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讳莫如深
进入黑水潭的第一刻，程钺就被冻僵了，足以冰封神魂的寒冷瞬间让他失去了所有知觉，在意识存留的最后时刻，他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就好像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跟他无关了一般，而后，他便陷入了黑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知觉才多少恢复了一些，能听到模糊的人声传入耳朵，感到有一双温暖的手始终牢牢的握着他的手，哪怕他的手森寒如冰，没有一丝温度，也不愿放开。
程钺尝试着动了动手指，这种尝试异常费力，原本如臂使指的手指就好像不再属于他了一般，神经的反应僵硬而又迟缓，令人绝望……
“我，还没死呢！”
程钺的神魂在怒吼，他并没有被眼前的绝望击倒，仍在不遗余力的尝试着重新掌控身体！
……
此时此刻，云晟门，莫闻子寝宫。
朴光子看了眼面色死灰在床上挺尸的程钺，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对一直坐在床边的小染道：“小染姑娘，这都半个月了，咱们各种方法也都尝试过了，还是让他入土为安吧，再这样下去是没有意义的。”
小染一对美目中满是血丝，整个人比起半个月前廋了几圈，听到朴光子的话，她只是摇头，带着哭音道：“千面女妖还活着，就说明小钺还没有死，他还有康复的希望！”
朴光子转头看了看一旁默不作声的小千，这只千面女妖的身影比起之前已经虚淡了很多，都快变成模糊的了，一看就知道已经虚弱的不成样子，离魂飞魄散没多远了……
他一声苦笑：“太阴之力是连神魂都能冻结的，而被冻结过的神魂能否恢复则完全要看天意，而且他的身体也不行了，被太阴之力侵蚀的太严重，就算神魂恢复了，八成也会被困在已死的肉壳里，与其如此，还不如早点帮他解脱。”
“莫闻子仙长！”
小染将目光投向了一直沉默着的莫闻子，那是她最后的希望。
莫闻子痛苦的长叹了一声，闭上了双眼，两行热泪自他的眼角滑落，搭配他那花白的须发，皱纹堆叠的苍老面孔，显得别样的凄楚！
男儿有泪不轻弹，然而这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莫闻子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不，小钺还没死，你们不能……”
小染绝望的大叫，只是话还没说完，她的表情就忽然凝固了，而后竟浮现出了喜色。
“小钺动了，小钺动了！”
她没有再搭理莫闻子师徒，而是转回身又惊又喜的看着程钺，绝美的娇颜上满是激动之色！
莫闻子和朴光子面面相觑，都以为她绝望之下失心疯了……
“不，主人真的活过来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小千忽然开口了，她的语气与小染一样激动，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在其中，而且肉眼可见的，她的身影在渐渐变得充实，不再像之前那样模糊而又虚淡了！
朴光子陡然瞪大了双眼，而莫闻子则猛地冲到了床边！
“小钺！”
“主人！”
“程钺！”
他们激动的呼喊着程钺的名字，话语中满是希冀。
而程钺也没有让他们失望，缓慢而又坚决的握紧了小染的手！
莫闻子立刻状若疯狂的大笑了起来，小染也不禁喜极而泣。
“这样都不死，这家伙的命可真够硬的啊！”朴光子苦笑着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
……
之后七八天，程钺都在恢复中度过，在他的不懈努力之下，全身大部分地方的知觉都一一恢复，除了因为站不稳当而暂时还不能下地之外，他已经与往昔健康时无异了。
而且非常值得一提的是，他惊喜的发现，自己体内竟残留下了一点点太阴法则！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程钺高兴激动的差点哭出声来，历经一年失败，几次差点走火入魔，最后一次更是与死神擦肩而过，他终于成功的让两种法则力量在体内共存了！
程钺立即便把这个喜讯告诉了小染与小千，小染还好说，只是为他高兴。而小千则有一种如蒙大赦之感，相处一年多，她已经很清楚自己这个主人的秉性了，要是这次还不成功，他八成还会去继续尝试，只是下一次可能就不见得还能如此幸运了……
此事莫闻子师徒也很快得知，朴光子不用说，各种羡慕嫉妒恨，而莫闻子则在为他高兴的同时，一反常态的驱散了众人，单独跟他密谈了一番。
“你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救回来的吗？”莫闻子沉着脸问。
程钺微微点头，面有愧色。
此次他之所以能够得救，大部分功劳其实都得归在小千身上，他被冻僵后，是她想方设法将他捞上来，送入小塔中，她自己则带着小塔冒着绝大风险潜回云晟门，将他交到了莫闻子手上。若是没有她全力以赴的救助，他程某人此时还在太阴~水潭里泡着呢！
莫闻子沉着脸从衣袖里取出一卷陈旧的羊皮纸地图，扔在了程钺的手里。
程钺拿着地图翻了翻，发现正是那张“藏宝图”，他有些疑惑的望着莫闻子，不明白对方是何意思。
“这次幸亏那个千面女妖拼命救你，不然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去那个洞穴里把你捞出来！”莫闻子沉声道，表情说不出的难看。
“这是为何？”程钺惊讶的看着他。
莫闻子苦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只是指着那藏宝图道：“告诉你一件事，这地图的其他抄本千年前就被销毁掉了，只有我和掌门天丞子处各有一份。”
程钺的表情更惊讶了。
“还不明白吗？那个洞穴是禁地，连存在都不能为门中弟子知晓！而且就算知道了，也不能进去！”莫闻子道。
程钺的话音都发颤了：“师祖，无忆子莫非是被你和天丞子给……？可是我听无忆子说杀他的是一个叫玄寿子的人！”
莫闻子瞪了他一眼，不悦的道：“你想到哪里去了？那无忆子并非我们所杀，至于那个叫玄寿子的人，他……”
“他是死是活，现在何处？！”程钺瞪大眼睛问。
然而莫闻子讳莫如深，不愿告诉他。
“师祖！”程钺眼巴巴的看着莫闻子。
莫闻子根本不为所动，摇了摇头道：“玄寿子的事你还是不要打听了，帮那个无忆子复仇的事情你也不要再想，那个洞穴更不能再去！”
“可是我已经答应……”程钺还待再说。
莫闻子直接打断了他：“那就反悔，这事你没有其他选择！”
言罢，未容程钺再说什么，他便起身离去。
望着莫闻子的背影，程钺不禁皱紧了眉头。
……
又是半个月，程钺的身体彻底恢复，不过莫闻子却一直不允许他擅离寝宫一步，就算他借故出外，也一直让朴光子紧跟着他，寸步不离。
程钺对此又是生气又是无奈，只得借蹲坑的时候让小千到无忆子那去了一趟，将目前打探到的消息告知对方。
不过小千却无功而返，原来程钺修养的这段时间，莫闻子亲自去了那山洞一趟，用阵旗将山洞封住了，这下别说是活人了，就连小千这样的灵体都进不去了，至于无忆子更是休想出来了。
“师祖如此大动干戈，看来那个玄寿子的身份真的非同小可！”晚上睡觉的时候，程钺在心里寻思。
日子一天天过去，程钺就是不愿毁约都不行了，到最后他只得将此事暂时封印在了心底，不再去想。莫闻子见他渐渐消停了下来，也放松了对他的管制，不再禁止他出外了。