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1)
不该啊,我昨天刚研究出来的法子。澹风抓耳挠腮,自言自语,难道扎错了?
铮的一声嗡鸣,破焱瞬间出鞘,单渊指着澹风,阴森森道:你敢拿师尊做试验?!
哎呀!澹风一拍大腿,我忘记扎脑袋了。说着全然不顾单渊的剑刃,唰唰亮出三根银针,直接朝沈白幸头顶伺候。
单渊被激怒,举起剑就砍,竟敢伤害师尊,不可饶恕。
澹风头也不回的一掌抗住破焱剑,灵力剧烈波动,将屋内的木桌木凳碾做齑粉。他歪歪脑袋,直言道:又发病了,不是说不能生气嘛,损身损魂,会给身上的影子可乘之机。
木屑飞溅,其中一块砸到了沈白幸脑袋。他面无表情的拂掉,身子往后靠,不成想看着完好的木质床栏在靠上的一瞬间四分五裂。要不是单渊眼疾手快,扶住沈白幸,后者非得倒栽葱摔下去。
沈白幸不悦的教训徒弟,打打杀杀不利于修道。
是。
哎呀,你们别调情了,治病要紧。
口无遮拦,我同单渊是师徒,算哪门子的调情?!
仙君记性不好,我跟师兄师弟都晓得你们师徒关系暧昧。说着,澹风将沈白幸从单渊怀里扯过来坐直,细长的银针慢慢扎进头发。
沈白幸拧眉思索十年前他跟徒弟有何暧昧之事,他没施展大净化术之前记性就不好眼下记性更不好。直到澹风下完最后一针,才从记忆深处挖出一星半点。单府中,前途无量的少年将军将他抱下马,在一干奴才丫鬟中迈向气派的侯爷府。
单渊半步不离沈白幸,坐在床边缘,目光幽深。
不得不说,澹风这人不是一般的没眼力,他对单渊周身的低气压置若未见,充当破坏师徒气氛的好能手。更让单渊恨的牙痒痒的是,后者毛手毛脚的在师尊身上摸来摸去。
五指紧握成拳,薄薄的影子仿佛贴着耳畔呢喃,你还在等什么呢?所有惦记师尊的人都要死,师尊被人摸了轻薄,不再是你的,杀啊。
师尊说不能打打杀杀。
懦夫,我要杀就杀,谁能阻拦?
师尊的身体好香,今夜还要抱着睡觉。
一只手按在单渊的手背上,沈白幸语露担心,怎地呼吸加重,是昨夜感冒发烧了?
弟子是发烧了,身上很热,师尊要不要来摸摸?
治发烧我在行啊,澹风插嘴道:一颗灵丹下去,两刻钟见效。
你闭嘴!
徒儿,澹风是你前辈,不可无礼。
仙君你也别说话,我专门为你研究的针疗法马上就要见效了。
沈白幸:可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在这时,眼球感受到些微的光线,他顺着半敞开的窗户望去,只见模糊的绯云一片。
见沈白幸不由自主的睁大眼睛,澹风激动的围着他转,怎么样?是不是能看见?
能看出外面的颜色。
身体轻晃,眼皮突然变重,同时窗外的绯色也变成灰白。当世界重新化作浓墨般的黑时,头晕目眩随之而来,沈白幸连一句话都没说出,便身子一栽倒在单渊臂弯中。
澹风脸色蓦然一变,搭上沈白幸脉搏,半晌后自言自语,成功了一半,为什么只有一半?他的眼睛因过渡使用灵力瞎掉,记忆呢?对,记忆!澹风伸手探向对方额头,指尖涌出灵力。
眼前剑光乍现,却是破焱出鞘,单渊跟狼崽子似的紧紧搂住沈白幸,你害他?
扯犊子!澹风言语混乱的大骂,我才不会害人,小王八羔子不知好歹,我要告诉师兄师弟,让他们揍死你。
澹风神经质的走来走去,喃喃道:记忆没问题,哪里错了?
哪里错了
门哐当一声被推开,澹风走出飞花殿,御剑飞行。遥遥雪山,一名身着深蓝色衣袍的中年修士在桃林上空来回绕圈。
啾啾啾!
剑,你是不是也觉得澹风仙君脑子跟单渊有得一拼?桃花枝头,狮子猫慵懒的舔爪子。他身旁是肥肥的红色凤凰,闻言黑豆子似的眼睛对过来,扑扇着肉翅膀,鸟腿在树枝上跳来跳去。
是吧,走,咱们回去吃饭。昨晚单渊做的粥还剩下两碗,你一碗我一碗,吃了好睡觉。
狮子猫撑起四肢,欲跳下树,小白最好小白最美小白最疼猫喵!
却是一道劲风吹过桃林,将狮子猫掀下枝头,小凤凰跟着吹下去,啪嗒掉在狮子猫脸上。狮子猫瞬间啃了一嘴鸟毛。
师弟,你转圈作甚?
抬头看见纹真,澹风抓着他家师兄的手朝化雨峰的方向走,师兄来的正好,师弟没治好仙君,缺个挨针试药的。
纹真赶紧摆手,这事师兄做不来!
哎,师兄你别走啊?
只见纹真已经溜得背影都瞧不见,他还没有许多宗门事务没处理,才不找死给师弟试药。他要是死了,偌大的凌云宗交给灵清或者澹风,保不齐一年内就给整垮了。
为了全宗门弟子的未来着想,纹真跑的更快了。
掌教令挂在腰带上,与一瓣飘远的桃花擦身而过。落雪峰内,一猫一鸟从雪地里挣扎起身。白色的毛团叼住凤凰,后腿用力一瞪,稳稳当当跃上回廊的栏杆。喵喵的猫叫跟啾啾鸟声中,沈白幸揉着脑袋醒神。
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许多场景翻涌而来,被澹风治愈过后虽然眼睛没好,但记性却清晰了。结实的胳膊从身后搭在沈白幸腰上,脖颈全是雄性气息,熟悉的味道跟十年前将他压在扁舟上缠绵的男人不谋而合。
小九,我喜欢你。
师尊酒醒了,我们来干事吧。
单渊狂狼的话犹言在耳,狗东西,师尊是我的,你居然敢碰他!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抢师尊。
爱你敬你都是真的,弟子的爱对于师尊来说是罪孽。
滚烫的吻烙在长剑上,那种从内心产生的震颤至今还让沈白幸攥紧了手指。他的乖乖徒弟在十年前就死了,眼前的单渊,是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的。
师尊醒了。
沈白幸闭了闭眼,语气冷淡:放开。
不放,师尊身上香,弟子要日日如此。说着,单渊轻嗅沈白幸后颈。
你我师徒有别,天下男女何其多,实在不必耗在为师身上。
师尊记起来了?
嗯。
猩红从单渊眼中闪过,他慢悠悠缩回手,弟子知道了,弟子是不堪之人,自然配不上师尊。
一阵衣料摩挲声,单渊翻身下榻跪在地上,低哑的嗓音带着自嘲,师尊不喜欢就不喜欢,何必将弟子推于旁人?哪怕将满腔情意喂狗也好过拱手赠与他人。
沈白幸是个瞎子,凭语气判断徒弟委屈的快要哭了,他最见不得单渊妄自菲薄,不接受对方的情意完全出于师徒身份考虑。沈白幸手指扣紧了床沿,将被子抓住深深的折痕,理智在告诉他不能轻易揭过。
高大的身影跪在床前,将沈白幸的内心挣扎猜个一清二楚,单渊伸手去摸对方手背,意料之中被躲开。他腰板挺直,瞳孔中黑色跟红色来回交替,几道虚影从身上窜出,以至于开口时腔调怪异,弟子奢望了。
理智再一次被撼动,沈白幸知道这是他心软的毛病又犯了。他被迫摆出不近人情的模样,企图用疏冷伪装自己被单渊几句话融化的内心。
原以为你喜欢流烟,不成想入了秘境才知道我的好徒儿存了那般心思。
弟子无父无母唯师尊对我最好,此举属实畜生不如。
沈白幸:迷途知返尚不晚。
单渊身上某道虚影忽然强横起来,他痛苦的捂住胸口,终于安耐不住般发出第一声闷哼。
你怎么了?
师尊可知弟子在这落雪峰孤独了十年。
沈白幸将手缩回被子,阳光从窗户渗进来,睫毛颤动仿若蝶翼,轻轻的搔在单渊心头,是因为照顾为师么?
哪怕是一百年,弟子都愿意照顾师尊。单渊苦笑一声,当初从琉璃秘境出来,所有人都忌惮害怕弟子,幸得凌云宗收留住在落雪峰。
尽管单渊只说了只言片语,但沈白幸就是领悟到了其中的意思。他唯一的徒弟在十年间不离落雪峰,既是保护也是温和的监视拘禁。
应瑄在弟子身上种了若见,尽管已经摘除,但余毒未清。每每情绪激动之时,弟子都控制不住自己。黑色的眼瞳已经完全变成红色,单渊揪着衣领滚在地上,挣扎着伸出手臂扯住一片被角,从牙缝见挤出颤音,师尊
仿若幼兽陷入绝境的声音让沈白幸的理智露出越来越大的裂缝,他摸索着抓住单渊的手腕,语带焦急:你冷静下来,万一精分出几个,为师招架不住,也伤害你自己。
弟子浑身好痛。
你想如何?
单渊垂下目光,师尊可愿意陪弟子去看桃花?
彼时,飞花殿外冰天雪地。冰雪的气息夹杂着清香被沈白幸吸入鼻腔,他疑惑道:落雪峰为何有桃花?
单渊痛苦的喘息,并没有回答他师尊这句话,固执的央求,弟子想同师尊看桃花,不做别的。
一听徒弟身体不妙,沈白幸底线一退再退,他将手伸出递给单渊,道:看就看吧,为师眼瞎,仔细牵着出去。反正看桃花又不会掉皮掉肉,也不需要被徒弟求亲亲求抱抱,沈白幸自我安慰的想。
出了寝殿门,桃花的清香更为浓郁,单渊用灵力不动声色的移了张软塌在廊下,他静静的立在沈白幸身后,师尊错过的十年,弟子想给您补上,遂用灵力滋养着桃林,盼师尊醒来时能一睹芳华。
知晓这片桃林的来历,沈白幸说不感动都是假的,可惜他现在是瞎子,道:恐要辜负你一番心意。
没事,师尊总有一天能看见。
沈白幸以为看见单渊亲手种的桃花要等到一年、十年或者更久之后,没想到第二天澹风就兴冲冲的跑过来。他手里拿着一根轻薄白绡,说:虽然我不能马上治好仙君的眼睛,但是此物能助仙君视物。
有了白绡的当天,沈白幸就被单渊哄骗着一起看桃花。
寒冬凛冽,桃林在飞雪中吐蕊盛放,放眼望不到边的绯色花海,直将铅灰色的天际压成一道线。
师尊想不想看更多?
沈白幸没有犹豫的点头,想。
只见单渊伸出手指,朝着桃林轻轻一点。霎时间落英缤纷,桃花从枝头纷纷扬扬洒落,被风一卷,染红了整个落雪峰。恰如三月春晓过后,山寺田野染绿结果,绯红成葱绿而后发黄,一枚香甜可口的桃子落在了沈白幸手心。
春华秋实,送给师尊,盼师尊喜欢。
第69章 把衣服穿好
大师兄,桃花谢了。
落雪峰山脚,宋流烟不敢置信的回头,她伸手接住漫天飞舞的花瓣,似乎有些难以确定,这桃林是单大哥心血栽种,一刻钟之内谢得干干净净,会不会是他出事了?
白常一剑荡起无数绯红,缠于剑上,花瓣带着凌厉之势激起湖面无数水波。沈白幸跟单渊的事情,他们几个人,包括凌云宗几位大能也知晓。师徒相恋在修仙界是不齿之事,因着沈白幸在凌云宗超然的地位,没人敢多嘴。
白常将长剑扔回宋流烟,说:这招式我已经演练过一遍,师妹自己好好领会,师兄还要去看守阿水,免得她不顾禁令乱跑。
大师兄!宋流烟不满,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哎,沈修士醒了,这花谢了也正常。
突然得知睡了十年的人一朝醒来,宋流烟愣在当场,直让桃花瓣淋满头。
落红尽头,是白雪皑皑的山峰,飞花殿在绿意中隐隐绰绰。万花争相盛放凋零的美景成为了凌云宗的一桩热事,某个猜测如长了腿快速流传开来。
青色的袍裾沾染桃花,沈白幸呆呆的看着那颗自己跑到手心的果子,紧了紧五指,才确定眼前的一切不是梦。半晌,沈白幸才神色复杂的说:你是如何做到的?
单渊微微一笑,弟子每日都用灵力维持,自然能保持桃花终年不败。
元婴期的修士自然能做到这一点,若是单渊用灵力维系一天或者一株,沈白幸不会惊讶。十年,凡人一生不过几个十年,从山顶延伸到半山腰的桃林用灵力滋养十年,需要耗费的灵力难以想象。
心疼就像种子破土而出,深深扎根在沈白幸心底,他望着红透的桃子,直直递给单渊,你吃。
弟子不吃,单渊手指搭在对方指骨处,推回去,本就是送给师尊的,师尊是在嫌弃么?
额,我吃就是了,你别摆出伤心欲绝的模样,为师看着不舒服。
单渊勾起嘴角,阳光下,本就刀削斧凿的脸庞更加俊美,仿佛眼角的笑意都化成甜丝丝的蜜意,让沈白幸看着心口发热。
牙齿咬破皮肉,汁水被尽数抿紧嘴唇,赤裸的视线难以忽视。沈白幸抬头瞪过去,你别看了。
师尊不好意思了?
沈白幸干脆背过身,一边啃桃子一边含糊不清道:为师没不好意思,倒是你许久不见长丑了。其实,若非单渊凶名在外,当是有许多女修追求,沈白幸从来不觉得单渊长相丑陋。他的徒弟英俊潇洒,十年之后英姿更甚,之所以口不对心,全因沈白幸看不惯对方含笑欠骂的样子。
醇厚的男音如春风拂在沈白幸耳旁,师尊说丑就丑,正好长残赖上师尊,让您丢都丢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