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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墙真高 第32节

  “那你去跟苏太尉说说话,他许久未见你定然有话要说。”
  “父亲被陛下叫进宫商议事情,也不宜打扰。”
  “哦——”
  苏行止神色哀婉地看着我,“阿翎,你就这么讨厌我么?我回来第一个见你,你却总想着把我往外推。”
  我一时讷讷,不知该说什么好,真不是我讨厌他,只是那夜过后,我还没调整好心态去面对他。
  苏行止垂眸立着,身形萧索,似乎又清瘦几分,我一时有些不忍,遂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我也想和你一起说说话,只是你刚回来,为人子的礼数却是不能失的。”
  他仍旧低垂着脸站着,我拉了他手哄他,“蜀中饮食偏辣你肯定不习惯吧?我让人准备一些饭菜我们一起用膳好不好?”
  苏行止眸光闪了下,抬头对我露出一个笑容,“好。”
  吃了一顿饭好心累,我越发觉得面前的人被调了包,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狡猾阴险的苏行止吗?这不就一地主家的傻儿子嘛!要哄才肯吃,要哄才肯洗漱。
  我憋了一肚子的气,再也不想管他了,自己爬上了床,早早躲进了被窝。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火热的身子钻了进来,自身后轻轻环住了我,终于恢复正常了,不再是撒娇的声音。
  “我今天,是不是过分了?”
  他居然还知道自己过分,哼!不想理他。
  “阿翎。”他说了一句,停了很久,“我在蜀中这两个月,真的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想你一颦一笑,想你跟我一起时的嬉戏打闹。还想知道,那夜过后你有没有哭,有没有怨我,有没有觉得后悔。”
  我说过我不后悔,也不是酒后乱/性,为何言及此事他还是愧疚?我稍稍一动,就想转过身去解释。
  “听我说完。”苏行止淡淡道,他紧紧抱住了我,使我没法转过去,“原本想在蜀中多呆几个月,想着时间久了就好了,谁知越不愿想越会想起……每每望月我都在想,我的阿翎在干嘛,有没有睡,有没有人在欺负她,她今天过得怎么样?”
  一时百味杂陈,我轻轻道:“我很好,没有人欺负我,我吃的好睡得好。”
  扳开他的手,我转过身和他对视,在他眼底看见明晰的我,我捧着他的脸认真道:“苏行止,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彼此已经知根知底,我说过不再念着别人就不会再念着。我不是念着别人,更不是抗拒你,其实我已经能接受你,比如——”
  凑过脸去,实实在在印下唇印。
  近在眼前的他的瞳孔,缓缓放大,丝毫没有给我退回的机会,按着我的后脑勺就吻了上来,侵略意味十足。纵然眼前这张脸姿雅俊逸,可我还是觉得那么一点点觉得诡异,索性闭上眼睛。
  这个人是我夫君,他喜欢我,我也是喜欢他的,我一遍遍叮嘱自己。
  忽然腰间一凉,苏行止的手顺着腰带滑了进去,我这下可完全清醒了,猛地推开了他。
  苏行止呼吸还有些喘,不解地看着我,我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我,我小日子到了。”
  他愣了一下,目光柔了几分,回过神低头在我额上轻轻一触,“抱歉,阿翎。”
  “挺晚了,歇息吧。”我迅速躲进了被子里,把他胳膊拉到脖子底下,“你舟车劳顿也累了吧,睡觉。”
  “嗯。”他嗓音还带着动情未去的沙哑,长臂一勾将我揽入怀里,附耳:“冷吗?”
  “不冷。”
  男人身上像火炉,一点也不冷。趁着他挽我,我偷偷把手放在苏行止心脏上,那里跳的好快,我闷笑一声,忽然想起那年雪夜里,我也曾这样往他怀里挤,那个时候苏行止可嫌弃我了,一个劲儿地推我,还说我是冰块。我冻得太厉害就威胁他说,我要是冻伤了那就是他的责任,到时候他可跑不了罚,苏行止这才板着张脸,允许我往他身边凑。
  命运真是好笑,当年可着劲儿不愿抱我的小少年,如今抱着不撒手。
  我在不知天高地厚地嘲笑命运,命运下一瞬就狠狠打了我一巴掌。
  苏行止抽出手臂,掀开被子起身。我看他拿了外衣,惊问:“你去哪里?”
  “我引以为傲的意制力在阿翎你这里,简直溃败千里。”苏行止背对着我,咬牙切齿,“我,我出去吹吹风。”说完他就灰溜溜地逃走了。
  我:“……”
  作者有话要说:  布吉岛该缩什么的作者君一枚,飘过~
  ☆、从来
  临近年关,诸事繁复。苏夫人心力交瘁,她一个人忙不过来,便把田垄盘核一事交给了我。我自诩在算术上有些才能,却在这厚厚几本税簿面前败下阵来。
  各种乱七八糟的小记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不服输,于是每天晚上拖着苏行止向他请教,他倒也耐心,手把手讲给我听,教我如何算、如何记。
  这天他提点了我几个小问题,侧倚着椅子,忽然开口道:“阿翎,你知不知道柏清和柏相闹翻了?”
  我的手紧了一下,这件事我早就从俞易言那里得知,但我和俞易言的交易,暂时还不打算告诉苏行止。我佯作讶异:“啊,闹翻了?我不知道啊。”
  苏行止没有疑我,叹了口气:“说到底这件事我们也有责任,柏清此次正是因为那位救命恩人跟柏相闹得不可开交。”
  我垂下眼眸,当初柏清跟我说寻找恩人只是想重谢而已,可她到底还是骗了我。我早该想到,年少一场羁绊,又是生死关头相救,这份感情怎么也不会纯粹。柏清贵为丞相嫡女,而那个男子却是前朝没落皇室,柏相现在父亲的角度,反对是必然的。
  “听闻柏清已经搬出相府,寄居涵苑了。”
  我默不作声,苏行止凝视我一会,摇了摇头:“总归跟我们没有关系。对了,大哥大嫂过几日就回来了,大嫂有身孕需修养,娘的意思是让你一起去宫中谢赏,你看如何?”
  宫里每年年末会赏些东西给朝臣以示恩宠,出于礼仪,诰命夫人会入宫拜谢,这些原本是苏夫人和长媳的事。
  但既然大嫂有身孕,叩拜行礼这种累人的差事定受不得,我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自当如此。”
  苏行止站起身拥住我,安慰道:“委屈你了。”哼,这真不是趁机吃豆腐吗?
  过了几日入宫,和众多诰命夫人一起,高贵妃对我例行刁难,皆被苏夫人不动声色一一怼了回去,我简直震惊。
  自我有记忆以来苏夫人就对我温柔无比,甚至好的胜过苏行止。都说凉州女子飒爽霸气,我还不以为然,直到今天我才看清苏夫人的真面目。
  彪悍!这也太彪悍了吧!高贵妃气得脸都绿了,还得好声好气地跟苏夫人说话。
  苏夫人张弛有度,高贵妃给台阶下,她也不顶撞,依旧和和气气的,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
  一出宫门,苏夫人转眼就变了个脸,高贵冷漠的一品诰命夫人一脸心疼的看着我,摸摸我的脸,“这几年这个女人在宫里骄恣跋扈,阿翎受了不少苦吧?”
  我:“……”
  其实也还好,父皇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非不管事。高贵妃只是找找诸兄弟姐妹的茬,还不敢欺负到明面上去。就比如今天,我惹她不开心了,最多跪个一刻钟半个时辰的,没什么大不了。
  苏夫人见我不说话,以为我委屈不言,心疼地抱了抱我,“不说这个了,我去给太后请安,阿翎一起吧。”
  一路上苏夫人还唠唠叨叨,直说苏行止该把我早点娶回家什么什么的……
  回想嫁到苏府的这些日子,我不得不承认,真的过得比这三年都顺心,公主下嫁原本是个耻辱,于我而言却是成全。
  到的时候,太后正在品茶。太后又糊涂了,非说我不是阿翎,说她的阿翎还在襁褓中……掌事嬷嬷怕我惹太后急,一脸歉意地请我外殿候着。
  我也不以为忤,出殿等候苏夫人,不意撞见一个厌恶的人。
  襄国公嫡孙,那个曾差点坏我清白的李世子,他见着我神色讪讪,弯腰讨好一笑:“明璋公主。”
  “哼。”我赏了他一记白眼,差点害我失贞的人,我才不想见呢。
  我不想搭理他,他却没话找话,“公主也是来拜见太后的吧?巧了,在下也是来谢赏的。”
  我诧异看了他一眼,谢赏不是该公侯夫人们来么?他来算哪门子谢赏?
  他像是看穿我心思,挠挠头赧然一笑,“太后赐婚,在下随家母谢恩。”
  “哦——”我拉长了声音,斜他一眼讽道:“谁家父母这么狠心,竟敢把女儿嫁给你?”
  李世子嘴角明显抽搐了下,他擦了擦额角的汗,压低声音苦笑道:“公主,您还记恨那件事呢,在下也是被歹人利用了,否则就是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轻辱公主殿下啊!”
  说完他又咬牙道:“若非苏小侯已经办了他们,在下就是翻个底朝天也要揪出这几个宵小,让他们不得好死!”
  “等等,你等等。”我抬手止住他,皱眉,“你说什么?苏行止办了他们?”
  “是啊,太后寿宴后苏小侯就查出了他们的底细,居然是老太妃殿里的。老太妃年纪大了不管事,这不,他们不甘被掌事尚宫欺压,这才起了坏心,没成想……”他说到这里偷偷瞧我,我给了他一记眼刀,他脖子一缩。
  “这等歹人怎么留得,秋闱后陛下在后花园找诸青年才俊宴饮,也不知苏小侯使了什么手段,总之正好那几人得罪了陛下,被杖毙了……这些您不知道么?”他顿了一顿,忽然捂住了嘴,“苏小侯都没和您说过,我先透露了,我我我……”
  我朝他一笑,露出森森白牙:“没错,你会死的很惨。”
  我不管他,直接绕过他走了出去,李世子还在身后哀嚎,就差抱大腿了:“不要啊,公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您千万不要在驸马面前说啊!”
  宫女们七嘴八舌:“李世子是不是得罪了公主?怎么谈到驸马?”
  “什么呀,你没听李世子的话,不是故意的,肯定好色的李世子占公主便宜了,公主生气了,这才求公主不要告诉驸马。”
  “没错,我看的真真的,就是这样的。”
  ……
  我刚出外殿,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我忙吩咐宫女:“告诉夫人,就说我见着柏小姐,同她一道先走。”
  小宫女领命而去,我追上那人脚步,在她右肩拍了下,自己却躲到她左边。柏清压根不会被我所蒙骗,直接转向左边,她薄施粉黛,原本清丽的容貌更添几分姿色。
  “阿翎。”她对我笑了一笑,“你许久不曾这样和我顽闹了。”
  “顽闹没意思,每次都被你识破。”我嘟嘴。
  她挽了我胳膊,嘻嘻笑着点我鼻尖:“坏丫头,总这么娇纵。”
  我们手挽着手,好像从前还是小姑娘的时候,一道在皇宫里欢快穿梭,不像现在,时时刻刻都得在人前拘着。
  嬉闹了一会,我抿了抿嘴,道:“听说你现在和柏相闹翻了?”
  柏清脸上的笑颜渐渐收敛,她淡淡道:“阿翎,人总要为自己而活。”
  “我柏清这一生活的很累,世人赋予的赞美太重,与我而言,好比着华服而战战兢兢。得遇良人乃我之幸,余生,只想与他白首终老。”
  我是头一次听见柏清说这样的话,她那样清傲,世间多少男子都比不上她。在她眼里,那些人卑微如泥土尘埃,多么不入流,而今,居然有一人让她眷恋至此,携手白头?
  我不禁好奇,“他对你好吗?”
  “好,很好。”谈及这个人时,一贯高冷的涵苑掌事居然绯红了脸,那一抹极其罕见的女儿家的娇羞差点闪瞎我的眼。
  我使尽了浑身解数,才得柏清松口,带我回涵苑见那个奇男子。
  软轿一路抬到柏清内院,刚下轿就看见一人端坐在小院里,身姿笔直,品茗看书。
  他听见声响,转过头来对柏清微微一笑,“你回来了?”
  长的很英武,举手抬足间却有自有风流贵气,有种自成一派的气质。
  他站起身走过来,径直接过柏清手里的案文,握住柏清手,“冷吗?”
  嗓音温润,语气温柔,亲昵又自然……我这个明晃晃的外人,杵在一旁恨不得立刻消失。柏清抽回手,红着脸咳了一声,那人这才注意到我,诧道:“这位是?”
  “明璋公主。”柏清作答。
  他神色一怔,随即抬手对我一揖,“公主殿下。”
  “齐公子。”我立刻回了一礼,前朝皇室乃齐姓,我这么唤他没错吧?
  淡淡寒暄几句这个叫齐允的便起身要离开,柏清起身送他,走出两三步他就摆了摆手,笑道:“来时给你买了炒栗子,搁在离间桌上了,这几天天气转凉,叫人多加点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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