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山长不出,谁与争锋!
新一期报纸很快出炉,而这一期除了延续了既往的精彩外,新闻栏目依然对着伊川先生打擂之事进行跟踪报道,其中阿朱、阿碧对某个人的采访更是引起了轰动。
“司马爷上报了!”
“司马相公在报上发表了讲话!”
……
整个洛阳城不论是体面的读书人,富贵人家,还是普通百姓,市井小民,甚至那些身份地位极为不凡的官宦人家一个个都兴奋起来,奔走相告。
司马光是什么人!
此时的大宋,论学术思想,他是不如程颐,可论朝野名气众望所归等,司马光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人,前不久他被从洛阳召入汴梁当宰相,可以说是天下震动,东京汴梁万人空巷,无数百姓为了一堵司马光的风采,甚至都爬上司马光住所屋顶张望,而爬上屋顶的人太多,屋瓦全部被踩碎,屋旁边树枝也都被扒断了。
而司马光一当上宰相,知名度便是‘国际’级别的,西夏、辽国的外交官到了宋朝,第一便是探问司马光的健康状况,两国皇帝也一而再的叮嘱本国的边防军:“现在司马光当了宋朝的宰相,你们千万不要挑起边境事端,免得惹事上身。”
这样一个牛人,在《新青年》报上发表了一些讲话,即便只是一句话,也能引起轰动,何况他说的还远不止一句。
“司马相公看好伊川先生!”
“司马相公认为自己在《四书章句》上不如伊川先生?他老人家真够谦虚的!”
大宋轰动了。
特别是洛阳,要知道司马光去汴梁当宰相前,可是一直住在洛阳城的,一住就是十五年,洛阳百姓对他的感情有多深可想而知。
洛阳城南伊川书院。
“司马相公很是敬佩老师。”
“连司马光都说论起经书来,他是不如我们的师祖的!”一个个拜在程颐门下的伊川书院学子们奔走相告,此刻的伊川书院如同举行庆典一样。
一处官邸中。
蔡京惊讶的看着报上司马光的讲话。
“这司马光也在报上发表言论?报社那些人当真大胆,是私底下刊登的,还是经过了司马光承认?”蔡京眼里闪着投机的光芒,“如果司马光都在报上发表了言辞,那我们也不必对这报纸敬而远之。”
蔡京其实私底下写了不少白话文章,只是他感觉报纸这东西有政治风险,所以这些白话文只是放在私人书柜中,并没有投入报社。
不止蔡京、王黼、范祖禹、刘恕、刘攽……一个个官员对着这篇报道思索起来。
司马光是当朝宰相,当朝宰相在报上发表了言辞,这对于官场中的人来说,就是一个风向标。
之前无论报纸多火,对于真正在官场中打滚的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旁看戏,绝不亲自插手,甚至一些敏感的都禁止自己门人,子女向报社投稿。
可如今,司马光都接受报社采访,他们又何必再拒之门外?
……
报纸的销量仿佛坐了火箭般一个劲的往上窜,很多以前没有买过报纸的,知道了司马光也在报上发言,便忍不住也买一份,而且不仅自己买,更嗦使邻里亲朋也购买收藏。同时这一期的报纸更是以疯狂的速度蔓延向西夏、辽国等地,在西夏、辽国等地一份报的黑市价更高到了百文以上。
至于大理这个秦朝的老本营,早就有了《新青年》报纸,只是发刊时间略晚而已。
大宋皇宫。
太后高滔滔看着报上司马光的讲话,眼中很是惊讶,片刻后,她沉声吩咐:“请司马大人过来。”没多久,司马光站在这房中。
“司马先生,你不是一直在哀家面前说不喜这报纸,怎么?”
“太后,既然现在还禁不了这报纸,不妨利用一下也是好的。”司马光说着,嘴角露出一丝无奈,“昨日那两个报社的人来拜访我,我本只是见一见他们,让他们传些话给秦仙傲的,只是一时说多了,起了兴子,便也接受了她们的采访。后来那两人将稿子寄给我看,我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故而……”
高滔滔不由微微一笑:“哀家只是觉得疑惑惊讶,你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接受采访,原来是司马大人和报社的人说话时,一时嘴上痛快,不小心说多了,又骑虎难下,难怪天下人都说你话唠。”
司马光也忍不住眼里露出笑,他司马光当年还是中级干部时,说起话来便絮絮叨叨没完没了,曾气得当时的宰相韩琦暴跳如雷。
“这报上的话可是你的原话?”高滔滔询问。
“是我原话,我又稍微修改润色过,这秦仙傲倒是颇为厉害。”司马光说道。“哦?”高滔滔疑惑看着司马光。
司马光沉声道:“他们采访我后,写成新闻稿,又拿来给我过目,询问我的意见,我删改了一些,本以为今天他们发在报上的不会是原版,没想到……”今天报上登的司马光言辞,可以说与昨天他司马光看过的,一字未增,一字未减,甚至将他司马光留下的唯一一句怦击报纸的话,‘当今之世,白话文并非王道,小玩即可,读书还得读老书……’也完整的登记在报上。
“他们居然一字未改。”司马光说道。
高滔滔眉一挑,眼中闪过一丝光:“这倒也能想得通,秦仙傲若是没这胸襟气度,上面也不会支持他。”
“确实如此。”
……
司马光带来的广告效应超级强悍,接下来一期报纸登出了记者新挖掘到的关于红梅书院的情报,一时间信阳城外红梅书府,人流比以往多了不少,特别是信阳周围的读书人,很多都来到红梅书府进行游学参观考查。
红梅书府后院。
满天剑光消散现出高挑玉影。
“我与程颐暗中打赌,知道的除了程颐一方,我这一方,除了我们玉清静斋的人外,外人也就是秦显豪,如今报社报道了这事,应该不会是他泄漏的吧?”
刘琴微微蹙眉,那一天报纸上突然报道了她与程颐打擂之事,确实让她懵了一下。这什么的报纸,以前只是写写文章,都是文艺的居多,现在居然……
刘琴心潮翻滚。
有了秦朝的帮助,刘琴对赢得这一场赌至少有八成把握,报纸这么一报道,将小事变大,大事变得天下人尽皆知,这便如一个放大镜一样,赢的是大胜。
“只要书好,名声自然便来了,名气来了,天下人才还不尽相投奔。”刘琴当然明白这一点,所以对于报上的报导,一直心中窃喜不已,可又疑惑,是什么人帮她一把?
刘琴开始以为是程颐放出的风声,可是越想越觉得不可能。
旁边人影走来。
“师父,王明尧已经十天没来了,怕也是因报上的那篇报导选择了逃避。”翁白灵沉声道。刘琴淡淡瞥了她一眼:“这样人品不过关的人,不用管他。”
“那个秦师弟他……”翁白灵忽然一笑,“他好像也十天没来了,会不会也是因为报上的?”
“他么……”刘琴微微一沉脸,“不会的,他不会的。”
“你就这么相信他?”翁白灵怪异看着刘琴。这时——
“师父,外面来了两人,说是报社的要采访您?”只见苗若红远处走来。“采访我?”刘琴眉一挑,报社记者最近为了她与程颐打擂之事,到处采访名人,刘琴自然知道,甚至早就猜到了他们迟早也会来这里的。
“你去拒绝他们吧。”刘琴说道。
“嗯。”苗若红也知道,面对报社采访,还是避开的好。报社来人离去不久。“师父,秦师弟来了。”“他来了!”刘琴脸上都是喜色,“这《论语集注》就剩最后一点,应该是定稿了,赶快让他进来。”
秦朝进入刘琴所在书房,这一次确实是《论语》篇的定稿,没多久秦朝离开。
次日。
“师父,今天新刊发的报上写了一篇新闻,这是紧急送过来的。”苗若红冲入刘琴房间。“怎么回事?”刘琴目光一扫,只见苗若红手中拿着一张一个手指大的薄纸。“师父,昨天不是报社来记者了么?他们在我书院中采访了之后离开书府时,在门外山道上碰到了秦师弟,顺便便采访了一下秦师弟,结果……。”苗若红说道。
“什么?”刘琴连抢过纸张,看了几眼,脸色顿时精彩起来。
这是一份记者采访秦显豪的新闻稿,显然是从今天的报纸上笔抄下来的。刘琴看着这纸上的一句句话:
“记者:你真知道内幕?请问你是如何知道的?”
“笑话,我岂会不知,我就是这《四书章句集注》的编写者之一。”
“啊,失敬,失敬,难道你就是红梅书院的山长?”
“我不是山长,这件事,山长是主编,我是副编,他为主笔,我主要负责查漏补缺,重要不重要,就看你怎么看。对了,我叫秦显豪,你应该知道,我可是在报上发表了很多文章的,更是你们报社的专栏作者,我擅长领域很多,因此很受山长器重,委以重任,可以说,编写《四书章句集注》,山长缺了我是不行的。”
“记者:那除了你与刘先生外,可还有别人参与此事?”
“我不敢保证刘先生的两个得意弟子有没有参与,其他的是绝对没有,这种事,需要过人的才学,天下有几个人参与得进来?”
“那《四书章句集注》已经进展到哪一步了?”
“《论语集注》算是勉强完工,我的意思是在最近一段日子尽快把已经定稿的《论语集注》出版,不过此事还得与伊川先生商议,毕竟我们不知道他的进程。”
“你这样透露出进程,就不怕伊川先生得知后,会有对你们不好的举动?”
“不怕,一来伊川先生的为人,世所皆知,二来,真金不怕火炼。”
“你的意思是,你们对自己编写的书有绝对的信心?”
“伊川先生大名鼎鼎,天下皆知,他的学问之高深,想必不用我来说,山长不是蠢牛木驴,我更不是缺根筋的,若没有真本事,山长岂敢与他打擂?不瞒你说,山长的才华盖世无双,为当今天下第一。”
刘琴看到这嘴颊直抽,天下第一?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说她刘琴才华天下第一,这不是给她招骂么。
她继续往下看。
“伊川先生虽然也算不错,但既生瑜,何生亮,既然世上有周瑜,就不该有诸葛亮,这里也是。对于伊川先生的学问,我有一句话,叫做‘学界至尊,伊川先生,号今天下,莫敢不从!’”
“这么说,你是认为伊川先生的学问为天下第一?”
“不,不,我的话还没说完,这话后面还有一句,那便是‘山长不出,谁与争锋!’,山长不出世,伊川先生才能称为学界至尊,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山长一出世,嘿嘿。”
刘琴再次嘴角一抽。
“你的意思是说,红梅书府山长的学问高过伊川先生?”
“诚如司马相公发表在报上的文辞所言,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山长是不是高过伊川先生,不能简单一句话来说,但是这《四书章句集注》我敢担保,伊川先生是不能与山长相抗衡的。”
“那你能不能给一句话,伊川先生与令山长总的来说谁学问更高?”
“当年王相公变法,司马相公退让,王相公挥斥方遒,何等惬意,可司马相公一出,天下归心,新法尽废,你说司马相公强,还是王相公高明?……”
……
稿纸中秦朝的话既多又罗嗦,语言虽然客气,但话里话外无非是对刘琴这一次编写的《四书章句集注》有着无穷的信心,而对程颐编写的东西,他是不怎么看好的,言语之中似乎程颐来和刘琴比,便如萤虫与皓月相争,自取其辱……
其大话连篇,言辞烁烁一旁的苗若红都看得面红耳赤。
“这秦师弟,这秦师弟……”苗若红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更何况刘琴。
“师父,秦师弟不是一向说话很得体的么?”苗若红疑惑道。
“得体?他说话得体?”刘琴胸口起伏,她不知道秦朝和苗若红如何相处,但在她印象中这人从来就是油腔滑调,满嘴胡话,时而吹牛皮,时而又俗不可耐,只是没想到这人不仅在她刘琴面前如此,在报社记者面前,说给整个天下人看的也是如此大言不惭。
你吹自己也罢,怎么连我刘琴也吹上了。
“这混蛋……这混蛋……”刘琴又气又好笑,又恨得牙根痒痒,报道中秦朝嘴里刘琴在四书上可是天下第一的,什么程颐、司马光、王安石、苏轼之流,见了她统统都要矮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