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二章 另有重任
陈府。
自陈初六回家之后,便开始准备往外面运物资,一路上吃的喝的用的,都得多预备一点。陈初六知道自己要去太原府,那地方定是远不如汴京繁华,也不如江南悠闲富庶,是个什么模样,陈初六还真不知道。
除此之外,现在这个时候,宋朝的纸币还不怎么发达,前两年朝廷才发行交子。汴京好使的票子,到了太原府,可能就是一堆废纸了。
王若钦死之前,给陈初六透露了两个消息。掌控蔡齐的人是他,但掌控薛度的不是他,从薛度下场可以看得出来,他比蔡齐更加疯狂,那其背后的人逼得也更加紧,这是一个惹不太起的人。其次,王若钦死前,肯定在京外安排了不少坑等陈初六跳。
为了少些麻烦,陈初六故布疑兵,分三路出发。物资先两天路程出发,老兵护卫,陈长水押送。赵雅等人最后出发,陈初六居中不定,只带着陈思怀,一人一马,在赵雅附近游走。这样既全了陈初六游山玩水的心思,还能让赵雅保护到陈初六。没错,是赵雅保护陈初六,向来如此。
可陈初六这边准备十分充分,连一天走多少路程都定下来了,朝廷那边却迟迟不来诏书。在京郊,陈初六不问世事,只陪家人。忽有一日,宫里来人了,告诉陈初六,太后召见,陈初六知道,这肯定是还有什么密旨交给他。
来到宫里,赵祯、太后俱在,大臣只有王曾、吕夷简。王曾在殿上昏倒之后,看样子精神以及大不如前了。
看着陈初六,赵祯叹了口气道:“知应,眼下出了一桩事,怕是还要将一桩麻烦事交给你。”
“陛下请吩咐。”
赵祯不语,太后转向王曾道:“巡边宣抚副使倪正祥之死,河东北路经略安抚司、提点刑狱司、转运使司、知府、通判都是如何呈报的?”
王曾翻开眼前的几本折子,道:“众口一词,倪正祥畏罪,自愧难当,饮鸠自杀。”
赵祯点点头道:“众口一词,必是串通好了的,要么就是被人蒙蔽,总之有大问题。知应,你还记不记得,由于去年冬天冻死一些将士,年初,派枢密副使范雍去安抚将士的事情?”
“臣记得,难道这位巡边宣抚副使倪正祥,是和他一同去的?”陈初六低着头一想,觉得这件事情有点不简单。
宣抚使不常置,只有天子临时任命,一般来说,都是去巡查边境、军队、灾区的时候才委派,相当于后世的巡抚钦差。
何为钦差?天子特命大臣。是代天子出京办事,冒犯钦差有如大逆。
而宣抚副使,则是宣抚使的副手。一路巡视过去,遇到岔路口,时间又不充裕的时候,就委派宣抚副使去赶一趟。就这么一趟,倪正祥死在了太原府。钦差大臣,死在了地方,那是一件能震动朝堂的事情。
可现在,朝廷却引而不发,四个人加上陈初六,聚在这里小声比比。还有一件事情值得注意,巡边宣抚副使死了,这算半个兵事,怎么也得和枢密使张奢有关系,至少得让他参议,可现在却没有见他。
拔出萝卜带出泥,难道这件事情……陈初六不敢猜下去,只听王曾在温声解释:“边军所需物资,半数屯于太原府,只因太原府四通八达,联络幽、冀,可东驰真定府、西援永兴军。朝廷将物资屯在太原府,就可以粮秣制约东西两大边军。”
两大边军,西边防吐蕃、西凉,东边防高丽与大辽。
“太原府的囤积,向来是国之大事,几十年无差错。物资就算一时短缺,绝不会到无可用的地步。去年冬天,曹玮却言缺衣少柴,这事实在蹊跷。曹玮与太原府,可能有其一撒谎,亦或是连起来撒谎,总之有什么瞒着朝廷。”
“开春之后,朝廷派人去宣抚,其实也是为了调查此事。可现在,倪正祥却突然死在了太原府。朝廷引而不发,实属无奈之举。去年,曹玮兵权屡增,兵将为分,如果现在兵粮合一,将会是什么局面?”
陈初六的喉结上下一动,这事情牵扯太大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兵不在多而在将。把控兵粮,制约将领,这比直接控制军队要轻松,也更加重要。有了这个,朝廷才能牢牢管住手中的兵。一旦兵、将、粮合在了一起,谁还老老实实鸟朝廷,然后就是重演唐末藩镇割据。
朝廷把着太原府的粮,才敢冒险扩大曹玮的兵权,收效不错,曹玮挥兵北进,大煞西凉人的锐气。可现在,线断了,风筝飞了,太原府成了谜团。往坏处想,不止太原府出事了,就连汴京城里,也出了问题。从枢密使,到边关将士,似乎一夜之间不可信了。
钦差都被杀了,按戏剧走向来说,下一步什么剧情?陈初六觉得脖子凉飕飕的,这一趟太原府之行,莫不是去送死?还是赶紧别让赵雅去了,一个人去算了。不对,怎么能一个人去呢,一个人都不能去呀!
这去了,就是下一个倪正祥。
这时吕夷简又开口道:“地方为官,自有一套规矩,太原府那边,就是这套规矩的集大成者,不论调谁过去,也没用。京官过去,他们吐个吐沫星,就能钉死。倪正祥也是老成之人,就这么畏罪自杀了。那太原府,就像那种一缸老酱,倒多少水进去,都化成了酱,和也和不开。”
陈初六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心里退堂鼓打了一阵,还是没将突发疾病当场昏厥的一场戏演出来。
太后看向陈初六,轻笑一声:“你这小子,脸色怎么青一阵白一阵的,难道这世上也有你怕的时候?”
其余人闻言,也都是笑了起来,陈初六撇撇嘴道:“你们对我太高估了,去了太原府,只能当他们的开胃菜。像我这种意志不坚定的人,说不定轻易就被收买了。”
“若是如此那便最好不过。”
“难道又是让我去当卧底?”陈初六明悟了不少,原来这段日子对他弹劾这么多,还有一重目的,就是演场苦肉计。
“呵呵,你小子为何要说‘又’?”
“上次派我去应天府巡学,难道不是借我的手,除掉杨赐?”
“你别瞎说。”太后意味深长一笑:“杨赐的事,和你可没什么关系。”
“那是,那是。”陈初六讪讪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