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无地自容
沈慧芳气得嘴唇发抖，可任是无言以对。
想吃什么点什么是她强调的，沈慧珠让她审菜单是她拒绝的，罗飞点红酒的提议是她点头的，林语心的公司一年赚几千万，更是她反复爆料的，眼下那么大一个坑，不是她的本意却是在她的一次一次批准下，别人才一铲一铲挖出来的，要怪，只能怪她自己，牛吹上天不要紧，要紧的是连她自己都信了，乃至忘乎所以。
“肖婷，你少说风凉话，我妈那是客气，把你们当亲戚自己人，你们却反过来坑我妈，你们太过分了。”林语霏护母心切，双眼溜圆地瞪着肖婷，肖婷可不怕她，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阴阳怪气地道：“林语霏，我们也是把二姨当自己人才没有客气，语心姐的公司每年赚几千万，你每个月买一个包，没有低于五万的，一年四季买几十套衣服，低于三万都不看，请我们大家吃顿饭，不就是少买几个包几件衣服，你至于说的那么难听吗？”
林语心闻言惊愕地看向林语霏，林语霏哪敢和她对视，垂低一张羞红如血的脸颊，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钻进去。
与沈慧珠一家碰头后，林语霏虽然没有如沈慧芳那般当众大吹特吹，但私下却在肖婷面前好好地吹嘘了一番，她今天穿的裙子一万多被她加码了两万，拎的包也是一万多，被她价码了四万，更是衍生成了常态化。
当时，见到过去在自己面前总是摆出一副上等人架势的肖婷露出自卑的笑容，眼中不时流溢出羡慕与嫉妒，林语霏的虚荣心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满足，那种扬眉吐气，逆袭打脸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只不过，此刻虚荣破碎回归现实，当时有多爽，此刻就有多窘。
“姐，我随便说说的。”
林语霏的声音细弱蚊蝇，林语心指着她，银牙咬了又咬，最终压下了当场教训的冲动，只是冷哼一声，木已成舟，怪责于事无补，眼下首要是解决买单的难题...
她冷静地想了会儿，先让服务员出去，随后从包里翻出两张银行卡一并交给沈慧芳：“妈，一张借记卡里有十六万多，一张信用卡能刷八万，不够的你和大姨商量吧。”
沈慧芳茫然道：“和你大姨商量什么，说好的我们请。”
林语心心累，这种时候还在死要面子，要是自家人拿得出九十八万也就算了，问题是差了好多，要添上缺口只能靠沈慧珠一家，aa制也好，借钱也好，这个口必须沈慧芳来开。
在林语心看来，之所以搞出一张天价账单，是沈慧芳的过度炫耀让大姨颜面无存，从而激起了报复为难之心，也只有沈慧芳自破谎言让大姨把面子找回来，这才可能伸出援手。
“妈，我身边就带了那么多。”
沈慧芳非常极品地回了句：“我身边也没带那么多。”
沈慧珠冷眼看着，嘴角泛起一丝轻笑，明知故问道：“慧芳，是不是身边的钱不够付账？”
沈慧芳下意识地点头，沈慧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事，让语心给公司财务打个电话，转账几分钟就到了。”
沈慧芳哑然地张了张嘴，又看向了林语心，林语心终于怒了，冷声道：“妈，公司账上的钱能随便动吗？再说，账上也就几十万，大姨是你亲姐，面子真的那么重要吗？”
“哎，我来说吧。”林语心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沈慧芳还在纠结不定，林远归看不下去了，长叹一声，面带苦涩道：“慧珠，你妹妹这个人你也知道，她就喜欢打肿脸充胖子，语心的公司合同还没签呢，车是借来的，就连我这烟也是来的路上烟酒专卖买的，让你见笑了。”
林远归也真够老实的，一口气把所有的底都抖出来了，沈慧芳只感到无地自容，恨不得一头撞墙死了拉倒。
沈慧珠恍然，目露讥嘲地看看沈慧芳，见后一副丢了魂似的模样，总算没有雪上加霜，只摇头冷笑，可肖婷还是不嫌事大地道：“姨夫，那语霏每年花两三百万买包，买衣服，买化妆品，难道也是吹的？”
被肖婷犹如发现新大陆般的目光盯着，林远归也是感到老脸发烫，硬着头皮道：“语霏还在上学，哪来那么多钱，你说的这些她每年花两三万都多了，都是受她妈的影响，死要面子活受罪，肖婷，你可别当真。”
“哦...”肖婷故意拖长了音，目光转向林语霏，笑嘻嘻地道：“原来是夸张了一百倍。”
林语霏同样无地自容，肖婷的戏谑目光如剑，嘲讽之音如刀，将脆弱的自尊心扎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淋。
“慧珠，账单九十多万，我们这边凑一凑差不多有四十万样子，你能不能先借给我们六十万，回头一定还上。”
林远归倒不糊涂，那么大笔数目，沈慧芳又言明了请客，眼下反悔让沈慧珠一家买单，哪怕是aa都不可能，闹僵了反而会撕破脸，开口相借是最明智的选择。
沈慧珠没有立刻答应，而后看向了罗飞，罗飞倒是没有拿捏，略微踌躇，就道：“我卡里倒是够，不过这笔钱我有用处，明天能还上吗？”
明天。
林语心暗暗蹙眉，林远归却是一咬牙：“行，大不了，我去找大哥。”
罗飞还没完，又道：“姨夫开口了，借没问题，不过，毕竟不是小数目，亲兄弟还明算账，我有个要求，把你们今天开来的宾利作抵押，明天还上钱再开走。”
林远归脸色霎时难看，就连肖春勇也觉得有些过了：“小罗...”
罗飞猜到肖春勇有意说情，打断道：“爸，六十万不是小数目，姨夫说的很清楚，宾利是借来的，我同意押车已经是看在亲戚的份上，如果是外人，我不光要算利息，还会要求押房产证。”
肖春勇眸光闪了闪，没再说什么。
“押车不可能！”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罗飞随声看了看洪辰，并不生气，微笑道：”既然这样，那我也爱莫能助了。”
“老林，慧芳，既然你们的女婿不同意，你们就让他想办法好啦，我有饭后散步的习惯，失陪了。”说着，沈慧珠离座起身，罗飞，肖婷很默契的一同起身，肖春勇迟疑了下，也是站了起来。
这一切本来就是沈慧芳幕后策划，若是沈慧芳顺利买单，那说明沈慧芳一家真富贵了，一顿大餐就当补偿她丢掉的颜面，若是沈慧芳没钱付，那说明沈慧芳是吹牛装逼，之前失去的面子必须成倍讨回来，最坏的结果她也预想到了，那就是借钱，之所以账单不到百万，正是因为罗飞能借出这笔钱，但底线是拿车抵押，否则很可能有借无还。
看沈慧珠一家要撤，沈慧芳登时急了，双眼喷火地盯着洪辰，咆哮道：“你这个废物，我们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
林语霏也跟着尖叫：“车又不是你的，你只是个司机！”
母女二人憋了一肚子郁火，洪辰俨然成了宣泄口，他们的蛮不讲理，让林语心俏脸如覆冰霜，正要开口驳斥，洪辰先出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别以为是语心的妈和妹妹就能在我面前放肆，再敢辱我一句，语心的面子也不好使。”
话末，长身起立，一巴掌拍在椅背上，只听一阵散架的声音，美观而精致的座椅碎裂成了十几块。
众人见状齐齐变色，尤其是沈慧芳，林语霏吓得直接从座位上跳起来，又惊又恐，哪还敢多一句屁话。
洪辰随手按了下服务铃，立刻就有服务员进来，洪辰指着地上的碎块：“这把椅子我赔，今晚的饭钱我出八分之一，你替算算。”
随即，又兜里掏出一张卡片递过去：“这是折扣卡还是储值卡？”
“这，这张卡…”
服务员直勾勾盯着紫金色的卡片，楞了好片刻，似忽然想到了什么，浑身一个激灵，满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洪辰，恭敬道：“先生，请您稍等，我去请示一下经理。”
说罢，仿佛受惊的兔子般，一溜烟出了房间。
众人不明所以地看着洪辰，洪辰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更不会解释，自顾点起一根烟，才抽了两口，包房门又开了，服务员跟在一名经理后头走了进来。
“洪先生，这卡紫金贵宾卡里头有五百万预存款，可以直接抵扣任何消费，五百万用完后，一切消费打一折，我们还提供青市内礼宾车免费接送服务。”经理的话让在场众人膛目结舌。
洪辰也是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我姓洪？”
“是总经理确认的。”
洪辰没再多问，以刘家的能量要查出他的资料并不难，他想了想后，看了林语心一眼：“我先把单买了，其他的回头再说，我赶时间先走，你们回去的话，可以让酒店的礼宾车送。”
林语心微微颔首，她知道洪辰会临时改变决定，完全是看在她的面子上，至于贵宾卡哪来的，此时她不关心，墨迹了片刻，轻声道：“晚上开车小心点，早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