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恋过界 第59节
“你就是个替代品,林家因为傅家要放弃我,连喻家也责怪我,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让你们这么讨厌。”林欣瑶语气阴郁,再不是平时温柔的样子,“喻迟笙,你欠的我的拿什么还?”
林欣瑶靠过来,轻轻在喻迟笙耳边说:“就用你的命来还吧。”
朽木霉化的怪味里多了汽油的味道,林欣瑶靠过来的时候,把打火机的金属面贴在喻迟笙的脸上。
喻迟笙身体在颤栗,林欣瑶反而笑得更欢,喻迟笙皱眉,仿若是看到了魏莹歇斯底里的影子,她哑着声说:“.林欣瑶,你是不是疯了。”
林欣瑶打亮打火机,火光映着她温柔的眉眼:“我是疯了,喻迟笙你怕我这样的疯子吗?”
喻迟笙只觉得一晚上的事都很荒唐,可能傅钦延现在已经开始找她了,过几个小时可能就会发现是林欣瑶做的,她能做的只是先安抚林欣瑶的情绪:“林欣瑶,你冷静一点。”
林欣瑶不听她劝诫,要点燃这一切。
这原本是百影名下的一处影视城,因为新影视城的缘故已经废弃很久了。
她笑:“喻迟笙,你不是怕火吗?那你就在火里毁灭吧。”
打火机的蓝色火光在黑暗中跳动,喻迟笙的脸色愈发苍白。
喻迟笙怕火的事其实没什么人知道,在被喻家收养之前,她在的福利院起过一场大火,也是因为这样,傅家才没找到她。
那场大火来得突然,又是夜里,她那时候很小,慌乱中被福利院阿姨叫醒,拉着她跑出去,火堵住了出口,福利院阿姨为了保护她直接冲了出去。
她因为有湿被子裹着,哪里都没受伤,福利院阿姨却因为烧伤太过严重,感染去世。
被林欣瑶提起,喻迟笙像是想起了那一夜的大火。
她眼前全是滔天的火焰,她表情痛苦:“别说了。”
林欣瑶却不收敛非要戳她的伤口,门外又走进一人,那人不耐烦地问:“你要我做的事我做了,你什么时候让开,我真的讨厌死这个贱女人了。”
喻迟笙勉强认出这人是杀青宴上那个壮汉,林欣瑶也不敢得罪他:“你等等,我都给你钱了。”
那壮汉笑:“我要的可不只是钱。”
这壮汉是刚从监狱出来的,到处是地痞流氓的习惯,是个亡命之徒。
壮汉指着喻迟笙:“让我来。”
林欣瑶没说话,壮汉径自走到喻迟笙面前,用手去勾喻迟笙的脸,他啧了一声:“可惜了。”
喻迟笙默不作声移开脸,也不去看壮汉。
壮汉想起杀青宴上的一幕,一怒之下抢过林欣瑶手里的打火机,往喻迟笙身旁一扔:“我那么喜欢你,你却不领情。那就没办法了,你这贱女人就死在这吧。”
这本就是废弃的木制宫殿,即便木材湿,朽木一会就烧了起来。
那壮汉一看成了,他扭头去看瑟缩的林欣瑶:“还不走吗?想死在这?”
说着,壮汉就熟练地拿起他的钱跑了。
林欣瑶反应过来也慌了,她只是想让喻迟笙害怕,没想到会一发不可收拾。
她看着火星燃起,喻迟笙就被绑在火势最猛的一处。
她说的话连她自己都不信:“喻迟笙,你等等,我叫人来救你。”
林欣瑶慌乱地跑出去,又是一阵后怕,万一喻迟笙把这一切和盘托出,不仅是林家不认可她,她甚至会背上谋杀的罪名,可如果喻迟笙死了,什么证据都没有,也不会查到她身上。
喻迟笙根本无心听林欣瑶说了什么话。
火星有燎原之势,像是要把这宫殿燃烧殆尽,她身边的温度也越来越高,她被烟尘呛了好几口。
小时候的记忆模糊,但感官是真实的。
火苗在眼前突突窜跳,越靠越近。
喻迟笙有些晕眩,也分不清到底是什么状况。
她费力地让自己保持清醒,甚至用手去掐自己。
她咳得肺都疼。
可能这次,她真的要死在这了。
有人说人死前会回顾自己的一生,美好的、痛苦的,无论什么样的记忆都会在脑子里走马观花地过去,那一瞬间就像是一生。
喻迟笙忽地想起站在雪地里的云谣。
在死之前,云谣终于开口说话,她从小时候一直说到被季舒宁囚禁。
她语速很慢,像是在边说边回忆。
云谣身体不好,身旁的侍女打断她,心疼地替她披上斗篷:“公主,你是在等他吗?”
季舒宁被元陈召回,无非两个结果。一个选择是交出她,另一个选择是离开元陈,被卫队追杀。
云谣摇摇头,她笑着说:“我不想他做选择。”
“所以,我不会再等他了。”
山水会再相逢,而云谣会永远留在那场大雪里。
喻迟笙想,如果她小时候就留在那场大火里,就像林欣瑶说的,这世界不会有她,那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如果没人要她存在,那她是不是容易接受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被烟熏了眼睛,喻迟笙竟然在掉眼泪。
“喻迟笙听到没有,你不许死。”
他身着黑色衬衫,那点黑像隐没在夜里,他骤然出现。
沈靳知穿过熊熊大火,试图来到她身边。
喻迟笙第一次看见沈靳知丧心病狂的样子:“沈靳知!你在做什么?”
她觉得她是歇斯底里地在喊:“你不要命了吗!”
沈靳知的眉眼在火光间跳跃,他越过火苗去看她。
他声音一如往常的寡淡,像燃燃火焰下的一块冰。
“阿笙。”
“我不要命,我只要你爱我。”
第四十二章 火焰也吞不下他这块冰……
——我不要命, 我只要你爱我。
火势很大,烧断的房梁砸下来,他们之间是厚重的浓烟。
说实话, 喻迟笙无心去关心这些。
死亡的恐惧来得要比她想象快,而看到沈靳知的心情反而是沉重的。
云谣的一生走马观花而过, 她的何尝不是。她没必要非让沈靳知做选择。
喻迟笙一直在咳嗽:“如果不能呢?”
她不知道沈靳知有没有听清。说话的功夫,沈靳知已经避开燃烧的木头跑过来, 去解手上她的麻绳:“你先别说话。我们都会出去的,出去我们再说。”
麻绳被火灼热,解开并不难。
一解开喻迟笙就无力地瘫软在地上, 她眼前全是火焰, 因为情绪波动她更大口地呼吸空气, 吸入浓烟在不断地咳嗽, 也说不出任何的话。
她失力地抓着沈靳知的衣服, 在解释:“我没力气出去。”
沈靳知说:“我抱你出去。”
喻迟笙忍着不适,火光把她脸色照得苍白,她的长睫轻颤, 安静得失去了生机:“那你也出不去。”
喻迟笙说完, 沈靳知反而在笑:“那就死在这。”
他抓着她的手,沈靳知的手很冷,在这热烈的火焰格外有存在感。
天光大亮, 夜色无尽稀薄。
而沈靳知是其中比夜色还薄凉的存在。
火焰也吞不下他这块冰。
冲进来之前,他有过很多个念头。
这木制宫殿废弃很久, 火烧一会就会坍塌,他怕他来不及。
他失去的东西太多了,即便是这样残存的一点点希冀也不敢有。
那夜的烟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毫无预兆地, 他想起再见到喻迟笙的那个台风天。
即便有了喻迟笙的联系方式,他也不会去冒然联系。对那时候的他来说,喻迟笙和他周遭的人太不一样,甚至说他联系人列表里,她是最不起眼的那个。
他实在没必要为这段偶遇耗费什么精力。
他跟喻迟笙说的那个以后,在某种意义上并不会实现。
他想喻迟笙也懂,她只是不揭穿。
那个台风天来得急,明城发布了紧急预警,影响范围极广,到下班时段路上的车都少得可怜。
他恰巧有事去了青城一趟,回明城时早下起了大雨,大风呼啸,气氛低迷。
他闭眼休息,听到司机小声念叨了句:“这台风天竟然还有小姑娘在公交车站。”
公交车站对沈靳知来说是个陌生的词,他蹙了蹙眉往窗外看。
那个在公交车站的小姑娘他竟然认识。
他让司机慢点开,心里却在想这算不算是缘分。
他不信佛,也自然不太信有什么命中注定,但那天他竟然愿意相信这是命中注定。
他鬼迷心窍地撑伞下车,坐在她身边替她挡雨。
她身上全被淋湿,头发也凌乱地贴在额角,狼狈不堪。她侧过来看他。
雨滴从伞面下落,她澄澈的杏眸里满是意外和赤忱。
她磕磕巴巴地跟他解释:“等.等公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