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２０８章：曹操（四）
“老前辈，南面来了一支汉军，看上去声势颇大，莫不是并州军到了？”都伯舔舔干裂的嘴唇，从地上掐起一片青草含在嘴里，借一借草上的那一点儿湿气。“怎么会？那支军队看上去气势汹汹，声势颇大，其实是装出来的。”“此话怎讲？”“没有杀气！”
杀气是什么？一千个人会有一千种解释。但是在黑面老卒眼里，杀气是一种直觉，身经百战杀人盈百之后形成的一种直觉。是无形的，也是有若实质的，这话是没法子和新兵蛋子说清楚的。
“杀气，是无形的，是一种直觉。当你面对一支部队时，你就会感到杀气，越精锐越强悍的部队，杀气越重。”黑面老卒解释道。“老前辈，并州军的杀气是不是最重的？”都伯好奇地问道。“并州军身经数百战，早已臻入化境，平日里感觉不到半分杀气，只有在两军对战之时，才会有杀气，他们发出来的杀气会让敌军觉得恐怖到无法呼吸。”
“整队，该我们了！”军侯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来了，黑面老卒和都伯关于杀气的讨论到此结束。伴随着咚咚的战鼓声，黄巾军的又一波攻势开始了，这一次黄巾投入了一个新的万人队，准备一鼓作气消灭残存的汉军。
“杀！”军侯一声令下，黑面老卒和都伯冲在最前面，向呼啸而来的黄巾步卒砍去。
似乎是感到了南方汉军的巨大压力，黄巾后阵开始收缩，准备结成密集队形严密防守。成群的黄巾大步后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方阵，刀牌手、长矛手、弓弩手各司其职，冷冷地注视着缓缓逼近的汉军。
“骑督，黄巾并没有溃散，我们是不是再加一把劲儿？”带队的军侯低声问道。“也好，你亲自带领骑兵做一下试探进攻，阵势搞的大些。若是黄巾惊恐，就顺势楔入敌阵，若是黄巾守得严实，就撤退。”曹操片刻间就作出了结论。
“诺！”军侯应了一声退下了。数息之后，将近两千骑兵排开了宽大排面开始进攻了。五百人一排，每排之间距离有百余步，四排骑兵之后，是遮天蔽日的烟尘。“击鼓！”曹操大声吼道。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汉军的鼓声响起来了。
“冲锋！”带队的军侯一声大喊，拔出环首刀向前斜指。“杀呀！”两千骑兵一起大喊，纵马向黄巾大阵冲去。马蹄声惊天动地，伴随着阵阵喊杀之声，着实令人胆颤心惊。黄巾步卒似乎感到了这股杀气，开始惊慌失措，队列也开始变得松散起来。
“前进！”曹操在后阵观瞧，知道黄巾害怕了，连忙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两千汉军排成方阵，刀牌手在前，长矛手在后，弓弩手在最后，大步向黄巾逼近。“杀！杀！杀！”走动之间，刀牌手用环首刀敲击着藤牌，不断大喊着。
这一幕都看在了吕布眼中，这个曹阿瞒，治军有方，四千郡兵在他手下竟然如臂使指，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将来肯定是个大麻烦，绝对不能留！就在这一刻，吕布终于下了决心。“来人，唤侯成过来。”吕布一抬腿，跃下大树，轻轻落在山顶。
“做掉一个人容易，但是要不留痕迹，就要找机会了。”做脏活儿侯成并不是生瓜蛋子，从在吕布帐下做都伯开始，他就做了许多脏活儿。绝对不会傻到去问为什么，只要是吕老大决定了的事儿，就肯定有必须要做的理由。
“不管你想什么办法，一定要做掉这厮，但是绝对不能留下任何把柄，他可是两千石的高官！”吕布轻声说道。“老大，这个就有点儿困难了，我找几个人试一试吧。宁肯不做，也不能留下痕迹，对不？”侯成嘬了半天牙花子，终于答应了。吕布点点头：“对，就是如此！”侯成领命去了，吕布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有些茫然了。要是自己找个借口亲手砍下曹操的人头，朝廷会如何处置？
两千骑兵终于楔入了黄巾军的步阵，飞速奔驰的骑兵瞬间冲破了黄巾军的三层防御。汉骑们挥舞着环首刀左劈右砍，环首刀的刀刃在黄巾的颈项之间掠过，利用战马的高速砍下一颗颗大好头颅。汉骑所到之处，溅起一蓬蓬血雾。
“挺住！”“长矛手列阵！”黄巾首领们大声呵斥着部下，试图组成新的防线。可是黄巾步卒们早已吓破了了胆，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这个万人队是新编的，几天前他们还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没有坚定的信仰，也没有经过大的战事。利用人多势众的优势打打顺风仗还可以，一遇到挫折就麻爪了。
片刻之间，两万黄巾步卒组成的大阵就崩塌了。黄巾步卒们扔下兵器四处乱跑，嘴里发出恐怖的哀号。此时此刻，他们的头脑中只有一个想法，离这些恐怖的骑兵越远越好，那怕跑到海角天涯也在所不惜。
少数黄巾步卒在首领的呵斥下结成了圆阵，抵挡汉军骑兵的进攻。刀盾手围成圆阵，长矛手在圆阵的空隙之间用长矛猛戳，弓弩手在后不时地放冷箭。在损失了百余名骑兵之后，汉骑明智的放弃了进攻，从他们的身边掠过，去追杀狂奔的黄巾。
曹操督率步卒急进，在马上放眼四望，刚才严整的两万黄巾大阵已经崩溃，黄色的人流四处狂奔。身穿红色衣甲的汉军骑兵正在后面紧追不舍，他们身后是数十座黄巾步卒组成的孤岛，数十人到数百人不等。就像狂风刮过的麦田，到处狼藉一片。
“黄巾败了！乘胜掩杀！”曹操拔出宝剑向前斜指：“杀光他们！”“杀！杀！杀！”汉军步卒士气大振，加快速度大步向前。原来黄巾竟然如此不堪一击！骑兵兄弟们已经为我们击溃了黄巾，打开了缺口，收拾剩下的残兵败将还不是手到擒来？
“大司马，黄巾必定有诈，面对两千骑兵的攻击，两万人的步阵怎么也能撑上半个时辰。”高顺摇摇头，长叹了一声。“那个汉军将领明显经验不足。”吕布无声地笑了，高顺说得没错，黄巾正在诱敌深入，只可惜曹操并没有意识到，还以为黄巾不堪一击。
命运就是这么奇怪，总是合情合理地出乎情理，逼着人一点一滴地总结经验教训，一步一步地经历该经历的事情。谁知道在高顺眼中如此不堪的这厮，日后竟然成了一统北方的魏武王？若不是自已来自两千年后，又怎么会重视这个曹阿瞒？
“无妨，假以时日，此人必定能成为优秀的统帅。以数千汉军，竟然敢于向十几万黄巾房东进攻，这是何等的勇气？”吕布用手指着南方，大声说道。高顺沉默了，是呀，谁都有年轻气盛的时候，谁都想酣畅淋漓地与敌人决战。不像自己，才二十多岁，早已变得老气横秋，心如铁石。
“黄巾的攻势快要发动了，那支汉军的最终结局不过是冲上山丘，和二位中郎战死在一起。”说话的是魏越，他可是张奂老将军的嫡系，不忍看到汉军伤亡过重。吕布看了他一眼：“若是想击溃黄巾，此时就该出手。若是想全歼黄巾，火候还差一点儿。等到两股汉军合流，黄巾久战力疲之时，我军发动雷霆一击，定会大捷。”
贾诩站在一边，凝神看着战场，心中却是波涛翻涌。以他对吕布的了解，此时正是出击的最佳时机，为何还按兵不动？这里面肯定有故事，这故事莫不是出在那一支汉骑的统帅身上？他看了一眼曹字大旗，心中开始琢磨，此曹是何曹？与温侯何干？
汉军已经凿穿了两万黄巾的后阵，砍下了数千颗首级，曹操督率步卒正在全力冲锋，数千汉军士气如虹，如入无人之境，杀得酣畅淋漓，如痴如醉。这支刚刚组建不久的汉军终于体会到了杀戮的快感，原来的恐惧和不安早已烟消云散，剩下的全是对战功和鲜血的渴求。
彭脱立马在黄巾阵后，冷冷地看着汉军耀武扬威，他挥挥手骂了一句。“开始！让这帮子杂碎尝尝黄巾的厉害！老虎不发威，你当是病猫？”一阵旌旗飞舞之后，黄巾后阵的步卒开始向大阵中央靠拢，看上去准备用密集队形抵御骑兵的进攻。
眼看黄巾要溜之乎也，曹操急了，他挥舞宝剑大声喊道：“讨平黄巾，封妻荫子！立功之日就在眼前！随我来！”说完便拍马舞刀，率领百余亲兵向前猛冲，他的意图是趁着黄巾退后的空当儿，顺势凿穿黄巾大阵，直捣黄龙擒获贼首！
“汉军威武！”“汉军威武！”“汉军威武！”大胜之下，汉军士气如虹，大步向前，曹骑督说得好，立功之日就在眼前，兄弟们敢不奋勇争先？这黄巾一击即溃，豆腐渣一般，又有什么可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