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１２３章：落日原（二）
在鲜卑人眼中，汉军的制式装备就是环首刀、两档凯和铁盔，骑兵胯下的战马并没有一定之规，而是逮到什么马就骑什么马。臧旻的军队装备了铁制的筩袖铠，战马是一色的乌恒马，这就足以令鲜卑人惊艳了。为了歼灭那一万汉骑，左屠耆王不得不拿出了他压箱底的五千铁骑，结果虽然重创了汉军，但是五千铁骑也损失过半。这样的损失是鲜卑人难以忍受的，但是考虑到汉军三路北伐的大背景，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如今，汉军竟然出现了三千铁骑，比左屠耆王的铁骑装备还要精良，连战马都全身披甲！这太出乎鲜卑人意料了，鲜卑人耗尽国力装备了五千铁骑，没想到汉军立刻就拿出了装备更精良的三千铁骑！不只是装备，这三千骑兵个个面色从容，疾驰中仍然保持着严整的队形，一看就是百战之余的勇士。数千人马虽然没有一人出声，但鲜卑人却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杀气，铺天盖地直奔自己而来，那是真正的充满血腥气的杀气！
这支汉军的悍勇远远超出了鲜卑人的预料，鲜卑人的长刀根本无法穿透汉骑的铁甲，汉骑手里雪亮的长刀却异常锋利，只要轻轻一戳，自己身上的皮甲就会被洞穿。自己胯下的鲜卑马比起汉骑的西凉马，就像孩子和大人相比，这样的仗该怎么打？鲜卑人疑惑了。但是汉军并没有给他们留出疑惑的时间，虎豹骑催动战马急速向前，迎面的鲜卑骑兵不是被撞飞就是被砍于马下，顷刻间虎豹骑就冲入了鲜卑大阵的中央。
鲜卑万夫长是和连的嫡系，一向以勇悍闻名，一看这个架势立刻拍马舞刀在几百亲随的簇拥下冲了过来。他心里十分清楚，再不组织起有效的反击挡住汉军，他这一万骑兵就要崩溃。左屠耆王必定会砍下自己的脑袋来发泄他的愤怒！
万户长手中的兵器竟然是一对大锤，这对锤看上去不怎么起眼，却有一百二十斤重，普通人沾着就死挨着就伤，死在这对锤下的人少说有几百。万夫长挥舞着双锤冲上前来，他的左右舍死忘生挡在前面，和虎豹骑撞在了一起。顷刻间这几百人就被虎豹骑的陌刀砍成两段，断肢残尸如同落叶般飘落，溅起了一蓬蓬血雾。虎豹骑们不疾不徐，催动战马前进，手中陌刀挥舞，一颗颗鲜卑人的头颅飞上天空。
鲜卑万夫长被浓烈的血腥气一激，大鲜卑人的血性勃然而起，他大吼一声，发出一声怒吼，舞起双锤冲了上来。巧的是他对面的正是虎豹骑的军侯成廉。成廉一眼就看到了鲜卑万夫长和他背后的银狼旗，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那微笑在满脸的鲜血和脑浆的映衬下看上去就像是地狱里魔鬼的狞笑。
成廉双膀一较力，挥舞着陌刀就向鲜卑万夫长劈去。鲜卑万夫长舞起双锤左右一挡，双锤架住了陌刀！万夫长心中一阵喜悦，给我飞！一般的兵器遇到他的双锤就会立刻被嗑飞！他哪里知道陌刀锋利无比？万夫长只觉得双手一轻，他抬眼一看大吃一惊！两个锤头都已经被对方的兵器削掉，自己手中只剩下了两个光溜溜的锤柄！
万夫长大吃一惊，连忙双腿夹紧马腹试图将上半身拉回来。说是迟那是快，成廉的陌刀顺势而下，一刀将他的头颅斩了下来！那头颅飞在空中，嘴里还大叫着：好刀！成廉一把接住万夫长的头颅，顺手一刀将鲜卑掌旗官劈于马下，陌刀一挑将银狼旗挑了过来。“鲜卑万夫长被我杀了！首级在此！”成廉大吼，在百余亲卫的簇拥下继续冲锋。鲜卑人本来就是在苦苦支撑，一见万夫长被杀银狼旗被夺，立刻军心大乱四散奔逃。成廉也不追赶，连忙指挥虎豹骑整顿队形，向陷阵营靠拢。
再说小山那边，臧旻和三千汉军九死一生，正在欣喜若狂之际，鲜卑军中旌旗挥舞鼓角齐鸣，一万鲜卑骑兵纵马而来。臧旻连忙命令列阵，弓弩手准备！他心里十分清楚，这一万鲜卑骑兵的进攻他这三千残军是绝对抵挡不住的！但是吕布的汉军在那边浴血奋战，自己怎么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叫苦。罢了，拼死抵抗吧，怎么也不能让吕布军看了笑话！
正在这时，数千匹战马从吕布军中分出，疾驰而来。数千人一人双马，来到小山脚下纷纷下马，从马上取下一副铠甲披在身上，两两相帮，霎那间就披好了铠甲。“整队！三百人一列！”一个面色黝黑身材中等的军侯大声下着命令。两千骑兵立刻就变成了步兵，排成六排肃立在小山脚下。
那是高顺！臧旻是个有心人，对吕布军下过大功夫，三重火焰铁拳旗和重甲陌刀兵，他断定这就是吕布五军之一的陷阵营！陷阵营的战斗力极强他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所谓百闻不如一见，今日他真的要见识一下。三千残军个个都存了臧旻一般的心思，屏气凝神目视山下，看着陷阵营迎战鲜卑骑兵。
望着眼前孤零零的两千汉军步卒，一万鲜卑骑兵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这两千汉军是最好的靶子！在旷野之中，步卒抵抗骑兵的进攻，靠得是厚重的巨盾和强弓硬弩，巨盾用来防御，强弓硬弩用来进攻。如今这两千汉军一无巨盾二无强弓硬弩，不是上来做靶子又是作甚？昆仑神庇佑！长生天庇佑！
“进攻！”鲜卑万夫长长刀前指，做了一个无比潇洒的动作。他的眼前已经浮现出了汉军弃甲而逃的画面，区区两千汉军步卒，竟然敢阻挡大鲜卑骑兵前进的步伐？简直是螳臂当车！三个鲜卑千人队拉开了排面，准备冲锋了。
“举刀！”高顺一声大喝，两千柄陌刀高高举起，闪亮的陌刀反射着耀眼的光芒。第一个鲜卑千人队已经冲到了面前，鲜卑骑兵们挥舞着马刀，脸上满是狰狞，好好地给汉蛮子熟熟皮子！让他们再也不敢踏上鲜卑草原！
眼看鲜卑骑兵冲到阵前，高顺大声笑了命令：“劈！”六百柄陌刀狠狠斩下！冲在最前面的鲜卑骑兵连人带马被一刀两断，陷阵营前立刻堆起了一座尸山！少数鲜卑骑兵还没有立即死去，拖着半截的身体在尸山血海中呻吟，未死的战马也在血海中抽搐着。“举刀！”“劈！”高顺不停地下着命令，陷阵营陌刀飞舞，将面前的鲜卑骑兵一排排劈倒，大地一片血红，满地都是残肢断臂，这个世界终于清静了！
见到此情此景，高顺的心终于放下来了。说实话别看现在的陷阵营有两千人，质量远远赶不上最初的四百人，能否抵挡住鲜卑人的第一波冲击他还不是很托底。但是陷阵营不负他所望，漂亮地挡住了鲜卑人的第一波进攻！有地上的尸堆做屏障，后面的两拨攻击没问题。“举刀！五百人一排！”高顺大喝着，下了变阵的命令，如此看来，四排的阵形足矣！
鲜卑人的第一波攻击被利落地粉碎，第一个千人队无一幸免，全部被汉军砍死！鲜卑人个个大惊失色，他们从没有想过，汉军的重装步兵竟然如此厉害？竟然敢以血肉之躯阻挡鲜卑铁骑！竟然能以血肉之躯阻挡住鲜卑铁骑！第二波攻击的鲜卑千人队已经冲到了陷阵营面前，第三支鲜卑千人队正要启动。
呜???鲜卑中军鼓角齐鸣，这是撤退的信号！鲜卑万夫长连忙制止了第三支鲜卑千人队的冲锋。“吹角，命令冲锋的千人队撤退！”“万户，他们已经冲上去了，现在下令也撤不回来了。”“能撤下来多少算多少吧，冲上去也是个死。”万户摇摇头，语气中全是惋惜。果然，那个千人队只撤回了两百多，其他人全部被斩杀当场。
“陷阵营，举刀！前进！”高顺大声地下着命令，两千陷阵营同时大喊“杀！”“杀！”“杀！”大踏步向鲜卑骑兵追去。此时成廉的虎豹骑也已经赶到，成廉一声呼哨，虎骑列阵在陷阵营左右，豹骑在陷阵营后面。四千汉军如滚滚洪流，一路向鲜卑中军碾压过去。
小山上，臧旻和三千残军看得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汉军威武！”“吕使君威武！”一阵阵欢呼声冲天而起，汉军终于见识到了吕布军的厉害！百鲜卑人碾压所造成的憋屈一扫而光，很多人流出了激动的泪水，大汉有如此强军，何愁鲜卑不灭！
就在这时，西方烟尘大起，汉字大气迎风招展，田晏督率着一万五千步骑赶到战场。步军迅速地依托小山列阵，辎重兵们一半开始扎营，一半骑着马去打扫战场。田晏来不及和臧旻打招呼，带着三千骑兵急速向北去支援吕布军。
“天佑大汉！天佑大汉呀！”臧旻不禁老泪纵横了，如今汉军兵力与鲜卑人相当，又有虎豹骑和陷阵营这样的精锐，此战必定大捷！老子曾言，祸，福之所倚也，福，祸之所倚也！就在这时，东方不远处烟尘大起，鲜卑人的银狼旗赫然在目，竟然有三面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