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一阳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在医院里休息了几天后,就恢复的七七八八。腿上的伤本来就不重,等到背部的伤结疤之后,他也能自个支着一根拐杖出入医院的院落。
和医院的小护士们闹得不亦乐乎,反而刘先河看不下去了。
连对军人向来反感的霍顿医生,也被他忽悠的神神叨叨的。这还要从曾一阳一时心血来潮,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人,这几天一直躺在床上,反而浑身难受,稍微好一点,就驾着他的拐棍去串门。
逮着医生护士,就装出一副神棍模样,仙风道骨没有,不过确实能把人的好奇心勾起来。
自从两年前,洛克菲勒将这家医院转手送给中国政府,医院的董事也从美国人变成了中国人。胡适、张伯苓等名人一下子成了医学院和医院的董事,虽然经费还是洛克菲勒的基金如数拨给,但决定医院事物的人却成了中国人。
霍顿来中国不久,还不知道国人的热情。
洋人来工作不容易,可不能怠慢了他们,工资也多准备了一份。
前几天,曾一阳逮着霍顿博士,告诉他,满面红光,印堂发亮,一准是要发一笔小财。
要是曾一阳就什么算了,那就不是他了,说着说着,就告诉他家里的摆设不好,会不利于财神进门。究其原因,就是他房间里的床位置没放对。摆在房间的中间,影响了家里的风水。建议他将床挪到房间的东面靠墙,才不会影响到。
霍顿是一个无神论者,当然不会相信曾一阳的胡言乱语。洋教授的待遇,当然是享受医院最好的条件,小跨院住着,房间也够大,床当然放在房间的中间了。
不过,霍顿一纳闷,自己从美国到中国,连老婆孩子都没带,一个人住。房间也从来没有人来过,但曾一阳一口就说出了房间的大致摆设,不能让他不惊奇吗?
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霍顿当天回家,就挪动了床的位置。
还真别说,才两天,副院长就找他谈话,允诺另外给他每年不少于600美元的津贴,是每个来华工作的专家都有的。三十年代初,资本主义国家并不好过,一场席卷全球的经济危机,压垮了许多欧美国家的中产阶级,工人更是很多流落到了街头,靠着救济度日。
霍顿的收入每年有1800美元,这已经是很不错的了,要不是他需要出国工作,在本国内根本找不到如此高的收入。
一下子每年多了三分之一的收入,霍顿也感觉中国的太阳要比美国的来的温暖的多。这天见到曾一阳,就眉开眼笑的握着曾一阳的手,感谢道:“谢谢你,曾,你的‘东方预言术’真的很神奇。”
就这一席话,让边上熟悉霍顿医生的人顿时大吃一惊。
去问霍顿什么事情,想起,曾一阳告诫他,风水的事情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验了。于是,每当有人问霍顿,他都是笑着闭口不说,或者得意的说:“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霍顿毕竟在中国没什么朋友,只有一个还不太熟悉的美国同事还能说上几句。他们当然也不会讲自己受到好处的话说出来,毕竟这些都不是名义上的收入,只要不说,就不用交税。
经济不景气,能省一点就一点,再说,即便是人越有钱,越想着方的逃税,这都是不能避免的事实。
霍顿虽然还有些半信半疑,但毕竟成功过,说明曾一阳的方法不是骗人的。
霍顿的风波很快就平息下去了,但曾一阳的名声却起来了。在医院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特护病房的病人是个神秘的‘术士’。在西方人眼中,是个了不起的‘预言家’,在东方人眼中就成了神秘的‘相师’。
“夏护士,您来了。”刘先河这些天就住在曾一阳的病房里,好在病房够大,搬来一个小床也凑活了。
小护士夏雨,今年不过十八岁,刚刚护士毕业。虽然刘先河开始两天热情的有些过分,但小护士还是摆出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让刘先河有了知难而退的想法。
“又要吃药!我这病都好了,您给我弄点鸡汤什么的,这就好的更快了。”曾一阳苦着脸拿起了两片白药片,他就弄不明白了,这药片这么大,每次都噎的自己差点翻白眼。
不过他也不过抱怨几句。要是赶上中医看病,就他这样的枪伤,好的慢不说,一天三大碗黑不溜就的药汁,更是让人看着就犯苦。
相比之下,西医还算是不错的。
“曾大公子,你也老大不小一个人了,还怕吃药。要不把药片碾碎了,我去食堂弄点糖来,再喂给你吃吧!”夏雨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来,曾一阳愁眉苦脸的样子看的她直好笑,刘先河没有说破曾一阳的身份,其他人都只知道病人姓名,从没将这个连打针吃药都会埋怨的年轻人,联系到红军将领身上。
报纸上宣扬的英雄,那个不是被夸成关云长那样的狠人,拿刀子割肉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英雄,怎么会像曾一阳现在这副样子。二十九军敢死队,视死如归,五百壮士杀生成仁,一个个都被供上了神龛。
“别别别,还是这样吧!我觉得挺好。”曾一阳拿起药片,往口中一仍,连忙喝下半杯水。拍着胸口说道:“好家伙,差点没把我给噎死。”
夏雨站在一边乐呵呵的笑着,接过曾一阳手中的水杯。这年头,男女之事还是很忌讳的,但毕竟夏雨是一个护士,而病人又没有男女之分,多了一份大方,少了一些少女的青涩。
她就是觉得曾一阳这个人挺逗,喜欢捉弄人,但不会让人难堪的下不来台。
刘先河也明白,夏雨很不错,但对他总是不冷不热的,热络的心也渐渐的冷了下去。他最担心的是,曾一阳在北平,这里可是敌占区,红军可是要被的当成犯人来看待的。曾一阳怎么可能如此放松,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再说,冯玉祥承诺保证曾一阳的安全,不明白的还以为找到了一座大靠山。
可刘先河清楚,冯玉祥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脸上总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刘先河就更失去对夏雨的吸引,虽然弄干净了,刘先河也是一表人才,儒雅中带着刚毅。
“一阳,今天想吃什么,我让人去买。”刘先河借着托辞,准备离开了,他有种失落,发现自己在房间里有些碍事。
“烤鸭,记得买一只肥的。这几天都是喝白粥,啃酱瓜,要是再这么吃下去,等我这伤好了,人也饿的白死不活的了。”曾一阳说着说着,馋虫都给勾上来了,一个劲的咽口水。
这些天,喝的是白粥,连点荤腥都没有,上趟厕所这裤腰带就松了。曾一阳这身体正是能吃能喝的年纪,盘算着得弄点好吃的犒劳一下自己的五脏庙。
“不行。这些天都吃的清淡,不能吃太油腻的,不然吃坏了肚子就麻烦了。”夏雨拦住了正准备出门的刘先河,制止道。
“大姐,你行行好,等一下我请你一起吃。”曾一阳准备贿赂夏雨,不过小妮子不为所动的样子,打消了曾一阳的想法,只好退而求其次,要求一顿干的。
正说着热闹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了。
来人十七八的年纪,长着玲珑秀丽的容貌,女学生打扮,剪着齐耳的短发,白色的短袖,黑绸的长裙,模样更是显得清纯可人。要说美中不足的,或许是女孩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微微皱着眉头,脸色也显得有些苍白,想是太劳累了。
“哥——”嗓音甜润,但声音略微带着嘶哑,不过房间里的所有人听清楚了,来的正是李湘敏。
“你怎么来了?”曾一阳惊讶的问道。李湘敏被瞿秋白收为干女儿,这是曾一阳知道的。没有子女的瞿秋白更是将李湘敏当成掌声明珠,两口子对她疼爱的不得了。
学贯中西的瞿秋白,更是将李湘敏带着身边,教她读书写字,反而不让她工作。
身体不太好的瞿秋白常年疗养,没办法,这年头肺病可是要命的病。没有特效药,只能靠中药压制着,不让其发作。泼辣的山妹子李湘敏,在瞿秋白两口子的照料下,也渐渐了变得文静起来。
“我是跟鲁将军一起来的,到了北平,他还有事,所以送我到医院门口,就走了。”李湘敏一路上,坐着鲁英麟的小车,本来就有些害怕。一路上也没找地方休息,他一个女孩子,也不太方便,才显得疲惫了一些。
曾一阳不用想都明白,鲁英麟那是个多精明的人啊!现在曾一阳这里就是一团火,要是不怕引火烧身,就赶着来吧!要不是上头压着他,打死他也不会带着个红军来北平。
刘先河对夏雨一使眼色,两人相继推出了房间。
夏雨有些发懵,堂堂将军送妹妹来看哥哥,病房里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啊!要说是世家子弟,也不会如此兴师动众,在北方稍微有点实力的将军,都是威震一方的霸主。
夏雨期待着望着刘先河问道:“曾大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啊!不会真的是军阀吧!”
“你不是知道他的名字吗?”刘先河不冷不热的说道,他也是有自尊的,而且自尊心也挺强。
“曾一阳?”夏雨喃喃的说着,冯玉祥做事从来不偷偷摸摸,这次当然也没有给曾一阳用化名。
“真的是曾一阳?抗日英雄——曾一阳?”夏雨越想心里越是激动,两眼闪动着激动的泪花,要是曾一阳看到这一幕,一定会以为前世的追星小女生穿越到民国了。整个人都差点跳起来,抓住刘先河的手,催问道。
“不知道。”刘先河心情顿时大好,这时他也有了底气,一仰头,走了。
夏雨跺着脚,急忙大叫道:“等等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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