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灵直播战 第123节
红羽还特别莽,对着他叫了好几声“珊果”。结果把人激到当场展开追杀,把两个羽人吓得够呛。
还好黑乌急中生智,甩了句“霓为衣兮风为马”,用风将人给困住托了起来,然后就这么一路牵着带了过来,跟放风筝似的。
“……不管怎样,起码现在局面控制住了。”苏凉呼出口气,“你们去找临戈,我们在这儿继续……?!”
她话未说完,蓦地瞪大眼睛。众人不解回头,正见“长叶”拖着铁链,从青绒的身上缓缓爬了下来,冷冷地朝向他们。
而方才被他压着的“青绒”,却是脑袋一歪,再没声息。
“什么情况?”红羽一时没反应过来,“青绒真让长叶拍死了?”
“……不。”苏凉抿了抿唇,手中匕首一侧,寒光闪过。
“是青绒为了保命,主动和长叶换了。”
就像是呼应她的话一般,原本声势渐息的黑藤,又集体扬了起来。
为了保命,被迫换回自己最屈辱、最难看的躯壳,这种事显然极大地激怒了青绒。她冲着众人无声地张了大嘴,遍地黑藤,更加疯狂地舞动起来。
就在此时,忽听空中又是铮铮一阵响。
青绒被这声音激得一阵摇晃,众人循声抬头,只见临戈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小厅,正曲着双腿卡在天花板的角落,粗大的尾巴向前弯曲着,正勾着那一把小方琴。
她也不看琴弦,只防备地望着青绒的方向,伸手在琴上一拨,铿锵的驱魔之声再次响起,听得青绒一阵抽搐,连五官都扭曲起来。原本就可怕的面容,顿时变得更加可怖。
她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徒劳地伸手想要捂住耳朵。被焊进铁套的双手却连举起都显吃力。这个事实似乎更加令她恼怒,抬到一半的铁手倏然转向,忿忿地往地上一砸,发出咚咚两声,
仿佛是响应着她的怒气,整个小厅忽然剧烈地摇晃起来。满地尸体乱滚,黑藤如狂怒的触手,漫无目的地朝四周抓去。临戈一时不察,被震落在地,手中小方琴重重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裂帛般的声响。
……同时响起的还有“咔”的一声。
相比起来要更轻,却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那是琴板断裂的声音。
“……”
现场出现了片刻的凝固。所有选手的目光顿时都聚集在了那块被摔坏的小方琴上。不能其他人开口,青绒已经抢先一步,狂笑起来。
因为已经被毒哑,她哪怕笑,都是没有声音的。只是胸口剧烈起伏,张大的嘴巴里发出嗬嗬的喘息,与其说是在笑,不如说更像一只呼吸困难的青蛙。
然而她这种怪异的笑,并没能持续多久。
因为很快,她就听见那个兽人念了一句什么——和那些诗句一样,都是她听不懂的话,如同施展法术的咒语。
而在这句咒语之后,锵锵的琴声便再一次荡起,不仅丝毫无损,相比之前,反而更加震撼有力。
怎么会——?!
青绒又惊又怒地转头,被铁皮挡住的双眼却什么都看不见。
比起青绒,其他人却是看得真真切切——临戈手里的那把小方琴,确实是被摔坏了没错。
但没过多久,就见她甩着脑袋从地上爬了起来,若无其事地顺了顺尾巴毛,然后开口,念出了一句言灵。
随着那句言灵,她的身边突然多出了一道裂缝。她将手伸进裂缝里,费力向外一扯,一把一人高的大琴,露出一半轮廓。
珈莱魔咒·空间口袋。
“我说了,琴由我负责。”她面无表情地说着,将那大琴完全拖了出来,往跟前一摆,尾巴往上一拍,更具穿透力的琴音,登如流水狂风,沿着琴弦倾泻而出!
要砸尽管砸好了,一整个房间的乐器她全打包了,怕你?
来自远古的驱魔之音再次冲进耳廓,青绒被冲击得晕头转向。她口中发出狂怒的嘶鸣,再次引起房间震荡,这回却并没有继续缠斗的意思,转头就快速往门口爬去——只可惜没爬几步,她的动作就变得艰难起来。
苏凉与黑乌同时开口,再次打出了“昨夜闲潭梦落花”与“满堂花醉三千客”的连招——和之前不同,这次“一剑霜寒十四州”的技能效果全部都打在了青绒一人身上。本就沉重的铁链与铁靴眨眼便被厚重冰霜覆盖,发出咔咔声响,
青绒挣扎了两下,发现难以挣脱,狂怒之下又是一阵嘶鸣。无数黑藤立刻朝她扑来,争先恐后地将她托起,接力着往门口送去。
感受到身体的移动,青绒这才稍稍放下了心。立刻又以魔力操纵起剩下的黑藤,用它们抽打起房间里的选手——噼里啪啦的声音连片响起,听得青绒一阵舒爽,心头的火气,这才稍稍降下了一些。
谁知还没抽打几下,那些黑藤的动作,却同时停住了。
“……?”
青绒茫然地侧头,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又听“刷刷”一阵响,原本乖乖托举着她的一堆黑藤,忽然将她扔了下来。青绒猝不及防,摔得一懵,却还是本能地就地一滚,狼狈不堪地朝着门口爬去。没爬出几步,手脚忽感一阵疼痛。
——红羽再次祭出了言灵。这些本该听命于她的吸血黑藤,此时已在《诸神之梦》的操纵下,毫不留情地倒戈相向,反卷住了青绒的四肢,尖锐的倒刺,狠狠地扎进了她苍老的皮肤。
青绒痛得一阵呜咽,爬向门口的动作却反而更加坚决。娜菲见状,不耐烦地蹙了蹙眉,手指在伸缩棍上一按,低声念了句“狮雷奔啸”,棍尖立刻爆出一团白色的炙热电光。
她将伸缩棍凑近一根藤蔓的根部,那团电光立刻沿着黑藤一阵游走,直直朝着青绒奔去——紧跟着,就听“砰”的一声巨响。
那团电光在青绒的身上炸开,同一时间,临戈的弹奏,也终于落下了最后一音。
炙热的白光笼罩了青绒的身影。等到白光散去,她人已经倒在地上,一动都不动了。
黑乌犹自觉得不放心,轻声念了句“东风临夜冷于秋”,一阵凉风吹起,扑在了青绒的身上。
却见她身体簌簌裂开,化为了大片黑色的灰烬,被风一吹,片片掀飞。铁皮制成的面具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很快,地上就只剩下了一团印在地上的黑影,以及数件变色的铁器。
“哟,可以啊。”临戈尾巴一扬,语气干脆,“这回应该是彻底把她弄死了吧。”
……何止死了。连灰都被扬了。
黑乌也没料到,自己用于试探的一句诗,居然会造成这么个局面,一时无言。
临戈倒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心情,再次召唤出自己的空间口袋,将大琴往里一推,满意地拍了拍手,转头看所有人都看着自己,还有点奇怪。
“干嘛?不收拾家伙,难道还指望我给你们奏一曲庆功吗?”
众人:“……”
“倒也不是这么说。”黑乌搔了搔自己的头,“就是感觉心情有点复杂……”
“那是你。”苏凉淡淡道,伸手捂了下嘴巴,“我只觉得想吐。”
方才这个房间一直在震啊震的,把她都震恶心了——而且老实说,因为过去的经历,她对这种类似地震的感觉,耐受度不是很高。
娜菲更干脆,直接席地而坐,检查起了手上的灼伤。红羽则蹲在地上,查看起了自己的腿——他方才施放言灵时,站位没选好,脚被一根黑藤咬了好几口,现在还在疼。
而且他现在也很累。强行反控他人的召唤物,这可比自己现召一堆费劲多了。
黑乌担忧地左右看看,一时不知该去帮谁,转眼瞧见凛星正背对自己蹲在房间的角落,忙冲她叫了一声,想问问她的情况。
却见凛星转过头来,冲着自己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
黑乌一怔,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凛星面前还躺着一人。正是之前那彩毛羽人——或者,现在应该称呼他为“长叶”。
长叶是在方才混战时,被凛星搬到这里的。凛星先前用言灵给大家罩了层护盾,顺便给他也罩了一个。长叶这才没有受到黑藤与震荡的波及。尽管如此,他显然也撑不了多久了——被青绒多番“缝补”的身体失去了魔力的维持,已逐渐显出原本的模样,每一寸皮肤,都透出腐朽的气息。
他看上去完全不像“活着”。可身体分明还有着轻微的起伏。布满烫伤的手指在地上摸索着,似是在寻找什么。
凛星有些无措地四下张望着,试探地将掉落在地上的挎包捡起,放到了他的手边。他挣扎着将包拢了过去,抱在怀里,另一只手却仍在地上摸索。
苏凉闭了闭眼,叹出口气,推了黑乌一把。黑乌领会地点头,垂下眼睛,小心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小小的本子。
正是长叶的那本恋人笔记本。
对应的另一本在红羽身上。他将两本本子拿在一起,小心翼翼走上前去,放在了长叶的跟前。
长叶的指尖颤巍巍地探出,从两本本子的封面上缓缓划过,这才像是彻底松了口气,将这对本子吃力地揽进怀里。
跟着就见他身体软软塌下,再也不动了。
“诶……”凛星低低叹息了一声。
因为缺席了之前的线索讨论,她实际并不清楚长叶的来历,也不知道他的故事。但她曾用过那个身体。她知道被困在里面的感觉有多痛苦。
其他人也多少有些唏嘘。两个羽人尤其动容。
“真奇怪。”黑乌深深吐出口气,“尽管知道赛区里的故事都不是真的,但每次遇到这种场景,我心里还是会觉得难过。”
“可能是因为,故事是假的,但你的情绪是真的。”红羽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以前还为《不存在的恋人》哭得睡不着觉呢。很正常的。”
“又或许是因为,这就是个羽人风味的故事。”一旁临戈却悠悠道,“相恋、误会、错过、虐身虐心、不得好死……哦,严格来说,还有替身上位。”
她扬起尾巴尖搔了搔脸颊:“真不愧是个羽人特色噩梦。”
红羽黑乌:“……”
娜菲一脸微妙地瞥了临戈一眼,克制地吸了口气。苏凉有理由怀疑,要不是看在临戈是外人的份上,娜菲已经一巴掌往她脑袋后面拍过去了。
“行了行了。大家都平复一下。”她开口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不论如何,这一环节总算结束了……”
接下去要思考的,就是该如何找到出口了。
“出口线索的话,肯定是在临戈的梦境元素上。”娜菲沉吟道,“或许我们该回之前的密室看看?”
那里除了乐器,还有图画、图腾什么的。或许能在其中找到新的线索。
“乐器本身可能还藏有情报呢。”红羽接口,“音符啊,琴弦上的图案……”
众人一想,也觉得挺有道理,遂都准备先回密室。谁知一转头,却见苏凉不知何时又蹲到了地下,正在凛星的帮助下,去掏被长叶压在身体下方的东西。
“呃……苏凉?”黑乌迟疑地开口,“你在干嘛?”
“找东西啊。”苏凉头也不抬道,“嘶……他手抓得好紧。”
黑乌:“……”
我当然知道你是在找东西。我在意的是你为什么要去一具尸体上找东西。重点是那些东西还是我们刚刚塞给他的……
而且老实说,长叶现在尸首的模样实在算不上好看。在旁边搭手的凛星还得用尾巴尖把鼻子捂着,再看苏凉努力从人手里抠东西的样子,着实有些吓人……
旁边娜菲倒是干脆,将手上伸缩棍一收,就要上前帮忙,黑乌却突然灵光一闪,一把将她拦住。
“苏凉啊。”他咳了一声,“我问你啊,你之前提过的‘芳草萋萋鹦鹉洲’,那首诗的题目是什么?作者是李白吗?”
苏凉:“……”
不是,这家伙脑壳是羽毛糊的吗?boss的灰都给扬了,你现在过来问这个?
“……不是。”她克制地闭了闭眼道,“不过李白写过一句相关的。”
黑乌:“?”
“‘我且为君槌碎黄鹤楼’……”苏凉慢悠悠道。不知是不是黑乌的错觉,她似乎在“槌碎”两字上加了重音。
跟着就见她转头望了过来:“另外,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一个关于鹦鹉洲的冷知识?”
黑乌:“……啥?”
苏凉:“鹦鹉洲,还有一个名字,叫‘补课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