多是因为他也不想看着眉妩年纪轻轻就丧了命。
这些年来，那孩子为了已经衰败的家、为了自己的妹妹，付出了太多了。
她不该被利用到死，也不该为了鹿悠悠的人生赔上自己，他不希望自己的孙儿成为一个逼人走上绝路的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