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脱罪
这场持续了半个月的调查最终变成了一场闹剧,那天晚上在银行门口扔出炸弹的人没有给梅机关留下任何的痕迹,像当晚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然而还有一两个被炸断了腿的宪兵正躺在医院里。
萧冀曦还听说梅机关的鉴证科这半个月差点抬出一两个过劳死的成员,他们先后试图在爆炸产生的那一堆碎片里提取证据,但无论是指纹还是别的什么都没留下来,炸药本来就能摧毁很多证据,所以搞暗杀的喜欢用炸药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虽然那批黄金依旧毫无动静,但是对军统上海站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本来他们是又一次要面临灭顶之灾。
不过,这件事只能说是暂时的结束了。铃木薰和小林龙一郎当然都放弃了这个计划,甚至兰浩淼花大力气安排的那些假袍哥也跟着失去了作用,梅机关单方面的终止了“即将到来的合作”,大概是因为在这件事上丢脸丢的已经够多了。
那批黄金暂时不会再有什么动静,但日本人总会想办法把它们弄出去的,所以这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炸开。
萧冀曦隐约感觉到这背后还有一股力量在帮助他们消灭证据,比方说在兰浩淼依旧被暗中严密监视的情况下铃木薰曾展开过一场非常突然的调查,但调查对象在铃木薰赶到之前就已经被灭口了。
而就连萧冀曦,也是事后才隐约猜到那人可能见过兰浩淼,在兰浩淼应该已经回到家中的时间。
这帮助他们的人一直没有露出水面,萧冀曦曾仔细的想过,在排除了一切不可能的答案之后,剩下的那个答案也显得很荒谬,但又不能不叫人相信,因为若连这一条也被排除,就只剩下铃木薰已经被策反为他们的人这一种可能了。
萧冀曦得出的结论是,帮助他们的是这场闹剧里军统的另一个对手,联合抗日这句话好像不完全是一句虚言。
这无疑让萧冀曦觉得有点愧疚,因为兰浩淼在制定计划的时候毫无疑问把共党也划进了对手的范围内,这是军统的一贯作风,他们比军队更不容易相信什么人。
不论如何,他总算能回到家里了——也就是说这变为闹剧的事情没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如果不把花了很长时间把积灰的居室打扫干净算在内的话。
且甚至于有值得高兴的地方。铃木薰和小林龙一郎在这件事里都吃了排头,毕竟他们两个因为内部竞争都在影佐祯昭那里说了些大话。听虞瑰说铃木薰是差一点被降职,萧冀曦很难弄清自己对此是个什么心情。
一方面要是铃木薰降职了,自己在七十六号里的依仗就会减弱,很难说在和任东风势同水火、又逢多事之秋抽调不出人手对付他的情况下会遭遇什么,而另一方面,铃木薰回到军队去可能是他们这段友谊落幕的最好方式,如果他在战场上被一枪打死了,估计所有人都会觉得更高兴些。
从朋友的角度来讲,萧冀曦该感到高兴的,但很遗憾的是,他们已经不能再是朋友了。
所以萧冀曦最后选择表现出深切的惋惜,还再度登门去拜访了一下。
“我以为我能回军队去。”铃木薰对此倒是看得很开,甚至显得有些高兴。萧冀曦非常能理解他的心情,铃木薰本来就不愿意待在梅机关里,但他绝不会故意办砸什么事情,这次这个意外虽然让人懊丧,但没什么实际上的损失,所以他很乐意借着意外被降职。
“我还以为小林会趁机操作一下,毕竟他名义上只是个专员,这件事应该是交由你处理的。”萧冀曦其实对铃木薰这句话深有共鸣,他也是个想回到军队去的人,当然,就自己那条没什么起色并很可能是要走下坡路的腿来看,是想回也回不去了,除非发生什么医学奇迹。
只是这话已经不能跟铃木薰说了,他现在的嫌疑也许仍未洗清,不能再为自己添上把柄。
“他不敢。”铃木薰的嘴角扭成一个充满讽刺的弧度。“这是来自于国内的压力,影佐先生也不想与枢密院交恶。”
萧冀曦对日本的国情只能说是隐约知道个大概,毕竟眼下操心国内的事情还操心不过来,所以他只能回给铃木薰一个略显迷茫的眼神。
“枢密院虽然已经在军方的挤压下式微,但最起码的面子还是要有的,何况铃木家本就有军方的背景。”铃木薰似乎不愿意多提这件事,但还是简要的解释了两句。“我祖父现任枢密院的副议长,所以影佐先生才会这么宽容。”
看来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朝中有人好办事都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兰浩淼那边萧冀曦也跑了一趟,这次就是纯粹的慰问了,如果不去的话在外人看来反而会有问题,去了又因为暗中依旧可能存在的监视说不出什么东西,实在憋屈的很。
这一年的结尾无疑是兵荒马乱的,只不过时间依旧缓慢而坚定地向前,不会因为这些历史洪流中的小事儿有所停留。
随着田村忠太的消失和事件暂时的平息,七十六号的人对萧冀曦的态度又在逐渐的回暖,萧冀曦对这事见怪不怪,对七十六号的这群所谓同僚不能把道德要求放得太高。
所以在足足隔了半个月,王闯终于再一次跑来与萧冀曦闲聊时,萧冀曦的态度同往常并没有什么分别。
“还有一个礼拜这阳历年就过去了。”王闯很明显是在没话找胡,毕竟不能把重新修好这件事做得太明显,但显然抱怨是真情实感的。“这小半年可真够呛,千万别再出什么事了。”
萧冀曦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日历,很平静的提醒道:“还没完,他们乐意学洋鬼子过圣诞节。”
王闯跟着瞄一眼日历,发出一声哀嚎。
说这话的时候,萧冀曦得承认因为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忘了自己最好不要随意的对什么将要到来的事情发表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