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8)

  晏峤莫名愣了愣,他很快反应过来:好。
  他蹲下身,将人背起来。
  偶尔在他面前软弱一下,依靠他一下,这样很好,不管小鹿什么时候需要他,他都一直在的。
  邢白鹿抱着晏峤的脖子,脸颊贴着他的颈窝:你身上出汗了。
  晏峤的耳朵有些烫:那你别贴着,很黏的。
  嗯。他轻轻应着,却没动。
  在晏峤背上趴了好一会,心情渐愈趋于平静,他又问:晏峤,你家里有兄弟姐妹吗?
  有啊,我妈妈那边我有两个表哥一个表姐。
  你们关系好吗?
  好啊,我最小,他们什么都让着我,当然了,我有什么好东西也会和他们分享。
  邢白鹿有些羡慕:大柚子也有好几个兄弟姐妹,我以前很羡慕的,总是幻想我要是也有就好了,我一定和大柚子不一样,我不抢他们的东西,我把我的东西都分享给他们。他顿了顿,现在来了一个,我却不想分享了。果然得临到头才知道,我也不是那么大方的人,我甚至都不想去知道那个所谓的姑妈受了多少苦,受的什么苦我其实也很自私。
  晏峤停下了脚步。
  邢白鹿抬起头:怎么了?
  晏峤道:我不爱听你这样说自己。
  邢白鹿轻笑:那不听就好了。他说着,伸手捂住了晏峤的耳朵,这样就听不见了。
  背上的人在开玩笑,晏峤心里却还是非常难受。
  邢白鹿突然问:累不累?
  晏峤摇头:不累。
  邢白鹿像是没听见,自顾道:不对,你这样听不见。他便松开了捂住晏峤耳朵的手,抱住他的脖子靠过去,晏峤,背我累不累?
  少年柔软的唇轻轻碰触着晏峤的耳垂,他整个人酥酥麻麻一阵,脑子更是嗡嗡作响,几乎是机械性回答:不、不累。
  邢白鹿便笑:其实我也不是走不动,我就是想找人撒个娇,可我妈妈走了,我身边一下子找不到别人了。
  你找我。晏峤微微侧脸道,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能来找我。
  邢白鹿趴在他背上,后背的阳光照得暖洋洋的,令人有些昏昏欲睡,他喃喃问:晏峤,你对谁都那么好吗?
  晏峤的心口微窒,这话好熟悉。
  前世,小鹿也这样问过他。
  他又回答了一遍:只对你好。
  邢白鹿又笑:骗人,你对叔叔阿姨不好吗?
  晏峤默了默,是了,这辈子,他爸爸妈妈还在,他还不是身边只有小鹿的晏峤。
  身边已经连着开过好几辆空车了,邢白鹿轻轻拍了拍他:你怎么不打车?
  晏峤有些尴尬:忘了。
  其实不是忘了,就想背他久一点,多和他说说话,让他心里好受点。
  邢白鹿说:不然我们坐公交吧。
  晏峤皱眉道:这里坐公交回去,估计一个半小时都不太够吧?
  嗯,你赶时间吗?
  不赶。
  两人谁也没乘坐过御泷弯到这里的公交,晏峤本来想用手机查询下,但背着人不太方便,后来问了两个才搞清楚,去御泷弯还要换乘。
  那位大妈说完忍不住问:哎呦小伙子,你弟弟这是怎么了?生病了?
  没困了。
  晏峤有些不服,虽然小鹿看着的确显小,但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是他弟弟?
  去他娘的弟弟!
  他恨不得满大街贴满他和小鹿的结婚照!
  晏峤还是在桐城头一次坐到人这么少的公交,上来时,他还如临大敌,想着一定要拼死把小鹿护在怀里。
  结果,一水儿的空位置。
  这趟公交少说得坐一小时,二人便去了空着的最后排。
  邢白鹿靠窗坐了。
  晏峤看他撑了撑额角,小声问:累了?
  困。
  那你睡一会,到了我叫你。
  嗯。他应了,往后靠在椅子上。
  晏峤本想将他揽过来,结果手还空垂着,他就已经闭上了眼睛。晏峤迟疑想了想,没事儿,拐几个弯小鹿就过来了。
  公交前方到站,上来了一对小情侣,两人就坐在他们斜前方,一路上有说有笑。
  看外面的花墙。男生指了指车窗外。
  女生兴奋扭头看去:哇,好美呀!
  晏峤跟着看过去,是一整面月季墙,各色月季爬满了墙头,好多人还在那边拍照。晏峤不免又想起邢白鹿家院子里的花,打理得比这还要美呢。
  好看吗?
  男生问的时候倾身凑了过去,女生应声回头,红唇直接吻到了男生。
  女生一愣后,羞涩道:你怎么这么坏?
  男生轻笑着抱住她:我怎么了?明明是你自己过来的。
  晏峤微微张大了嘴巴,这男生好无耻啊!
  想归想,晏峤不受控制地看了眼身边的邢白鹿。
  小鹿的唇有些诱人,他如果趁他睡觉偷吻他的话好像有点无耻。
  但如果是小鹿自己滑过来不小心被他碰到的话嗯。
  公交上的广播正在喊:车辆转弯,请注意!车辆转弯,请注意!
  小鹿果然顺势靠过来了!
  晏峤深吸了口气,刻意矮了矮身躯,将唇凑上去。
  结果公交车这个弯道有些急,晏峤没扶稳,邢白鹿的头就磕到了他嘴唇上。
  咝
  啊,疼疼疼。
  晏峤忍着痛也不敢叫,还得一手护着小鹿的脑袋,还好小鹿没醒!
  他缓过神来,本能用手背碰了碰唇,妈的,磕出血了!
  邢白鹿迷迷糊糊好像被谁抱在了怀里。
  应该是晏峤的怀抱,他便更放心地往他怀里钻了钻,顺便伸手抱住了身侧的人。
  醒醒,快醒醒。有谁在推他。
  邢白鹿揉着眼睛坐起来,见身边的晏峤也刚睁眼。
  站在他们面前的司机大叔说:终点站到了,别睡了,快下车吧。
  啥?
  终点站是什么鬼?
  邢白鹿下意识看向晏峤。
  晏峤也懵了,起身看了看站名,好家伙,直接坐过头8站!
  邢白鹿下车才发现天都黑了。
  晏峤跟下来就不停地道歉,他也不知道怎么后来就睡着了,他怎么能睡着呢!
  没事的。邢白鹿回头看一眼,急着问,你嘴唇怎么破了?
  晏峤怔住。
  我看看。
  他见小鹿的手伸过来,忙往后躲:我我我不小心咬破了。
  邢白鹿蹙眉:好端端怎么会咬破?你是在车上吃东西了吗?
  晏峤搜刮了下脑子,包里也没什么吃的,只好硬着头皮说:嗯,吃了润喉糖。
  你好端端吃润喉糖干什么?喉咙不舒服?
  啊,没,我就是嘴馋。
  邢白鹿简直了,他笑道:你怎么跟个孩子一样,走吧,打车。
  别说晏峤对桐城根本不熟,邢白鹿也只熟从学校到家的那趟公交,所以现在也只能打车回去了。结果两人走到路边等了半天,一辆出租车都没见着。
  晏峤本来想打电话叫车,正好佟倩的电话呼入。
  她一听这边的状况,忙嘱咐他们别乱跑,就在原地等她来接。
  佟倩老远就看见两个孩子坐在路边花坛边,她将车靠边停下,下车就问他们有没有吃晚饭,然后径直塞给他俩一人一只饭盒,逼他们吃完了再上车。
  于是,刚起身的两人又重新坐回了花坛上。
  晏峤埋怨说:妈妈,您不觉得坐在路边吃饭怪怪的吗?是不是有点像那什么?
  佟倩看他:什么?
  要、要饭的。
  佟倩瞪他:你自己知道不是就好了,何必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开车过来都花了一小时,回去还得一小时,现在都晚上7点多了,你是想饿死自己?她看晏峤张了嘴,直接堵他,不许在车上吃,容易吐知不知道?你看人家小鹿,有你这么废话吗?
  邢白鹿低头打开食盒就见盛米饭的长方形格子里又放了一只小小的塑料杯,里面装的居然是薤白粳米粥。
  他看一眼鼻子瞬间就酸了,忍不住瞥一眼晏峤的食盒,他那也摆了小小一杯。
  佟倩是怕他多想么?
  那晚上晏峤突然带他去宁海,佟倩一定也很担心,这才联系了汤医生那边吧?
  这些天,他很自然地把晏峤当成了依靠,却差点忘了,他也不过是个17岁的孩子。
  晏峤和他不一样,晏峤是有爸妈记挂担心的人。
  佟倩熬的薤白粳米粥,和何瑾柔的有些不太一样,但也一样好喝,似乎更软糯一些。
  原本有些微苦的薤白似乎也变甜了。
  邢白鹿三两下就全吃了,连汤带汁,什么都没剩下。
  晏峤立马靠过来问:还要吗?我这还有。
  佟倩嗔怒道:吃你的,别让小鹿吃太多,吃太多也容易在车上吐。
  她说着,将邢白鹿手里的空饭盒接了。
  邢白鹿忙说:谢谢阿姨。
  哎呀,跟阿姨客气什么。佟倩细细看了看面前的少年,心疼道,脸色瞧着还不太好,回去早点休息。
  邢白鹿点头。
  佟倩又说:我们峤峤要是欺负你,你就跟阿姨说,阿姨教训他。
  邢白鹿忙说:晏峤没有欺负我,他很好的。
  我当然不可能咳咳晏峤急着辩解,结果又扯到了嘴唇上的伤,一时间又是咳又是捂着嘴唇咝了好几声。
  邢白鹿找了纸巾出给给他。
  佟倩帮他拍背时,皱眉问:哎呀,你说你这孩子,吃个饭还把嘴唇给咬破了!
  晏峤捂着嘴,本能瞄了眼邢白鹿:咳咳不是吃饭咬破的。
  佟倩眼尖,凑过去拎着他耳朵,压低声音道:小鹿咬的呀?
  晏峤:呃。
  佟倩在他后背拍了下:可以啊你小子。
  晏峤:四舍五入一下,就当是吧。
  回御泷弯时都晚上八点多了。
  邢家客厅灯火通明。
  邢白鹿知道,今晚邢远霖肯定在等他回去。
  晏峤本来想送他回家,被他拒绝了。
  那我把我手机给你,我家里有备用。他急着要把卡退出来,要装邢白鹿的手机卡。
  邢白鹿径直接了手机卡说:不用,我家里也有备用的,我进去了,明天见。
  明天见。
  直到邢家大门关上,晏峤猛地折身,快速朝自己家跑去。
  邢远霖果然坐在客厅里,他衣服也没换,依旧是胡子拉渣的样子,看见邢白鹿进门,忙起身过来问:怎么才回来?吃饭了吗?你秋姨给你留了饭菜,你等下,爸爸这就给你热。
  邢白鹿站在原地道:我吃过了。
  邢远霖转过身来:那要不要吃点别的?哦,对,你秋姨交代了等你回来给你热杯牛奶。
  他又匆匆去厨房。
  邢白鹿看了眼楼上,邢远霖有话要对他说,应该是让秋姨先回房了。
  他走到了楼梯口,叫了两声秋姨。
  邢远霖忙说:不用喊她,爸爸会热牛奶的。
  邢白鹿没理他,秋姨果然是没睡,听到他的声音就匆匆跑下来了。
  你可回来了!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过来就一把将邢白鹿搂了过去。
  咝,啊
  秋姨的力气也真不是一般的大,邢白鹿疼得直拍秋姨的手臂。肋骨轻微骨裂的事,他没告诉家里人,这下把秋姨也吓到了。
  邢远霖从厨房冲出来,连玻璃杯都打碎在了地板上:怎、怎么了?快扶他坐下!
  没事,秋姨,别哭。邢白鹿拉着秋姨的手。
  秋姨的眼泪挂在脸上,愣是不敢掉。
  邢白鹿本来也不想骗秋姨,但看了眼邢远霖,他就没解释:想说什么就说,不说我就上楼了。
  邢远霖沉默两秒,说:秋姨,你先回房。
  邢白鹿却拉住秋姨的手:外人都能听的事,秋姨凭什么听不得?
  邢远霖有点不高兴:什么外人?那是你姑妈。
  邢白鹿干脆抱住了秋姨的手臂:这是我姨妈。
  秋姨有点懵,一下子没拐过弯来邢家什么时候还出了个姑奶奶,就听邢白鹿叫自己姨妈,她低头忍不住笑:少爷撒什么娇?
  秋姨身上肉肉的,靠着很舒服。邢白鹿干脆真的趴在秋姨大腿上撒娇了。
  那我不减肥了。秋姨摸了摸他的小脸,心疼道,出去两天瘦了,怎么声音还哑了?玩起来比在家还累吧?
  也还好。邢白鹿看一眼很不高兴的邢远霖,问他,还聊吗?
  邢远霖想着,以后郑艳玲母子搬进来住,秋姨也迟早是要知道的,便没有再执意要她回房间。
  小鹿,爸爸承认因为这件事跟你妈妈吵过,但你妈妈出事那天晚上,她开车时我没给她打电话,你不信的话,爸爸可以去营业厅拉通话记录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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