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6)
说着他就站起身,准备离开。
韩策也跟着起来,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晚上是来公司找我还是直接回家?你不会喝酒吧?他都有家有室了不可能和之前一样泡酒吧了吧?
纪如许叹气,转身把他往里推:哪儿那么多问题,我晚上直接回家了,不喝酒,不开车,有事就叫你,别担心了。
哦......韩策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眼巴巴地看着纪如许。
纪如许和他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还是没抗住,凑过去仰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韩策一把搂住他的腰,微微侧头接住他的吻。
分开的时候,纪如许都有些轻喘,韩策眸色很深,手掌不太老实地在他腰间流连。
纪如许拍开他的手:乖乖吃饭,我要检查的。
韩策松开手,又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好,路上慢点,迟到就迟到,让他多等着就行了。
行行行,知道啦!你别跟出来了。纪如许边说边往外走,忍不住腹诽,那可是你爷爷,第一次吃饭他就迟到了算怎么回事儿?
纪如许坐着电梯一路向下,到了楼下后找到韩义的车坐上去:走吧韩叔。
好。韩义应了声,车子平稳地启动。
从公司到韩家要走一个小时左右,这段路中韩义倒是没再和他说话,纪如许也终于分出心来想了些东西。
韩义开的这车看着低调,但实际上贵得很,就是韩策自己都没开过,所以应该是韩兴邦自己买的。
纪如许蹙眉看着街景,这段时间虽然他还没完全恢复记忆,但关于之前的片段已经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清晰了。
之前他就发现他好像一直误会了自己和韩策的关系,但韩策一直不说,他在公司查资料的时候也发现他确确实实就是华西的董事长,所以一时之间就分辨不出来自己哪部分记忆才是真的。
直到现在,他才又想起来了一点东西。
关于韩策的身世,他好像不仅是普通工薪家庭的孩子,他背后,还有韩兴邦。
而韩兴邦,是韩氏集团的老董事长,现在退位后是他儿子韩丞铭在经营集团,可网传韩丞铭也有个儿子,只是大家都不知道是谁。
别人不知道,纪如许却知道。
在之前的那些年中,他虽然没有正面见过韩兴邦,但却和韩策的父母还有奶奶都见过,他们倒是完全没有因为纪如许是男孩就对他不假辞色,反而很照顾他,还总叫韩策别欺负他。
而韩策的父亲,正是韩丞铭,那么韩策就是韩氏集团的公子。
纪如许终于想到了,之前那些滞涩的,总是下意识去忽略的记忆,终于畅通起来。
韩策是韩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华西也是他一点一点带到现在的,而纪如许才是那个小可怜,他和自己剧本里那个悲惨的少年就是同一个人。
他写的他和韩策的故事,是基于他们本来的身份和经历写成的,根本就不是他为了顾忌韩策的自尊才写成那样的!
纪如许越想越震惊,此时此刻,他终于把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了他和韩策的全部过去,想起了自己因为身世差距而产生的自卑,也想起来之所以这么多年,他见过韩策家里所有人,却独独没见过韩兴邦的原因。
因为韩兴邦根本就不想有一个男孙媳!他一直也不喜欢纪如许!
纪如许抬手捂脸,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刚才还没觉得紧张,现在想起来之后,却开始手脚发冷了。
韩兴邦之前那么不待见他,现在又为什么要找他?难道是因为韩策和他先斩后奏的出柜了?还是因为韩策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了他华西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思来想去,纪如许都想不出原因,但总归不可能是因为忽然接受他了。
纪如许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别墅院子,知道这是离韩家不远了。
果然,没过十分钟,韩义就开着车穿过了一道黑色铁门,铁门很高很宽,雕着镂空的花,从中间向两面打开。
这一路上都是富人区,几乎都是独栋独院的别墅,但越往里这些别墅占地面积就越大,而韩家的院子就在整个区域的最里面。
穿过了门之后,纪如许看到了他只在小说里和国外庄园见过的场景。
偌大的前院,高高竖着的雕像,还有一望无际的花园,很多穿着工装的人在院子里穿梭,各司其职,一直又走了五分钟左右,纪如许才看到了眼前占地面积巨大的三层别墅。
纪先生,到了。韩义停下车,又过来给他开了门。
纪如许下车道了声谢,他抬眼朝前看去,才看到这别墅的全貌。
别墅样式古朴,很像民国时期的建筑,但却不显得老气和古旧,一看就是能工巧匠定时修护的。
别墅大门大开着,每层又都是敞开的大窗,阳光一路洒进去,客厅里很亮堂。
纪先生,请进。韩义把车钥匙给了一个同样穿着西装的保安,之后在前面对他带路,韩董在一楼餐厅等您。
进屋后,又有人递过来一双男士拖鞋。
韩义解释道:这是小少爷的鞋,我们不清楚您的尺码,所以就没准备,您先凑活一下吧。
如果真有心查,像韩义这样的人,肯定连纪如许的祖宗八辈都查清楚了,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多大鞋号,这明显就是故意不给他准备。
一般人家欢迎准儿媳孙媳,肯定都会尽可能让对方感觉到尊重和自在,像拖鞋这种细节一般心思细一点的人都会照顾到。
就像有人说的,连拖鞋都给你准备了,那肯定是因为欢迎你经常来。
可看现在这情况,韩兴邦果然是不欢迎纪如许的。
纪如许也不在意,伸手接过拖鞋换上,道了声谢。
他没有随意打量,但也没有刻意伪装不在意,只是抱着欣赏的态度,看着眼前能看到的东西。
大厅宽敞,铺着一看就造价高昂的地毯,水晶吊灯,真皮沙发,巨大而古朴的落地钟,还有一台半旧的留声机。
顺着宽敞的走廊向里走,红色地毯长长延伸着,两侧墙面上挂着许多新闻里听过,但从没见过的真迹,走几步还会有红木架子,上面不是放着瓷器就是放着摆件,偶尔会有几个开得好的牡丹。
那些摆件纪如许随便看一眼,就知道肯定是古董。
他之前只知道韩策家里很有钱,却一直没有什么概念,而且之前可能是韩家父母在意韩兴邦的态度,所以他们见纪如许的几次也都是在外面。
因为这个,韩策的父母都很抱歉,韩策也不太熟练地解释过好几次,但那时候的纪如许,能见到韩策父母就已经很开心了,觉得自己总算是被认同了,根本没想过别的。
现在看来,韩家其他人的认同加起来,其实都不比上韩兴邦一个人的态度。
纪如许眨了眨眼,他写过的权谋剧不少,都拍成了电视剧,即便是没用自己真名,只用了笔名,但也好评如潮,可见写的是真的好。
他思维有些跳脱,可能是忽然来到了这么一个环境下,也可能是因为韩兴邦在他心里古板的封/建大家长形象,所以他就想到了自己之前写过的那些宅斗权谋文。
他想了想,在对付像韩兴邦这样的小老头时,往往顺着他的话会更好。
而且老爷子今年都八十多了,他可不像韩策,还没那个胆子和立场气老人家。
胡思乱思之中,他眼前终于开阔了,一个宽敞明亮的大餐厅出现在眼前。
看到餐厅的瞬间,纪如许那股见封/建大家长的既视感就更强烈了,原因无他,就因为这餐厅布置的也太古老了。
桌椅全是红木制的,桌上铺着厚重的深蓝色绣纹桌布,而韩兴邦就坐在正对着门的主位上。
韩义把他带过来之后,就转身走了,屋里就剩了他和韩兴邦,还有两个阿姨打扮的中年女人站在韩兴邦身后,想来是保姆。
纪如许感觉到韩兴邦打量着自己的视线,便抬眼朝他看去。
韩兴邦浸/淫商场多年,又身居高位,一身气场是韩策完全赶不上的。
不过纪如许也不慌,在他眼里,这人再威严,也是个普通人,也只是个为了孙子的婚事气到胡子都飞了老人。
韩董。纪如许客客气气地叫了一声,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从容笑意。
韩兴邦似乎是没想到他这么淡定,顿了一下才点了头道:坐吧。
一个大圆桌,只有相对的两个位置留了凳子,纪如许便在门口这一个上坐下了。
坐下之后,两人都没说话,倒是站在一旁的阿姨过来给纪如许倒了杯水。
谢谢。纪如许接过她递来的水杯,心想这也太那啥了,这都什么年代了,韩老爷子还一副老爷的做派,这两位阿姨怎么也不觉得奇怪吗?
又等了一会儿,韩兴邦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纪如许便冲他笑道,韩董,您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韩兴邦哼了一声,没回答,倒是对另外两个阿姨抬了抬下巴:上菜吧。
两位阿姨就转身去了更里面,那里应该是厨房。
上菜的间隙,两人也都没说话,纪如许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一直笑眯眯喝着水,还分出心来打量屋里的布置。
等菜上完之后,两位阿姨就出去了,纪如许坐在门边,听着她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忽然,他听到那两个阿姨中有一个小声道:哎呦吓死我了,真怕演不好嘞。
另一个接道:没有没有,演的好着嘞,还好这两天看了齐妃传......
谈话声越来越远,纪如许嘴角微抽,他掩饰性地举起水杯喝了一口。
他刚咽进去,就听坐在对面许久没说话韩兴邦沉声开口,问道:纪如许是吧?你能生孩子吗?
第44章 番外二
纪如许刚喝进去的水差点就喷出来,他惊魂未定地看向对面的韩兴邦。
韩兴邦沉着脸,看不出什么表情,纪如许也根本猜不透他话里的含义。
韩董是什么意思?我还没有生孩子的本事。纪如许放下水杯,好脾气地问道。
韩兴邦蹙眉,沉声道:我们韩家就韩策一个独孙,他本来不该和男人搅和在一起。但现在你们的事已经公开出去,就不能简单解决了。
纪如许没说话,他大概猜到了韩兴邦的意思。
你要和韩策结婚也可以,但是......韩兴邦直直望向纪如许,语气不容置喙,你们必须给我带出个重孙出来。
见纪如许没说话,韩兴邦就继续道:我不管你们怎么打算,但我韩家这么大产业不可能给一个外人,只要韩策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儿子,我就不再管你们的事儿。
这意思,就是纪如许想和韩策结婚也可以,但韩策却必须和另外一个女人,给韩兴邦生一个重孙来继承家业。
这都已经是什么年代了,纪如许的剧本里都写不出这么古板的思想,可韩兴邦却还是保留着老一辈的思维。
别说是纪如许接受不了他的提议,就是韩策自己都会第一个跳出来反驳。
纪如许沉默了好一会儿,韩兴邦给了他一点时间思考,之后看差不多了,便继续道:这事儿韩策也同意了,你如果考虑好了就抓紧时间把和韩策的婚事定下来吧。
说完,他就老神在在地喝起了茶。
听了他的话,纪如许怔了怔。韩策也同意了?这话老爷子自己说出来估计都心虚的慌,但纪如许一眼看穿和戳不戳破却是另一回事儿。
他喝了口水,之后抬眼看向韩兴邦,笑了笑:韩董,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韩兴邦果然愣住,直直朝他看过来。
纪如许笑道:韩策都还没跟我求婚,我也没答应和他结婚,您这想的是不是有点远了?
韩兴邦放下手里的茶杯,面色不悦地看着他,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说这些。
而且,您说韩策也同意您的建议?纪如许扬眉,可据我了解,韩策是绝对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点头的。
即便他结婚的对象不是我,但只要是个男人,他就不可能答应您再找其他女人生孩子。
纪如许说话的声音很温和,根本让人讨厌不起来:先不说这事儿合不合法,即便是人家姑娘自愿了,韩策也不可能为了一己之私去伤害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韩兴邦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桌子,怒道:好啊!你们一个个的倒是会说话,一个个都站在道德制高点!但你们可得看清楚,你们现在吃的用的可都是我打下来的!你们要是还想继承就都要听我的!
您说错了。纪如许不卑不亢道,您对我没有养育之恩。而且,韩策能有现在的成就,虽然离不开您对他的培养,但您也不能否认他自己的努力。
纪如许深吸口气,语气一如既往的平和:无论是学习还是创业,他付出的辛苦一点都没有因为他是韩家人而变少,相反的,他承受的压力比我们这些人更多。
您应该不知道吧?纪如许下意识攥紧拳,他有很严重的胃病,都是他创业那两年积攒下来的,严重的时候会疼到满床打滚,牙齿都能咬出血。
他有失眠症,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纪如许垂眼看着桌上的餐布,嗓音有些发颤,他一直掩饰的很好,如果我没有偶然发现,他可能还会继续瞒下去。
韩兴邦听着他的话,一直没动也没没打断,表情却渐渐变了。
对不起。纪如许抬眼看他,我知道我可能没什么权利说这些,我也知道您从旧时代过来,能接受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已经是您的让步了。我也不想因为我的原因,让他和您产生误会。
但我想跟您说的是,爱真的没有性别和对错,与其和不爱的人厮守终生,不如找一个喜欢的人。
纪如许朝他鞠了一躬:我不知道韩策真正跟您说了什么,但是我知道他不会放弃我,我也不会。华西的起始资金是您的,所以即便您要收回华西,我们也不会有异议。而且即使没有了华西,我也有能力养他。
最后,他应该很希望得到您的祝福,我也一样。
韩兴邦沉默着,一直没说话,可听了他最后一句话,也还是忍不住攥紧了拳。
纪如许也不觉得自己自说自话有多尴尬,见他没什么要和自己说的之后,他就准备转身离开。
可等他转过身后,才发现在他身后,在一门之隔的走廊内,韩策正站在那里,神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