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胎死腹中的计划
面对萧冀曦震惊的神情,兰浩淼却没有再把自己方才说的话重复一遍。他只难得的带上了一点悲哀的神色,知道萧冀曦已经听得很清楚,他并不需要再说什么。
萧冀曦不常在他脸上见到这样的神情,也知道这种四季青绝不是可以被拿来开玩笑的。他做了几个深呼吸,总算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歇斯底里。
“虽然对后方的轰炸是日本人一直在干的事儿......但从未有过如此伤亡,这不对劲。”萧冀曦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感觉那里有一根血管在疯狂的跳动。“重庆的布防图一直以来都是重中之重的机密,光咱们手里就不知道处理了多少个可能泄密的人,难道还是出了纰漏?”
“也不尽然,你先坐下来,晃得我眼晕。”兰浩淼把一只茶杯塞进萧冀曦手里,不由分说的把他按在了沙发上。
滚烫的茶杯把萧冀曦烫的一哆嗦,他在条件反射的把东西扔出去之前总算回过神来,使这只茶杯免于粉身碎骨的命运。
但这也的确成功的帮助他冷静了下来,虽然手心被烫的微微刺痛,但是萧冀曦没有松手,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兰浩淼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的神色。
他们已经习惯面不改色的听闻各式各样的惨案,因为悲哀和愤怒其实都是无济于事的。
“重庆是大后方,家里不可能用重庆设局。”萧冀曦很艰难说道。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心头掠过一丝阴霾,因为他知道,对上面的人来说,人命都只能算是数字,他们的眼睛看的是大局,求的也只有胜利,现在他没法评价这是对是错,只是从花园口到长沙,这样的事儿已经发生过太多,所以再来一次,他不自觉的就会往这方面想。
“别瞎想,那可是大后方。”兰浩淼自然明白萧冀曦在想些什么,他屈起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这次是因为出了叛徒,在地下隧道入口给日本人打信号。人已经被抓住了,相信我,咱们的手段也不比七十六号差到哪去,务必让他全数奉还。”
说着,兰浩淼冷笑了一声。萧冀曦却并没有觉得轻松多少,他依旧半低着头看自己手里的茶杯,看水面上倒影出来的,自己有些痛苦的神色。
就算一个人遭受再多的痛苦,他的命也依旧只有一条,无法代替更多人的性命。历史上多少大奸大恶之徒身受千刀万剐之苦,也都只是解了生者为逝者而起的一口怨气,至于早已死去的那些人,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兰浩淼把萧冀曦的神色都看在眼里,但没有试图进行劝说,只是故作轻松的笑了一下。“其实我们并非什么都没有做,你应该还记得几年前从七十六号偷出来的那两份计划吗?”
“记得,秋风和蝰蛇。”虽然不知道兰浩淼忽然提起旧事,虽然有些不解,但萧冀曦还是老老实实的做出了回答。
“秋风早在两年前就已经结束了,虽然我们还是出了一些损失,不过总比两眼一抹黑的等着他们来杀那种境况要好得多。”兰浩淼的语气也略显犹疑,显然还没完全考虑好究竟要不要把内情告诉萧冀曦,萧冀曦目前的处境依旧不能算得上是安全,就算他肯信任自己这个师弟,也不能把秘密和潜伏组更多人的性命都交托在这份信任上面。
萧冀曦很理解他的犹豫,所以也没有催促,这种事情,还是要兰浩淼自己来拿主意比较好。
“而蝰蛇。”兰浩淼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反正这件事情也算是过去了,自己不提出具体人来,也不能算作泄密。“你是不是好奇,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以来,蝰蛇计划都没有一点要进行的迹象?”
萧冀曦点头,要说不好奇是假的。秋风计划好歹是有下文的,蝰蛇计划则在他们从七十六号把东西偷出来之后,就仿佛是泥牛入海,什么消息都没有了。因为七十六号的情况几乎可以说是瞬息万变,所以萧冀曦也只是偶尔会想起来这份曾今经过他手的计划——这还是因为那是萧冀曦进七十六号以后经手的第一件大事,才会让他记得这么清楚。
“原因很简单。”兰浩淼很感慨的发出一声叹息。“因为一直有人在阻止这个计划的进行,近些年在浙江那边发生的事儿你都清楚吧?”
“清楚,东乡部队搞出来的细菌战。”萧冀曦语气有些沉重。他当然没有亲眼见过那样的景象,但从七十六号的一些内部档案上还是能窥见一二。
“那就是因为他们以细菌弹进攻重庆的计划一再被挫,才退而求其次的下场。”兰浩淼站起身来,绕到萧冀曦的背后把双手搭在了他肩膀上,两人虽然时常见面,却少有这样的接触,萧冀曦不由得愣了一下,但从兰浩淼手上传来的温度也的确让他觉着安心了一些。
“都是空投,怎么偏对重庆成功不了?”萧冀曦不由得有些好奇,虽说总有人牺牲在细菌炸弹下面,但是重庆大后方被轰炸的严重性显然要比其余地方被炸药严重得多。
“这就是机密了。”兰浩淼用力拍了拍萧冀曦的肩膀,他似乎有点走神,手上的力道失了准头,让萧冀曦疼的一咧嘴。“你只需要知道他们带着细菌弹的飞机都进不了重庆就行了,日本高层虽然知道其中有问题,但总查不出端倪来,也就只好暂且作罢。”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自己没起什么作用。”萧冀曦不由得苦笑。
“话不能这么说。”兰浩淼摇头。“如果不是一早知道了他们以细菌弹轰炸重庆的计划,我们就算有人能够阻止,等知道消息也一早就来不及了。”
萧冀曦没有立刻答话,他觉得兰浩淼这话有点像是安慰,就算阻止了日本人对重庆空投细菌炸弹,现在重庆也还是发生了这样的惨案。
就在两个人相对无言的时候,电话忽然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