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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七零福气包的对照组 第48节

  另外那个队员一惊,年春花家前几天多风光啊?天天吃肉、吃糖,走路都带着风,那样子看着真不像是乡下人过的日子。
  没成想,这才几天呢?就风水轮流转了。
  不过想想也是,什么断人生男生女,不就是神神叨叨的神婆行径吗?这种财,是偏财,不是正路子,在这年头怎么能一辈子长久呢?
  王萤也在那上工,听着这些话,就觉得心头不舒服。
  她肚子还没特别显,因此还是咬着牙来上工了,不然天天在家待着对肚里的孩子反而不好。王萤现在是满心期盼肚里这个是男孩,因此,把福团的话当成了救命稻草。
  谁攻击福团和年春花,王萤就觉得她们是变着法儿的说福团不灵,说自己怀的是女娃。
  因此,王萤眯了眼睛,哟哟哟地吆喝开了:“你们这是在说啥呢?什么抓不抓的,那楚三叔是他老楚家的人,自家人还能把自家人抓去监狱蹲着?”
  谈话的两个小媳妇儿笑盈盈的,乜斜着王萤,懒得戳破王萤那点子心思。
  这怀孕还有十个月呢,怎么,为了肚子里那个货,这十个月都要把福团一家当观音菩萨给供着了?什么人呐。
  王萤没意识到别人的嘲笑,自顾自说:“福团啊,就是准,就是灵,跟神婆可不一样。队里出一个能断人生男生女的活神仙可多不容易,队长他们要是把神仙吓到了,以后咱们队生孩子可就没那么方便了!”
  照王萤说,福团断人生男生女,那就是大好事儿!
  是好事儿,你队上不得提倡吗?咋还要遏制呢?
  那两小媳妇儿噗嗤笑出来,一唱一和:“咱队生孩子容不容易还关福团的事?”
  另一个媳妇慌忙摆手:“可别,我家那男的小气得很,听到这话要生气。”
  她们说着实在忍不住,捧着肚子笑起来。王莹脸色一红,反应过来这俩没羞没臊的开黄腔后,低着头自讨没趣走了。
  巧的是,年春花、李秀琴也是这么想的。
  年春花、李秀琴见到正在翻地的楚三叔,这么冷的天儿,楚三叔翻地翻得大汗淋漓,只穿了一件红色背心,背心上全是斑驳的汗水。
  年春花、李秀琴二人连忙贴上去,年春花堆出一张笑脸:“他三叔。”
  楚三叔不理,只细细地翻地,比侍弄亲爹还要细心。
  年春花舔了舔唇:“三叔啊,我来呢,是想问问昨儿晚上你说的什么调查那件事。唉,也怪我不对,其实我们是一腔好心,福团这孩子吧,是有点灵,说人生男就生男的,有时候别家拖家带口的来求我们,我们就抹不开面子。”
  “一抹不开面子吧,就给他们透露了他们媳妇儿怀的是男娃还是女娃。他三叔,你也知道,咱们乡下讲究一个口彩,别人就为着这口彩,也要给福团一些礼,我们推拒不过,就只能收了,可不是什么故意收钱收东西啊!”
  楚三叔面无表情:“别和我说这些,这件事儿现在已经不归我管了。”
  “那归谁管呢?您是副队长,咱们队里指望着您呢!”年春花说,她见楚三叔一点搭理她的心思都没有,也着了急。
  年春花说:“其实,有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福团能断人生男生女这个事儿,其实是个好事儿,哪家不想知道自己媳妇儿怀的是男是女啊?要是提前知道了,就是备下生产后孩子要穿的衣服来,也更妥帖啊。”
  啪嗒一声,耙犁将地下的石头敲碎,楚三叔弯腰将地里的碎石头捡出来一扔,带着怒气横向年春花:“妥帖?”
  “嫂子,你装什么傻卖什么聋呢?”
  年春花一愣。
  楚三叔这下是真怒了,照理,他是不能对年春花这么凶的,就像上次他扇楚志业的耳光,也没有对年春花说什么重话。但现在楚三叔忍不了了。
  楚三叔指着年春花的鼻子,唾沫横飞:“咱们都活了半辈子,你装什么傻,啊?往前推个十多年,你不是不知道,有的人等儿媳妇生下女婴,就干脆把女婴溺死,再往前推个一两年,那时医院里还能容许查胎儿性别,搞得多少人堕女胎,前脚刚出医院检查科,后脚就去流产。”
  “那时性别比多难看啊,一个队,一个社,性别比太难看了上面是要过问的!”楚三叔是干部,操心的自然是这些事。
  年春花大概知道了一点,心里一咯噔,但还是故意装傻:“他三叔,我知道有这些事儿,但是吧,有的人就是喜欢男娃,男娃多了劳动力也就多了,对国家不是好事儿吗?”
  她一副不知者无罪的模样,那装傻劲儿让楚三叔恨不得一耙犁锄死她。
  楚三叔冷笑一声:“好事儿?大家都想生男的,都不想生女儿,到时候结婚的时候能看吗?h省前几年就破获一个案子,一个队都是男孩儿多,没人生女孩儿,最后这个队的悄没声的买妇女去结婚生娃,这是多么作孽的事情。”
  “现在,各地医院都在陆陆续续出新规,禁止检查胎儿性别,我们这个县早就实施了这一条,你们倒好,你家那个什么福团,不说她灵不灵的事情,就说她神神叨叨、装神弄鬼地断人生男生女,就已经是大错特错!”
  “就像你家那几个儿子,楚志平、楚志茂还有楚志业。”楚三叔越说越气,明面上挑事儿的是年春花,可那几个儿子是死了吗?家里发生任何事儿,他们一概不管,只管侍弄地里的事儿呗?
  装聋作哑的,算什么男人啊?
  楚三叔道:“你那几个儿子对你都孝顺,不忤逆你,你想想来找你断儿媳妇怀的是男是女的那些老人,听见儿媳妇怀的是女儿后,回家要是逼儿媳妇打胎,这些儿子也只有听从的份儿,那个儿媳妇该咋办啊?啊?”
  年春花木着一张脸,只管装不懂。
  楚三叔吼道:“你给我装不懂也没有用,这个事儿队里根本不会算了,要是闹到了上面,更有你们的好果子吃,你们就等着吧!自己作孽,自己受着!”
  年春花那张故意装不懂的老脸上流露出一阵惊惶。
  其余男女队员们都看着这儿,男队员抽着旱烟,女队员坐在地里,都把年春花看得透透的。
  年春花那个心思,那个故意装不懂的样子,瞒得了谁?她让福团断人生男生女,不就是想赚那些只想要男孩儿、不想要女孩儿的人的钱吗?
  要是那些人没有这个心思,就不会跋山涉水跑来找神婆断男断女了。
  一些队员摇摇头,太作孽了,这年春花家实在太作孽了,好手好脚的不能自己上工赚工分?偏偏要干这种不劳而获的缺德事儿。
  年春花已经顾不得队员们明里暗里的目光,哪怕是那些之前找年春花断过肚子里是男是女的人家,也低着头,生怕被牵扯了进去。
  年春花带上李秀琴就往家里赶,不行,楚三叔说得实在太严重了。
  调查……他们会怎么调查?年春花必须把家里的那些糖酒之类的转移出去,免得被人查到。
  就在年春花快步如飞的时候,学校那边,也有一列汉子,带着几名哭红眼睛的妇女和一个憔悴的年轻媳妇儿,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他们看起来都很面生,不是第九生产队的人。
  为首的汉子看见楚深,和蔼问他:“小孩,你知道福团家怎么走吗?”
  楚深有些警惕,没有冒然回答,那个憔悴的年轻媳妇儿气若游丝,一睁开眼,眼里全是泪水:“哥,我知道……我来指路。”
  “好,好,三妹,你指路就是,你身体弱,不要多说话。”那汉子连忙说。
  年轻媳妇儿指了一个方向,就这个动作,就让她咳嗽得差点喘不过气来,疼痛地捂住肚皮,队伍里的妇女们哭得更加伤心,一名看起来像是她妈妈的人抱住她,哀哀哭着:“我的三妹啊。”
  一行人就这么哀伤、愤怒地往年春花家走去。
  楚深被这阵仗吓着了,有些磕磕绊绊地说:“妹妹,这是怎么了?”
  “可能,发生了一个最坏的事情。”楚枫说,从知道福团开始用福气断人生男生女开始,楚枫就一直担心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但是没办法,福团的福气就像是无形的刀剑,架在人的脖子上。
  “对福团好的都能沾光,得罪福团的都要倒大霉!”
  这种情况下,楚枫根本阻止不了福团显露福相,展示神迹。
  楚枫拉上楚梨的手,轻声而坚定道:“快,我们去把你妈妈带出来,哥哥,你去找一下队长。”不是楚枫要帮谁,而是担心一会儿会闹出好几条人命。
  几人分头行动。
  那边,单秋玲做完一上午的工,又跟流氓似的堵在年春花家门口,开始骂福团、骂年春花。
  她已经打定主意,至少要骂那个嘴贱的福团一个周,否则她还觉得她单秋玲好欺负。单秋玲行事泼辣油滑,她也不动手,只对着年春花的家门口大骂,要是从窗户影儿里看见了福团的身影,那就更要凑过去大骂才肯罢休。
  可怜了福团,福团被吓得像是惊弓之鸟,连吃饭都吃得不香了。
  单秋玲骂得实在太脏,什么“一撇腿一个女孩,一撇腿一个妹妹你都知道,这么小一个孩子说这些话是半点不害臊,你们家就教她啥是撇腿啊?”
  又比如什么“怀孕了的媳妇她能看得出生男生女,没怀孕的她也能断言生男生女,是不是下一步,你们家就要开起馆子治不孕不育了,让周围的大小媳妇儿都来你家怀娃子?”
  单秋玲这句骂中暗含了一个典故。
  当初,有一个古里古怪的医生开了家医馆,说是能治不孕不育,开了几十年都没什么事,结果被他治疗的媳妇们孩子渐渐大了之后,却和那个医生长得越来越像。
  这时大家才知道,被戏弄了。
  楚家人听着单秋玲的辱骂,气得身上发抖,偏偏又说不出什么理来。
  倒是方婶儿听着不像话,去劝单秋玲:“秋玲,你昨晚就骂了这么久,今天也差不多了,以后福团肯定不敢再那样了,好歹她也是个小姑娘,你骂的这些,有些脏了。”
  单秋玲把一身的火气收起来,平和对方婶儿道:“我知道我骂的是脏,但只有这样,她们以后才不敢惹我。”
  方婶儿苦笑,心说可不是,经此一事,谁敢说单秋玲的是非?
  单秋玲说:“而且,也不是我小气,我昨天只是让她别靠近我家鸡,我就这么一句话,没得罪她吧,她的心就那么毒。现在我也朝她学,我也小气,我看她受不受得住。”
  方婶儿怔住,单秋玲虽然莽,这番话确实有道理。
  福团的心确实太窄了。
  单秋玲没说的是,这福团确实邪气得很。
  就拿之前仙女事件来说,刘添才没得罪她吧,刘添才就差点被下课。这福团的“福气” 睚眦必报得很,既然她睚眦必报,那她单秋玲也有样学样,看她福团受不受得住。
  光脚的还能怕穿鞋的不成?
  福团被骂得涨红了脸,缩在家里,恨不得时间倒流到昨天,她就不会说那句话了。
  楚志平听着单秋玲的话,听得火起,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跑去拿着锄头,就要出去和单秋玲打。
  单秋玲也隐约看到他的动作,毫不示弱举起手里的锄头。
  楚志平的手扬在空中,又无力地垂落下去,不占理啊!确实是福团嘴贱先去说别人的是非,唉!
  他正懊恼间,就瞧到白佳慧静静地望着他。
  这些日子,白佳慧和楚志平非常生疏,楚志平每每看着弟弟们一家和和美美,团团圆圆,自己却跟孤家寡人似的,老婆和女儿都走了,心里就有股莫名的孤独。
  他也朝白佳慧低头认过错,可是楚志平始终是孝顺,无法达到白佳慧的要求,甚至白佳慧后面根本不朝楚志平提条件了。
  楚志平现在好不容易见到白佳慧这样望着他,心里一热:“佳慧,我……”
  白佳慧却立刻回头就走。
  楚志平跟上去:“佳慧,你怎么不理我?你要是不理我,你刚才看我做什么?我知道,我们夫妻这么多年,我们是有感情的。”
  白佳慧不胜其烦,冷冷道:“我看你是因为,以前你妈骂三妮没福气,要三妮敬着福团捧着福团时,你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单秋玲骂了福团,你就拿上锄头要去拼命了,你可真是福团的好二伯。”
  楚志平的血一下子冷到脚底,他结结巴巴地说:“佳慧……妈再说什么,我也总想着都是自家人,自家人的舌头和牙齿哪儿有不打架的?”
  “哦,幸好我们分家了,幸好现在咱们不是一家人了,不然在你这儿可是连公道两个字都要不上了。”白佳慧奚落道。
  这段日子,白佳慧过得反而爽多了。
  不用打理一大家子的饭菜、衣服、家务,不用和妯娌勾心斗角,她自己做饭自己吃,有时间给楚梨梳好看的头发,把楚梨的衣服上绣上一些花花草草,再加上楚枫、楚深的帮忙,楚梨肉眼可见的开朗了许多。
  白佳慧觉得这个日子很好,甚至一个以前想也不敢想的、离经叛道的念头多次浮现在她心底,烫得她心动。
  那就是离婚。
  可是在这个年代,离婚到底太离经叛道了,多少夫妻没有感情、甚至分居两地也没有离婚的,因此,白佳慧现在暂时只是把这个想法憋在了心里。
  正说着,楚梨从外面跑进来,一笑起来,漾出两个甜甜的酒窝,不复当初冻猫子般的怯懦。
  楚梨说:“妈妈,妈妈,我找你有事,你快和我出去。”
  “好,你别急。”白佳慧温柔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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