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可他脸色苍白地勾了下嘴角,说道:“也许吧,是有点想他。”
  他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埋葬了过去,但他的梦境却轻易戳破了他的伪装。
  真是让人……颜面尽失。
  .
  谢淮舟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再说话。
  屋子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
  他从下午一直守在顾谨亦旁边,顾谨亦一直很乖,直到听见细微的啜泣声他才发现顾谨亦居然哭了,哭得压抑又小心,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
  他听见顾谨亦含糊地说了几个字,听着像是“不要走……”
  不要走。
  他垂下眼,压下心口翻腾的情绪,抬手按了床头的呼叫铃,对顾谨亦说道:“既然不发烧了,就起来吃点晚饭吧,补充点体力。”
  顾谨亦还是迟钝地看着他,眼圈红红的,眼睛像水洗过的宝石,隔了好一会儿,才乖顺地点头。
  “谢谢。”顾谨亦嗓子很哑,却还没忘记道谢。
  但谢淮舟一点也不想听见他的道谢。
  晚餐送来的很快,就在起居室的餐桌上吃。
  考虑到顾谨亦的胃口还没怎么恢复,晚餐是熬得软烂清淡的白粥,点心小菜却摆了几十样,生怕顾谨亦找不到喜欢的口味。
  这顿饭吃得格外沉闷。
  过了好一会儿,顾谨亦才轻声跟谢淮舟道谢:“多谢你照顾我一下午,给你添麻烦了,本来说好要去看画展,我却……”
  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淮舟打断了。
  “不用跟我道谢,任何一个alpha都不会放着生病的伴侣不管,”谢淮舟说得轻描淡写,“这是alpha的责任。”
  顾谨亦知道谢淮舟是在宽慰他,却没有什么能偿还这份好意。
  但几分钟后,谢淮舟就像想起了什么,跟他说:“下周三我要出差,你准备一下,跟我一起走。大概要一周。”
  顾谨亦连忙点头,“好的,我会跟工作室请假。”
  谢淮舟没再说什么,他今天比顾谨亦更沉默。
  吃完饭他又给顾谨亦喂了一支医生留下的补充剂。
  这不是针对发烧的,是针对顾谨亦的身体虚弱。
  他看着顾谨亦把那支补充剂喝掉了,像奖励小孩子一样放了颗糖在顾谨亦掌心里。
  “奖励你的,”他轻声道,“补充剂很苦。”
  顾谨亦望着那枚圆溜溜的小糖果,想说自己并不怕苦,从小到大都没什么人哄他吃药。
  倒是在疗养院的时候,傅沉会在他喝完药以后塞给他一份布丁。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撕开包装把糖果放进了嘴里,是他喜欢的草莓味。
  谢淮舟看他吃了糖,就站起身回了书桌边,处理完最后一点工作,他就去阳台抽烟了。
  阳台是落地窗,顾谨亦从床上能清楚看见谢淮舟的背影。
  很高,宽肩窄腰,看似瘦削却肌肉有力,能给人安全感。
  其实他从以前就发现了,谢淮舟的背影跟傅沉很像,像到他几乎无法分清。
  其实他在g6星,嫁给楚觅云的那些年,他已经没有那么频繁地想起傅沉这个人了。
  自从他在上手术台前最后一次祈求傅沉,却没得到回应,他就开始逃避关于傅沉的一切。
  在g6星的日子很平静,过久了也就麻木了,可以很好地假装自己不爱他。
  可是自从来到白帝星,来到谢淮舟身边,他的这些记忆好像就被慢慢唤醒了。
  谢淮舟的信息素,谢淮舟的背影,谢淮舟的一些无意识的小习惯,都让他想起傅沉。
  他知道把一个人看成另一个人是不尊重的,但他望着阳台上谢淮舟抽烟的背影,心脏却控制不住地闷闷地疼。
  他甚至想,如果当年他爱上的是谢淮舟是不是会轻松很多,起码谢淮舟一看就是个温柔有责任心的好人,即使要抛弃他,也会给他一个体面的收场。
  .
  谢淮舟在阳台上抽掉了七八支烟。
  他已经很久没有抽过这么多烟了,因为顾谨亦不喜欢烟味。
  但他今天心情实在糟糕。
  他面无表情望着花园里的风铃草,心想,当一个正人君子,似乎没什么用。
  他努力在扮演顾谨亦喜欢的温和正派的人,但这有什么用,顾谨亦还不是在他床上为别人哭泣。
  谢淮舟神色暗了暗,手中的烟在夜色中明明灭灭,积累了好长一段的烟灰,颤颤地从中断开,跌落在窗台上。
  顾谨亦流泪的眼睛很美,但他只要一想到那泪是为别人而流,内心的阴暗面就如海底的火山从沉睡中醒来。
  他前两天还在警告谢柯不要乱来,但他今天却在想,他何必装什么善人,反正装到最后也是假的。
  如果要等顾谨亦自己慢慢忘记楚觅云,那他得等到什么时候?
  他确实不愿意用他的施救交换顾谨亦的顺服,因为那不是他要的,顾谨亦就算跟他上床也不是出自甘心。
  可是要对付一个心软的顾谨亦,并不只有挟恩图报一条路。
  他太了解顾谨亦,了解他每一个细小的习惯,也了解他全部的弱点。
  他按灭了手上的这根烟,转过身,望着落地窗内的顾谨亦。
  顾谨亦穿着柔软的香槟色睡衣,坐在床头看书,他脸色还有点苍白,但是灯光把他的脸镀上了一层蜂蜜般的淡金。
  谢淮舟就这样默默看了他好一会儿。
  大概是他的目光过于有侵略性,顾谨亦抬起头看向了他。
  谢淮舟就对他笑了下,很轻,像一张刻在脸上的面具。
  但是隔得太远,顾谨亦没能看清。
  作者有话说:
  楚姐,谢总的头号假想敌。
  第13章 约会
  虽然没能赶上去看画展,但顾谨亦还是跟谢淮舟一起去看了机甲格斗赛。
  这场机甲格斗赛不是军区举办的,只能算业余赛,但因为奖金高昂,承办方又是白帝星的机甲协会,所以来参加的都是各大高校军事系的学生。
  顾谨亦跟谢淮舟坐在贵宾座上,可以清楚地望见擂台上的场景。
  他们看的是最后一轮决赛,场内只剩下十个选手,用抽签的方式两两对战,胜者们继续比拼,直到决出冠军。
  所以在他们旁边还有可以下注的机器,场内观众可以押注自己看好的冠军候选。
  顾谨亦看着十个选手的资料,不出所料,其中一半人都出自帝国学院,毕竟帝国学院直接受第一军区管控的,在所有军校中是实力最强的。
  顾谨亦注意到,今年兰德学院居然也有一个学生入围了,是个年轻的alpha女孩。
  他笑了笑,在心里替这位学妹道了声加油。
  他侧头问谢淮舟:“你当年参加过这个比赛吗?”
  谢淮舟就是机甲系毕业的,而且是那一年的全系第一。
  顾谨亦跟他结婚后,对谢淮舟的履历多了些了解,知道他不仅是帝国学院的年级领袖,还曾经拿过无数比赛奖项,如果不是母亲意外身故,谢家又临时出事,他可能也会选择进入军部的。
  谢淮舟也在研究这些选手的履历,发现没一个能让他看上眼的。
  他随手把宣传册扔到一边,回答道:“没参加过,这种比赛层次还不够格,我只参加学校联赛和军区联赛。”
  顾谨亦笑了笑,明知故问:“那你拿了第几名?”
  “第一,”谢淮舟想起当年在比赛的战场,那些人看见他就闻风丧胆,嘴角轻勾了一下,“只要我在,别人就只能去争第二。”
  这话真是自傲得有些欠揍。
  可是顾谨亦却觉得这样的谢淮舟有点可爱,毕竟谢淮舟的轻狂骄傲都是有资本的,机甲格斗,实力说话。
  他望着准备进场的选手,轻声跟谢淮舟道:“真可惜,我都没亲眼见过你比赛。”
  他跟谢淮舟差了三个年级,且不是一个学院的,他进学校的时候,谢淮舟那一届学生都已经去毕业实习了,只有视频还在高校内流通,作为学习资料。
  但是以谢淮舟的战绩,能亲眼去现场观战,感觉应该很不一样。
  谢淮舟喝了口茶,没有说话。
  他早过了毛头小子容易激动的年纪,却也会想在心上人面前抖一抖羽毛,让顾谨亦看看他当年如何一骑绝尘,打败所有对手。
  大概这就是alpha骨子里的劣性本能,不管表面多么严肃正经,却还会在自己的omega面前炫耀自己的强大。
  其实这些年,他偶然也会想,如果顾谨亦来了帝国军校,当了他的学弟,他们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开场。
  他会不会在学校的食堂或是某个走廊对顾谨亦一见钟情,比预定的时间更早地爱上顾谨亦,不顾一切去追求。
  但人生从来没有如果。
  顾谨亦从来没有来过白帝星,他在帝国军校里也没能爱上任何人。
  他们相逢在一无所有的错误的时间点。
  “开始了。”顾谨亦在他旁边轻声提醒。
  谢淮舟懒懒地往擂台看了一眼,夺冠的热门选手是3号,出身自帝国军校。但他看过这些选手的过往战绩,心里却判定一直低调的5号会取得胜利。
  他把筹码塞给顾谨亦,说:“你去下注吧,觉得谁赢就买谁。”
  顾谨亦也没推辞,他研究完了资料,把筹码也投给了5号。
  谢淮舟抬了下眉:“为什么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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