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２０４章：突围（二）
嗖嗖嗖！嗖嗖嗖！汉军骑兵在黄巾大营中策马奔驰，随手将火把扔到黄巾军的营帐和窝棚上，然后张弓搭箭，射出一排排火箭。马蹄声震天动地，黄巾士卒们从睡梦中醒来，来不及穿衣，套上鞋子抓起兵器跑出窝棚。
不过数息时间，黄巾大营中挤满了白花花的浪里白条。“在那里！”“汉军放火了！”黄巾步卒们发一声喊，一部分人用手中的兵器挑开火把和箭矢，更多的人向汉军骑兵冲去。“兀那汉军，有种的别跑！”
此时，汉军刚好扔完了火把，射完了火箭，一看捅了马蜂窝，连忙拨马就走，逃出大营，一路向北疾奔。火已经点起来了，管他烧了多少黄巾，赶紧撤退是正事儿！一旦被十几万黄巾缠住，定然十死无生！
跑出了五六里地，汉军骑兵们这才放慢马速，回头一看，竟然没有想象中火焰冲天的场景！黄巾大营中黑烟冲天，烟雾之中有星星点点的火焰，根本就没有连成一片。着火的都是窝棚上晾晒的衣物被褥。
东北角的三座大营只有一座黑烟冲天，西北角好一些，两座冒了烟。北门正中的那座黄巾大帐烧得最厉害，几十处火苗越烧越旺，眼看就要连在一起了。原来连日大雨，窝棚上的乱草和树枝都已经湿透，汉军的火把和火箭不易点燃。皇甫嵩率领的四百骑兵，不少人手里都提着油桶，放火之前先把油桶里面的油泼了出去，故此火势极大。
只烧了一座大营！眼看放火之计并没有成功，皇甫嵩长叹一声，天意如此，夫复何求！他毕竟是极有决断的名将，当即收摄心神，大喝道：“骑兵随我来！”策马登上一座小丘，擂鼓聚兵。这时朱儁已经率领三千多步卒，两人一马急驰而来。朱儁在马上冲着皇甫嵩略一拱手，打马如飞去了。此时此刻赶紧逃命要紧，哪有时间闲聊。
当当当！当当当！黄巾大营中一阵锣响。“不好了！走水了！”“快来救火！”更多的黄巾士卒从睡梦中惊醒，迷迷糊糊地跑出大帐，眼前的一切令他们大吃一惊。一座大营在熊熊燃烧，三座大营冒着黑烟。
“救火呀！”“赶紧找水！”成千上万的黄巾拎着家什冲向千余步外的洧水。看见黄巾拎着水桶水盆冲过来，皇甫嵩哈哈大笑：“黄巾蚁贼，你们也有今日！随我来！”带着一千骑兵冲向黄巾。汉骑们抡起环首刀左冲右杀，势如猛虎，黄巾哀嚎着倒下一片。
舒服！过瘾！这两日来被黄巾压着打的一口鸟气终于出了！面前都是没拿兵刃的农夫，砍翻他们如同杀猪宰羊一般，杀戮的快感充斥了汉军骑兵的胸膛，耳边的惨呼和哀号使他们越来越兴奋。他们一往无前所向披靡，根本没有意识到已经杀到了黄巾大营。
一看汉军骑兵门杀红了眼，皇甫嵩暗道不好，连忙下令撤退。当当当！锣声响成一片。大多数汉军骑兵愣了愣神，还是调转马头回撤了，还有百十个骑兵杀红了眼，仍然不管不顾地继续冲锋。当当当！当当当！汉军的锣声又急促的响了起来。百十个骑兵这才停住了脚步，嘴里骂了几句，拨转马头。
就在这时，几千黄巾骑兵突然从东西两侧冲出，直奔汉军骑兵而来。带队的是一个身躯庞大的汉子，三十岁左右，胯下骑着一匹英俊异常的乌骓马，手中拎着一杆长矛，正是陈国的黄巾渠帅彭脱。
“汉军哪里走！”彭脱拍马舞矛，飞一般向汉骑冲来，一矛就挑飞了一个汉骑。“杀呀！”“杀光他们！”数千黄巾骑兵大喊着，跟着彭脱冲锋。十八万黄巾竟然被四千汉军偷袭！还被烧了大营，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黄巾骑兵早已憋了一肚子气，一见汉军骑兵在四处杀戮黄巾步卒，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大吼一声向汉军骑兵杀来。猝不及防之下，落后的百余汉骑就被砍下马来，鲜血和残肢断臂四处纷飞。
黄巾骑兵马速不减，直奔皇甫嵩而来，背后留下一声声惨号。“撤！”皇甫嵩一带马冲下小丘，数百汉骑跟着他一溜烟跑了。一旦被这几千黄巾骑兵缠上，这八百多汉军骑兵非交代在这儿不可！没有这八百骑兵断后，朱中郎的三千步卒如何能全数撤走？
眼看汉军逃走，彭脱气得哇哇大叫，拍马舞矛，带领黄巾骑兵旋风般追了过来。
彭脱在陈国攻陷了六座县城，几乎占领了陈国全境。陈国人口一百五十万，是异常富庶之地，彭脱缴获了七八千匹马，粮草军械铠甲无数，立刻武装了十万黄巾，其中骑兵六千，几乎人人带甲。这六千骑兵是彭脱的心尖子，平日里都是用在关键时刻的。
彭脱的十万黄巾全数驻扎在长社城北，今日汉军偷营使他的部队损失惨重，彭脱气得目眦欲裂，发誓一定要将偷营的汉军斩尽杀绝！但是他忘记了一点，不是能骑马的就是骑兵。汉军骑兵是以五校为班底儿，训练还是不错的。
要说打仗的本事，不见得如何好，逃命的本事那是一流的。原因很简单，这一支骑兵的军官都来自越骑，鲜卑围攻九原城一役，仅存的百名越骑。在鲜卑骑兵的围攻下都能逃出生天，这几千实质上是马上步兵的黄巾骑兵就更不再话下了。
汉军骑兵在前面跑，黄巾骑兵在后面追，却总是追不上，越追不上就越是着急，越着急就越是气愤。“追上他们！一个都不留！全数杀了！”彭脱大吼着激励士气，万余骑兵就这样你追我赶，急驰而来。
一连追了几里，眼前就是洧水了。几日前，皇甫嵩就派人丈量过洧水的水深，得到的消息是步卒可以徒涉。皇甫嵩急催战马，近前一看，虽然是夏季，还未到汛期，洧水水深只有一尺，水面清澈见底。
皇甫嵩心中大喜，看来天不亡我！“渡河！”他冷冷地下了命令。汉军放慢马速，很快就渡过了洧水。半柱香之后，彭脱带领黄巾也渡过了洧水，继续猛追汉骑。或许是在逃跑中汉军的好运气都已经用尽，或许是贼老天诚心找麻烦，过了洧水又走了几里，汉军的噩梦就开始了。
朱儁率领的三千多步军一阵疾驰，好不容易过了洧水，这才松了一口气。仔细检点部下军兵，仅仅走散了几十人，朱儁暗道谢天谢地。从这里继续北上，还有三四十里就是新郑县城了，只要到了新郑，就可以拒城而守抵挡几日了。
这三千五百汉军步卒，马匹只有七八百，还有三四百骡子和毛驴。剩下的步卒只好上了马车，由马匹拖拽。一路从长社狂奔而来，乘的又是寻常马车，刚过了洧水，就有一多半散架了。这样一来，连两人一马都不够了。
“你带着两千人先走，两人一马，在前面找个易守难攻的地方放下人，然后再回来接我们！”片刻之间，朱儁就有了主意。“诺！”几个军侯应了一声去了，这是没办法的办法，黄巾即刻就到，大家总不能死在一起吧！
就这样骑兵来回往返，接连不断地向前运送步卒，皇甫嵩率军赶到的时候，朱儁手下的步军只剩下五百多了。一看这个情况，皇甫嵩一阵头大，但是军情紧急，容不得他多想。“全军上马，快走！黄巾骑兵即可就到！”
一行人策马扬鞭，又走了十里左右，峰回路转之际，一座山峰拔地而起，高有三四百丈。山下汉军步军早已列阵等候，那些散碎的车辆残骸作为鹿角，被匆忙地埋在地上。“全军下马！骑兵在两翼，步卒在中间，黄巾骑兵马上就到！”皇甫嵩和朱儁立刻下了命令。
片刻之后，彭脱率领六千骑兵急驰而来，看见汉军背山列阵，不禁仰天长笑。“皇甫小儿！定叫你今日插翅难逃！”六千黄巾骑兵分散开来，将小山团团围住，防止汉军脱逃。一面派信使赶往长社，报与渠帅波才知晓。
“黄巾骑兵有六七千，我军只有一千多骑兵，逃是逃不出去了，只能固守待援了。”朱儁首先定下了调子。其实还是有办法逃走的，趁着黄巾尚未合围，两位中郎带着骑兵拼死突围，逃进新郑县城还是能做到的。
如此一来，剩下的三千多步卒的命运就可想而知了，不是战死就是被黄巾砍头。“朱中郎说得对！决不能抛弃步军独自逃走，即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皇甫嵩说得更是清楚明白。“新郑县内还有三千郡兵，都是精锐，若是开城门出击，内外夹攻，我军且战且退，还是能够进入新郑县城的。”
将领中一个年纪较大的军侯拱手施礼，大声说道：“二位中郎！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只能拼死一搏了！我等甘愿战死，也不独自逃生！落到黄巾手里，还不如战死阵前来得好！”诸将一起拱手施礼：“我等甘愿战死，也不独自逃生！”
“好！军心可用，我们就在此地和黄巾决一死战！”二位中郎也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