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有生以来头一回
当时还是太后主动提出赡养，而叶寒司又为太后亲生，那时叶寒司已四岁，从小便护着他这个妹妹，兄妹感情一直融洽，现在也一样。
“碧慜公主好玩，先前一直住在六王爷在宫外的府邸里，前两日才回宫。”
原以为她是一个因受皇帝喜爱、逍遥自在的公主，可脑海里一回想起她说的那些话，又觉得她背负着心事。
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在这后宫里长大的孩子，多少有些不正常。
譬如叶寒司那个狗皇帝。
……
快到芙蓉殿时，楚玉惜却忽的停了下来。
“我随便走走，你也不用跟着了。先回去，午膳前我必回来。”
丢下这句话后，楚玉惜便一路往原先回来的路走去。
她既下了令，小柒也不好阻挠，便先行回宫了。
昨日走那一遭，她记忆犹新，没一会就到了沁霞宫。耳畔边是溪水潺潺，目光所及之处皆为一片葱茏。她一步一步迈了进去，此时并无婢女在里面伺候清扫，幽静得很。
“想家了……想家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着桥边一处大石头缓缓坐了下来，一伸手便可触及那清澈溪流。那微凉清新的触感，使得她心中兴起浮想。
“唉，这后宫的日子未免也太无趣了。也不知这宫外是何情状，一定如书上所写那样好玩……好想出宫啊！”
最后半句她有意抬高了音调，惊醒了常青树上一只雀儿。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楚玉惜抬头向那树上瞧去，因树叶茂密，一时也未找到那个鸟巢，便不太高兴地嘟囔道，“你不知道你们很吵吗，我还想一个人安静安静，想会心事呢。”
随后，她转念又想，似乎是自己扰了这处的清静，便赧然一笑，“对不起，只当我那句话没说，我从现在开始就闭嘴。”
略沉默了一会，耳边似乎传来脚步声。她以为是过路的婢女，向外张望了半天，却不见有人经过，“许是听错了。”
“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啊……”
她仰头轻叹一口气，盯着广际的湛蓝天空几秒后，心情跟着稍稍有了起色。便想着也该回去，以免让小柒他们担心。
正欲收起目光时，面前却忽然出现叶寒司的面容，惊得她是双手胡乱摆着，想要站起却因为一时失了重心而直接向后仰去。
千钧一发之际，叶寒司也并未将她拉起，他亲眼瞧着那处溪流里溅起了大水花。
“咻”的一下，楚玉惜整个人就摔了进去，毫无例外地浑身湿透了，还沾有溪底的泥垢。
这下她并不觉得这种感觉清新而又清凉了，只觉得浑身冰冷。好在这种冰冷同回忆里的冷宫大相径庭，不然她觉得自己即将坠入一条无尽的深渊。
可能从此以后还会落下惧水的后遗症。
可叶寒司竟就着她这般狼狈模样捧腹大笑了起来，这让楚玉惜如何受得了！
“喂……”
她一时来了胆子，却随着叶寒司忽然收起笑容而戛然而止。
“你方才说什么？”
楚玉惜忙改了口，“没什么，是臣妾自己不小心才会摔进来，和陛下无关。”
无关个鬼。若不是他忽然出现，自己又何至于此？
后背被溪流内的鹅卵石咯得有些疼，她便自己拖泥带水地爬了起来。
“你可知这水是西域特地进贡的，一年才得五池，他们那边的人都喝这种水。因我喜欢沁霞宫，故这里才配得上用。”
叶寒司似笑非笑地看着楚玉惜，总觉得现下才是真正的她。
许是因为楚玉惜听了这话，面上的着急之色暴露无遗的缘故吧。
楚玉惜心中暗暗想着这下是真的完了。
“臣妾罪该万死……”
楚玉惜缓缓跪了下来，因着浑身湿透，她便觉身子太过沉重，整个人差点是被那重力给拖着往下跪的。
“逗你的，你真信了？”
楚玉惜还在心里想着如何替自己开脱，叶寒司倒好，竟来了这么一句。
她却也只能屏息忍耐，一言不发。
见她毫无反应，叶寒司有些无趣，“生气了？”
“臣妾怎么敢生气，臣妾只是一时失神。”
叶寒司却不搭理她，命她起身后，目光便落在内院里，“沁霞宫内的一切皆为朕亲自安排打理。朕素来喜欢这里，无事时总来逛逛，不过几步路。”
楚玉惜忍着冷，语音微颤道：“臣妾也听旁人说起，这沁霞宫离光华殿近，离御书房也不远。故而便有了日后任凭哪个妃子住进来，便可独蒙圣宠一说。”
“朕可从未说过那种话，不过这提议倒是不错。”
叶寒司淡淡望向楚玉惜，见她浑身打着抖索，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沉吟片刻后，便上前将她一把横空抱起。还真别说，不轻。
楚玉惜吓得直勾住叶寒司的脖颈，在注意到自己被他抱着时，忙挣扎着要下来，“这样不太妥当……陛下还是将臣妾放下来吧，臣妾自己能走。”
“你知道吗，你很重，能不能不说话？”
叶寒司低眸，恰与楚玉惜对上眼。叶寒司迅速抬眸，楚玉惜也忙别过头，“若陛下龙体因为臣妾而抱恙，臣妾万死莫赎。”
“朕只是为了做戏。”
上一秒楚玉惜的心还暖暖的，下一秒就因他这话瞬间跌入了谷底。
愣了一会，便都明白了。
可耳边却传来他低低的喘气，便想着他这厢为了做戏也还真是够拼的。
而且，他似乎并不嫌弃自己身上脏。
约摸着一盏茶不到的时间，叶寒司抱着楚玉惜来到了光华殿。殿外的江林福见此情况，忙找了人上前去接，又拨人去叫太医。
一时忙得不可开交。
“陛下，贵嫔娘娘，这是发生了什么？”
将楚玉惜抱至偏殿的软塌上后，太医也赶来了。
“朕没事，快给贵嫔看看。”
吩咐完后便在江林福的随引下出去了。
“娘娘并无发热的症状，只是受了些凉，喝红糖姜水便好。”
“谢过太医。”
待这红糖姜水下肚，楚玉惜就被安排沐浴，伺候她的皆是照顾叶寒司起居的婢女。
照料好一切后，楚玉惜就在偏殿沉沉睡去了。这一觉睡得很是安心，莫名的。
……
再醒来已是申时。
她睁开眼，发觉自己并不在光华殿的偏殿，而是在叶寒司的寝宫。
她是有生以来头一回躺在龙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