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回到宫中
一回到宫中,我便让玉璃去找了那日向我报丧的小宫人,说是什么回家乡养病去了,可我又让三位哥哥动用人脉查了查,那个小宫人根本就没有回他所谓的家乡,甚至他根本不是那里的人!——有人伪造了他的案籍!
那小宫人向我报丧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导致我受惊早产。我记得那个宫人还提议我去仁寿宫生产,当时觉得他说得有理,并未在意。现在想来,绝不是那么简单!
于是,我让人暗暗查访了那日为我接生的产婆华氏,以及在产室伺候的宫女。奇怪的很,华氏也凭空消失了,全无踪影,连家也不知迁至了何处。还有那些宫女一个个被各种莫明的理由赶出了皇宫,不知去向。
在这大明皇宫里,能在短短数日间把事情做得这么干净利落的,只有两个人——弘治与太皇太后。
皇后张氏自然也有这个能耐,但她毕竟只是一个皇后,动作不可能这么迅速,而且这个时候她应该暂避锋芒才对,动了太皇太后身边的人,万一被抓住,极有可能被说成是暗杀贵妃与新生皇子,很容易赔进自己的老命和皇太子的前途!她才不会这么蠢!
弘治当日并不在宫内,除非是他很早就布下了这步棋,可我早产对他有什么好处呢?迫我与余贵妃同时生子?那他也不应该把我往仁寿宫引啊,那不是把主动权交给太皇太后吗?难道是祖孙俩携手准备的一出好戏?可弘治与太皇太后的意愿是相反的!弘治更希望余贵妃生公主!
难道——我突然打了一个激灵!我极力阻止自己再想下去——不可能——绝不可能!
我怀里的小公主又哭了起来,我轻轻地哄着她,我隐约记得她出生时的哭声非常响亮,虽然我只听到了一声,可在我脑子里的印象却是不可磨灭的深刻!到底是我记错了,还是另有原因?
等奶娘抱着小公主去侧殿休息之后,我就把玉璃如婳叫到了跟前。我很矛盾,我不想问,因为我害怕自己要面对的真相太过可怕;可我又不能不问,谁知道伪装的背后安置了怎样的陷阱在等着我与我的孩子!
我终是鼓足勇气开了口,很不经意的口气,“本嫔生产的那一日,你们可听到了小公主的哭声?好像不似现在这样细弱。”
如婳歪头想了想,“奴婢是听到了响亮的哭声,不过那好像是二皇子的哭声!他比长公主就早出生了那么一点点,抢着做了哥哥。”
我略一愣,难道我在生产时听到的其实是二皇子的哭声,却误以为是自己孩子的,其实是她的声音被二皇子的给盖住了?我与余贵妃的产室本就相临,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若真是这样,那个小宫人又为何要骗我呢?
玉璃以为我是担心长公主,劝我道:“奴婢听长公主的哭闹比刚出声时响多了,有皇上恩泽护佑,长公主很快就会白白胖胖的,只怕到时你抱着她都嫌太重了呢。”
我不禁一笑,如所有的母亲一样只要一想到孩子的美好未来,内心就充满了温柔。
“就是就是。”如婳也笑道,“娘娘生了长公主之后,皇上对娘娘更加爱重了,那些妃嫔啊前几天还对咱们不理不睬的,现在都赶着来送礼呢。”
“你们替本嫔应对着,只要不缺了礼数就行。”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养好身体,我才没有功夫去理会那些墙头草,等出了月子,余贵妃重掌协理六宫之权后,我们与张后之间还有硬仗要打!
“是!”玉璃如婳齐声应道。
“还有,不许任何人靠近长公主的寝殿,尤其是那些与张皇后走得近的宫嫔,绝不允许她们踏入咸福宫一步!”谁敢打我孝康长公主的主意,我就要她的命!
“娘娘放心!奴婢们早就吩咐下去了。”
“对了,娘娘!奴婢听说皇后都气病了皇上也没去看她呢!”如婳很是解气的模样,“真是活该!”
“那咱们就更不能大意了,张皇后是个睚眦必报的人,现在她受的冷遇越多,来日她的反击就会越狠!”现在得意还太早了,张氏仍手握凤印,仍是后宫之主,仍有着后宫无可比拟的宠爱!
“奴婢们记住了。”
这之后我便渐渐放下了心中的疑问,虽然还是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可我终是不敢再去想了。长公主在众星捧月的爱护下,也渐渐康健起来。余贵妃出了月子,还真与太皇太后一起来咸福宫看望我与长公主。
我自是与宫中上下热情地接待了,余贵妃吵着要抱长公主,我便让奶娘将孩子抱了来。我的孝康可是个有脾气的孩子,平日里别说她的父皇,就是对我,她也难得笑上一次。可今日看到了余贵妃,却是笑得很开心。
“笑了,笑了,咱们长公主喜欢贵妃娘娘呢。”我笑道。
“本宫也觉得与孝康特别有缘份。”余贵妃抱着我的长公主简直有点爱不释手了,一边逗着她,一边又赏了她好多东西。我一边接一边推辞,一边推辞又一边接下,“已经够多了,贵妃娘娘真的不能再赏了,这么点大的孩子把她宠坏了可怎么好?”
“本宫是真心喜爱你的长公主!要不是怕你舍不得,本宫真想把她抱过去与炜儿做个伴!”
“贵妃娘娘说笑了。”我虽知道余贵妃不过一句玩笑,可还是听得我心里一惊,一颗心咚咚直跳。
“仔细瞧咱们长公主,还真有还几分像贵妃娘娘呢,长大以后肯定是个大美人。”如婳在一旁喜滋滋地说。
她原来是一番好意,既夸了我的长公主,又奉承了余贵妃,可在我听来甚是刺耳。我正要出言训斥,却听见一声更为严厉威仪的大喝,“你胡说什么?!”
竟是太皇太后!就是我的长公主高攀了余贵妃,她也不至于大怒至此吧?刹那间,我觉得有些腿软,摇晃了几下,勉力站稳。我急朝如婳道:“太皇太后与余贵妃驾前怎可如此没有分寸?还不跪下请罪?!”
如婳很是委屈,似乎并不清楚自己说错了什么,但见我神色着急,就跪下来向太皇太后磕头求饶。我瞧太皇太后仍没有饶她的意思,只得狠心说了一句,“敢惹太皇太后生气,还不掌嘴!”
如婳用力扇着自己耳光,我则向太皇太后求情,“太皇太后息怒,都是嫔妾管教不严,请太皇太后开恩。”
余贵妃亦求情道:“算了算了,不过是个有口无心的小丫头,皇奶奶何必与她置气?”
太皇太后听了贵妃的话,脸色立即缓和了许多,“罢了,看在月儿的份上,就饶她这一次。”我与如婳赶忙谢恩。
太皇太后又向我道:“你入宫不足两年就成了纯嫔,还为皇上开枝散叶,生下我大明的长公主,这样的荣耀在后宫只有你独一份!这是上天给你的福分,你应该好好珍惜!否则再大的福分,也是会用完的!”
“是,嫔妾谨遵太皇太后教诲。”
太皇太后不再看我,向仍抱着长公主的余贵妃道:“月儿,咱们该回去了,炜儿醒来若见不着你,又该哭闹了。”
余贵妃这才很不舍地把长公主还给了奶娘,“可不是,炜儿还从未没离开臣妾这么久过呢!”
两尊大佛打道回府,我的心却越来越沉——为什么我的孝康与余贵妃那么亲?为什么如婳会说我的女儿长得像她?为什么太皇太后对这句话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我抬眼看着如婳红肿的脸,心疼地说:“快去剥个鸡蛋揉揉!以后不管在谁面前都要谨言慎行,切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了!”
如婳点点头,下去了。
余贵妃这一走更奇怪的事就来了,我的长公主哭闹个不停,宫中众人与我都抱过了,无一人能哄住她!
她的身体还这么瘦弱,这样哭下去可怎么行?眼见着她哭得越来越无力,小小的身子打着颤还在那里拼命的闹着,我慌的让小顺子传了叶栖风来。叶栖风二话不说,给她扎了一针,她安静了下来,窝在我的怀里睡着了。
那一针扎下去,简直是扎到了我的心尖上!我很不争气地抹了眼泪,“也给本嫔扎一针,实在是心疼。”
叶栖风换了银针极快地给我扎了一针,我顿觉心头的痛轻了许多。
“娘娘不要太过担心,长公主虽然先天不足,但只要——”
我一听又是那些说烂了的安慰话,摆了摆手,“不要说了!”
我让奶娘抱着长公主回去,又把玉璃小顺子支开,才问叶栖风,“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娘娘说什么?微臣听不懂!”叶栖风眼神闪烁,分明是想躲我。
“这里都没有人了,你还不能肯给我句真话吗?”我朝他吼道,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娘娘,您怎么了?”叶栖风有些慌了。
“良哥哥,你还不肯说实话!?”我颤抖着把两根银针举到了他的面前,一根是给长公主扎过的,银针雪亮如初;一根是给我扎过的,针头有一点微微的变色。
虽然叶栖风瞒着没有告诉我,可是我查过很生僻的古医书,血毒蛛之毒深入人的骨髓及五脏六腑,没有个三年五载是无法彻底排尽的,而且还会通过母体传给胎儿。如果孝康是我的女儿,那么她的银针也应该跟我一样,有中毒的症状!
“实话你承受得住吗?!”叶栖风痛声问道。
“她果然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心仿佛被人生生从腔子里挖走一般,整个人一软,往地上一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