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都说了不要背后说人坏话
白青竹的头发比上次萧冀曦见的时候要长了很多,顺从的垂在耳后。她站在满屋子的书里头,就像是从江南水乡里走出来的一样。
真一点也看不出来从前是那样一个莽直的姑娘。
萧冀曦不知道她在中央军校都得了什么样的训练,只知道既然重庆方面肯把她调来,一定是考量过了她的业务水平,也一定是叫她承担了相应的任务。
具体是什么任务,萧冀曦没有问,不该他知道的事情不能知道太多,哪怕是对自己人也一样,没人有把握能从日本人的审讯里真就咬紧牙关一个字儿不露。
“你回去见松哥了吗?”他替白青竹擦了擦眼泪,也算是把自己这身不算太便宜的西装救了下来。
“还没有。”白青竹摇头,很不好意思的皱了皱鼻子。“我怕挨骂。”
萧冀曦犹豫了一下,也没有劝。
“怕挨骂就算了,上海这么大,也不一定就能遇上。”
他们都知道怕挨骂不过是一个幌子,白青竹是怕万一出了什么事连累白青松。
白青竹蹲下身子看了看萧冀曦的腿,她显然注意到了萧冀曦先前一瘸一拐走那两步路,毕竟观察力也算特工的一项必备能力。
那条腿看起来没什么太大的异样,只是萧冀曦自己知道膝盖里少了两块骨头,再也不能好起来了。他拍拍白青竹的肩膀示意她站起来:“没什么大碍,不然我就真退伍养老去了。”
白青竹没说什么,默默地站了起来。
两个人都没问彼此这两年过的如何,因为只能得着过的不错这么一句假话。实际上一个断了腿一个不知道受了多少严苛训练,都算不上好。
回头萧冀曦就把遇见白青竹的消息报给了兰浩淼。知道了木棉的身份纯属巧合,他相信这不是兰浩淼的本意。结果兰浩淼听了只是挥挥手:“要是你被抓了肯出卖她,纯属是我瞎眼。不过有一条你得记着,戴老板不许办公室恋情的事儿,千万收住了些。”
萧冀曦看兰浩淼仿佛全然没当一回事的态度,总算是放下了心。兰浩淼是不是真有那么满不在乎他不知道,但兰浩淼知道了这事就已经够了。
况且把书店就安排在舞厅旁边,上面肯定还有旁的深意,让他们见面肯定也是一早被算好的。
随着白青竹的加入,军统上海站的活动也不知会不会变得活跃一点。
萧冀曦还是在舞厅里深居简出,只常到书店去。别人都以为他是失了一回恋之后迅速的找到了下一个目标,这消息是从小道传进萧冀曦耳朵里的,他听了也就是一笑,没法真找人对峙。
但他再去书店时,竟真看见一个愣头青当着白青竹的面堂而皇之讲他坏话。那人讲的口沫横飞,都没留神身后风铃响,白青竹倒是注意到了,但看见萧冀曦朝她比了个噤声手势也就忍笑看着事情发展。
那小子什么路数,萧冀曦一眼看过去就摸了个清楚,也不拿他当一回事。
长得人高马大一表人才,西装笔挺还频频把腕上的表露出来招摇,不过是个绣花枕头罢了,骗一骗旁人还行,骗白青竹这样的特工压根没门。
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白青竹被骗。比起看那小子萧冀曦更主要的还是看白青竹,看她脸上因客套笑容浮出来的两个梨涡,看她被翡翠镯子衬得莹白近乎透明一截纤细手腕,才后知后觉这丫头现在也长得很招蜂引蝶了。
只听那人苦口婆心规劝:“开歌舞厅的哪个后头不是帮派背景,萧瘸子身后的水可深着,这人朝三暮四的,前两日还和百乐门的歌女缠夹不清,白小姐还是别跟他搅在一块为好。”
白青竹低下头去收拾柜上的书,萧冀曦猜她是在忍笑,忍笑等他进行一点精妙绝伦的回击。
萧冀曦在后头咳了一声。“萧某的底细,倒是被先生摸得清楚。”
声音不大,把那人吓得一激灵,回头看萧冀曦的时候脸色已经跟白纸差不了多少了。萧冀曦好整以暇的看他,甚至还装模作样的在口袋里掏了掏。
这个掏枪的架势很顺利的把人吓得夺路而逃,门口风铃叮叮当当的一阵乱响,屋里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终于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大笑来。
白青竹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还得多谢你,我被他烦的够呛。”
萧冀曦摇头叹息道:“想不到你这样的现如今也满可以骗一骗人了,为你敢于说我坏话,没准也是条汉子。”
白青竹一撇嘴。“我可没见过哪条汉子能跑这么快。”
两人拌了几句嘴,又忍不住一起笑了起来。等好容易止住了笑,白青竹才斜眼看他。
“你这腿也没耽误你往百乐门跑,佩服佩服。”
萧冀曦擦了擦脑门上不存在的冷汗。“那是虞瑰。”
白青竹愣了一下。“她怎么跑百乐门去了——不对,前几天说百乐门的歌女和日本来的顾问好上了——”她有点语无伦次,萧冀曦对此很是理解。
“那顾问是铃木薰。”
白青竹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有人突然给她嘴堵上了。
这事看起来的确很不可理喻,不过萧冀曦不打算把虞瑰是组织里另一株“植物”的事实告诉她,这和信不信任无关。
干这行就不能有信任两个字,尽管他愿意去相信白青竹。
白青竹看起来十分的难以置信。“铃木薰怎么会?还有虞瑰是傻了吗?”
萧冀曦耸耸肩。“人都是会变的。尤其是在如今这个环境里。”他把手放在了白青竹肩膀上,很严肃的说道。
“所以不要完全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按理说他是不用说这句话的,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像在怀疑白青竹的专业素养。但是萧冀曦很担心白青竹被他们这么多年的相识蒙住了眼睛,硬要全身心的交托信任。
他也许是不会背叛,可是完全的信任本身就是一种危险,在这样群敌环伺的境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