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２７４章：朝局
中平四年，十二月十六日，晋阳城，大司马府二堂。从纤尘不染的玻璃窗向外望去，两岁多的吕玲绮正在院子中骑着竹枝奔跑，欢声笑语声莹莹入耳。打破了冬日的黯淡和沉寂，给人们带来了无尽的希望和鼓舞。
大司马吕布、军师将军贾诩、度辽将军阎忠，奋武将军高顺，游击将军侯成，刺奸将军马忠，太原太守曹雍，七个人围坐在一起，正在边吃边谈。这七个人，就是并州政权的核心人物，政权、军权、情报机构的负责人都有了。
这是近年来并州盛行的合餐，就是一群人围着一张案几，共用菜肴。开始推出的目的是杜绝浪费，后来大家惊奇地发现，这样吃饭比分餐制的吃法好多了，不但杜绝了浪费，而且围桌叙谈，谈话也比较融洽，气氛很好，于是就逐渐流传开来了。
侯成饮了一口酒，颇有些伤感了，经历了洛阳城风云、平定黄巾等等大事儿之后，子玉先生早已是个成熟的政治家了。“弹指一挥间，三年就过去了，想起以前的种种磨难，我就唏嘘不已。三年了，并州是越来越好了，可是大汉的百姓却苦不堪言！”
高顺接过了话茬：“子玉，你就别说以前的事儿了，你刚从京师洛阳回来，先给我们说说朝局吧，这三年来，朝廷上都发生了些什么大事儿，背后的真相又如何？中平五年就要到了，并州得早作打算。”
“好吧，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和诸君说说。”侯成想了想，终于决定从头说起了。“我先说一下几个老朋友的近况吧。朱儁朱公伟，讨平黄巾之后，立刻因为母亲丧离职。服毕起家，任将作大匠，转任少府，太仆。卢植卢子干，仍任尚书。皇甫嵩因为得罪了宦官，被收回左车骑将军印绶，削夺封户六千。改封都乡侯，食邑二千户。”
听到三位讨平黄巾的元勋境况都不怎么样，众人都有些落寞了。“朝廷对大司马的猜疑之心越来越盛，若不是年年以重金贿赂十常侍，大司马的位子也坐不稳呀。”侯成长叹一声，脸上充满了落寞。有倾，他终于继续说下去了。
“中平二年，二月，洛阳南宫的云台和皇宫的乐成门失火，然后陛下采纳中常侍张让、赵忠的建议，每亩加税十钱，用来修建宫殿，铸造铜人。又下诏让各州、郡向朝廷进献木材及纹理美观的石料，分批送往京城洛阳。”
“这两件事因为世家和宦官在其中上下其手，导致怨声载道，后来因为巨鹿太守河内人司马直以死相谏，才暂时停止。但是，这两件事儿已经造成了极坏的影响，天下民怨沸腾，地方颇有离心之象。这大汉的天下，怕是不会长久了。”
“哦！”众人一齐动容了，虽然早已判定天下大乱之兆已现，但是没想到刚刚平定黄巾仅仅三年，就到了如此地步！吕布长叹一声：“黄巾之乱后，朝廷本该吸取教训，以为殷鉴。不想仍然如此行事！唉！”
这一声“唉！”意味深长，有无数的内涵在里面，是唉大汉命不久矣？还是唉小民百姓的无奈？亦或是并州军所保的朝廷无道，陛下昏庸？众人都是极聪明的，从这一声“唉”中顿时体会出了种种可能。
侯成停了停，继续说下去。“六月，陛下以讨伐张角有功的名义，封中常侍张让等十二人为列侯。七月，三辅地区螟虫成灾。九月，任命特进杨赐为司空。十月，庚寅，临晋侯杨赐去世，被谥为‘文烈’。任命光禄大夫许相为司空。许相是许训的儿子。”
“中常侍十二人被封为列侯，这激起了清流士大夫们的反弹，谏议大夫刘陶上书言八事，矛头直指十常侍。十常侍于是诬陷刘陶，陛下下令逮捕刘陶，送交宦官控制的黄门北寺监狱，严型拷问，日益迫急。刘陶不得已，自杀身亡。前任司徒陈耽为人忠正，宦官们很怨恨他，也加以诬陷，使他死在狱中。”
“当时，凉州地区不断有人起兵造反，官府为了筹措进行征讨的军费，不断加征赋税。司徒崔烈认为应该放弃凉州。灵帝下诏让公卿百官商议这件事，议郎傅燮正颜厉色地说道：‘斩了司徒，天下才能安定！’尚书弹劾傅燮在宫殿上公开侮辱大臣有罪。”
“陛下命傅燮陈述理由，傅燮回答说：‘以前樊哙因为匈奴冒顿单于冒犯中国，出于忠义激愤，要求出兵征讨，并没有失去人臣礼节，而季布还说：‘樊哙应该处死。’如今凉州是天下的交通要道，并负有守护国家西边门户的重任。高祖刚刚平定天下时，就让郦商去占领陇右；武帝开拓疆土，设立了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四郡，当时舆论认为这是切断了匈奴的右臂。现在，地方官员治理失当，致使全州起来造反，崔烈身为宰相，不为国家考虑如何平定叛乱的策略，反而要舍弃这块广袤万里的国土，我感到困感不解！如果胡人得以居住此地，兵强马壮，铠甲坚实，据以作乱，这就是天下最大的忧虑，甚至会危及政权的稳固。假如崔烈不懂这一点，说明他极端愚蠢；如果他懂得而故意提此建议，则是不忠。’陛下同意并听从了傅燮的意见。”
“这个傅燮，是不是原来左中郎将皇甫嵩的部下？此人有胆有识，文武双全，倒是一个干才！”吕布问道。“正是！从此，朝廷百官都敬重傅燮的敢言，每当公卿职位有空缺时，大家都推举傅燮担任。实际上傅燮是不可能的，因为傅燮与宦官关系不好，或者傅燮为人正直，不会出钱买官的缘故。后来，傅燮被调出京，任凉州汉阳郡太守。”
“本年，陛下在西园修造万金堂，把大司农所管国库中的金钱及绸缎等都搬到万金堂中，堆得满满的。还把钱寄存在小黄门、中常侍家中，每家各存数千万。并在他当皇帝之前的封地河间购买田地，修建住宅。”
“中平二年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儿，然后就是中平三年了。一进二月，江夏郡的兵士赵慈聚众造反，杀死南阳郡太守秦颉。陛下不得已，于十六日大赦天下。发生造反谋诛这样的大事儿，照例要将三公之一免官。于是，太尉张延被免职，陛下派遣使者持符节到长安，任命张温为太尉。在京城以外任命三公，由张温开始。”
“同时任命中常侍赵忠为车骑将军。陛下让钩盾令宋典在南宫里修建玉堂殿。并让掖庭令毕岚铸造四个铜人，再铸四口铜钟，容量都为两千斛。又铸造一种名为‘天禄’的兽及吐水的蛤蟆，在平门外的桥东吐水，将水输入皇宫之内。又作翻车和渴乌，放在桥西，用来浇洒城外南北大道，认为可以节省百姓洒水泼道的费用。”
“五月三十日，出现日食。六月，荆州刺史王敏讨伐赵慈，将他斩杀。车骑将军赵忠被免职。十月，武陵蛮族反叛，武陵郡的军队将他们镇压下去。任命朱俊为右车骑将军。司徒袁隗被免职。三月，任命廷尉崔烈为司徒。五月，太尉邓盛被免职。任命太仆、河南人张延为太尉。前任太尉张延遭宦官们诬陷，被逮捕，死在狱中”
“中平四年正月二十一日，再次大赦天下。二月，荥阳盗贼杀死中牟县令。三月，河南尹何苗统军讨伐荥阳盗贼，将他们镇压下去。陛下任命何苗为车骑将军。太尉张温因为没能平定叛乱，被免职。任命司徒崔烈为太尉。五月，任命司空许相为司徒，光禄勋、沛国人丁宫为司空。”
“十月，长沙盗贼区星自称将军，部众有一万多人。陛下下诏，任命议郎孙坚为长沙太守，将他们镇压下去。孙坚被封为乌程侯。十一月，太尉崔烈被免职。任命大司农曹嵩为太尉。本年，售卖关内侯，价格为五百万钱。”
说到这里，侯成停下来，做了总结。“这三年来，陛下忙着捞钱，宦官们声势复振，作威作福。小民百姓们苦不堪言，叛乱此起彼伏，如今的天下，已经是哀鸿遍地，民怨沸腾，就差最后那一把火儿了！此时，若是黄巾复起，定然会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宦官们对陛下的影响极深，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为了长保富贵，不停地撺掇着陛下捞钱充实内库，建造楼台殿阁，奇巧物件。大将军何进结连党人，幕府中皆是一时之俊彦，紧握兵权，安插部曲，以待时机。”
“何遂高做大将军也有四年了吧，为何不能匡正时局？以至于朝政到了如此地步？”高顺有些愕然了，作为一个纯粹的武将，他无法理解朝廷上的重重黑幕。在他看来， 宦官如此猖狂，杀！杀光了才干净！为什么何遂高还不动手？
侯成苦笑了，高顺的性子他最清楚。“没那么容易！何遂高和宦官之间，隔着陛下！只要陛下信任十常侍如初，他就不能动手，也不敢动手！否则，宦官们不一定会掉脑袋，他何遂高的脑袋搞不好就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