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来得蹊跷
事后与兰浩淼提起这件事来,他对自己的布置也很得意。
“我是花了大力气才找见这么一个人的,要知道从七十六号走出去还能不被灭口的人实在难得。若不是他足够无关紧要,想来也活不到现在,他不从上海离开,就足证其人没什么脑子,恰好为我们所用。”
萧冀曦初听这话还愣了一下。“我本以为是咱们的人伪装成那样去的。难不成当日婚礼现场真是此人?”
“那倒不是,动手的人我已经打发回家了,不让旁人有发现的可能。这人在其中出的力不过是一个胎记和一个尸体。”兰浩淼摇了摇头。“我自然不会用那样首鼠两端的人来冒险,即便是许以重利,也难保他不会反水。”
“总归现下任东风再难脱开嫌疑,听说已经是重新在提审了。梅机关的刑可不好熬,任东风不愿意承认也得承认——他家里可有做下什么布置?”
萧冀曦不能免俗的幸灾乐祸了一把。任东风在他头上作威作福这么些年,诚然他为了任务是什么都可以忍,但心里总归是有些不痛快,而今自然不介意落井下石,把任东风往死境里再推一推,倒也不是他们两人之间真有不死不休的仇怨,更要紧的还是得让这件事死无对证,变为定局。
“任东风的家是一早就被抄了干净,没什么可以拿来做文章的,小日本做事仔细,就连和任东风交好的那些个舞女之流也没能逃得开审查,不过他已经是有了嫌疑在身上,越是没有痕迹留下,就越是叫那些先入为主的人疑心他早有准备。”兰浩淼笑道。
萧冀曦略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担心说出了口。“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日本人顾惜羽毛,怕旁人说兔死狗烹过河拆桥,只怕不肯轻易把这罪定实。”
兰浩淼闻言,又露出个神神秘秘的笑来,他每回这么笑的时候,萧冀曦都忍不住心里痒痒,明知道他为卖关子不会轻易把话说出来,仍要接着追问,而后毫无悬念的得一句“到时你就知道了。”
任东风的家和办公室已经抄检过很多回了,这是七十六号建立以来,被日本人捉去问罪的人里头职位最高的一个,因此上面相当重视此事,那间办公室就一直空着不曾住进人去,萧冀曦倒是早早的就搬进了处长办公室里去,升任副处长赵平却只能一直留在原先的地方不能动弹,别提心里有多憋屈了。
这文章也的确出在任东风的办公室里,夏日多雨,久无人气的屋子不免就容易受潮,虽不是底层,但依旧不可避免的长了些霉斑。从窗子里看着棚顶斑驳一片很是破败,任谁看了这人去屋空的场景都不免要叹一声。
于是萧冀曦便挑了个时机向上头提了要粉刷屋子的事,上面的人本因为怕担责任还有些犹豫,架不住萧冀曦说的恳切。
“梅机关来来回回派多少人来搜过了,就差把这屋子拆解了搁在放大镜底下去研究,也没能发现点什么,眼下也没说叫咱们维持原状不能乱动,这四面墙壁刷之前是带了霉点子的四面白墙,刷之后也是一样的墙,再不济就回了梅机关,叫他们安排可信的工匠或是在一旁监督着,趁机再搜查一遍。”
梅机关也的确没有放过这个再查一遍的机会,任东风熬不住刑,但只吐出了些以权谋私的东西,在日本人看来那不是最要紧的,起码眼下不是,可等说到怀疑他是共党,他便一径只是喊冤,即便有时候吃不住认下了共党的罪名,交代起细节也是牛头不对马嘴的,像是真不知情,可现在七十六号里也没有比他更像是共党卧底的人,又只好接着审下去。
工匠头一次在日本人监视下干活,有心推脱却又不敢,一个两个都苦着脸,不像是来上工的,像是来上刑场,只想着尽快把活儿给干完。好在日本人一点都不在乎这屋子是不是粉刷到位了,只是目光如炬地四下张望,试图发现点什么。
一个工匠踩了梯子去刷顶棚,小心翼翼地将吊灯先拆卸了下来,这一步梅机关也做过了许多遍,因此吊灯被拆下来的时候,几个人都不是十分留意,工匠再一伸手,脸却白了一层,他来之前就被嘱咐过,知道今天粉刷是一宗要事,可粉刷的时候发现什么异状,也必不能隐瞒。
工匠不过是混口饭吃,没想过要给素不相识的任东风担干系,当下忙从梯子上下来了——他可不敢站在上头,让日本人仰着头跟他说话,万一叫他们恼了直接来上一枪,那也只能上阎王爷那说理去了。
“这吊灯底座上有些不对劲。”
田村忠太是奉命来的,本来觉着铃木薰多此一举,很不耐烦地站在一边打哈欠,闻言脸色一肃,一把给工匠推开了,自己爬上梯子去看,凝神看了半晌,把底座猛地一拧,只见那原本算得上严丝合缝的底座又被旋下来一层,一个陈旧的香烟盒子落了下来,被田村忠太抓在了手里。
“这地方如此巧妙,必然不是只为藏个烟盒的。”田村忠太从梯子上下来,面色喜怒参半,大概是喜于找到了证据,怒于这证据藏得这样好,以至于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把任东风的办公室掀了个底朝天都没能找到。
任东风这回再没能翻身,梅机关从过往截获的共军电报里查到了一点蛛丝马迹,那个所谓盗火者,启用的时候就是凭借一张香烟盒子上的画片。那画片还是个很稀有的款式,乐于集这个的会出高价钱,可能也是共党能拿出来为数不多的值钱信物了。
萧冀曦事后只觉得奇怪,还私下里问过兰浩淼,何以知道共党如此机密的消息,还能提前预知任东风办公室里真藏有这东西。
兰浩淼这回也不得不敛了笑容,老老实实地答他,这次的消息并非他侦知,而是一封不知从何而来的电报上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