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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人格 第35节

  因为他在无数句失真的声音中捕捉到一句:【不知道警察会不会相信我说的话……】
  审讯室内。
  寸头正好在说话,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为自己鸣不平:“我真的什么都没干,你们相信我!”
  这个失真的声音,在前不久,和池青擦肩而过时的声音一样。
  池青认得出这是寸头的声音。
  所以他尽量集中注意力,排除过滤掉其他声音,去听那个声音具体在说些什么。
  审讯室和池青坐的地方只隔着一条短短的过道以及一扇门。
  池青这回听得清楚了一些,由于说话的人情绪不稳定,所以失真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诡异:【我不能被他们发现,不能被他们发现我一直在……她。】
  这次他没有听漏。
  “我……她”的原句,原来是——
  【我一直在偷窥她。】
  -
  外头天色逐渐暗下去,太阳西斜,落日余晖照在“天瑞小区”四个字上。
  在某栋楼内,一间被警局封锁的房间无人进出。
  为了避免丢失证据,房间里所有东西都很小心地按照原样保存。
  这是薛梅的房间。
  房间墙面早就有些斑驳了,而正对着卧室的那块墙壁上有一块及不明显的椭圆形印记——因为已经被人重新用相同材质的建筑材料堵上,所以很难发现墙壁上曾经有过一个小孔。
  第32章 偷窥
  总局里的声音明明纷纷杂杂,在说什么的都有,由于寸头那句话实在令人错愕,池青一下子听不到其他话语,像是有人趴在他耳边不断重复着那句:【我一直在偷窥她。】
  寸头男的声音低沉,缓缓从池青耳边淌过,像一个沉默的、疯狂的病态偷窥者的私语。
  半晌,池青手插在口袋里,起身的时候还是对季鸣锐说:“案发现场都检查过吗?”
  池青这个人本来推理能力就强,加之上回杀猫案也帮了不少忙,季鸣锐对池青主动问及案件相关问题这件事没有感到突然:“大致检查过,没检查出什么问题。”
  池青:“没有任何异常?”
  季鸣锐:“?”
  季鸣锐:“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池青说,“只是忽然想到以前看过的一个故事。”
  “故事?”
  池青讲恐怖故事的时候依旧面无表情,语调毫无波澜:“讲一个男人起初也是给人发骚扰信息,最后在女生家里安了针孔摄像每天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季鸣锐听这则小故事的时候倒是听得很认真,他若有所思:“你说的这倒也没错,我在派出所遇到过类似案例。一些习惯性纠缠对方的人,他很容易变得越来越病态,甚至逐渐不满足于网络纠缠,会选择更多手段去‘接近’对方……哎,你去哪儿?”
  季鸣锐自言自语到一半,一抬头,发现池青已经往外走了。
  男人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推开走廊进出口那扇玻璃门。
  “这里太吵,”池青眯起眼,耳边依旧嗡鸣声不断,“走了。”
  当季鸣锐将这个观点转述给观察室里几个人的时候,观察室有一瞬间沉默,沉默得季鸣锐感觉心底发慌,一下不确定起来,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不该随便说这种推测:“额,我就随便说说,我可能是想多了……就这几天总是胡思乱想的,斌哥你是不是又想骂我没长脑子,那什么,我先回所里了,就当我今天没……”
  “没来过”三个字没能说完。
  武志斌拍着季鸣锐的肩膀,欣慰地说:“你小子今天,有长进啊!”
  季鸣锐张着嘴:“——啊?”
  “我们也正好在分析这事儿,”武志斌平时总是被这帮新人气得肝疼,今天总算从他们嘴里听到一些像样的话,毫不吝啬地夸赞道,“薛梅微博小号上提过,说总觉得有人在看着她。”
  武志斌最后道:“这人先继续扣着,你们俩跟着我走,再检查一遍案发现场,可能有什么细节被我们遗漏了。”
  季鸣锐摸着后脑勺,被夸得耳朵泛红,立马道:“好的斌哥!”
  只有解临倚在操作台边没说话。
  他刚翻完薛梅的微博小号,女孩子发的第一条微博是三年前,那个时候她刚刚大学毕业,满怀憧憬地在小号上发了一句:毕业啦,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加油。
  解临对着那行简单的字看了许久,然后才退出微博。
  之后他又切回微聊,点开某个人的聊天框。
  发过去的消息对面压根没回。
  他又抬眼去看走廊外,原本坐着人的长椅已经空了。
  季鸣锐耳朵上那片红还未消退,就听解临问他:“刚才那些推测,你怎么想到的。”
  季鸣锐实话实说:“我在所里做了那么多调解工作,接到过类似案例,当然,刚才我朋友也恰好给我讲了个故事……”
  池青一路穿过走廊,下了电梯,却在总局门口被人拦下。
  一位年轻刑警守在大门口,他一条手臂伸出来,拦在池青面前,示意他停下:“你是池青池先生吧。”
  池青脸色并不好,掀起眼皮看他。
  年轻刑警说:“不好意思,你不能出去。”
  “理由,”池青说,“你没有权利拦我。”
  年轻刑警哪能知道理由啊,刚才上头一通电话就让他拦人,不予放行。
  大厅里有好几部电梯,各个方向都有直达其他楼层的电梯,池青和年轻刑警交谈间,正对着大门的那扇电梯门开了。
  电梯从三楼审讯室直接下来。
  于是池青清楚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我让他拦的。”
  解临说完摆摆手,示意帮忙拦人的那位可以撤了。
  于是年轻刑警冲他们微微点头示意,回到自己原本的岗位继续工作。
  解临手搭在池青肩上,另一只手推开大门,带着他往前走:“走吧,一起去案发现场看看。”
  门开的一瞬间,池青耳边的声音又多了一重。
  多出来的一重声音源于大马路上那些往来人群和车辆,但是这些声音目前还不是最让池青感到头疼的,比起声音,他更头疼身边这个人。
  池青:“我为什么要去。”关他什么事。
  解临搭在他肩上的手没松开,他沉吟了一会儿,说:“你一定要问为什么的话,可能是因为你故事讲得不错。”
  “……”
  “你也可以不去,”解临又说,“不去的话,我们就再回三楼审讯室聊聊你刚好、突然、想起来的那个故事。”
  解临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着他,虽然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池青知道接连两次的“巧合”足够让他产生怀疑。
  而跟在武志斌身后,晚一步出电梯的季鸣锐看着解临那只手,深刻怀疑自己是不是活在梦里:“……”
  季鸣锐站在原地,恍惚地发问:“斌哥,你看到解顾问的手搭在哪里吗。”
  武志斌:“看到了,你朋友肩上。”
  “怎么了。”
  “……”
  原来他没看错啊!
  这他妈居然是真的!
  季鸣锐不信邪,他用力眨眨眼,看到的画面仍是这一幕,而且他还留意到解临的手搭上去已经超过十秒钟,池青却没有让他滚远点。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那么熟了。
  季鸣锐心说,这简直比那两起目前还不知道凶手是如何进死者家里的案子,更让人感到迷惑。
  池青被强行拉去案发现场,案发现场在第一时间被警方封锁,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入内,即使是进去,也得严格按照要求,不得破坏现场。
  池青是第一次踏进这里。
  薛梅的房间里依然有着很浓厚的生活气息,如果不去看那个曾经冷冻过薛梅尸体的老式冰柜,以及警方贴的那些封条,会让人以为这个女孩子只是出了一趟远门,她很快还会再回来。
  现场已经勘察过很多次。
  这一次的重点放在“隐私”上,重点检查隐蔽死角和墙壁。
  “针孔摄像机拆除后可能会留下痕迹,但我认为使用摄像机的概率不高,如果用了摄像机,就很可能会录下薛梅被害的过程,他会在薛梅身亡当天就得知这件事,”解临分析说,“但他显然在薛梅被塞进冰柜后的这一个月里,对这件事毫不知情。”
  池青正好在看墙壁,他目光落在一片椭圆形的痕迹上,伸手指了指,问:“这是什么。”
  几人将颜色偏新的那部分建筑材料小心凿开之后,总算露出这面墙本来的面貌——由于里面那部分新的材料是近期才塞进去的,所以一凿就一整块跟着落下来。
  墙面露出一个手指粗细的小孔。
  武志斌凑上去看,对面是寸头的卧室,他睁着眼、清清楚楚地通过这个孔,看到寸头卧室里陈列的床铺,废纸篓,以及铺在床铺上的散乱的脏衣服。
  池青很早就知道,每个人心里都有秘密。
  事态败露,寸头坐在审讯室里,低着头承认:“是,我是一直在……一直在偷窥她。”
  “那个墙面原本就打过孔,我也不是这间屋子的第一任住户,我搬进来的时候墙面就凹进去一小块,房东说是之前的租户想挂海报照片,所以自己往上钉的钉子。”
  “我住进来之后就用那个钉子挂衣服,后来钉子落下来的时候,连带着墙皮也一块儿掉下来了……”
  “那个孔就是这么来的,”寸头着急地解释,“我没有故意在墙面上打孔。”
  这回审讯室里就剩下两个人,武志斌和季鸣锐。
  池青被解临带到观察室里,两个人在观察室里坐着,通过扩音设备和面前的玻璃墙,能够实时监听隔壁房间。
  池青坐在解临边上:“刚才去现场就算了,为什么现在我还不能走。”
  解临面前就是操作台,他将扩音器声音调小了一些,说:“想听听你的意见,顺便等会儿一起回去。”
  听意见是假,试探是真。
  池青心说,他刚才就不该多和季鸣锐多嘴说那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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