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

  今天,她肯给一年级的伏黑惠说明这陈年旧事,是因为察觉到少年的心。
  伏黑惠太在意了,他半只脚已经踏进这条叫白辞的神秘又幽深的河流。可是,他在淌入这河流之时,只会被其中美丽又危险的过往漩涡卷走,不存自我。
  他不了解白辞,越是追寻白辞过去美丽的谜题,越是深陷漩涡而不得解。
  毕竟,没有人能是五条悟。
  正想着,眼前便出现了迎面走来的五条悟,家入硝子脚步一顿,打招呼道:悟你这是要去找白辞?
  五条悟拎着个包装好的点心纸盒,点头道是。硝子溜了一眼他手中的盒子,问:做好点心去哄他?在得到五条悟的肯定回答以后,她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
  松原子规的事我跟伏黑惠他们讲了前因后果,以后他们不会在白辞面前提了。
  五条悟五指撑着点心盒底座,在手中转了转,随意地点了下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啦。
  硝子。他忽然叫道,我跟你说哦,白辞其实从一年前就开始跟我闹别扭,他自己都不知道。
  分明被人嫌弃,还洋洋得意道出真相的语气,该说是毫无自知,或者是太自恋。要不是认识五条悟多年,硝子会选择前者。
  但是,五条悟明显是后者。
  硝子顿住脚步,看了他好几眼,内心感叹,真的只有白辞这种从骨子里半疯不疯的人,才真正能忍受五条悟。
  想着,她的话溜出嘴:你才知道?
  发现得也不算晚。五条悟道,偷偷生闷气又不说,甚至连自己都骗过去这点,还真是可爱。
  此时此刻,家入硝子真的对白辞抱着莫大的同情。毕竟,被五条悟这种自恋恶劣的家伙喜欢上,是挺倒霉的。
  本不涉及二人之间任何事的家入硝子,面对五条悟,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明面上,一年前的白辞是因为得罪上层,所以被校长和你决定送出国。但你们没有跟他解释过吧?
  还用解释吗?五条悟反问道。
  正如硝子所说,一年前,白辞因为得罪了上层,在夜蛾校长和他的决定下出了国。一年来,少年乐不思蜀,差点不想回家。最后,他威逼利诱,孩子才肯打包回家。
  硝子,白辞不是无理取闹的孩子。五条悟语重心长,用一种家长教育孩子的语气。
  硝子决定不生气,然后无视他这句话。
  随便你吧。对于五条悟,这么多年的交流让她放弃理论,反正一年前捏断他肩胛骨的,又不是我。
  她散漫地垂下眼皮,想要离开,身子却没有动。半分钟以后,硝子说出她的看法:白辞跟你生闷气,大概是因为你和夜蛾校长是他最信任亲近的人,却在他最需要支持的时候,二话不说送他出国。
  虽然出国本身的目的,是为了避开上层的问责,是真正的为了他好。但是
  犹豫间,硝子还是说出一年前白辞的病症,那时候,他的眼睛突然不好。以往只是偶尔看不见,一年前,开始频繁失明。
  他没有跟你们说过。白辞知道我不会答应保密,便只是恳求把这个失明时间延长。他说,至少不要是这个关键的时间点,要不然,只会让大家为难。
  家入硝子从不参与五条悟白辞二人的事,十来年如此。只有一年的那次,关于白辞眼睛的病症,作为医师的她介入了,修改了其眼睛失明的时间。
  所以,连白辞最亲近的夜蛾正道五条悟,都以为,是这几年越发频繁,而不是在一年前。若非如此,他们绝对不会放心少年离开。
  然后,少年孤身在外,异乡漂泊。
  这一年来,在清醒的凌晨半夜,家入硝子会扪心自问:她为什么要帮着白辞隐瞒这件事?
  没有答案。直到白辞回校那一天,喊她硝子姐姐,毫无芥蒂的模样。家入硝子想,便是为了这一声白辞从小到大的硝子姐姐吧。
  硝子。五条悟叫她。
  愧疚的表情,跟你的紫色眼影很不搭哦。他如是道。
  家入硝子白了他一眼,你以后不要安慰人了,讲话烂透了。
  十来年的默契,便是用于此时。家入硝子低笑了一声。
  而五条悟手中转着点心纸盒,按照你所讲的,白辞的确是在生闷气。
  以为与我们分离,以为情感被斩断。他喃喃自语道,唔了一声,然后语气又轻松快乐起来,我现在就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告诉他永远被我所爱着。
  家入硝子侧目,想了下画面,不忍直视。
  教职员办公室。
  打开笔记本电脑,白辞登录邮箱,收到一份海外邮件。
  其中两份附件。
  一份文件名为英国炸弹案资料整理。正是前几日,意大利的乔鲁诺转手给他的海外案件。
  另一份文件名为亡灵之海,与他眼睛痊愈有关的资料。
  想也不想,白辞率先选择下载亡灵之海这份资料。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关于开车。
  白辞:我想开车。
  五条悟:嘛你十八岁了,的确可以了。但一开始不要飚速,就简单来。比如,哥哥我大腿内侧几颗痣?
  家入硝子:五条悟,白辞才十八岁。
  伏黑惠:你们在说什么?
  白辞:你大腿内侧没有痣。
  五条悟:bingo!猜对了!奖励一个大大的拥抱!
  家入硝子:呵,我还是小瞧了这两个脑回路不对劲的家伙。
  伏黑惠:这个开车,好像不是真正的开车。
  五条悟:那么下一个问题,白辞你觉得我觉得你哪里最性感?
  家入硝子:禁止套娃,以及禁止骚扰职场同事。
  白辞:我怎么知道。
  五条悟:是每一处!
  伏黑惠:这好像真的不是准备开车。
  家入硝子:错了,这是在开车。
  白辞:哦过分的玩笑够了吗,车钥匙给我。
  五条悟:好,要法拉利还是宾利,迈巴赫,或者劳斯莱斯?
  白辞:兰博基尼。
  五条悟:嗯,开那个蓝色的兰博。
  伏黑惠:居然真的开上车了。
  ps.白辞伏黑惠以为的开车,就是开轿车。至于五条悟家入硝子开的车,是小火车呜呜呜(污污污)。
  第29章 我可以抱你吗
  开门, 五条悟看到白辞正背对着他。
  他坐在办公桌前,笔记本电脑荧幕亮着,桌上几份打印出来的外文资料。白辞换了副银边眼镜戴着, 同色银链流苏般垂落在耳边,轻晃着, 几分禁欲。
  提着点心盒, 五条悟长腿迈了几步,走到他身后。然后,把点心盒放在桌边,拖了张椅子坐到白辞身边。
  白辞偏脸侧目, 叫了声哥,又专注于电脑里的资料。五条悟探过头跟着看了看, 扫了几眼,便明白了。
  关于亡灵之海的资料?
  白辞的眼睛自小受到诅咒。然而变严重, 是在近年来,时常目不能视物。经过多年的线索寻找与排查, 五条悟终于从意大利的热情组织那里拿到疑似有用的资料。
  亡灵之海。
  亡灵之海,到底是什么?看着资料,白辞不由喃喃道。
  是他前老板, 意大利的乔鲁诺牵线接的活,来自英国伦敦警局的委托。乔鲁诺只是说,生意往来, 事业发展扩大到海外了。
  甚至诚邀白辞奔赴英国当地玩乐, 被他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论算计, 他们都阴过对方,所以,白辞不会冒失前往。更何况, 是英国这个跟他颇有渊源的地方。
  拆开点心盒,里面是三块南瓜蛋挞。长条形的南瓜蛋挞,上端是蛋挞皮与黄油奶制品的混合,中层夹着软糯的南瓜泥,底下是稍微硬质的面包底盘。
  每块长条形的南瓜蛋糕下,都放着箔纸。五条悟一只手拈着自带的银叉子,切开其中一块南瓜蛋糕,叉起切好的蛋糕,向着白辞投喂。
  啊张嘴,琉璃。
  闻言,白辞偏头,乖乖张嘴。南瓜蛋挞在他口中融化了,上中下三层不同材料在舌尖融合翻滚,柔软的蛋挞皮中混合黄油的香浓,却丝毫不腻,软糯的南瓜泥偏清甜,带出黄油奶制品的丝丝韵味,却不被压倒,在舌尖之中萦绕着,保持着自己的风味。
  最后稍硬的面包糠,中和了前两者的绵柔,令其不至于入口即化空如无物,有种踏实的咀嚼感。
  哥,你刚才去烤这个甜点了吗。白辞立刻猜出。
  听说某个孩子不开心,我为了哄他嘛。五条悟顺手给了自己一嘴南瓜蛋挞。
  白辞抿了抿唇,眼镜的流苏窸窣抖动,他望着电脑屏幕,眼睛干涩。然后,他闭了下眼睛,道:我没有不开心。
  我只是他想着寻借口,看见五条悟悠然的模样,却叹了口气。
  他微微摇了摇头,眼镜银链的流苏微微摇晃,碰到少年柔软的耳垂,那一点柔白,缀着银色流苏,难解的风情,难描的颜色。
  目光游弋着,落到一旁打印出来的资料。白辞察觉到什么似的,站起来,资料在五条悟坐着的办公桌上,他无法绕过其人,只是倾下身去拿。
  一只手撑着五条悟的椅子扶手,另一只手探过去拿。整个身子倾过去。
  五条悟的角度来看,少年伸出的手像是寻求一个拥抱。
  毫不犹豫地,他一把抱住了他。
  !无言的震惊。
  因为被抱着,白辞右腿膝盖不由自主折住,落在椅子上。
  然后,他感觉不对。身子想往后仰,整段腰却被坐着的五条悟死死搂住,退无可退。拿到的资料哗啦啦洒了一地。
  哥!白辞沉声怒喝。
  就算是一如既往的恶劣玩笑,这次也太不对劲了!
  比起他陡然的愤怒羞恼,五条悟只是静静搂着他腰,脸埋进少年的胸口。
  在呢。他声音闷闷地传来,隔着少年鲜活青春的身体。其中透着几分不寻常的懒洋洋。
  正值初夏,白辞只穿了件薄薄的衬衫,五条悟的呼吸均匀地打在上面。虽说隔着层薄衫,白辞感觉到五条悟的双手也只是搂着自己而已,但那温热的呼吸仿佛成了雾成了潮湿的热气,吹拂过每一处。
  一阵晚睡的春风,吹拂着欲眠的花朵。
  白辞不知为何,心中缠绕着一条梅红色斑点的蛇。
  夏季不知为何,变得闷热,潮湿。窗外似乎有蝉鸣,忽远忽近。
  近的时候,蝉鸣聒噪到尖锐到要划破耳膜;远的时候,那蝉声又遥遥得只剩一个黑点。
  花了一点时间,白辞才确认。
  那鼓噪的,分明是自己的心。
  白辞的脸,突然红了。
  不对劲。完全不对劲。
  而且,生平第一次,意识到不对劲。
  他满脑子叫嚣着不对劲,每个不对劲都粗体黑色大字如弹幕般翻滚过去,然而,没有阻止的办法。
  可怜白辞聪明一世,此刻大脑,彻底宕机了。
  他就这样一只腿跪坐在椅子上,腰被五条悟搂着,胸被人埋着,浑身僵硬。甚至连眼珠都僵住了。
  正纳闷这孩子定力极强岿然不动,五条悟抬起头,一看,忍不住笑了。
  你十八岁了,琉璃?
  僵住的白辞自然不能回话,而五条悟从他的反应了解到白辞真的就不懂感情调情这种事,笑得更开怀。
  十八岁了啊。五条悟重复一遍,若有所思。
  然后,他脸又埋在白辞胸前。另一只手,从腰上松开了。
  隔着层衣服,那只松开的手从腰部往上,带点漫不经心,像一只恣意随性的舞。
  白辞的眼睛微微一转,眼珠活转了过来。从眼角余光看去,那是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
  最后,那只手来到他衬衫的第三颗纽扣,停在这里,没有动。
  白辞感觉自己像是这场热情高涨舞会里,唯一一个冷淡坐着的人。他本来该对这场舞会不感兴趣。然后,这只作为舞者的手,便来邀约。
  它试探着,一根手指拨了拨第三颗纽扣,然后钻进衣衫里去。
  微凉的手指触碰到的是,已然发热的肌肤。原来,立场掉了个转。自以为冷淡的局外人,早被这一只舞所诱惑,身体随之摇晃,甚至要将整个身子都放任进这场舞蹈之中。
  五条悟!白辞骤然大喊一声。
  两根手指钻进衬衫,第三颗纽扣啪嗒一声掉落地上。手指按压着他的肌肤,小碎步往前。
  白辞脑内突然一阵混乱。
  应该要推开五条悟。
  然后,找借口离开。
  可是,在所有合理的理智的行为之中,一马当先的,竟是情绪上莫大的委屈。
  哥!白辞又喊了一声,语气里带点自己都难以察觉的颤抖哽咽。
  然后。
  那只手停了下来。
  双手彻底松开。
  第一时间,白辞退后,拉开彼此一点距离。见他满脸戒备,五条悟试着用手捞了下眼前的人,结果白辞一脚踹飞身后的办公椅,直接蹬蹬蹬地退远,抵着墙角,抿着唇不说话。
  这下,五条悟知道事情严重了。他高举双手,仿佛投降一样,语气也相当郑重:抱歉琉璃,我刚才做得过分了,真的非常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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