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６４４章：天子的报复
自己的周围好像有很多人在跑来跑去，步伐杂乱无序，好像很匆忙的样子。耳边不时地传来呼唤声，似乎有人把自己抬起来了。一双温润稳健的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腕儿上，片刻之后，一根长长的银针似乎扎进了自己的人中，一阵轻微的疼痛之后，郑泰终于睁开了双眼！
一看郑泰张开了双眼，一旁忙着救治的医匠顿时长出了一口气儿。郑使君是天子眼前的大红人儿，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虽然不至于首级不保，这御医的名头儿怕是就完犊子了！在天子的身边儿混上两三年，然后带着御医的头衔儿告老还乡，自然会有大把大把的土老财带着满车的银钱上门儿！那可是前程锦绣呀，比便是在脑中回想一下，我无比激动。
“启奏陛下，郑使君不过是急怒攻心罢了，他的身体很是强健。好在那一口血吐出来了，若是憋在心中麻烦就大了。微臣这就下去开上一剂温补的方子，郑使君一连喝上五日便会强健如昔了！”这个医匠有四十多岁，医道不甚出色，察言观色的本事儿却是极好。
“速速去煎药！”天子摆摆手让他下去了，回过头来对郑泰说道：“公业，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朕还有一件大事儿要做。”说到这里，天子挥挥手叫所有人退下，然后亲自关了房门，这才回到郑泰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公业，你说诸侯们最怕的是什么？”
郑泰缓缓坐起身来，眨着眼睛想了半晌儿，这才答道：“陛下，依我之见，大概是陛下和大司马结成同盟！”“然也！”天子笑了，笑得如此灿烂如此明媚。“朕现在最值钱的便是这天子的身份，诸侯们把我们当猴儿耍，我们同样也可以耍他们！一报还一报好了！”
“这个??????敢问陛下，计从何来呀？”郑泰有些迟疑了。“附耳过来！”天子轻轻地在郑泰耳边说了几句话。“高！实在是高！如此一来，诸侯们定然会跪地求饶的！那时，予取予求，全在陛下了！”郑泰的脸上立刻便多云转晴，兴高采烈了。
平舆县的传舍，萧瑟破败，自然比不上京师洛阳城新起的华屋。从斑驳的窗户纸向外望去，满眼都是初冬的景色，嘎嘎乱叫的乌鸦，骂着急匆匆脚步的小吏，还有那些光秃秃的树干。一阵冷风吹过，地上的残枝败叶便打着旋儿飞上了天空，留下的只是一地黄尘。
荀彧从窗户上移开眼睛，定定地看着面前的阎象和许攸，这两人已经喝得半醉了，睁着一双朦胧的醉眼，正在那里猜拳。许攸的脸上，叉开的五指印儿依然清晰可辨，他挥舞着双手，大声地喊着：“来来来！你输了！再饮！今日一定要喝个痛快，不醉无归，不醉无归呀！”
一个时辰前，许攸挨了郑泰一巴掌，自然心里不痛快，作为拴在一根绳上的三个蚂蚱，荀彧和阎象只好陪着他饮酒作乐，以消他心中的块垒。荀彧为人谨慎，再加上他也是一个拥汉派，对许攸的所作所为，他并不赞成。可是，三个人既然结成了同盟，就必须要共进退，这一点儿是绝对要遵守的。至少在对待天子一事上，袁本初、袁公路和曹孟德还是一致的。
在荀彧的心中，天子是至高无上的，虽然站在主公曹孟德的角度，一定要阻止天子和吕奉先结盟，可是，站在他自己的角度，他更愿意用一种温和的方式，而不是许攸这般强硬。对他而言，许攸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令人不齿，而且会留下小辫子，让天下人痛骂。
“哈哈哈哈哈！”许攸又赢了，他端起一盏酒一饮而尽，然后大笑着说道：“我许攸这个人，要的便是快意恩仇！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家中金银满仓，骡马成群，地连阡陌，如此，此生便足矣！我的小辫子甚多，尽管抓去！抓???去！”
“子远，你醉了！莫要再喝了！”看到许攸的狂态，荀彧连忙开口劝道。“我???没醉！???没醉！来来来！文若兄，为贵主公曹孟德寿！我许攸先干为敬！”话一说完，许攸就一饮而尽了。许子远抬出了曹孟德，荀彧不得不端起了酒盏，一饮而尽了。
正在这时，房门蓬的一声被人推开了，几个小吏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他们的脸上满是惊慌。“三位大人！大事儿不好了！”一听这话，三个人立刻就坐直了身子。“慌什么？什么大事儿，速速讲来！”荀彧大声呵斥道。“天子已经起驾，要回銮京师洛阳城了！”
“啊？竟有此事？速速带我们前去！”三个人的酒立刻就醒了一大半儿。
荀彧三人赶到太守府前的时候儿，天子的全副车驾卤簿早已准备停当了，那一辆大司马吕布进贡的八宝辒辌车静静地停在大门前，四周是数千名仪从护卫，在寒风中站得像一座儿小山一般。“还好，圣驾还未出发！还来得及阻止。”荀彧长出了一口气，挥舞着手臂大声说道：“烦劳通报一声儿，荀彧、阎象、许攸三人有要事要觐见天子！”
太守府内，早有小耳朵儿把荀彧三人的行踪通报了天子和郑泰。“陛下圣明，荀彧、阎象、许攸在外求见，说有要事要奏明天子！”郑泰捻起白子儿，下了一手棋。“不忙，不忙，让他们多等上一会儿！告诉他们，朕正在准备回銮京师洛阳城，没功夫儿见他们！”天子好整以暇地挥挥手，捻起黑子应了一手儿，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满是得意，舒畅极了。
“陛下有旨：朕正忙着措置回銮京师洛阳城，没功夫儿见你们！诸卿各自回任可也！”负责传旨的小吏是郑泰的心腹，在原汁原味儿地传达了圣旨之后，顺便自由发挥，加了一句儿。一听这话儿，许攸的酒就全都醒了：“坏了！这是天子的报复！”他连忙抬眼看看小吏，大声说道：“恳请天使上禀天子，许攸知错了，还请天子收回成命！”说完，他便一撩衣袍跪倒在地，以头触地，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仿佛像一块石头一般。
荀彧和阎象都是聪明人，一看这个架势，早就明白了，这是天子反将了他们一军。你们不是牛吗？不是不拿朕当回事儿吗？那就睁开你们的狗眼看一看，朕这个天子还有没有用处！袁公路、袁本初、曹孟德不在乎朕，朕这就去找吕奉先，至少他会收留朕的！
想到这里，荀彧和阎象连忙撩衣跪倒，行了大礼。“劳烦天使上禀天子，我三人知错了！不该轻慢天子，臣等罪该万死！还请天子法外施仁，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臣等愿意竭尽全力，扶保天子，中兴汉室！”“候着吧！”那小吏一转身，一溜烟儿去了。
三个人跪在那里，大眼瞪小眼，心中都是万分焦灼，一旦天子回銮，去了京师洛阳城，大司马吕布便拥有了大义的名义！不说别的，以天子的名义发下一道诏书，昭告天下，所谓的“群小”就是袁本初，袁公路、曹孟德三人，号召天下诸侯勤王，这事儿就闹大发了！
退一步说，即便是天下诸侯坐山观虎斗，只要并州军出兵讨伐，冀州、兖州和南阳郡的小民百姓和世家大族一定会揭竿而起的！如此一来，二袁和曹操危矣！为今之计，只有答应天子提出的全部条件，把天子死死地拖在平舆县，否则，必将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想到这里，三个人立刻就汗透重衣了，初冬的天气已经颇有些冷了，可是，他们三人的脸上都是黄豆大的汗珠儿，噼里啪啦地顺着脸颊流下来，滴滴答答地掉在地上，刹那间就汇成了一条小溪。可是三个人都无暇去擦拭，每个人的大脑都在告诉运转着，想着对策。
四周是如此的静逸，即便是掉下来一根针儿，几乎都能听到响声儿。太守府的门前已经围满了百姓，天子这么大的阵仗儿，再加上那三个跪在那里的灰头土脸儿的官儿，极大的激发了百姓们的好奇心。百姓们好奇地看着这一切，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
荀彧无暇理会周围围观的百姓，他已经想明白了，低声问道：“子远，宫中走失的那个小吏，想必是你的手笔吧？”“正是！那是袁冀州的命令。”许攸的脸色已经胀成了猪肝儿，仅仅一个时辰之内，翻天覆地的变化已经让他心慌意乱了。“赶快派人把他带到这里来，自然还有那一份儿誓书。否则，今天这个坎儿，是绝对过不去的！”“诺！”许攸想了想，直起身子，挥手叫过来一个小吏，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儿，小吏一拱手去了。
“起来吧！陛下同意见你们了！”刚才传旨的小吏又出现在了大门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