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４１７章：突出重围（四）
并州骑兵瞬间就突破了五千弓弩手组成的军阵，纪灵军的弓弩手们不是被背嵬军的陌刀斩杀，就是倒在了马蹄之下。少数残存的正在抱头鼠窜，拼命和并州军的战马、陌刀赛跑。到处都是淋漓的鲜血，到处都是凄惨的呼号，如同修罗地狱一般。
吕布、典韦两人，各自带着数百背嵬军，已经深深地楔入了纪灵军的十层步阵之中。方天画戟和双铁戟上下左右翻飞，伴随着声声大喝，不断地收割着纪灵军步卒的头颅。两个人犹如下山猛虎，入海蛟龙，在纪灵军的步阵中犁庭扫穴，长驱直入。
吕布的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胯下的战马在高速奔驰，如同一辆威风凛凛的战车，滚滚向前。眼前是一张张惊恐的面孔，纪灵军的步卒们躲无可躲，藏无可藏，只得大喊一声，绝望得扑上前来拼死一搏。吕布心中一声冷笑，方天画戟漂亮地划了一个半圆儿，十几个步卒顿时被一戟两断！这个世界终于清静了，少了些许聒噪。
不过四五息的功夫儿，三千背嵬军就凿穿了纪灵引以为豪的十层步卒大阵！吕布和典韦犹如两条巨龙，倒海翻江，带着一蓬蓬血雨，在残肢断臂之中，径直向纪灵杀去！三千背嵬军挥舞着陌刀，不断将拦路的纪灵军步卒斩杀在地。
一万步卒组成的大阵刹那间就变得支离破碎了，步卒们被并州军的铁骑分割成数百个小小的集群，大声喊叫着躲避随之而来的马蹄。巨大的马蹄迎面而来，狠狠地嵌在了正在逃跑的步卒背上、脸上，筋骨折断的声音不绝于耳，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巨大的马蹄1
紧紧支持了不到十息，纪灵军的步卒大阵就砰然崩溃了！并州铁骑的冲锋太猛烈了！太骇人听闻了！纪灵军的步卒们扯开嗓子大喊了一声，随即丢下刀枪藤牌，向左右两侧四散奔逃了。他们双眼冒火，喘着粗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离开这里！
宽达数里的战场正面，到处都是四散奔逃的纪灵军步卒，后面是紧追不舍的并州骑兵。列阵在步卒两侧的四千纪灵军骑兵，已经被并州铁骑的悍勇吓蒙了，直到这时，带队的校尉军侯们这才反应过来。“他奶奶的！向后转进！去保护将军！”
本朝的文化博大精深，即便是一个七十老儒，也不见得能够精通诸家经典。孔门六术，言语一道极为重要，子曾经曰过：舌头可以灭国，这句话或许是除以杜撰，但是意思还是对的。在以四世三公自诩的袁术袁公路军中，就有许多自学成才的聪明人，发出命令的校尉就是其中之一，可谓深得言语一道的三味儿！
撤退，不叫撤退，而叫向后转进，这就是本朝文化博大精深的铁证之一。当然，比之于送钱送东西送女人贿赂敌人，而称之为和亲来说，这已经是小巫见大巫了。本朝的开国皇帝高帝都曾经玩过儿的把戏，臣子们为什么不能玩上一把？
更重要的是，后面还有一句，那就是去保护将军！这句话才是真正的重点。将军是一军的最高长官，他的安危自然是最重要的，有了保护将军的这一杆大旗，尽可以把自己的私货可劲儿往里面装！曹孟德日后挟天子以令诸侯，就是这句话的升级至尊版。
大义啊大义，有多少污秽肮脏之事，假你的名义而行？
两侧的骑兵一向后转进，残存的纪灵军步卒立刻就明白了，他奶奶的，平日里你们吃香的喝辣的，最后关头却一走了之？留下俺们背锅？俺们也不傻，不干了！于是乎，树倒猢孙散，外围的扔下刀枪脚底板抹油跑了，陷在重围之中跑不了的，纷纷跪地投降。
那么，此时此刻，我们的纪灵纪大将军又在干什么呢？说实话，他在发愣，不不不，那是小人们在诋毁我们敬爱的将军，将军是在沉思！在沉思这场战争的策略问题！如果抛开所有的掩饰，剥去所有的伪装，纪灵是被打懵了！他无法接受此刻的现实！
自己的两万大军，在不足一刻钟的时间内，竟然被吕奉先的铁骑击溃了！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万人步卒大阵是自己引以为豪的拿手绝招，不到最后关头不会上场的，怎么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崩溃了呢？不可能，肯定是我看错了！
就在这时，几滴冰冷的液体落在了他的脸上，他嘀铃铃打了一个冷颤，这才清醒过来了。不是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是真的！天气晴朗，哪里来的液体？肯定是飞溅而来的血水！“骑兵随我来！让开正面，掏并州军的后路！”纪灵毕竟是百战宿将，刹那间作出了决定。
事实证明，这是一个极其高明的选择，就是这个命令保住了他手下宝贵的几千骑兵，甚至直接决定了此次战役的成败！正在后撤的骑兵们立刻不折不扣地执行了这个命令，他们一声唿哨，让开大路，退往两厢，这事儿做得极其漂亮，迅捷无比，堪称骑兵撤退的典范。可是，他们忘了一件儿最重要的事儿，纪大将军还在阵中！
纪灵下完命令之后，一带战马，立刻向西北疾驰，他的目的是尽快脱离战场，和自己的骑兵部队会合。自己麾下的两万军队，一万五千步卒除了被并州军干掉的之外，残存的都已经陷入了混乱，目前唯一能保持建制的，只剩下这五千骑兵了。
可是，他才想起撤退，已经迟了！说时迟那时快，吕布已经冲到了他的马前。此时，吕布策马从西向东疾驰，纪灵由东南向西北方向狂奔，正好来到了吕布的马前。在电光石火之中，两人交手了，只是一个刹那，却如惊鸿一瞥，令纪灵终生难忘。
吕布的方天画戟如同泰山压顶一般，由上而下，直奔纪灵而来！纪灵大喝一声，双手举起三尖两刃刀，猛地向外一封，两人的兵器竟然毫无花巧地碰在了一起！三尖两刃刀和方天画戟一接触，纪灵就暗道不好，自己绝对不是吕布的对手！
吕布的这一戟，最多只用了四成力道儿，并没有倾尽全力。可是对纪灵来说，却如同雷击一般，刹那间两臂酸麻，提不起半分力气。“咦？”吕布暗哼一声，自己用了四五成力道儿，敌将为何没有被劈下马来？“再来！”他收回方天画戟，再一次批下来！
刚才的那一戟，直劈得纪灵两臂酸麻，嗓子眼儿一阵腥甜，一口鲜血就要破口而出。他连忙屏气凝神，将那一大口鲜血强行咽下，两军阵前，怎么也要保住纪大将军的面子！正在他苦苦挣扎之际，顿觉压力大减，方天画戟已经离开了他的三尖两刃刀！
正在他又惊又喜之际，只听得一声呼啸，方天画戟再一次劈向了自己！乖乖隆的咚！这一戟我可是绝对挡不住了！看那戟风就知道至少有千钧之力！纪灵到底是百战宿将，瞬间就有了主意，他大吼一声，从马上腾空而起，手中的三尖两刃刀由上而下，点在了吕布的方天画戟之上！只听得一声巨响，方天画戟和三尖两刃刀再一次碰在了一起！
纪灵仰天喷出一大口鲜血，顿时面如金箔，双手一松，三尖两刃刀差点儿脱手而出！他深吸一口气，借着方天画戟上传过来的巨大力道儿，猛地在空中一个翻滚，稳稳地落在了自己的战马上。“撤！”他咬紧牙关说出了一个字儿，一溜烟向西北去了！
看着纪灵落荒而逃，吕布并没有在意，不过是袁术军中的一员将领罢了，随他去吧！现在最重要的是凿穿袁术军的大阵，最好能够生擒袁术袁公路！此时此刻，吕布并不清楚，刚才接了他两戟的是袁公路手下的大将纪灵！
“随我来！”吕布大喝一声，跃马舞戟，直奔袁术的中军而去！
袁术的中军早已排好了阵势，准备迎接并州铁骑的决死冲锋。陈纪、陈兰、雷簿、乐就四人统带的两万步卒，已经排成了密密麻麻的方阵，刀盾兵们前腿弓后腿蹬，右肩死死地顶在身前的大盾上。在大盾之间的空隙中，明晃晃的长枪伸出来，组成了密集的枪林。
前面四排的刀盾手和长枪手们挤得紧紧的，在这种情况下，每一个人都像拴在一起的蚂蚱一样，大家都捆在了一起！谁也别想转身逃跑，也逃不出去，只能同生共死。每一个人的心脏都在剧烈地跳动着，他们紧眯着双眼，牢牢地盯着飞驰而来的并州铁骑。生死就在一瞬间，只要熬过并州铁骑的第一次决死突击，那就有希望取得胜利！
雷簿策马立在阵中，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是喜是忧。荥阳一役，他被侯成俘虏了，被押解到了并州。在袁隗和并州军达成和议之时，顺便把他赎了回来，老太傅知道，袁公路决计不会去花钱赎人的，索性自己再为这个二世祖公子哥儿再操劳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