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
带上孩子裴停今看了眼婴儿床,以及婴儿床里睡得依旧香甜的小孩,他又把目光落到时朝暮的脸上,试图看出点类似不舍的情绪但是失败了。
好,我们先不谈你为什么想离婚。裴停今说,离个婚,你连孩子都不要了?
时朝暮上下打量了裴停今几眼,似笑非笑:你不想要?
裴停今皱着眉头没松:如果我不要呢?
那我给他找一户伴侣关系亲密和谐、符合现行领养条例的家庭。时朝暮干脆道,这其实还比给你养更好。
裴停今的心沉到底。看着面前暂时还是他合法伴侣的时朝暮,裴停今难掩费解:前几天你还很期待孩子的出生,还在问我孩子的名字
时朝暮平淡的哦了一声: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养这个孩子?
时朝暮!裴停今的音量突然提高。
时朝暮却是忍不住笑了:哎,你这人也挺奇怪,这会儿来装情深意切了,有意思吗?
裴停今,我跟你说个事儿。时朝暮脸上笑意全无,你这个人真的很糟糕、性格特别烂。不过以前我喜欢你,所以你是遗世独立绝无仅有,现在我不喜欢你了,你就是有病。
别再用犯病的态度对我说话。
裴停今带着孩子回到裴家老宅时,大雨已经停了。
管家陈姨迎上来,看到婴儿车里裹得严实、睡得挺安稳的孩子,她一惊:先生,您这么大晚上的把朝暮和小少爷都带回来了?
闻言,裴停今原本就算不上好的表情变得更加冷淡。
朝暮没回来。裴停今说。
陈姨接手了婴儿车,听到这话忍不住叹了声气:刚生完孩子没两天呢,在医院住着也好,那您怎么把孩子带回来了?
裴停今一边往楼梯方向走,一边凉凉道:孩子很健康,可以回家了,再不回来,就得被送养了。
陈姨听得又惊又糊涂:您这话说得您跟朝暮还没和好呢?
陈姨本来以为裴停今去了医院那么久,再怎么也和时朝暮之间和好了几分,只是看裴停今这样子又不像好转了的,于是犹豫着又问:您没跟朝暮解释清楚吗?不管怎么样我多几句嘴,这次确实是您太过分了,朝暮那么好的脾气,这两天连我送去的汤都没要,也不知道吃得好不好朝暮心里委屈,您就把姿态放低一些好好解释,总不能这次还让朝暮让着您的您这直接把孩子从朝暮身边带回来了,不是火上浇油吗?
然而等陈姨犹犹豫豫念叨完,裴停今早已经上楼了。
裴停今的律师把收到的离婚协议书扫描后发给了他,回到房间的裴停今翻出来一字一句看过去。
其实按着法律规定,只要时朝暮申请要孩子,那离婚生效的同时,孩子的抚养权必然会落到他的身上。可时朝暮不要裴停今心想,时朝暮是真的很想摆脱他、迫不及待到只要省事就能放弃一切,包括他自己辛辛苦苦带到这个世上的孩子。
如果现行规定里没有说明离婚双方婚内共同财产分割比例非5:5需提交特别声明,裴停今都怀疑时朝暮会放弃婚内财产,只图省时省事,毕竟那样连附属协议都用不着准备了。
扫描版文件的最后,裴停今看到了时朝暮的签字和印章。
时朝暮三个字连笔书写,流畅干脆,半点不拖泥带水,和当初时朝暮在婚书上的签字一模一样。
裴停今关掉文件,并且将其拖进了垃圾篓。
离婚?
想都别想。
他又找到婚书的电子版,仔仔细细将上面简短的文字和双方的签字落款看了一遍,心里才舒服了。
第3章
第二天一早,安梧提着早餐刚进病房,就发现原本摆着婴儿床的地方已经空了。
这是安梧愣了愣,暮暮,孩子呢?
时朝暮靠在床头正在看书,闻言一边放书签合上书,一边道:我让裴停今带走了。
安梧支吾一声,然后把带来的早餐慢条斯理摆到时朝暮面前:你最爱的粥,我特意早起跑到食堂去排了二十分钟队的,乖乖喝光。
时朝暮笑了笑,点头说好,又问:你论文写完了?
安梧顿时面无人色:可别提了,熬到凌晨两点总算搞完了。我最近就特别后悔,跨什么专业搞学术啊,我怕还没毕业我这头发就掉完了,还是以前跟你和大家一起拍片子有意思。
时朝暮吃了一口粥,闻言就笑:你决定跨专业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嫌拍片子剪片子累人。
安梧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算看明白了,没什么事是轻松的。
见时朝暮心情还不错的样子,安梧抓完头发就不动声色转了话题:暮暮那裴停今那边,离婚协议签了?
时朝暮笑意不减的摇了摇头:还没有,昨晚谈了一次他不肯离。
安梧瞪大了眼睛:凭什么?这个渣男有脸不同意离婚?!
时朝暮倒不怎么担心这个事:没事,他会同意的。又不是真爱,刚开始接受不了被追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人甩而已。
听见这话,安梧撇了撇嘴:你这么说我听着还怪不舒服的。裴渣男这会儿不愿意离,我替你生气。但想了下,要是他干脆利落签字离婚了,我品着更不爽暮暮,你之前总不跟我说,现在可以说说当初你和裴停今为什么会结婚了吧?
时朝暮和裴停今结婚的事没有对外隐瞒过,几乎是他俩前脚签了婚书、后脚消息就传开了。在外传得最有鼻子有眼的版本是,时朝暮追求裴停今多年终于打动了后者这个不近人情的冰山。
但作为时朝暮的好友,安梧再清楚不过这两人当初的关系到底如何。那会儿时朝暮的确还喜欢裴停今,可裴停今压根就没有融化的迹象,两人婚前婚后的相处状态几乎没什么变化,安梧当时就特别看不明白这婚是怎么结的。
是他突然提出来的。这时候了,时朝暮倒也没有继续隐瞒不说的想法。
安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时朝暮:然后呢?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时朝暮自己也看不太明白:裴停今他爸妈的那些狗血事,你也在新闻上看过。那时候他爸妈刚去世一年多,裴停今说他在裴氏的工作其实展开得并不容易,董事会的老人总拿他年轻不稳重来压制他,所以他想找个人结婚,我是最合适那个。
安梧听着愣了会儿,然后张口:靠?
时朝暮就笑了:我那会儿多喜欢他你也是知道的,脑子一热就答应了。虽然后来理了下这事的逻辑也觉得奇奇怪怪的,而且我看着并不觉得裴停今有被所谓的老人打压,但昏了头就自圆其说,想着我又不懂商场上那些事,可能裴停今有他的考量吧。
安梧:难怪你以前不跟我说,我这会儿心情复杂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时朝暮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可说的了,其实这所谓的理由说不准就是他张口瞎扯的,那会儿他想糊弄我还是挺容易的,他自己也清楚。
那这样的话,安梧有点头疼起来,姓裴的会不会因为当初跟你结婚的原因而死活不肯离婚啊?
时朝暮的心态倒是很放松:放心吧,我问过常律师了。最简单的情况就是裴停今配合,我已经签字了,他在离婚协议上签完字的当天,我们之间的婚姻关系就结束了。复杂一点,裴停今脑子的病升级了、或者他真的另有所图不肯离,我也可以直接向婚姻法院交申请。
如果和平离婚的路走不通,时朝暮还有另外两个办法可以选。一个是直接上诉,另一个是提交离婚申请,相同的点在于都要通过婚姻法院。
不同的点在于,直接上诉的话、即使裴停今那边有意拖延,最晚一个月内也会开庭,当庭结果出来后他们俩的婚姻关系也就解除了。如果选择了提交申请,倒是可以免去开庭出庭这一流程,但自法院接到申请之日算起,还会有三个月的观察期,三个月后提交申请的这一方没有撤回申请、或是三个月内婚姻关系中的另一方同意了离婚,这段婚姻关系都可以合法结束。
时朝暮语气平淡的对安梧解释自己的打算:直接上诉一个月内可以解决,提交申请要三个月,虽然看上去后者更耽搁时间,但是我跟常律师确认过后,还是决定如果裴停今不配合离婚,我这边就选择交申请。
安梧听着琢磨了下,点点头说:我之前是没有特别仔细了解过这方面的规定,不过几年前omega保护协会的不是到学校组织过一场讲座么,那会儿为了凑综测里的集体活动次数,我还拉着你去过,那次讲座里就有讲到结婚离婚什么的我记得是,如果交了申请的话,虽然法律上你们俩的婚姻关系还没结束,但到那时候你和裴停今之间就没有什么义务束缚了吧?
对。时朝暮肯定道,上诉开庭前会要求双方到场进行协调,协调不了的话后续开庭还是得双方都要到场,一个月时间拖拖拉拉断续的搞离婚的事,太麻烦了。
交申请的话只需要常律师按着模板帮我填份文件,当天就能拿到法院的受理通知,之后我和裴停今之间也只剩下几个月后就自动结束的形式婚姻,事实婚姻里的权利和义务都一并解除,我也可以马上去做清洗标记的手术,和直接离婚没有差别。
虽然时朝暮觉得,最终裴停今不愿意签离婚协议的可能性很小,但既然要离婚,该考虑到的方方面面都要齐全。他了解过了,把只有细微可能的意外情况也一并考虑进去,所做的决定都是经过权衡思量的。
听你说得头头是道的,我就放心了。安梧刚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忍不住皱起眉头,我以前好像听说过清洗标记的手术,是因为信息素的哪方面特征来着,做手术的时候不能打麻药,好疼的暮暮你又要受苦了。
时朝暮弯了弯唇:没事啦,只是个十分钟不到的小手术,连住院都不用。
安梧叹了声气,随即抬起手在自己面前挥了挥:算了算了,我们现在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人和事,我还有件好事情要跟你说!
安梧说着拿手机解锁,调出一个网页来递到时朝暮面前:当当当为期三个月的豪华游轮环球行!
我这两天就在网上查了一些旅游信息,想等你身体养好了、离了婚就一起出去玩,昨天晚上刚好看到了这个,是我同门的师兄发给我的。这个月底出发,还有二十天左右的样子,按你刚才的打算简直正正好!出院后交完离婚申请、再做个手术,然后潇洒疯玩三个月,回来后你和裴渣男就彻底没关系了,而且这三个月里要么在海上要么在国外滨海的地方,姓裴的想打扰你都不行!
安梧双手撑着下巴,满脸期待地看着时朝暮:暮暮,心动吗?
时朝暮滑动着手机屏幕上的介绍详情,听安梧说完后,他似笑非笑带着揶揄反问:把这个发给你的那位同门师兄也去?
安梧眨巴眨巴眼睛:暮暮?
时朝暮也冲他眨眨眼睛:你自己回想一下,这个学期开学后、尤其是近两个月,你在我面前说过多少次你这位同门师兄了?有情况?
有什么情况啊,什么情况都没有!安梧说着上手来扒拉手机,你快看看这个嘛,别转移话题。虽然全程是三个月,但如果中间不想继续玩了,或者想在哪个地方多待一阵不继续上游轮,都随意的。对了,暮暮,玩三个月的话,我最后那一个月可能陪不了你,新学期快开学了,我导师那边到时候可能会要我提前返校做事。
闻言,时朝暮噙着笑:说实话,阿梧,我也没想过你会好好陪我两个月,到时候游轮上你跟同门师兄相亲相爱,还能记着我就行了。
安梧双目一亮:暮暮你同意去玩了?
问完,安梧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于是欲盖弥彰补充道:我师兄他的确也会去,但是我们俩不是我要是真的谈恋爱,肯定要跟你说的。哎呀别闹了,我们现在就报名这个游轮旅行!
反正手头现在也没有工作要做,趁着这个机会到处走走看看也挺好,时朝暮年纪还小的时候的确就有个环球旅行的梦想,只是可惜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
接下来这几天,裴停今来过几次医院,不过都吃了闭门羹。
时朝暮自认该说的话那天晚上都说清楚了,该走的形式也走完了,再见面纠缠着聊一些没营养没意义、只是浪费时间精力的话毫无必要。
出院前一天,时朝暮联系常律师,让他提醒一下裴停今那边赶紧签离婚协议。
常律师当晚给时朝暮反馈了一下:裴先生的律师转告我,裴先生没有离婚的意愿,还是希望您这边再见见裴先生好好聊一下,您看?
时朝暮手里的书正好看到了倒数第二页,听着电话那头常律师的话,他抬手把书翻到最后一页,淡声道:不签就不签吧,那麻烦常律师你帮我向法院提交一下离婚申请,我希望明天出院前可以拿到受理回执。
常律师应了声好,又说:关于您和裴先生的婚内共同财产,我已经整理好了清单,明天把受理回执带给您的同时,我会把拟定的附属协议给您过目,还需要您的签字盖章。
时朝暮道:嗯,辛苦了。
是我分内的事。您没有其他事的话,那我就不打扰了,明天见。常律师道。
时朝暮出院,安梧肯定是要来接他的。
不过一大清早,安梧进病房的时候脸色就不大好。
时朝暮正在慢悠悠收拾行李,见状忍不住笑:怎么了?谁惹我们大少爷生气了?
安梧指指门外:你前夫就在外面,看着就是来找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