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的农门妻 第165节
她一走,却不知道酒楼里的人却开始嚼起了舌根。
酒楼里刚才很恭敬的掌柜的,这会儿看着远去的马车,不屑的撇了撇嘴。
他身边的副掌柜瞧见了,就压低声音跟着附和,“到底出身在那儿摆着呢,如今认回来又如何,还不是在上不得台面的地方养大的。哪里有主子刚被赏了铺子就来查看的,顶多派个管事的,就那已经够眼皮子浅了,这位倒好,自个儿来了。”
掌柜的呵呵一笑,拍了下副掌柜的肩膀,“小点儿声,咱们心里知道就是了,不过上不得台面也好,好伺候。”
“好伺候?我看不见得。”副掌柜的说:“一个女人,就这般抛头露面的,怪不得被休了。只怕也只有在乡下,那最没皮没脸的农妇才会如此,你瞧瞧这京里,有哪家女眷这样的?”
掌柜的皱了皱眉,没有再接话。再如何,人也是主子,他们做下人的,有意见也只能憋在肚子里。
内侍带着路,外面太热,月梅也没有掀开马车帘子向外看,因而等下了马车才察觉到这地儿熟悉,像是曾经来过一般。
她正想着,就瞧见一个穿着石青色长袍的青年人跟着个十一二岁的小童从一间铺子里跑了出来,那青年人不是旁人,正是胡文。他满脸的慌张,边跑边大声的问小童,“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会儿生了,不是还没到日子吗?”
小童急得都要哭了,“小的也……也不知道,太太突然喊肚子疼,说怕是要生了。”
胡文气得脸色微变,忍了忍大概还是担心月桃,没有如何小童,只跺跺脚大步跑远了。
怕是要生了。
月桃和胡文的孩子。
不过片刻,两人的身影就在巷子里消失了,月梅这才发现,原来她来的地方,是当初刚进京城,周承朗带她来的他娘陪嫁的脂粉铺子。
秋兰是认识胡文的,胡管事的侄儿,满府不想做妾的丫鬟,有几个不认识不想嫁的。
她瞧月梅盯着看,就主动解释问道:“公主是在看什么,是在看那个穿了石青色长袍的男人吗?”
冯嬷嬷却是不认识胡文,她训斥秋兰,“混说什么呢你。”
哪里有说女眷盯着个不认识的男人看的,像什么话。
月梅却点点头,道:“我之前来这铺子里,见到过他。”
回来之后事情太多,她究竟是怎么死的,竟然是到现在也没有时间去查。而她,居然都将这事情给忘了。
秋兰道:“他是这脂粉铺子里的掌柜的,叫胡文。他的妻子,是老夫人跟前的四个大丫鬟之一,叫做月桃。”
已经离开了周家,秋兰和她从前也不相熟,月梅便也不怕什么了,问她:“月桃?我记得,老夫人跟前,原本有个大丫头是叫月梅的是吧?”
☆、第179章
秋兰有一瞬间的犹豫。
不过看着月梅像是一点儿也不在乎的模样,到底是点了点头,话却没敢多说。
“这里是什么铺子?在哪里?”月梅问向内侍。
内侍指着他们身后的一间脂粉铺子说:“公主,就是这儿。和对面一样,都是脂粉铺子,这一条街上有四家脂粉铺子,我们两家是对门儿的,街尾还有两家,也是对门儿的。”
也不知是真的巧,还是成泰帝的有意为之,居然来看一个铺子,都和周承朗名下的铺子是正对门的。
月梅带着几人先进了铺子里。
“刚才听那个胡掌柜话里的意思,似乎那个叫月桃的是早产了,既然碰到了,你去看看吧?”坐下后,她便打发秋兰过去看看情况。
秋兰有些糊涂,公主和大爷已经彻底和离了,态度那般坚决不说,连送行都没去,可是现在却又……
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秋兰迷糊糊的出了门,冯嬷嬷心里却是美上了。好好好,公主心里还是有着大爷的,没瞧见么,连老夫人跟前嫁出来的大丫头遇到早产她都管了,这不是在乎是什么。
公主也就是嘴上强硬罢了。
这样一来,她心里就不那么害怕了,既然公主心里也有大爷,那对于她干的事儿,只怕也不是真的生气。
以后,以后她注意一点就是了。
月梅惦记着月桃那边的事儿,对这铺子里的账本和经营情况之类,就更是没有心情管了。只敷衍的和掌柜的说了几句,便以要歇歇脚为由,叫掌柜的上了茶,躲在了二楼的一个雅间。
这脂粉铺子,有只在一楼买了就走的,也有贵妇人带着姑娘们亲自来看来挑的,这样的身份自然不能待在一楼,那是要到二楼单独在房里,由着伙计把最时兴的各样胭脂水粉送上,单独介绍,单独挑选的。
月梅在这间房里,透过半开的窗子,正好可以看到对面的巷子口。
秋兰一去久久不回,月梅心里也渐渐笼上了不安。当她看到先前的小童跑出来引了个大夫跌跌撞撞跑进去时,那不安就到达了顶点。
她其实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她是不喜月桃那般对她,有失望也有几分不满,可是她却不想看到月桃出事。
她和胡文本就是清清白白,她惦记的是胡文是下人,娶了她这个老夫人跟前的大丫头,只能好好待着。而胡文,就看她娶了月桃,便可以猜到,他在乎的也是个名,娶了老夫人跟前的大丫头,那表示他得老夫人看重,是体面事。
所以她看着胡文和月桃在一起,是没有半点旁的心思的。
这古代不比现代,生孩子时候女人便是到鬼门关走了一遭,稍有个不好,那就是命都没了的大事。月桃,就算月桃不顾着她死了没多久就嫁人了,但那些年两人相伴时候的感情没有错,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月桃出事。
月梅坐不住了,她豁然起身,开了门走出去,急急下了楼。“冯嬷嬷,跟我走。”
冯嬷嬷和内侍正在一楼喝茶,听了这话,两人忙把茶碗一推跟了上去。
三人急匆匆进了巷子口,胡文住的小院门大开着,门口连个守门人都没有,三人也顾不得通报什么的,直接跑了进去。
刚进了门,就听到一声惨叫,接着便是接二连三,惨叫声越来越激烈。
月梅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的,也不用去问情况了,只听这声音,月梅就知道月桃这是难产了,她忙吩咐内侍,“去,去千金堂请最好的那个老大夫来!不,不是,你回公主府,跟母亲说一声,尽快请个太医过来!”
内侍虽然有些奇怪她为什么这么在乎这里的妇人,但却没有多问,转身就跑了出去。
月梅转身往上房跑去。
因为月桃发动的太过突然,这里连一个长辈都没有,院子里只有胡文秋兰和一个中年大夫,还有一个就是之前出现的小童。
秋兰先听见动静,回头一看,便惊叫道:“公主,您怎么过来了?”她快步迎上来,神色着急里带着担忧,眼睛也红红的,“月桃遇到了难产,现在大夫正在开催产药,怕若是再不开,大人孩子都要没了。”
催产药,是让产妇快些生产,可是开了这个药给产妇灌下去,那产妇自己怎么办?
这个药喝了,是不是孩子可以抢救,但是产妇却不行?
“草民拜见公主。”胡文也大步过来,双膝跪地行礼拜倒。
大夫慢他一步,跪下了还未来得及说话。
月梅随意摆摆手,便问那大夫,“你现在是在开催产药?产妇情况怎么样了?”
大夫还是第一回见到公主,尤其是这么着急慌乱的公主,他神色紧张,有些微的结巴,“稳,稳婆说,说胎位不正。产妇已经疼了很久,可,可下-身还没打开,她已经疼的没了力气,不,不开催产药,大人,大人孩子怕是都,都保不住了……”
“那开了催产药又如何?”月梅问道。
大夫情绪缓和了一些,伸出了一只手,道:“起码有五成的把握,孩子会没事。”
那大人呢?
月梅盯着他。
大夫紧张的身上都冒汗,只好求救般的看向胡文。
胡文爬起来,对着月梅的视线,颤抖的低下了头,“公主,再不赶紧煎药,怕是孩子大人都保不住了。”
这分明是想保孩子不想保大人的意思,月梅心底是无边的愤怒,愤怒月桃怎么嫁给了这样的男人。
“你要孩子,不要大人?”月梅甚至听见了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
她话音落,胡文还没大着胆子说出话,屋里又传来月桃一声凄厉的惨叫,接着便是弱下去一些的哭嚎,“我不生了,我不要生了……好痛,好痛……胡文,胡文,月梅姐,月梅姐……好痛,我不生了……我不要生了……”
听到月桃这时候还在喊月梅姐,月梅没有忍住,立刻红了眼圈。
她直接代替胡文做主,吩咐大夫,“你开药,大人孩子一起保,若是保不了两个,那就保大人!”
大夫忙点头,转身又坐到石桌边,提起笔要写药方。
“公主!”胡文却不赞同月梅的做法,他走上来,快速看了月梅一眼后仍然低下了头,不过语气却很坚定,“公主,这是草民的家事。”
月梅生气的道:“怎么,是你的家事,所以我管不得?”
胡文深吸一口气,抬起了头。
只不过是个公主,还是才认回来的公主,她管不管得着胡文不想去知道,但是此刻,他要保孩子。
“公主,草民是威远侯府周家的下人,草民的事,自有周家人来管,公主是要管到威远侯府的头上吗?”已经和离了,这个公主再是出身乡野,想来也不会那么不要脸皮吧。
这是要抬周家和她打擂台了。
这是知道,周承朗出征了,而她不得周家长辈的喜欢?
她若是硬要抬出身份管,也不瘦管不得,只是管了,之后少不得要和周家生出事端。
明面上看,她和月桃只不过见过一次面,真的没有理由这么帮月桃。
月梅心中冷笑,越发觉得胡文不是个东西,她甚至都觉得,胡文怎么像是在盼着月桃死一样。
“我若偏是要管呢?”月梅问道。
胡文眼睛里是掩不住的惊愕,他愣了半晌,才说道:“公主,这是草民的第一个孩子,草民很在乎这个孩子。若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公主赔得起吗?”
月梅觉得,这胡文简直是不知所谓,她如今的身份是公主,难道胡文不知道吗?
“大胆!”秋兰冷声喝道:“胡文,你可知你在跟谁说话?!”
胡文当然知道,他也是被逼急了,他的身份,如何能和公主这般较量。如今,只不过是欺负这所谓的公主刚刚当上,又是从乡下来的,懂得不多,想吓唬一下罢了。
“若是月桃有个三长两短,你就不怕曹妈妈和周老夫人找你麻烦?”月梅说道,听着里面又是一声惨叫,也顾不得和他说了,吩咐冯嬷嬷,“把胡文给我制住!”
冯嬷嬷上前,拿捏胡文跟拿捏小鸡崽似地,三两下就把他手背在身后,制住了他。
月梅吩咐了大夫一声尽快开药,又撵了小童去门口看太医什么时候过来,便叫秋兰推开门,大步进了屋里。
屋里血气冲天,床上的月桃,已经头发全部汗湿黏在雪白的脸上,看着像一条濒死的鱼。
稳婆当即要骂。
秋兰已经道:“这是福安公主,你好好做你的事!”
月梅对于生孩子什么都不懂,看到这一幕更是什么也做不了,她只能上前握住月桃的手,“别害怕,撑一撑,我已经让人去请了太医,太医马上就来,你和你的孩子都会没事的。”
月桃面色痛苦了一瞬,然后扭过头看向了月梅,“太医?”
月梅点头,“是,太医马上就来了。”
月桃痛得哼哼两声,然后用另一只手抹了一把眼泪,“你,大奶奶,大奶奶,你怎么来了?”
大奶奶,也叫月梅。
月桃看着月梅,眼泪越聚越多,渐渐的觉得眼前的月梅变了,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