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表哥的工作
虽然王建华一再表示要安排私人飞机送张卫东去岭南省，但最终张卫东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倒不是张卫东矫情，只是觉得没必要这么夸张和浪费。从某种程度上讲，张卫东如今虽然已经慢慢适应了自己另外一个高贵得只能让人仰望的身份，但本质上他还是有点小市民的情结。
张卫东的飞机是在十二点钟左右到达岭南省省会城市岭州市。岭州市有开往昌海县的火车，不过大过年的正是每年返乡高潮，火车票早已经到了一票难求的程度，所以张卫东下了飞机之后托着行李箱直奔出租车停靠点，然后直接包车开往昌海县。
岭南省是沿海经济强省，也是国内影响力数一数二的大省强省。岭南省的气候比天南省暖和，跟香港那边有些接近，虽是冬天却也不会让人感到寒冷。
汽车行驶在高速上，头顶阳光明媚，高速两边到处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尤其昌海县是山岭地区，汽车驶入昌海县界后，入目的更都是连绵不断的青翠山峦，越发显得春意盎然，竟然让人丝毫感觉不到冬天的寒冷和萧条。
张卫东年少的时候来过昌海县几次，虽说在外公家过得不自在，但对这里的山水却是很满意。山清水秀，蓝天碧云，气候湿润温暖，却是个让人心生安逸悠闲之处。
坐在汽车里，望着窗外飞掠而过既陌生又有点熟悉的青山叠峦，想想也有十来年没来外公家了，张卫东倒不禁有些感慨时光如梭，也突然有点想念外公、外婆还有舅舅、姨妈等人。不管以前年少的时候对外公家有多感冒，但毕竟有份血缘关系在那里，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不管如何淡，但又如何能做到完全无视呢？
可惜外公、外婆都已经不在了，要不然凭自己现在的能力倒也能让他们长命百岁，张卫东望着窗外，脑海里却拂过外公、外婆那慈祥的微笑。
正如张卫东所说的，外公、外婆真正有意见的是对他的爸爸，对张卫东这个远在他省的外孙却甚是疼爱。只是儿子的心总是向着老子的，见父亲在外公家不招人待见，年少的时候也就对外公、外婆心存芥蒂，再加上那些表兄妹少不更事会欺负他这个长得特清瘦的外来客，所以张卫东对外公家的印象一直不大好。只是如今认真静下心来想想，那只不过是儿时的不懂事罢了。
心里想着，感慨着，远处连绵不断的青翠山峦却突然起了变化。数十个开采矿石后形成的白花花的山头，裸露在青翠的山峦中，在阳光底下格外的刺眼。张卫东的眼睛就跟老鹰一样，视线好得吓人，虽隔得老远，也能看到那白花花的山头是寸草不生，荒漠一片。还有一处，虽是快过年了，却还有几名工人正在打炮眼，几乎半个山坡都已经被炸开。半山腰上还有好几个盛满着青绿色矿液的池子，四周乱糟糟的，一片狼藉。
张卫东是学环境工程的，对这种现象却是格外的敏感，见状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对正在开车的司机道：“师父，我记得前些年来时，好像还没人开矿的，怎么如今却到处在开矿了？”
“这我不大清楚，我一直在岭州市区开车，像你这样直接包车到昌海的却是极为少见。”开车的司机并不是昌海县人，对昌海县的事情倒不是很清楚，闻言笑呵呵回道。
张卫东也就有些好奇，再加上专业的缘故，这才开口一问，见司机不大清楚，也就笑笑没再问了，只是目光不经意望向远处时，那阳光下刺眼的一幕却还是让他心里微微有些不爽。
只是虽是不爽，张卫东在这件事上却也不好下对错定论。毕竟有得有失，经济要发展，矿物要开采，山林受到一些破坏却是在所难免，关键的问题还是要把握一个度和平衡，他对开矿这件事不是很了解，只是从直面上看还有从他环境工程这个专业角度去看，他觉得这些矿山开采在环境保护上应该做得很不到位，但具体这样合理不合理，光从他环境学角度上看却是不够的，还要从综合角度上看。
比如这矿的开采方式，提取方式是不是就必须得这样？还有这些矿究竟值不值得牺牲这些原本青翠葱郁的山林？这些其实都是很有讲究，也需要综合考虑的。打个比方，如果那些山里藏着很丰富的金矿，从政府从国家的角度上讲，恐怕破坏就算再厉害一些，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开采。
出租车很快便出了高速路昌海县收费闸口，离收费闸口不远处路边，停着一辆别克凯越轿车，轿车门口靠着一位年纪大概二十七八岁的男子，手中夹着一根烟，面对着收费站，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
虽然已经十来年没见面，但张卫东还是依稀认出了那位男子就是二舅杨昌正的儿子杨云礼，也就是张卫东的表哥。
“师傅看到那辆别克车了没有？就停那边。”张卫东指了指前方表哥杨云礼，对出租车司机说道。
“好的。”出租车司机回了一句，然后朝杨云礼那边开去。
杨云礼很快便发现有一辆出租车朝这边开来，也看到正探出脑袋冲他挥手的张卫东，急忙把香烟掐了，然后笑着也冲他挥了挥手。
“二表哥，你好像没多大变化哦！”张卫东下了车，看着眼前这位既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表哥笑着伸手打招呼。
“哈哈，你变化倒是很大。以前瘦瘦小小的，如今虽然还是瘦，但却长得很高，要不是你向我挥手，在路上碰到我还真不敢相认。”杨云礼笑呵呵地和张卫东握了握手，然后一边往口袋里掏钱包一边对还等在那里的出租车司机道：“师傅，多少钱？”
“表哥，别，我自己来。”这大年边从省城打车直接上高速到昌海，这车费可不是个小数目，张卫东又哪好意思让杨云礼出，见状急忙把杨云礼拉了开去，一边从钱包里掏钱给出租车司机。
“你这小子，到了表哥的地盘还跟我客气啊！”杨云礼笑着说了一声，然后转身到后面帮忙把后备箱里的行礼给拿了下来。
看着十多年没见的表哥热情地帮忙拿着行李箱往别克车的后备箱里装，张卫东突然感到一丝亲情的温馨，年少时在心里留下的一丝隔阂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听小姑姑说你现在可出息了，二十四岁就当上了大学老师。”坐上车子后，杨云礼笑呵呵地道。
杨云礼口中的小姑姑便是张卫东的母亲杨媛箐，她在杨家排行老幺。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妈是干哪一行的，我那是被逼出来的。”张卫东半开玩笑地说道。
“哈哈，这可不能这么说，读书这玩意还是要有天赋的。像我，我爸妈总严了吧，还有爷爷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更是严得出了名，可我的成绩一直是不上不下的，读的大学也同样不上不下。”杨云礼笑道。
“外公很严吗？我怎么没觉得。”张卫东道。
“爷爷怎么可能不严？我们杨家在昌海县说起来也是书香门第，爷爷在的时候家规可严着呢。也就只有你比较例外，因为住得远，一两年也难得来一次，所以对你特别疼爱，所以小的时候我们这帮表兄弟就特别不待见你，我记得还揍过你一次！”说到后面，杨云礼颇有些不好意思。
张卫东心里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小的时候那些表兄弟对他那么不友善，原来都是因为外公外婆特别疼爱自己的缘故，只是如此一来，却想起外公外婆都已经不在了，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却有种堵得慌的感觉。
“怎么了？还怀恨在心？”杨云礼见张卫东突然不吭声，半开玩笑道。
“怎么会呢！只是突然有些想外公外婆了。”张卫东道。
“是啊，虽说爷爷奶奶秉承老一辈的风格，对子嗣后辈很严格，以前一做坏事看到他们心里就慎得慌，躲得远远的，只是如今想他们管却也没机会了。不过他们都是八十多岁才过世，说起来也算是高龄了，倒也没什么好遗憾的。”杨云礼见张卫东说想念外公外婆，不禁也有些感慨起来。
张卫东也知道按常人来看也确实没什么好遗憾的，只是因为如今自己今非昔比，这才有了些遗憾，所以闻言笑笑，也就没再继续就这个颇为感伤的话题说下去，而是转了话题道：“对了表哥，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我，县人防办。”杨云礼闻言微微一愣，随即面带一丝苦涩地说道。
“人防办？干什么的？”张卫东有些疑惑不解道。说起来他现在因为接触的官员多了，对政府部门也逐渐有点了解起来，但对人防办还真不了解。
“哈哈，就知道你不知道。只是个清闲得不能再清闲的部门，全称叫人民防空办公室，防空总懂了吧？”杨云礼闻言哈哈笑道。
从杨云礼的笑声中，张卫东却听到了一丝无奈甚至有那么一丝愤愤不平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