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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夫君,柔弱不能自理 第94节

  “怕被你赶出家门啊?”明决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像我这种入赘的男人,要是被夫人给赶出去,怕是以后都没脸见人了。”
  乔挽月:“……”
  明决继续道:“你知道暮族的男人被妻子赶出家门会怎么样吗?”
  乔挽月看着明决没有说话,听着明决继续道:“是要被送到花楼里面的,让那里的妈妈好好调.教一番,若是最后学的不叫他们的妻子满意,就得发卖出去。”
  跟在他们两个后面的云落影听到这话眨眨眼睛,他怎么没听说暮族还有这规矩?
  见乔挽月微微张着唇,眼睛一眨不眨,听得一愣一愣的,明决有些失笑,他抬起手,在她的头顶轻轻敲了一下,对她道:“骗你的。”
  乔挽月白了他一眼,自己刚才就不该搭理他。
  明决笑着同乔挽月说起一些暮族的一些习俗,他们大都是一夫一妻,只有族长在这方面稍微能放肆一些,不过历任族长中会坐拥好几个伴侣的也是极少数的。
  乔挽月静静地听着明决说着那些暮族的往事,夹杂着细沙的风轻轻拂过她的脸庞,她拿起手中的水壶,小抿了一口,然后将水壶收进灵物袋中。
  她侧过头去,发现明决正看着自己,还对她笑了起来,乔挽月低下头去,如果说她第一眼买下明决,是因为在霜天境中见到的那一抹不甚清晰的影子,那么现在这一切也不会让她特别的难以接受。
  可这中间还有被欺骗的那两年,这就很让人为难了,乔挽月忽然开口向明决问道:“真实的你是什么样子的呢?”
  明决听到乔挽月的问题时,微微怔了一下,他向乔挽月问道:“挽月是觉得现在在你面前的我,还不够真实吗?”
  乔挽月没有回答明决的问题,只是说:“与传言中不大一样。”
  明决笑着道:“他们又没有亲眼见过我,他们口中说的当然也不是真的我。”
  这话说的无不道理,即便是见过明决的,有谁又如乔挽月一般同他朝夕相处这么长时间,明决向乔挽月问道:“挽月是在担心什么?担心我做不到和从前一样?”
  “不是,”乔挽月摇摇头,轻声说,“你不可能一直像从前那样,你总要做回你自己的。”
  明决道:“我过去在你眼前除了隐瞒修为,其他差得不是很多。”
  乔挽月掀开眸子看了明决一眼,虽没有说话,但是那个表情明显不信明决说的这番鬼话。
  “为了喜欢的人改变自己,未尝就不是真实的自己,那要实在不行,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以后都不再骗你,”明决问她,“好不好?”
  这大概是明决想了一夜想出的办法,他知道乔挽月心中纠结她之前喜欢的人到底是真实的他,还是他所表现出来的他,他愿意给她足够的时间,去考虑能不能再次接受他。
  乔挽月心中犹豫,这两年来,他们两人朝夕相处,感情都是一点点累积下来,她对他也是硬不下心来,她也不是只喜欢他柔柔弱弱依靠自己时的样子,要不然早把他给赶出乔家。
  明决说的其实也不错,他现在看着和从前差别其实不算很大,只是在明决的身份暴露之前,乔挽月心中对天阙峰上的那位有个自己的设想,她与大部分的道友想的都差不多,觉得那位尊上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方外之人,一想到这两个人其实是一个人,再见到他,不管他在做什么,乔挽月心中都会涌出来一股很强烈的违和感,觉得太奇怪了。
  就这个人怎么会这样呢?
  乔挽月将额前的发丝捋至耳后,对明决道:“让我再想想。”
  她至少得再习惯习惯,现在这个情况,稍一踏错,就又要掉进坑里。
  “哎,我的明决还是没有了。”乔挽月将这话又说了一遍,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被察觉到的委屈。
  明决:“……”
  他动了动唇,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乔挽月,而且这个时候傻子才会顶嘴去。
  明决闲着无事继续与乔挽月说起暮族的一些旧事,跟在后面的云落影此时也竖着耳朵,明决说的这些往事很多是连他也不知道的。
  他们的说话声隔绝了身后的两人,秦凡好奇暮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碍于明决在这里,他也不敢搞那些小动作,冥冥中,他好似听见有人在后面呼唤自己,他回过头去,又看了那石碑一眼,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石碑好像在他的眼中缓缓化作成一红衣的女子,正痴痴地望向他。
  但转眼之间,石碑还是那座石碑,又哪里来的红衣女子?
  史书中记载当年鲜胡也是一处人间天堂,这里牛羊肥美,花果香甜,而如今的鲜胡却被一片黄沙掩盖。
  几人走了小半天,仍旧是在眼前的这片沙漠之中,秦凡打了个哈欠,结果吃了一嘴的沙子,呸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把嘴里的沙子都给吐出去,他道:“这地方连个人都见不到还怎么找人?”
  老铁摇摇头,转头看向乔挽月,他也知道想要在这里把一个死了好几百年的人找出来不大容易,所以只能将希望寄予在暮族人之间的感应上。
  天色已晚,乔挽月抬头望向被黄沙弥漫的天空,似有千百座城池在那黄沙中若隐若现,她闭上眼睛,希望能从这风中听到族人的呼唤,然而她什么也没有听到。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解释,要么是顾延钊并不在这里,要么就是他本人不想魂归故里。
  清脆的驼铃声突然从远方传来,乔挽月睁开眼,随着众人抬起头来,在漫天黄沙中依稀可见三两人影。
  在黄沙中牵着骆驼唱歌的是个中年的男人,他的身后跟了他的一双儿女,见到乔挽月等人过来立刻露出戒备的表情来。
  乔挽月上前一步,对男人拱了拱手道:“这位大哥,我们是来这里找人的。”
  乔挽月长得好看,一笑起来更是讨人喜欢,男人看了看自己身后的一双儿女,警惕地开口问:“你们是什么人?是从哪里来的?”
  男人说的是鲜胡语,乔挽月听不大明白,明决上前一步用鲜胡语应答道:“我们是从开明来的,几年前家里有个弟弟入赘到了鲜胡,这回来鲜胡就是为了找他,不知大哥可有见过他?”
  “他叫什么?”男人问道。
  “顾延钊。”明决道。
  男人摇摇头道:“没听说过。”
  男人的表情不似作伪,像是从来没有这个名字。
  当年顾延钊做了鲜胡王的东床快婿后,还带领着鲜胡人攻打东洲,背叛得可谓是相当彻底,如今的这些鲜胡人却好像对他的名字没有半点印象。
  不过毕竟这件事太久远了,而且鲜胡人对历史向来不怎么上心,这个回答也不奇怪。
  明决注意到骆驼的身上带了不少的香烛贡品,男人这一双儿女身上穿的也都是崭新的衣服,明决的神识瞬间笼罩在这片沙漠之上,而后他向眼前这个男人问道:“大哥我记得这几日鲜胡有个节日吧?不知道我们那个弟弟会不会去?”
  男人仔细打量了他一眼,而后道:“今天晚上就是鲜胡的拜月节,你们的那位兄弟说不定会在那里。”
  乔挽月对明决使了个眼色,明决立刻问道:“那我们能去看一看吗?”
  男人犹豫良久,最后点点头,道:“可以倒是可以,不过到了地方,你们必须得听巫祝的话。”
  第96章
  狂风携着黄沙从天际滚滚而来,像是一朵朵黄色的海浪,不久后狂风停息,沙漠一片寂静。
  天地一色,高高低低的沙丘映入眼中,明决看着有香烛从包裹里掉出去,他走过去将那香烛捡起来,递给男人,向他问道:“大哥,你们这个拜月节是做什么的啊?”
  男人看了明决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几人,然后道:“也没什么,就是祭祀一下先祖,保佑我们鲜胡能够国泰民安。”
  说到这里,男人的声音低了下去,他回头看了一眼远方的开明,当年的鲜胡并不比东洲最富饶的地方差,如今却成了一片贫瘠的沙漠,那些遥远的牛羊叫声与茂盛的花丛果树,再也听不到,再也见不到了。
  乔挽月等人根本听不懂明决与这位鲜胡的大哥都说了什么,只是见两个人聊得还挺开心的,应该是打听了不少消息来。
  明决该问的都问得差不多了,对着乔挽月他们招招手,道:“大哥说愿意带我们一起去天眼泉,小顾说不定会在那里。”
  乔挽月完全相信过去的那些年明决的确没少往外面跑,他对各种各样的身份都适应得非常迅速,需要他的时候,他不会有半点尊上的架子。
  她从后面跟了上来,随着这个中年的男人和他的骆驼在风沙中缓缓走过,驼铃声和着男人的歌声,像是在诉说一个非常久远的悲伤故事。
  黄沙漫漫,长路无尽,男人的歌声停下,明决又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同这位大哥闲聊。
  鲜胡这里的环境十分恶劣,已经不再适合人来居住,东洲的史书上记载了鲜胡人曾向南迁徙,只是不知为何最后他们还是选择留在了这里。
  乔挽月将自己的问题问出来,由着明决帮忙翻译,不过她说的委婉,只说自己不明白家里的那个小弟弟为什么宁愿待在这片年年月月被黄沙笼罩的天地当中,也不愿意回家去。
  “既然入赘了鲜胡那就是鲜胡的人了,他走不了的,”男人看了明决一眼,苦笑着说,“你们觉得这里不好,我们又何尝不知道呢?可是天下之大,我们又能去哪里呢?哪里都不是我们的家。”
  乔挽月还没听明白明决与这位大哥说了什么,却看到了中年男人眼中那份浓郁的哀伤,哀伤如同六月里连绵不绝的梅雨,蔓延在这里的每一个人身上,男人的一双儿女也都低下头,脸上没了笑意。
  听了明决的翻译,乔挽月不解道:“这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没有了这里的家,还会有新的家。”
  中年男人摇摇头,对他们道:“你不明白的,我们鲜胡人祖祖辈辈都要留在这里,这就是我们的命,你的那个叫顾什么的弟弟,也不会再回去了,你若是能在天眼泉找到他,就多与他说说话吧。”
  等明决与他说的差不多了,男人吆喝了一声,他的那一双儿女就陪着他一起唱起歌来,歌声轻快,黄沙后的那一轮红日在这歌声中渐渐褪色、沉落。
  乔挽月想着男人的话,不太能理解,开明城取名开明,就是有开放明通海纳百川之意,只要他们愿意,便可以移居到那城中,如今东洲已经不在,鲜胡与新朝并无仇恨,为何不能去。
  她将这些疑问压下,向明决问道:“你们刚才还说了什么?”
  “想知道啊?”明决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对乔挽月说,“你亲亲我,我就告诉你。”
  乔挽月:“……”
  她笑了一声,对明决说:“那您还是憋着吧。”
  明决就知道乔挽月不会同意自己的提议,现在被她亲口拒绝了,还是有一点失落的,不过这点失落在他的心中转瞬即逝,他开口同乔挽月翻译起自己刚才与那中年男人间的对话。
  乔挽月低着头沉思,顾延钊当年在这些鲜胡人中究竟是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时间过得太久远,而他们至今也才同这一个鲜胡人有所接触,得到的信息终究有限,等会儿到了男人口中的天眼泉那里,应该会有新的发现。
  明决忽然开口对乔挽月道:“我教你鲜胡语吧。”
  乔挽月点点头,眼下他们的时间不多,能学多少全看她自己的本事,她好奇地向明决问道:“你为什么连这个都会?”
  明决回忆了一下,回答乔挽月说:“大概是前些年从天阙峰上下来,来过这里一次吧,我还会学了几首鲜胡的歌,挽月想要听吗?”
  乔挽月确实有点想听,此前明决还从来没有在她的面前唱过歌,只是现在不是听明决唱歌的时候,她对明决说:“还是先教我说两句鲜胡语吧。”
  “好哦。”明决往日里对唱歌这种事都是非常抗拒的,如今他主动提出来,却被乔挽月拒绝,心中百感交集。
  时间紧迫,他没办法同乔挽月将鲜胡语的每个发音每个词汇都细细地给她拆解一遍,只能说一些常用的词汇和短句,乔挽月很聪明,记性也不错,明决说的她都能记住,在加上中年那人带的那一双儿女也在旁边帮忙,她还是学了几句常用的,对着不熟悉的句子听着对方的语气连猜带蒙的至少能知道说的是不是好话。
  走在后面的云落影和秦凡也跟着学习了一会儿,虽然是临时抱佛脚,但总比不抱要强上一点的,不过他们几个的天赋明显不大行,听到明决对乔挽月说了一句“四道普典新德玛雅”,他们的脑子就只有什么点心?能吃吗?好吃吗?
  风沙越来越大,许许多多的驼铃声汇聚在风中,飘向远方,夜色笼罩在这片沙洲之上,鲜胡气候恶劣,昼夜温差非常大,晚上总是要比白日里要冷上许多,而且到现在都还没有入春,天气更加的寒冷。
  老铁喜欢湿润的环境,到这里终究有点扛不住,从秦凡那里要了些水,往自己的脑袋上浇去,结果没一会儿他的头发就被冻成了冰溜子,秦凡看着有趣,忍不住上手掰一下,嘎嘣脆,被掰下来的头发变成翠绿的枝条,秦凡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竟然将那枝条直接送到嘴里,尝了一口,而后发现味道不错,有点上瘾,他伸手又掰了一根。
  老铁抬手摸摸自己的脑袋,对秦凡说:“差不多就行了啊,你再掰下去我这都要秃了。”
  秦凡想了想,从自己的灵物袋里翻出来一顶假发送到老铁的面前。
  老铁沉默地将假发从秦凡的手中接了过来,很奇怪呀,这个人的手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莫不是他年纪轻轻就已经开始秃顶了。
  与他们同行的中年男人名字叫图桑,以卖些杂货为生,他的妻子两年前在一场沙尘暴中丧生,只给他留下了这一双儿女,从此他走南闯北,总要将这两个孩子给带在身边。
  他们在月亮升起时,终于来到了天眼泉的附近,据图桑说说,天眼泉是这片沙洲上唯一的水源,这里生长了许多沙洲上其他地方都已经看不到的绿色植物,即使是在寒冷的冬天,天眼泉也不会被冻住,而那些翠绿的植物也会一年四季都不凋零枯萎。
  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的鲜胡人,他们换上节日的新衣,围在篝火旁边载歌载舞,图桑将骆驼送到沙丘后面,对乔挽月等人道:“再等半个时辰,这片沙洲上的鲜胡人差不多就都来了,到时你们可以找找有没有你们的那位兄弟。”
  乔挽月用自己还不算流利的鲜胡语同这位图桑说了句多谢,图桑似乎有些惊讶,而后摆摆手,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牵着骆驼向北边的沙丘走去。
  鲜胡人因为常年都生活在这片沙洲当中,所以皮肤黝黑且粗糙,乔挽月等人站在他们中间还是非常显眼的,一打眼便能看出他们是外来的。
  乔挽月本来以为这些鲜胡人会很不欢迎他们的,但恰恰相反,他们表现得非常友好.他们中除了明决,其他人也不大能听这些鲜胡人都对他们说了什么,只是从他们手中接过一把又一把的新鲜肉串,乔挽月用鲜胡语同他们道谢,这些鲜胡人纷纷笑了起来,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乔挽月向他们打听顾延钊,然而这些鲜胡人都是摇摇头,他们与图桑的反应一样,好像从来不曾听说过这个名字。
  在此之前乔挽月已经预感过可能会是这样的回答,如今所有的鲜胡人都没有记住他的,这种事其实并不意外,毕竟她现在随口说出一个前朝奸臣的名字,当今的百姓也不一定都会认识;不过更有可能的是,当年顾延钊投敌后,在这里有了一个新的名字。
  “鲜胡有史书吗?”乔挽月忽然向明决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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