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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漫漫归途

  见对方已然咽气了,成冲随即将步枪往回一收,不想对方竟然直挺挺都向他身上倒来。此刻的他早就累得精疲力竭了,根本就没有力气躲闪和推开,索性就在地上平躺了片刻,待稍稍缓过劲来,才一把推开斜压在身上的尸首,手脚并用地挣扎着爬了起来。
  夜色仍浓,夜风依旧,周围全是漆黑的一片。
  此刻成冲立足所在的附近,全是横七歪八的尸首,那些被步枪子弹打烂了的躯体,打断了的四肢,甚至打爆了的脑袋杂乱地堆在一起,极其血腥恐怖地存在着。鲜血流了一地,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臊味,这股厚重的味道,估计能把百里以外的狼都给招来。
  “班长!班副!我的战友们,新兵蛋子成冲给你们报仇了,报仇了,你们,你们能听得见,能看得见吗?班长…….”忽然,成冲扑通一声猛的跪了下去,抬头仰望着深蓝色的天际,久久地凝望着浩瀚的苍穹,泪流满面悲戚万分地告慰道。
  为了这一天,他已经压抑得太久太久了,为了这一刻,他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了。
  为了给战友们报仇,他极其刻苦地训练,目的就是为了这一天,这一刻。
  为了给战友们报仇,他不惜跟一向高看自己一眼的连长说谎。
  为了给战友们报仇,他可以跟拼命救过自己一命的排长争吵。
  为了给战友们报仇,他严重违反了军纪,居然私自行动。
  为了给战友们报仇,他经历了重重考验,克服了层层困难。
  为了给战友们报仇,他几乎九死一生,并且到此刻,危险还未完全消除。
  ……
  但是,只要能给战友们报仇,所做的一切,所遭受的一切,都值了。
  夜色深浓,万物寂寥,荒凉的戈壁滩上,只有那不知疲倦的夜风还在匆忙地掠过,直刮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发出轻微的低沉的嗡鸣声,如泣如诉。
  仿佛是战友们的回应一般……
  “是你们吗?真的是你们吗?班长!班副,你们真的能听见吗……”良久,成冲没有听见另外的回音,只有风声依旧。
  他擦干了眼泪,站了起来,若有所失地顿了顿,这才完全回过神来。
  然后端着ak47步枪,摇晃着身子,仔细检查了一番附近的这些躯体,如果还有没死透的武装分子,他不介意再给他们一枪甚至数枪。
  在检查这些乱七八糟的躯体的同时,成冲还在他们的身上搜罗一样重要的东西,那便是水。在这干燥的戈壁滩上,极其稀有极其宝贵的水。
  此刻的他已经渴极了,他原本以为在那条河流内喝足水了,并且还给大号软皮水袋灌满了,谁想那河水居然会是咸水,当时喝的时候因为情况紧急,倒是不觉得怎么样,谁知没过多久,喝下去的那些咸水不但没解渴,反而越来越感觉到渴。那咸水不但未能给自己身体补充水分,反而还脱去了不少水分。
  很明显,那一大号软皮水袋里的咸水是不能再喝了,否则,他兴许很快就会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凉戈壁滩上脱水而死了。除非,他能找到合适的蒸馏工具,将那咸水蒸馏出来,否则,那一水袋咸水不可能还有用了。
  此刻,他急需从这些已经倒下的躯体身上,找到自己急切所需的水。
  可是,他连续查看收罗了好几遍,竟然一无所获,这群武装分子跟正规部队完全不一样,出门根本就不携带水壶,身上自然就更不会有水了。
  成冲无法,顿时失望极了,可是他毕竟是人,不是凶残的肉食动物,可以将地上的那一滩血当成水给喝下去。
  这时候,在他脑海里跳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快速离开此地,利用好身体内的每一丝气力,快速往回赶,否则,很有可能就永远地离不开这荒凉的戈壁滩了。
  他将这群武装分子的武器弹药收集在一起,可惜不可能带走,当然也不能继续留在原地,只好就地销毁了。他用几颗手雷,将那些武器全部炸回到烂碎的钢铁状态。
  至于那些躯体惨不忍睹的躯体,完全可以不用理会的,戈壁滩上的狼群,很快就会发现这些美味,并且会将其彻底地清理干净的。
  忙完这些之后,成冲这才开始往回赶,可是,他该往哪个方向走呢?四周全是荒凉的戈壁滩,没有一个醒目一点的参照物,即便有,他也分辩不出来,这里对他来说,完全是个陌生的地方,而经过这一晚上的胡乱狂奔,此刻鬼都不知道他所处位置的真实坐标。
  他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迷路了。
  他迷茫地望了望苍茫的四野,无奈地掏出了那个随身携带的指北针,没想到,仅仅只是泡过一次水的指北针竟然他妈的就不灵了,此刻的指北针完全成为了一个自动化仪器,你让它指哪,它还真就指哪,完全让人弄不清到底哪里是南,哪里是北。
  我去他大爷!关键时刻要用的时候就掉链子。
  成冲不禁在心里暗骂一句,大骂假冒伪劣产品害人,可见市面上很多长得像军品的物件,压根就跟军品没有半毛钱关系,尤其是在质量上,就差了一大截子。
  成冲抬头无奈地仰望着浩瀚的夜空,漫无目的地望了望深蓝深邃深沉的天空,目光旋转之际,忽然发现一颗冉冉升起星星,分外地明亮夺目。
  启明星!启明星!
  此时已经是黎明时分,此刻才升起来的如果明亮的星星当然是启明星了,成冲顿时就兴奋起来了,仿佛在黑暗中的大海上航行许多的船只,忽然望见了港口的灯塔一般。
  成冲的心里十分清楚,启明星是从东方升起来的,而东方正是祖国的所在地,那么往东走,肯定是不会错的,虽然方向还够明细准确,但是大方向肯定是不会错的。
  兴奋中的成冲连忙往东边奔去,只是此刻的甚为疲倦的他,不可能再极速狂奔了,此刻他的速度,只能说比正常的行走速度略快些而已。
  迎着启明星,强行克服干渴的袭扰,成冲一门心思地竭力向前,心里同时也在想着,自己越往东一步,那么就离家越近了一步,他必须趁太阳还未出来之前尽可能地多赶路,别的,他此刻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夜风习习,东方开始出现了鱼肚白,光线也随之逐渐变得明朗起来,天高云淡,看来,今天又是艳阳高照的天气。
  成冲弄不明白,为什么人们总会把艳阳高照的天气称之为好天气,难道在这高干燥的戈壁滩上也是这样的么?在这干燥的戈壁滩上,天天都是这该死的好天气好么?
  要说,下雨天在绝大多数地方算不上好天气,但是在这干燥至极的戈壁滩上应该算得上妥妥的好天气吧!万事得寻求一个平衡吧!
  此刻,与这戈壁滩同样极度缺水的成冲多么希望今天是个下雨天,最好是个大雨倾盆的好天气,即便是爆发山洪都顾不得了。如果要是真能下场雨,那该多好啊!他才不要什么狗屁艳阳高照的大晴天呢!
  然而,想在常年干燥的戈壁滩上盼来一场雨,那无疑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如果沙漠戈壁滩如此轻易就下雨的话,那它也不会成为沙漠戈壁了。
  成冲的愿望当然落空了。
  随着光线越来越亮,能见度随之也越来越好。不一会儿,火红的太阳露出了它那千遍一律的脸庞,再次虎视眈眈地照耀着这片荒寂的戈壁滩,几乎欲将所有的生命都从这片土地上祛除一般。
  有生以来,成冲还是第一次觉得太阳居然如此不令人喜欢。
  他干渴啊!他极度希望得到水啊!可太阳依旧不依不饶,还要将他身体内仅存的已经少得可怜的水分烘烤干。太阳啊!你咋就这么狠心呢!亏我从小还一直管你叫太阳公公。
  成冲一边竭力地向前,一边无厘头地胡思乱想,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在这荒无人烟极度缺水的戈壁滩腹地,他一筹莫展,无能为力,毕竟他不会变戏法,没办法给自己变出水来。
  太阳越来越大,阳光越来越烈,温度也随之越来越高。荒凉的戈壁滩,又迎来了崭新的一天,再次接受太阳猛烈的炙烤,只是这次,同时被炙烤的还有一名叫做成冲的新兵蛋子。
  口干舌燥得几乎冒烟的成冲,拖着极度疲倦的身子,竭尽全力往前一步一动地挪动着身子。此刻的他心里非常清楚,此刻的自己已经再度身陷绝境了,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凉戈壁滩上,在这极度缺水的戈壁滩腹地,他没有后勤保障,得不到任何的补给,也不会有救兵,更不会有过往的行人帮自己一把。
  他只得依靠着自己那极度坚强的意志力硬撑下去,死扛下去。
  然而,他毕竟是个人,是人就必须要有一定的生存环境,尤其水是断断不可或缺的,人可以忍饥挨饿好几天,但是严重缺水,恐怕一天都不能顺利度过,何况还置身于艳阳高照极度缺水的戈壁滩腹地。
  渐渐地,成冲的意识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了,眼皮子也变得似乎有千万钧重一般,每眨巴一下,仿佛都需要努力地挤出全身的最后一丝力气。
  老子太困了!老子马上就要睡着了!
  此刻仿佛吞服了安眠药的成冲,极度困倦疲乏,他意识到自己很快就要倒下了,倒在这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上,倒在这陌生的地界上,自己连这个地方叫什么都他妈的不知道?即便是死,恐怕也只能做个糊涂鬼。
  不行!老子绝不能倒下,绝不能睡着了,绝不!
  倔强的成冲在咬牙切齿地坚持着,在不屈不饶地硬扛着。
  细想,如果在这个太阳猛烈的戈壁滩上睡上一觉,可能都用不了一天,自己肯定会被那高温炙热的阳光,烘烤成一具完整精美的木乃伊。
  可是,世界上,万物的存在都需要一定的客观条件的。
  恰如此刻的成冲,在如此恶劣的客观条件之下,不是他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性格再倔强,意志力再坚强也不能超脱客观条件而存在。
  在极度残酷的条件之下,倔强的成冲终于还是不甘地倒下了,万般无奈,此刻的他心里非常清楚,此刻一倒下,可能就再也不能起来了。
  他不知道在自己倒下的那一刻,自己眼里有没有含着泪水。
  或许,这时候的自己,恐怕已经干渴得连泪水都流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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