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征召群雄
骠骑将军董重自杀,董太后死去,这两件事儿如同一点儿火星,在群情激奋的士林中燃起了熊熊烈火。朝野上下,士人清流,儒林内外,多为董氏喊冤,天下的风评,对何皇后和大将军何进十分不屑,先帝尸骨未寒,何氏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可是何进全然不理,他刚刚尝到权力的甜头儿,还没有从兴奋和喜悦中缓过神来,哪里有心思去搭理那些腐儒们!先帝毕竟已经驾崩,新帝即位,新的时代开始了,这是一个辉煌灿烂的时代,是属于他大将军何进的时代!他的大名将载入史书,流芳百世。
六月十七日,何太后为孝灵皇帝发丧,出葬文陵、总计孝灵皇帝在位二十一年,年三十有四。董太后的遗枢,也发往河间,与孝仁皇帝合葬慎陵。孝仁皇帝,就是孝灵皇帝的生父解渎亭侯刘苌,灵帝继位之后,追赠本生父为孝仁皇帝。
上次的蹇硕之谋,把大将军何进下了一跳,差一点儿就首级不保了。此次为孝灵皇帝发丧,何进害怕再次发生类似事件,称病不出,不入宫陪丧,也不护送灵帝的棺椁到墓地。也许是看不惯何进的所作所为,七月初,全国各地发了大水,数十郡遭受灾害,百姓流离失所。朝野纷纷传言:“这是孝灵皇帝的愤怒所导致的!”
七月,渤海王刘协,被徙封为陈留王,渤海位于冀州,人口一百六十万,陈留位于兖州,人口一百二十万。这样的处置,减少了四十万人的赋税,是彻彻底底的减封。于是朝野之间,大将军何进的罪名又多了一条,虐待皇次子刘协。
这时,袁绍已经奉诏返回京师洛阳,一进城,顾不得风尘仆仆,立即入大将军府去见何进。两人一见面,屏退左右,袁绍立刻躬身行了大礼,劝谏何进。“从前窦武他们想要消灭宦官,反而被宦官所杀害,只是因为消息泄露。五营兵士一向畏惧宦官的权势,而窦氏反而利用他们,所以自取灭亡。如今将军兄弟同时统帅禁军劲族,部下将领官吏都是俊杰名士,乐于为您效命,事情全在掌握之中,这是天赐良机。将军应该一举为天下除去大害,垂名后世,不要错过这个机会!”
相处有年,袁绍早已摸清了大将军何进的性子,此人优柔寡断,没有决断。为了达到尽诛宦官的目的,必须狠狠地吓他一吓,窦武陈蕃所谋不密,犹疑不决,以至为曹节所杀,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这番话说到何进的心里了,何进吓出了一身冷汗。
何进立即进宫,向何太后建议,请求全部撤换中常侍及以下的宦官,委派三署郎官代替他们的职务。太后不听说:“宦官统领禁省,自古到今,汉家老规矩,不可废。何况先帝刚刚去世,我怎能可怜兮兮地与士人相对共事呢!”
“本初,我苦劝太后,可是太后不允!如之奈何!”大将军府中,何进顿足捶胸,向袁绍问计。袁绍急了,苦劝道:“大将军!宦官最亲近太后和皇帝,百官的奏章及皇帝诏命都由他们来回传递,现在如果不彻底除掉,将来一定会有后患。轻则权位不保,重则首级不保,大将军一定要当机立断!”
何进愁眉苦脸,苦思片刻,方才说道:“我看不如杀一儆百,但将首恶之罪,余下的人也掀不起大浪的。”袁绍苦笑一声:“宦官们亲近至尊,出纳号令,一动必至百动,岂止杀掉一两个人,就能永绝后患?况且同党为恶,何分首从?必尽诛诸恶,方可无忧!”
何进本来就是优柔寡断之人,总是顾忌何太后,迟迟不能决断。可是张让、赵忠等人早已觉察到了危险,连忙拿出金珠玉帛,贿赂何进之母舞阳君、何进之弟中郎将何苗。舞阳君和何苗哪里见过如此多的钱财,大喜过望,连忙拍着胸脯表示,既然收了钱,就要负责到底。
母子二人相携来到何太后宫中,替宦官们善言回护,曲为调停。自己生的女儿自己最了解,舞阳君一句话就说到了何太后的心坎里。“大将军擅自杀害左右近臣,专权独断,目的是削弱你的势力。他到底和你隔了一层,我们三个才是至亲!他杀完了近臣,在朝中就一手遮天了,到时候还有谁能听你的话?所以,你一定要让宦官和何苗看住他!”
这句话何太后真听进去了,认为很有道理,可不是吗,孤儿寡母,最亲的就是母亲和弟弟!于是立即出中旨任命中郎将何苗复任车骑将军,掌管京师洛阳城的治安。大将军何进得知此事后,大为光火,可是无计可施。
自此之后,何太后和大将军何进日渐疏远,不再亲近了,何进渐觉失势,更不敢自作主张了。“本初,太后受了舞阳君和何苗的蛊惑,定要保全宦官,与我日渐疏远,如之奈何?”何进满脸愁容,竟然有些六神无主了。
袁绍沉默半晌,断然说道:“大将军,看来只有放手一搏了!请召四方猛将,以及各处豪杰,引兵进入京师洛阳,威胁太后除去宦官!”“此言大善!”何进抚掌大笑了,袁绍此计是个一见三雕之计,既除去了宦官,又威胁了太后,还壮大了自己的力量。
何进一跃而起,就要召外兵入内。主簿、广陵人陈琳劝阻说:“《易》称‘鹿放走了,就不可捕得了。谚称‘掩目捕雀’,是讥笑人们自我欺骗。试想捕一微物,尚且不宜欺瞒,何况国之大事呢?今将军依仗皇威,手握兵权,龙骧虎步,高下在心,如鼓洪炉,如燎毛发,容易得很!但当从权立断,便可以成功。今乃借助外臣,促令犯阙,这时所谓的倒持干戈,授人以柄,非但无功,反生内乱!”
何进此时早已走火入魔,一门心思要威胁一下何太后和车骑将军何苗,哪里听得进去?典军校尉曹操听说后笑着说:“自古以来,就有宦官,但世主不宜假之权宠,酿成祸乱。若欲治罪,当除元凶,一狱吏便足以了事,为何纷纷往召外兵,授人以柄?我恐事情一败露,必致失败!”
就在众人竭力劝阻大将军何进之时,前将军董卓已经率部抵达了河东郡。
起初,灵帝征召董卓入朝担任少府。董卓上书说:“我所统领的湟中义从以及羌、胡兵都来见我,说:‘没有发给足够的粮饷,没有赏赐,妻子儿女都饥寒交迫。’把我的车子拖住,使我无法动身。这些羌、胡人都心肠险恶,很难驾驭,我不能让他们听从命令,只能先留下来进行安抚。有新的情况,再随时汇报。”
朝廷无法约束董卓。到灵帝病重时,下诏任命董卓为冀州牧,命令他把军队交给皇甫嵩指挥。董卓又上书说:“我得到陛下信任,掌兵达十年之久。在全军上下,久已培养起感情,他们眷恋我的恩德,愿意一朝为我效死。请求陛下准许我把这支军队带到冀州,为国家守卫边疆。”这简直就是鬼话,本朝的官吏,调动之时,从来没有率领旧部赴任的。
皇甫嵩的侄子皇甫郦向皇甫嵩建议说:“全国的军权,主要握在您和董卓手中。现在双方已结下仇怨,势必不能共存。董卓接到命令他交出军权的诏书,但他却上书请求带走军队,是违抗皇帝的诏命。他认为朝中政治混乱,所以敢于拖延时间,按兵不动,这是心怀奸诈。这两项都是不能赦免的大罪。而且他凶暴残忍,不受将士拥戴。您现在身为元帅,倚仗国威去讨伐他,对上表示您的忠义,又为下边消除一个祸害,无往不利。”
皇甫嵩说:“尽管董卓违抗诏命有罪,但不得朝廷批准,就擅自讨伐他,也有罪,不如公开奏报这件事,由朝廷来裁决。”于是,上书奏明。灵帝下诏责备董卓。董卓仍不肯服从,把军队驻扎在河东郡,以观察时局变化。
何进准备召董卓率军到洛阳来。侍御史郑泰劝谏说:“董卓为人强悍,不讲仁义,又贪得无厌。假如朝廷依靠他的支持,授以兵权,他将为所欲为,必然会威胁到朝廷的安全。您作为皇帝国戚,掌握国家大权,可以依照本意独断独行,惩治那些罪人,实在不应该依靠董卓作为外援!而且事情拖得太久,就会起变化,先前窦武之事的教训并不久远,应该赶快决断。”尚书卢植也认为不应当召董卓,何进都不接受。
郑泰于是辞职而去,告诉荀攸说:“何进执迷不悟,是个难以辅佐的人,我等不如回家种田,还能保存首级!”此时,荀攸尚无去意,郑泰毅然上疏辞官,独自返回河南故里,准备安享天年。
何进的僚属王匡与骑都尉鲍信都是泰山人,何进让他们回乡去召募军队。又召东郡太守桥瑁屯兵成皋,让武猛都尉丁原率领数千人进军河内郡。发出了这些命令之后,何进陷入了沉思,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要不要征召他入京了?
这个人,就是雄踞并州的大司马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