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的抗日 第196节
林海葛不知道，32团才出大浦，霸王山上便已经得到了消息。而等他们的行踪一旦明朗，这边便已经开始准备了，而黄阿云他们的扮演的角色，就是那引鱼上钩的鱼饵。
黄阿云笑道：“大当家的，跟过来了。学兵军这个当官的，看来是个爱兵的，我们不过打死了他们几个前哨，就跟疯了似的，叫嚣着便扑上来了。刚才，用山炮轰掉了我们的暗堡，现在正朝这边猛追呢。”
“好，兄弟们辛苦了，下去休息吧！等我们收拾掉他们，再为你们庆功！”
“几位当家的，那阿云就先退下了。兄弟们，咱们到山上看戏去，看几位当家的如何瓮中捉鳖。”
黄阿云带着兄弟们撤往山上，半山腰遇到一个相熟的，问：“阿青，那个穿黄军装的是谁啊？又是哪个势力派来做说客的吧？”
阿青点点头说：“来头不小呢，南京那边的，听说许了大当家一个司令。而且将周边几百里的地方都许给我们了。”
“有这等好事？那肯定有附加条件的吧？”
“不算条件，就让我们一定要和学兵军对着干。呵呵，阿云，回头，我们也能穿上那身黄军服啦！”
“哦？”黄阿云随口应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隐隐有了担心。
所谓的南京那边，不就是中央军吗？他们可不是没打过霸王山的主意，只是连续败了几仗之后，这才学乖了。学兵军是一个以前闻所未闻的部队，不过听二弟说，这支部队治军极严，对待治下百姓也是极好的。虽然不排除初到广东有收买人心的嫌疑，但是，比之那些中央军应该会好一些吧？学兵军在河北可是敢和小日本叫板的，这样的军队，战斗力应该不会太差啊，可是为什么这么不经打呢？怪事！
黄阿云这边在胡思乱想，山下，林海葛带着兄弟们已经进入了江半军布置下的埋伏圈了。
霸王山地势险要，周边地区多山和丘陵。而江半军用来设伏的地方，恰好是一个方圆在八百米左右的凹区。
32团担任先锋的依旧是小伍和他的警卫排。刚刚进入这片凹区，小伍便感觉到了不对。让兄弟们扩大搜索范围，他转身向林海葛汇报情况，建议留一个营囤在刚才那座山上。他说：“团座，这片地势实在太有利于埋伏了，我们对霸王山的地理不熟悉，我看，还是先预留下后路的好。”
林海葛其人，平时对于部下的建议还是能听得进去的。不过，今天注定是个例外。他是这样回答小伍的：“小伍，你跟着我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这胆子越来越小了？你听说过破釜沉舟的故事没有？我们现在人比山匪少，需要的就是一股子锐气。只要能一鼓作气直捣山匪们的老巢，那这仗就赢了。倘若不能如此，等山匪们缓过劲来，一旦召集齐人马使用人海战术，那在这山林中，我们可就无优势可言了。这地方地势平缓，正有利于我们突击步枪的发挥——嘿嘿，山匪们要是真想在这里打，我倒是求之不得呢！”
想问题的切入点不一样，得到的答案自然也不同。林海葛这么说听起来也有道理，小伍拗不过他，只得再到前面带队开路。而不等他走出这片凹区，随着“哐哐”几声锣响，“哒哒哒”。马克沁的枪声响了。
“打啊！”“兄弟们，开火！”……四周刚才还只是一片树影婆娑呢，转瞬间就冒出了不知多少人影。
小伍本能的大喊：“卧倒！”——却还是迟了，“轰”的一声巨响，黑糊糊的一大片不知道啥玩意从前面一丛树影里喷射出来。躲避不及的几个警卫排战士登时惨呼一声，呻吟着倒了下去。
“土炮！”看见树影中那冒着白烟的炮口，小伍倒抽一口凉气，意识到麻烦了。
第548章 福建攻略（十八）
这片地形实在是太有利于伏击了。这种用挖空中心的树干作为炮筒的土炮，本来射程只有三十到六十米左右，不过现在从上往下喷射，射程可就得到了大大的加强。土炮搬运麻烦，填弹更是费事，而且因为炮管的特殊性，最多只能发射几次。但是，倘若因此你小看了它，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土炮一响，里面装着的铁砂呈扇形往外打出，登时将射程内三十余米范围尽数笼罩。铁砂虽然一次性杀死人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中弹者将要面临的却绝对是生不如死的境地。试想一下，全身嵌满了滚烫铁砂的那种感觉吧。
作为土生土长的广东人，小伍见识过土炮的厉害，自然不可能犯傻去硬碰。也亏他反应机敏，及时下达了“卧倒”的命令，不然的话，他们这二十余人估计此时都将沦落到躺在地上鬼哭狼嚎的份。
霸王山上的土匪，可不止只拥有土炮这种近战大杀器，他们手中，至少还拥有十挺缴获自中央军和原粤军的马克沁重机枪，还有大概五门迫击炮。
埋伏是早就设置好的，黄海福为首的十三太保仗着对地势的了解，将两千余人藏在山林之间，在32团进入埋伏圈之前愣是没有暴露出一点踪迹。“哒哒哒”的马克沁枪声一旦响起，成片的学兵军官兵或被击倒，或自己扑倒在地，登时，这片凹区里几乎没了一个站立的人。
谢晓飞紧紧的跟在林海葛身边，枪声和土炮的轰击声响起的时候，他本能的将后者扑倒在地。压在后者身上，他说：“团座，我们中埋伏了。”
“怕个球，我们是正规军！”林海葛看着不时有兄弟被子弹撂倒，一双眼睛充满了血丝。他挣扎着推开谢晓飞想要爬起来，然后者却坚决的将他再次扑倒。
他怒叱：“干什么？反了你？！”
谢晓飞苦口婆心的劝道：“团座，吸纳看看情势再说，这个时候，可不能硬来哪！”
“混账话！”一脚将他踹开，林海葛爬起来，朝着前面就是一枪，大喊道：“兄弟们，跟我冲，土匪重武器有限，冲出去就是我们的天下！冲啊！”带头朝前面冲去。
离他大约五百米的地方，通过望远镜清晰的看到了林海葛的英勇表现，黄海福对江半军说：“学兵军中还是有几个硬汉的，看来，还是得让‘敢死队’上去。”
在布置这场伏击的，他和江半军讨论过各种情况，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要想破他们的伏击，学兵军最好的办法是前冲，和他们进行贴身缠战。江半军是这么分析的：学兵军中冲锋枪比较多，近身射击有优势。他还不知道有突击步枪和全自动步枪这一说，所以将这类枪械统一的称为冲锋枪。
前面介绍过，霸王山上虽然有五千余人，但却只有三千余枪。根据这种实际情况，黄海福便利用自己的所长，组建了一支以冷兵器为武器的“敢死队”。对于江半军的担忧，他当时的认识便是只有敢死队才能反制学兵军的这一招。
林海葛能带领32团在历次会操中跻身十强，自然有他过人的本事。山匪们的火力看起来很猛，但正是这过于猛烈的火力暴露了他们的弱点，可依赖的班排支援武器有限，这便让他看到了一丝胜利的希望。
32团能在学兵军历次会操中脱颖而出，自然有它骄傲之处，比如说官兵对于长官的绝对服从上。林海葛带兵打仗，向来喜欢冲在最前面。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而长官的奋勇向前给了士兵们勇气。一开始虽然倒下者甚众，但是随着他们跑过大约五十米距离的生死线，接下来，战斗的天平便开始朝他们倾斜过来。
卫青式各系步枪还有去病式通用机枪开始逞威，另一方面，跟在后面的迫击炮连开始使用迫击炮定点清楚那些土炮还有马克沁射点。
“吁！”“轰！”随着一声又一声尖锐的榴弹破空声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门土炮被炸成碎片、或者一挺马克沁被烟火吞没。黄海福和江半军等人从望远镜里看到这一幕，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
这就是正规军的素质吗？虽然霸王山也有自己的迫击炮手，但是他们的水平实在不堪一提。而反观对手，十发炮弹中几乎只有一发打偏，而且发射的频率极快。短短的时间，他们配备的二十门土炮已经被摧毁了一半多。
“丢他老母！”黄海福急了，用力的扯了扯头发，朝身后吼道：“海禄，带‘敢死队’上吧！看你们的了！”
黄海禄是黄海福的二弟，也是十三太保中的老五，人称“拼命二郎”。黄海禄早就擎着一把鬼头刀等在后面了，闻言转身大吼一声：“‘敢死队’的兄弟们，和学兵军这帮够娘养的拼了！杀！”
“杀！”“杀！”敢死队只有三百余人，却个个都是搏斗好手。这帮人有的使刀，有的使棍，比较夸张的，用的则是一对斧头。三百余人齐声喊“杀”，气势相当的震撼。随后，在黄海禄的带领下，这帮人飞快的朝山下跑去。
在敢死队出动的过程中，江半军无意间看到南京的特派员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便问道：“郭上校，您对现在的形势有什么评价？”
郭上校微微一笑：“评价不敢，学兵军带兵的是个实战高手，手下的兵很不错，现在这一招，算是唯一能摆脱白围歼命运的。不过我感到奇怪的是，你们为什么不干脆把战线拉长一些，把他们拖进山里再决斗呢？一旦进入山林，冲锋枪的连射优势就没了。”
江半军：“可是那样的话，我们的土炮和马克沁也就没有作用了。”
“你们的马克沁和土炮才多少，能抵得过对方手上的迫击炮和冲锋枪吗？”
“啊！是我钻牛角尖了。郭上校，那现在出动敢死队有用吗？”
“不太顶事，以我的看法，还不如让伏击部队和他们进行对冲！”
“对冲？”
“是，打排枪。把人聚齐了，排成几个横列，利用树木作掩护。”
“不错的主意。”
“先让敢死队顶一阵子吧，抓住这个时间差，正好重新调配人手。”
欧阳云带着白流苏和刘奎在黄广成的帮助下，买到了几匹马。考虑到欧阳云的马术实在有限，白流苏和他共乘一骑，让他紧紧抱着自己，由她控马，一行四人三马朝霸王山飞奔。
别看欧阳云双脚着地的时候说不出的风流潇洒一派大将风度，一旦上了马，登时换了个人似的。如果不是因为脸上有妆，想来其脸色一定非常的吓人。
白流苏控马疾驰，感觉到了身后男人的紧张，不禁哑然失笑：“你也有怕的时候？”
欧阳云怕破坏自己在佳人心目中的地位，找了个很优雅的借口，美其名曰“心理障碍”。说：“没办法，心理障碍，我从小就有恐马症。我们那时候，出门都有车有飞机，谁还使用这么老土的交通工具？！”
他们走的是东南方向，离霸王山越近，渐渐的便听见了枪声。枪声入耳，欧阳云便急了：“坏了，打起来了，希望双方的伤亡不太大，不然的话，这仇可就结下了。”而随着枪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他的一颗心高高悬起，竟然连“恐马症”也好了，只是让白流苏加速。
霸王山眼看在即，下面就是山路了。走在最前面的刘奎忽然一勒缰绳，控马停下，转身说：“不行，司令，我们不能上去。”他看着白流苏说：“心在山上形势未明，一旦双方死伤太大，那么根本就没了调和的可能性。我们只有三个人，要是‘草上侠’等人忽然反目，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白流苏一想有理，立刻也停下了，对黄广成说：“老人家，看来我们还得原路返回了！”
黄广成不是迂腐之辈，这道理自然懂得，他脸色一变，拨转马头正对着他们说：“照两位说来，这山上确实是去不得了。”看了欧阳云一眼，他试探着说：“要不，三位在此等待，我先去探个口信。黄海福是我远房亲戚，老头子的话还起点作用。如何？”
欧阳云想了想，无奈的点点头说：“看来也只好这样了。”
黄广成临上山之前，刘奎又想起什么，叫住他叮嘱道：“老人家，请您先不要报上我家司令的名号，您就说学兵军派了代表想来谈判，问‘草上侠’见不见。”
“行！那你们就在这等着吧！我不回来，你们千万别上去。霸王山上岗哨和机关不少，危险。”
欧阳云：“老人家当心，谢谢了！”
黄广成朝三人点点头，然后拨转马头，朝山上行去。
看着他走入树荫里不见，欧阳云再看看四周的山势，道：“真是一处打游击的好地方啊，易守难攻。”
白流苏：“下去啦，让马歇歇脚，可别等会想跑都没了马力。”
三人下马，然后便巴巴得等待起来。
第549章 福建攻略（十八）
几分钟过去之后，山林深处传出的枪炮声越发激烈，隐约的还能听见厮杀声。刘奎开始只是用心倾听，忽然感悟到什么，一把拉住欧阳云说：“司令，咱们必须撤出去，这里太危险了。黄广成毕竟不是自己人，虽然因为小儿子的事对您有好感，但我总觉得，他对于我们学兵军是抱有偏见的。万一他将您的身份透露给黄海福，那可糟糕了。”
白流苏随后附议，然后两个人也不管欧阳云的反对，架起他上马，白流苏跳上马，紧紧的抱住他，便想立刻撤离了。
霸王山封锁得很严，进来容易，出去却困难。进来时有黄广成带路，明明时顺着一条山道顺顺利利的便进来了，但现在回头往外走，一岔路却出现了。
在山林中绕了一刻钟左右，有点信马游缰的意思，当转过一个山角，前头带路的刘奎惊讶的发现，面前竟然出现了一支人数在三十人左右，穿着中央军军装的小部队。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们，而且把他们当作山上的人了，为首的一个佩戴着少校军衔的军官问：“兄弟，请问盘王口怎么走？我们初来乍到，地形不是很熟。”
刘奎刚要说话，被欧阳云抢了先。他说：“你们是？”
“我们是王主任的警卫，他先进的山，我们因为公干在福州呆了一段时间，迟到了两天。”
“哦，那有印信吗？”
少校赔着笑说：“没有。不过，我们是刚接到山里的电报这才加快速度赶过来的，兄弟，如果现在没什么事的话，能请帮忙带个路吗？”
欧阳云和刘、白二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深深的惊讶。南京的手伸得好长，而且这时机选的，实在太巧了吧？三个人常年相处，早就有了默契，三人微一点头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欧阳云说：“不好意思，我们现在正要下山，不能带你们进去了，你们一直往前走，翻过前面那道山岗盘龙口了。”
“谢谢兄弟了！”少校说着掏出一包烟来撒，其他人则快速通过。
欧阳云下马，带着刘白二人牵马让在一边。从少校手上接过一支烟，习惯性的去口袋里掏打火机，忽然从背后传来一声大喊：“狗日的兄弟们，抓住他们！”
那个少校正对着那个方向，闻言一惊，右手飞快的去摸枪，口里喝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啊！”
他离欧阳云不过半米左右的距离。欧阳云一听见喊声，便知道一定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右手成拳一挥击在少校的脸颊上，左手一捞抓住了他的衣襟，一拉，左膝抬起正好顶在他的小腹上，登时就将少校擒住了。
变化实在太快。国军队伍中虽然也有人适时的作出了正确的反应，但是因为最高长官落在了欧阳云手中，已经处于了下风。
欧阳云将少校提拉到面前，右手掏出他的手枪，顶在他的太阳穴上，看着不远处飞快跑过来的一众山匪，在人群里看见了黄广成，他对刘白二人说：“还真被你们说中了，这老家伙还真事个做汉奸的料子！”
刘白二人掏出手枪，护在他左右，刘奎朝那帮国军官兵厉声喝道：“想要你们长官活命的，都把枪撂下，抱头蹲下！不然，他的命可就是你们害的！”
那些国军官兵却无动于衷，刘奎正欲给那个少校两下子，后者苦笑道：“你们别枉费心机了，他们不是我的人。”
“什么？”刘奎暴喝着挥拳就赏了他一拳。
那些土匪已经和那些国军官兵站到了一起，不过让欧阳云他们感到奇怪的是，对于这个少校人质，他们却比那些国军更加的在乎。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答案很快揭晓。
三十余国军官兵迅速的围过来，一点投鼠忌器的意思都没有。而发号施令的竟然是土匪帮中那个穿着套西装，戴着礼帽的家伙。
一个看起来是个主事的土匪说：“白兄，不妥吧？要是南京方面知道？”
戴礼帽的家伙笑笑，道：“九当家的，放心，有我们力行社作证，这事和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从衬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比着欧阳云看了两眼，他笑道：“欧阳司令，您伪装得还真不赖呢，可惜了啊！怎么样？不想兄弟们误伤了您的话，跟我们走一趟吧？！”
黄广成一副可怜相，看着那个九当家说：“九当家，人你们也找到了，我家老二，该放了吧？”
三十几个“国军”端着长枪，持着短枪，步步逼过来，刘奎对欧阳云说：“司令，这回阴沟翻船了啊！”
白流苏：“某子说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古人诚不欺我。”
这种说法，是欧阳云惯有的口吻，她这也算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欧阳云翻翻白眼，用极低的声音说：“四六开吧，我四你们六，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